徐向暉
(湖北工程學院 外國語學院,湖北 孝感 432000)
《紅樓夢》是中國古典長篇小說中最優(yōu)秀的作品,是悠久燦爛的中華文化的杰出代表,是世界文學寶庫中的珍品,也是我們偉大的中華民族的驕傲。但這部經(jīng)典文學作品在問世以來約兩百年一直沒有被完整地譯成過英文,許多翻譯工作者面對這部巨著望而生畏,自嘆心有余而力不足。王宏印在《〈紅樓夢〉詩詞曲賦英譯比較研究》的前言中曾指出:“《紅樓夢》這樣一部古典小說,其中又有如此多的詩詞曲賦要翻譯,就其難度而言,未始不是這部偉大作品出外文全本一再推遲的一個重要因素吧?!盵1]
好在英國漢學家霍克斯與其賢婿閔福德先生的英譯本TheStoryoftheStone由英國企鵝出版社于1973年至1982年陸續(xù)分五卷出版,在西方讀者中引起了很大的反響。中國大陸著名翻譯家楊憲益和戴乃迭夫婦合譯的《紅樓夢》全譯本ADreamofRedMansions,由中國外文出版社于1978年至1980年陸續(xù)分三卷出版。這兩個《紅樓夢》的英語全譯本受到了學界和讀者的廣泛認可。
這兩個全譯本為我們進行《紅樓夢》詩詞曲賦的英譯對比研究提供了很好的文本基礎;但我國《紅樓夢》詩詞曲賦的譯學研究者多將自己的研究興趣集中在與《紅樓夢》翻譯產(chǎn)品(譯品或譯作)直接相關的描寫性、探索性研究上(鐘書能[2],劉肖杉[3],謝金梅[4]等),而對翻譯實踐的主體——譯者的翻譯心理過程的系統(tǒng)性研究及其成果則相對較少。
隨著認知科學、心理學和語言學的迅猛發(fā)展,人們對翻譯過程這個“黑箱”的興趣愈來愈濃。近十年來,翻譯研究的認知取向或翻譯的認知心理學研究已引起了越來越多的學者的關注 (吳義誠[5], 呂航[6], Lee-Jahnke[7], 劉紹龍[8],王柳琪[9]等)。這不僅反映了翻譯研究者對傳統(tǒng)重“客體”(譯品)﹑輕“主體”(譯者)研究思路的反思,而且也說明了翻譯的跨學科研究為《紅樓夢》詩詞曲賦的翻譯研究注入了新的血液,并且為翻譯學的學科理論建設開辟了新的廣闊空間。
我們知道,翻譯活動是一種相當復雜的、涉及面廣的、多層次的活動。翻譯研究應該是多視角和多學科的交叉研究。然而,擔當這一復雜活動的主角應該是譯者。譯者是人,人是有意識的存在體,人的活動往往受到大腦思維活動的控制,譯者在翻譯中也必然有自己的心理活動,其中包括認知心理活動、審美心理活動和文化心理活動。
其實,中外學者對翻譯的心理過程早已有所覺悟。林語堂先生20世紀30年代在《論翻譯》一文中說道:“其實翻譯上的問題,仍不外乎譯者的心理及所譯的文字的兩樣關系,所以翻譯的問題,就可以說是語言文字及心理的問題?!盵10]前蘇聯(lián)翻譯理論家巴爾胡達羅夫曾指出:“心理學之所以對翻譯過程感興趣,正因為翻譯是一種心理過程,即大腦皮層活動的某種形式。因此, 在研究這一過程的結果時, 例如, 在把原文和譯文進行對比時,心理學就無能為力了?!盵11]姜秋霞和權曉輝[12]則運用格式塔審美心理模式對文學翻譯的審美過程,即譯者的審美思維運作方式, 進行了動態(tài)的研究。
誠然,不少研究者都意識到了譯者在翻譯活動中的決定性作用,但從學科建設的角度,主張對譯者的心理活動進行研究的學者卻為數(shù)不多。顏林海[13]4主張從學科建設上對譯者的心理活動加以系統(tǒng)的科學研究,即建立翻譯心理學,并對翻譯心理學的研究對象和方法做出了論證。他認為翻譯心理學是研究譯者的認知心理活動、審美心理活動和文化心理活動特征和規(guī)律的科學。鑒于此,我們認為翻譯研究不應該僅僅局限于對翻譯文本的靜態(tài)描述性研究,而應對譯者的心理活動特征和規(guī)律進行動態(tài)研究。
