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寶琰

（1．西北師范大學 西北少數(shù)民族教育發(fā)展研究中心，甘肅 蘭州 730070；

2．西北師范大學 心理學院，甘肅 蘭州 730070）

一、問題的提出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各地的基督教組織活動開始復蘇，信教群眾的絕對人數(shù)呈上升趨勢，青少年信徒也有所增加。浙江省青少年信教現(xiàn)狀調(diào)查及研究課題組于2003年底在 “長三角”浙江省范圍內(nèi)組織的 “青少年信教狀況”的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浙江省有約7%的青少年信仰宗教，以信仰基督教為主。［1］沈汝發(fā)在對南京市青少年的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在青少年基督教信仰者中，信教程度 “較深”者占主體，大多數(shù)的青少年信仰者對宗教信仰比較虔誠和投入。［2］從這些研究結(jié)果來看，社會轉(zhuǎn)型期青少年宗教信仰者增多，已經(jīng)成為不容回避的事實。

那么，青少年接受基督教的主要途徑是什么呢？以往研究結(jié)果表明，青少年信徒更多是出生于信徒家庭，通過在家庭中的社會學習以及在教會、主日學校和宗教學校中的宗教教育來實現(xiàn)宗教信念和宗教群體實踐的內(nèi)在化。［3］另外，與出生于基督教家庭的青少年相比，在生命某個時期信仰基督教的青少年不僅數(shù)量相對較少，信仰堅定性較弱，而且更易于脫離基督教信仰。［4］這就是說，家庭、教會等社會主體對青少年進行宗教知識的傳授，使他們信仰基督教，按照教徒的角色行事，是青少年成長為基督徒的主要路徑，這實際上也就是宗教信仰的社會化過程。鑒于此，本研究試圖從青少年基督徒宗教信仰的社會化過程和機制入手，在田野調(diào)查的基礎上，探討主日學校、家庭的宗教教育及其與普通學校教育之間的博弈在青少年成長為一個宗教徒的過程中所發(fā)揮的作用。

二、研究背景和方法

（一）田野調(diào)查點概況

田野調(diào)查點是甘肅省中東部地區(qū)的W村，這個村的村民信仰基督教的歷史較早，19世紀末基督教就傳播到這里，是甘肅境內(nèi)基督徒比較集中，基督教影響比較廣泛的地區(qū)之一。據(jù)當?shù)鼗浇涕L老的估計，該村有540余戶人家，3000多人，基督徒家庭占180余戶，超過1000人，大約占當?shù)厝丝诘?／3強，佛教徒有50多戶人家，約占總?cè)藬?shù)的10%，其余人家信仰元君、伏羲 （當?shù)厝朔Q人祖爺）等其他民間宗教。①

W村是純農(nóng)業(yè)村，沒有什么工業(yè)。村民的生活來源主要是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和外出打工所得。和周邊的其他村子一樣，大部分青壯年男性、青年女性都到省會或更遠的東南沿海地區(qū)打工，在村子里或在村民家里，我們常常能碰到的是老人、婦女和孩子。

2003年W村通過信徒捐資的方式建成了新教堂。教堂是一幢具有濃郁基督教特色的紅色三層樓，一樓右邊的大廳是成年教徒日?；顒拥牡胤剑軌蛉菁{100余人活動，裝修較好；左邊的小教室是小班孩子們上課的地方，內(nèi)部布置與學校教室沒有什么差別，配有VCD和電視，只是墻上貼有宗教圖畫；整個二層是一個大廳，有演出臺，鋼琴等樂器，可容納300余人；三樓是大班學生日常學習的地方，可容納60余人。

（二）田野調(diào)查方法

研究者先后兩次深入W村開展了為期3個月的田野調(diào)查。田野工作主要采用參與式觀察和深度訪談為主的方法，旨在了解教會、家庭的宗教教育和普通學校教育的現(xiàn)狀。此外，研究者還搜集了有助于認識青少年基督徒的各種實物和文獻，如主日學校學生的作業(yè)和課堂筆記等。