《紅樓夢》中的詩詞曲賦共有二百六十余首,可以說幾乎囊括了我國漢語古典詩詞曲賦的所有文體。《紅樓夢》中的詩詞曲賦,從小說的角度看,藝術成就是很高的。這些詩詞曲賦是小說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描寫的有機組成部分,大概可分為三種不同類別[14]:一類是通過拆字、諧音等手法預先介紹小說中的人物,具有暗示的性質;另一類是配合書中角色的性格命運,模擬角色的聲情口吻﹑抒發(fā)角色自我的感慨;還有一類就是作者借著小說中的預言,寫出內(nèi)心深處一份真正的感情與悲慨。
《紅樓夢》中詩詞曲賦的語義具有描述性、模糊性和多義性的特點, 譯者的心理活動在翻譯的過程中所起的作用更是不容忽視。系統(tǒng)研究譯者的心理活動不僅可以揭示譯者心理活動的規(guī)律,而且可以為建立獨立的翻譯學學科提供豐富的理論和研究方法。
我們將翻譯作為一個過程進行研究,實際上是探討譯者的心理過程。譯者的心理活動分為認知心理、審美心理和文化心理三個層面,每一個層面都有自己的特征。
由于翻譯心理活動既具有認知心理的特征,又有審美心理和文化心理的特征,因此,這里對《紅樓夢》詩詞曲賦譯者的心理活動的研究也應該從認知心理、審美心理和文化心理三個層面對譯者的心理活動進行對比研究。這里需要指出的是, 在本文中,為方便起見,我們把霍克斯與閔福德的譯文簡稱為“霍譯”,把楊憲益和戴乃迭夫婦的譯文簡稱為“楊譯”。
1.譯者的認知心理對比。我們知道,中國古典詩詞翻譯的一個很容易被忽略的問題是:究竟該用何種人稱作為敘述、描寫、抒情的基礎?這一問題之所以被忽略,主要是由于舊體詩詞本身看不出人稱的緣故,因為句子的主語經(jīng)常被省略,又因為詩人的言語身份隱而不顯。即使主語偶然出現(xiàn),也由于別的原因不被人重視。況且在已經(jīng)注意到人稱問題的譯者中,對于具體人稱問題的理解和處理也不盡相同。關于探春遠嫁的《分骨肉》的翻譯即是一例。原文和兩則英譯文請參見表1。
分析這兩則英譯文,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從整體上來看,楊譯是以第三人稱敘述的,后半部分的直接引語才用第一人稱;霍譯從一開始就采用第一人稱敘述和言說?!翱挚迵p殘年”這一句,兩個譯本的譯者在理解上有很大不同,楊譯為But afraid to distress their declining years with tears;霍譯為I fear that my remaining years/Will waste away in homesick tears。
語言理解是從語言表層提取或構建深層意義的積極的心理推理過程[15]。這里譯者理解上的差異主要與譯者的認知心理有關。這兩個譯本的譯者都有意識地通過自身的認知功能來認知客體并再現(xiàn)客體。因此,從心理語言學和認知心理學的角度來看,翻譯活動實際上是從一種語言到另外一種語言的認知活動。
《題石頭記》是一首五絕,它是繼《青埂峰頑石偈》之后,第一回里另一首表明作者創(chuàng)作心緒的詩。如果說《青埂峰頑石偈》是作者借石頭之口發(fā)出無才補天的感嘆,那么,《題石頭記》則是作者以自己的名義直接發(fā)出尋求知音的呼聲,這也是曹雪芹在整部《紅樓夢》里一首可以稱為自題的詩。由于原詩出語率直,用詞明白,兩個英譯本竟有驚人的相似之處。具體內(nèi)容請參見表2:
表1 《分骨肉》及其英譯文
表2 《題石頭記》及其英譯文
這里為了便于比較,楊譯和霍譯中的不同詞語用粗體標示出來。楊譯中的fantastic talk側重于荒誕不羈,霍譯中的idle words則偏于空洞無用,二者揭示了原作的不同內(nèi)涵,均有助于深刻理解原作和完整傳達原義。第三行寫的是作者本人,楊譯和霍譯可謂有異曲同工之妙,楊譯選用mad,著重瘋,似乎不拘成規(guī);霍譯則用fool,注重愚,近乎不可“理”喻。二、四兩行的譯法不同之處在于霍譯中添加了詞語hot和 secret,在語義表達和語氣發(fā)揮上比楊譯要有效得多。兩則譯文都是第二行和第四行押韻(tears, hears),而一、三兩行則不講究。
從總體上看,楊譯和霍譯整首詩四行的句法和用詞如此相似,可以說在翻譯史上實為罕見。這一典型的譯例告訴我們,當原文本的表層結構與深層結構愈吻合,不同譯者的認知心理活動愈相似,則其不同譯本之間的差距愈小。
2.譯者的審美心理對比。翻譯是一種多層面的復雜心理活動,僅僅從認知心理學的角度還不能完全揭示譯者心理活動的規(guī)律。由于認知心理學是以人類感知覺、思維和記憶為研究核心的理論觀點,因此,翻譯認知過程研究者往往忽略了譯者的動機、情緒、情感因素等對翻譯過程的影響,也無法對譯者的情緒、情感因素進行研究。因此,翻譯心理學認為翻譯不僅僅是一種認知心理活動,而且還是一種審美心理活動?!都t樓夢》中《青埂峰頑石偈》的楊譯和霍譯,就有力地佐證了翻譯與審美心理學的緊密聯(lián)系。
《青埂峰頑石偈》這首詩是《紅樓夢》開卷第一回第一首詩,屬七言絕句?!百省北臼欠鸺矣谜Z,是“偈陀”的省文,意為“頌”。作者之所以用“偈”,想必是要借助神話傳說內(nèi)容,加上宗教文學形式,創(chuàng)造一種神秘的氣氛,以助敘事結構的建立吧。就這首詩所涉及的故事情節(jié)而言,乃是作者虛構的空空道人來到青埂峰下,見一頑石,上刻有它被渺渺真人攜至人間,化身寶玉,享受榮華富貴,歷盡酸甜苦辣,重歸大荒山的全部記錄。
對比這首詩的英譯,不難發(fā)現(xiàn)楊譯與霍譯各有千秋。楊譯更貼近漢語的字面意思,而霍譯則更能深入到作者的內(nèi)心世界。例如,前兩行詩“無才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睏钭g是說由于無才補天,所以來到世間虛度年華。二者之間似乎只有敘事上的因果關系,缺乏更深一層的思索。而霍譯在第一行開頭只加了Found(發(fā)現(xiàn))一詞,就把詩的意境從客觀交代變?yōu)橹饔^感受,作者的悔恨之意躍然紙上。再加上第二行Long years a foolish mortal man was I是地道的英語表達。霍譯還運用了判斷句to be,兩句英語譯文在內(nèi)涵上存在很大差異:楊譯更像敘事,而霍譯則是對自己才能的消極評價和身世的無謂感慨?;糇g用韻是A(sky),A(I), B(writ), B(it),比楊譯的A(sky),B(avail),C(here),B(tale)更規(guī)范整齊些。原文及英譯文請參見表3:
表3 《青埂峰頑石偈》及其英譯文
基于以上分析,我們不難理解“翻譯的過程是一種充滿著感知、情感、想像、理解的復雜審美心理活動”[13]16。這種審美心理活動體現(xiàn)在,翻譯不僅僅是忠實于原文,同時也表現(xiàn)出譯者的主觀世界,它不僅僅滿足于對原文進行復制,也蘊含了譯者的創(chuàng)造性和風格。因此,從審美心理學的角度來看,翻譯的過程也是一個審美的過程。
3.譯者的文化心理對比。不僅如此,翻譯還是一種跨文化的心理活動。美國翻譯理論家奈達指出“翻譯是兩種文化之間的交流。對于真正成功的翻譯而言,熟悉兩種文化甚至比掌握兩種語言更重要。因為詞語只有在其作用的文化背景中才有意義。”[16]這說明翻譯要將本土文化和異域文化結合起來,離開文化背景去翻譯,不可能實現(xiàn)兩種語言之間的真正交流。然而,文化之間的差異帶來的困難是不容忽視的,這種差異往往引起文化意象的失落或扭曲。如雙關的翻譯就很難用譯入語完整地傳達原語的意義。