三、從教堂到學校：文化傳遞結(jié)構(gòu)與宗教教育

在一定意義上，青少年的社會化就是青少年學習文化、接受文化熏陶的過程。因此，通過對社會文化傳遞結(jié)構(gòu)中各個傳遞者 “力量”和 “地位”及其作用的對比，即可在一定程度上洞悉宗教如何依靠教育實現(xiàn)其信徒的培養(yǎng)。從青少年基督徒的生活環(huán)境來看，教會、家庭和學校是作用其社會化過程的整個傳遞結(jié)構(gòu)中的主成分。

（一）教堂中的學校：主日學校

W村出現(xiàn)規(guī)范的主日學校是新教堂建成之后的事，在這之前，主要是以家庭聚會的形式對兒童和青少年進行宗教教育。主日學校有七名老師，全是女老師，都是自愿的義工。主日學校有150余名學生，分為大、中、小三個班，小班孩子的年齡一般在5至8歲左右，大班學生一般都大于12歲。學生以小學生為主，初中生次之，高中生最少，每個班設有班長和小組長，周六晚8時至10時和周日早9時至中午12時上兩次課。

據(jù)課堂觀察和訪談，主日學校主要講授圣經(jīng)，教唱贊美，為宗教節(jié)日排練節(jié)目等，教學形式靈活多樣，有講圣經(jīng)故事、小組討論、查經(jīng)、圣樂崇拜等形式。在一次大班的課堂觀察中，我們看到，全場人數(shù)在60名左右，以小學生和初中生為主，有幾名高中生，也有十位左右的中老年婦女，一名中年男性?，F(xiàn)場氣氛活躍，少有不專心者，默聲禱告時伴有泣聲，頌禱皆用普通話，且脫口而出，言辭激昂。②對主日學校，人們有著各自不同的看法：

主日學校老師D：“主日學校對孩子很有幫助，也是培養(yǎng)基督教下一代的主要途徑，孩子們聽了神的話，從小把根基扎在耶穌的盤石上，有主的話在他們心中，他們行事為人就不偏離正路，孩子從小聽的道，到老也不偏離正路?！雹?/p>

普通學校老師W：“對學習有影響，時間上就是個沖突，他們把大量的時間花在背圣經(jīng)、唱贊美上，成績多少有點不如意?！?/p>

一位信仰基督教的普通學校老師Y表達了不同的看法：“主日學校教給他們做人做事的道理，在學校聽老師的話，在家聽家長的話，不干壞事。對學習沒有影響，他們一般用功、聽話誠實，學習好的大多是信仰基督教的學生，因為他們踏實、老實學習?！?/p>

不難看出，在這樣濃郁的基督教環(huán)境中，觀察力和模仿力都很強的青少年系統(tǒng)地接受類似于學校教育的宗教教育，主日學校老師的言傳身教，宗教活動的耳濡目染，祈禱和讀經(jīng)的體驗，都有助于他們逐漸地習得基督教的價值取向，建立起自己的宗教價值觀。這在我們的訪談和觀察中亦得以證實，主日學校學生言談中不時流露出對基督教信仰的堅定不渝，如：

“在社會當中，一切都是空虛、罪惡，沒有真理，基督教里充滿喜樂、和平、盼望，在基督教里才能尋見真理”、“我信，因為基督是我們的救主，我們只有藉著他才能到天父哪里去”。