譯者既是本土文化的攜載者,又是異域文化的傳播者,他(她)往往受到兩種文化力量的影響和操控。因此,對譯者進行(跨)文化心理研究有助于揭示譯者的翻譯心理活動規(guī)律。譯者在翻譯時不僅要受到漢語原語文化的約束,同時還受到英語目的語文化的限制。因此,譯者不僅是兩種語言文化沖突的承擔者,同時也是兩種文化磨合的體現(xiàn)者。在這個從沖突到磨合的過程中,譯者的心理活動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紅樓夢》被譽為中國文化的百科全書,那么《紅樓夢》的全譯本也就是中國文化翻譯的百科全書了?!逗昧烁琛烦霈F(xiàn)在《紅樓夢》的第一回,可以說是這部小說的主題歌。它以地地道道的漢語口語(書中出自跛足道人)揭示了人的存在的根本性矛盾和人的存在的荒謬性,從宗教的出世角度給予了辛辣的嘲諷。它對所涉及的社會問題如功名富貴的追求和倫理問題如父子夫妻的關系,全部從道教的超然態(tài)度作了價值觀上的根本否定。這一根本問題在楊譯和霍譯中有完全不同的考慮。
楊譯中的“世人都曉神仙好”譯為“All men long to be immortals”,其中的“神仙”(immortals)是中國道教的概念,變“神”成“仙”是道家的最高理想。相比之下,霍譯作了明顯的歸化處理,“世人都曉神仙好”譯成“Men all know that salvation should be won”,“拯救”(salvation)是基督教的概念,從“罪孽”中得到“拯救”則是基督徒的最高追求。也就是說,楊譯把《好了歌》的主題處理為人的出世與入世意欲之間的矛盾,而霍譯的處理則是現(xiàn)世的享樂與靈魂的得救之間的矛盾。原詩及其英譯文請參見表4。
楊憲益和戴乃迭夫婦對中國和中國文化頗有感情,他們力圖將《紅樓夢》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以原貌的方式展示給英語世界。他們夫婦二人為外文出版社合譯的《紅樓夢》全譯本緊扣原文,字斟句酌,不回避某些中國文化中獨有的文化語匯, 如“神仙”。他們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理解準確嚴謹,最大程度上保全了《紅樓夢》的中國文化本質。相比之下,霍克斯與閔福德一直在西方文化中生活,又加上他們通過西方的出版社為自己本文化的讀者翻譯,有著潛意識和非潛意識的歸化處理他國文化的愿望和習慣。他們在翻譯《紅樓夢》時充分顯示了這一點[17]。這里的“拯救”(salvation)就是歸化的典型代表。
表4 《好了歌》及其英譯文
由此可見,這兩個譯本的譯者對原文的解讀都基于自身的文化語境,他們對同一原文賦予了不同的含義。由于譯者既是本土文化的攜載者,又是異域文化的傳播者,翻譯心理學把原作當作常量,譯者當作自變量,譯者的心理活動當作因變量。翻譯過程中的文化心理活動因譯者的不同而不同。譯文因譯者的不同而出現(xiàn)差異。
這里我們僅選取了《紅樓夢》中幾首有代表性的詩詞的英譯,運用翻譯心理學對譯者的認知心理、審美心理和文化心理進行了解讀。我們發(fā)現(xiàn),對譯者心理活動的系統(tǒng)研究有助于我們更好地理解和闡釋不同譯者的英譯文產(chǎn)生的深層次原因。翻譯心理學對我們的翻譯對比研究,尤其是詩詞翻譯的對比研究,具有很強的解釋力。
隨著認知科學的迅猛發(fā)展,翻譯心理學這門基于認知理論的交叉性學科已逐漸引起人們的關注。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研究翻譯是翻譯學發(fā)展的必然。翻譯心理學是亟待承認的一門新興的、交叉性學科。但就整體發(fā)展情況來看,人們對翻譯心理的系統(tǒng)研究還遠遠沒有達到預期的規(guī)模和水平。我們應充分運用認知心理學、審美心理學和文化心理學等學科的理論知識來研究翻譯,以期實現(xiàn)本學科的“交叉性”發(fā)展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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