那么，主日學校對普通學校教育是否存在一定程度的沖擊？主日學校具有吸引力的原因是什么？帶著這兩個問題，我們訪談了部分學生。

學生C是我在主日學校碰到的，是大班的學生，上普通學校六年級。

問：是你自己來的，還是你父母親讓你來的？

C：我是我爺爺讓我來的。

問：你不來你爺爺罵你嗎？

C：罵哩！說你不去主日學學習，你遇到個陌生人咋樣給傳道哩！

問：那你怎么傳道？

C：老師說：“耶穌是神，啥時候降生的”。

問：你會不會按圣經(jīng)上說的去做？

C：有時候做哩，有時候不做，有時候就忘了。

問：你覺得信主有好處嗎？

C：有好處，感冒了，禱告就好了。

問：那么，對你學習有幫助嗎？

C：有，讀圣經(jīng)、唱贊美能夠給人智慧。

問：覺得圣經(jīng)上講的東西和書本上講的一樣嗎？

C：有的一樣有的不一樣， （思考片刻）達爾文進化論和神創(chuàng)造人就不一樣。

問：那你覺得誰說的正確？

C：神說的正確。

問：你喜歡主日學，還是喜歡去學校上學？

C：兩個都喜歡。

問：更喜歡那一個？

C：我更喜歡主日學。

問：為啥？

C：主日學的老師上課不嚴肅。

問：那你覺得那里學習更輕松？

C：主日學，老師不罵我，環(huán)境比較好，輕松自由。

從以上訪談內(nèi)容來看，主日學校不僅對普通學校教育形成一定程度的沖擊，而且在吸引孩子方面還顯示出一定的優(yōu)勢。與C同學不同，學生I和N是在朋友的影響下來主日學校的，這兩個例子反映了青少年基督徒從不了解主日學校到逐漸喜歡的過程。

學生I：“我是跟別人家的孩子來的，因為別人家的孩子說，‘去教堂很好，真的不騙你，你去了，還教主的話、教唱詩、教跳舞，還發(fā)東西’。他們叫了我?guī)状?，我就跟他們?nèi)?，去了幾回，真的很好，所以我很愛跟他們一起去。?/p>

學生N： “一次我和我的朋友來到主日學校，主日學校的老師帶領我做了禱告，后來當禮拜天時，心中就非常迫切，有一種動力，讓我來，而我的心中從此就扎下了主的話語”。

小女孩K雖是自愿的，但想法和學生I沒有什么區(qū)別，她是這樣說的：

“我是自愿來的，因為這里的詩歌是那么的動聽，不得不使我來，還有，在這里可以學習主的語言，這里還有許多的孩子，是那么的熱鬧?！?/p>

還有些孩子認為喜歡去主日學校的原因是神的揀選，但也與父母的熏陶密不可分。

學生G：“我是自愿來的，當然父母也同意，也支持。我們?nèi)叶际切乓d的。這是神對我們?nèi)业膼?，他揀選了我們?nèi)?，首先，我感謝上帝，上帝帶我們來到主日學，這是上帝和我們同在，他愛我，因此才讓我每周都來到主日學?！?/p>

主日學校學生一般是在家長的督促或影響下，或是朋友的影響下上主日學校的，這是他們來主日學校的初始原因，主日學校的自身優(yōu)勢則是吸引基督教學生能夠堅持去主日學校的主要原因。主日學校里沒有課業(yè)負擔，教學方式靈活多樣，主日學校老師的態(tài)度和藹可親，沒有像普通學校老師那樣為學生的學習而時常督促學生，甚至有時還體罰學生，而且唱詩、唱贊美、跳舞等活動對于那些在學校里缺少文娛活動的農(nóng)村孩子來說無疑是具有很大吸引力的。另外，除了教授教義和教規(guī)之外，主日學校也教給孩子們做人處世的道理，比如孝敬父母等，④這是父母們樂于見到的，因而也得到父母的支持，這些因素共同促就了主日學校受到基督教學生的歡迎。

（二）世俗化過程中的家庭宗教教育

大部分的宗教信仰社會化研究認為父母對青少年的宗教信仰具有重要影響，父母影響要比社會文化因素的影響更為直接。［5］這種影響的發(fā)揮一般是父母的宗教觀念和教育觀念博弈的結(jié)果，如果在父母的價值觀念中，對普通教育的重視程度超過了宗教信仰，則他們更多地期望子女在學業(yè)方面有所成就，相反，就會朝宗教信仰方面引導子女。［6］因此，從家庭教育承擔者的宗教虔誠度和教育觀念入手，有助于我們明晰基督教家庭的宗教教育現(xiàn)狀。那么，年輕人的宗教信仰和教育觀念是怎樣的一個狀況呢？帶著這個問題，我們首先訪問了長老。

問：你覺得現(xiàn)在的年輕人信教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答：現(xiàn)在年輕人信仰基督教，有些人是出于神的揀選，發(fā)現(xiàn)人生的真理，這些人是真正信教的，但也有一些人是出于其他的目的，比如年輕人找對象，談戀愛不成功，所以信基督教想找個對象，一些人則喜歡音樂，喜歡來教堂唱詩贊美；我們教會辦事情好，心齊，那家出了啥事情，其他信教的人都去幫忙，所以要信；信教的人也受人尊敬，經(jīng)濟上一些原因也是，我們對一些家庭困難的信教人也幫助哩。

問：那您覺得和以前相比，現(xiàn)在的人信的情況怎么樣？

答：現(xiàn)在信仰的人多了，但與以前比起來，沒有前幾年剛開始那幾年好了，內(nèi)部魚龍混雜，講得好，但做得好的人就少了，履行教會義務，把道理做成真理的人很少，能夠很好履行教規(guī)、教義的人很少。

問：那你覺得那些人信得好？

答：以前信教的那些，老年人、婦女，不過一些主日學的孩子也不錯。

從長老的談話來看，世俗化對人們宗教信仰的影響顯而易見，這里人們的信仰已不是那么真了。這與我在村子里的所見所聞是一致的，年輕人在處理一些問題時明顯地顯示出與一些年長人的不同，他們更多是按照世俗價值觀做出判斷，而非按照教義、教規(guī)所規(guī)定的宗教價值觀做出決斷。此外，在宗教參與程度上也表現(xiàn)出差別，我們在教堂的大門邊對參加聚會的人進行了觀察，且作了粗略的估計。參加聚會的人大約有100多人，大多是老人和婦女，年輕人極少，特別是男性年輕人，我們問了幾個同學，大都說祖父母和母親去教堂的次數(shù)要多于父親，原因主要是父親沒有母親信得好，父親經(jīng)常不在家。

W村人的教育觀念是怎樣的呢？W村小學校長認為：“W村是個文化之鄉(xiāng)，歷來對教育都很重視，每年都有走出的大學生，村子里也出了好幾位碩士和博士?！边@在村民的談話和我們的觀察中都得到了證實。但是，老年人和年輕人對宗教信仰和學校教育的認識卻不盡相同。老年人大都認為信仰宗教和孩子在學校里接受教育是不沖突的，認為信主對孩子的學習有幫助，他們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信主的人，主給聰明、給智慧”，他們對孩子的宗教教育要重視一些。年輕人則不是這樣，他們更多是從孩子的實際出發(fā)來看待學習問題，即便是那些村子里公認的信的比較真的年輕人也是這樣。Q嬸就是這樣的一個例子，Q嬸雖然也催促她的孩子上主日學校，甚至發(fā)生過沖突，但最后還是順從了孩子。她是這樣為自己的行為辯解的：“學習關(guān)鍵就這幾年，信主是一輩子的事，以后主還是會揀選她的”。

表1 宗教虔誠度、教育觀念和教育作用的代際差異

通過訪談和觀察，我們發(fā)現(xiàn)不同人群的宗教虔誠度、教育觀念和在家庭中所發(fā)揮的文化傳遞作用是不同的 （見表1）。在宗教虔誠度方面，老年人的宗教虔誠度最高，女性年輕人次之，男性年輕人的宗教虔誠度最低；在教育觀念方面，老年人雖重視學校教育，但認為宗教教育和學校教育并不矛盾，而且對學習有促進作用，男性和女性年輕人都非常重視孩子的學校教育。值得注意的是，近年來，男性青壯年為主的勞動力外出打工對W村的家庭教育帶來較大的沖擊，孩子的家庭教育主要由老人和婦女承擔，甚至完全由老人承擔。因此，文化的代際傳承責任主要由祖父母或母親擔當。這樣的狀況下，一方面，由于孩子缺乏父母親的關(guān)愛，到主日學校和參加其他宗教活動成為他們精神寄托的重要途徑，從而使主日學校起到填補家庭教育空白的作用；另一方面，由于孩子的日常生活起居由祖父母或母親照顧，老人和婦女的宗教虔誠度要高于男性年輕人，他們通過家庭教育這一形式，向孩子們灌輸和鞏固基督教的宗教知識和觀念，孩子們在自覺和不自覺中接受了基督教的教義和規(guī)范，建立起自己的宗教概念和認知體系。另外，我國農(nóng)村的家庭結(jié)構(gòu)大都是主干家庭，老人和兒子及其孫子生活在一起的。在中國家庭中，祖父母和孫子或?qū)O女的關(guān)系是很好的，反而父母親對自己的子女很嚴厲，由于 “孝”觀念的廣泛存在，孩子的父母往往會屈從于自己父母親的壓力，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做出退讓，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增強了祖父母在孩子宗教教育中的作用。我們在教堂里，經(jīng)常遇到老人們帶著自己孫子、孫女來做禮拜，好多孩子在談到為什么要來主日學校時都談到了祖父母的督促和影響。

（三）處境尷尬的學校

對于那些有幸成為 “學生”的兒童來說，學校中的文化傳遞，便成了作用于其社會化過程的整個傳遞結(jié)構(gòu)中的一種新成分，具有系統(tǒng)性、規(guī)范性的特征，逐步地取代了家庭在文化傳遞結(jié)構(gòu)中的中心地位，成為文化傳遞的權(quán)威。［7］因此，對 W村學校教育的了解，對于我們理解基督教學生的宗教信仰是十分必要的。

W村小學處于農(nóng)家院落之間，校園的東邊是一幢有九間教室的三層教學樓，其他三面各有一幢土坯平房，墻面早已剝落，是老師日常辦公的地方，穿過學校西面平房間的通道就是學校的操場，操場中只有一副籃球架，但上面沒有木板和籃筐，只剩下鐵架子立在那里。

校長給我們介紹了學校的一些基本情況。學?，F(xiàn)有在校學生213名，由于父母打工的原因，這個學期轉(zhuǎn)走了10名學生。學校共有16名教師，教師的學歷較高，除了前些年轉(zhuǎn)正的民辦老師，都具有中專學歷，個別教師還具備大專和本科學歷。教師大都是本地人，除了在學校教書之外，還利用雙休日和課余時間從事農(nóng)業(yè)活動。

當問到學校的教育質(zhì)量和其他一些情況時，校長是這樣說的：

問：你覺得孩子的學習怎么樣？

答：本學校對學生的學習還是抓得緊著哩，在SY川，W村都是比較重視教育的地方。

問：老師的工作量大嗎？

答：每一個老師都感到工作量很大，基本上每周都在20節(jié)課左右。

問：學校的思想品德教育怎么樣？老師們是怎么抓的？

答：從我們學校來說，對學生的思想品德抓的比較緊，利用主題班會、集會呀這些活動，首先講的是學生樹立一種好的思想，品行，行為習慣我們都非常重視，現(xiàn)代社會各種各樣的習氣影響較多，讓學生們從小在學校里樹立一種良好的思想。

問：我看到這里有一座教堂，這對學生有影響嗎？

答：這個村子的人來說，信的比較多，還有部分人信佛教，道教。學生在家里受到一點點影響。

問：宗教里面包含了一些品德教育的內(nèi)容，同樣我們學校也開展品德教育，你是如何看待的？

答：學校的教育是為了培養(yǎng)良好的思想，宗教也有勸人向善的一面，還是要教化人哩嘛，這一點是相同的。

問：主日學校對學生的學習有影響嗎？

答：還是有影響，首先他們不能把更多的時間花在學習中，教學任務不能很好的完成。

問：那你是怎么解決的？

答：我給他們講嘛，在學校里，學會課本的這些所有內(nèi)容，按學校的要求辦，至于你利用你的校外時間，我不能干涉，那是人家的自由，說讓他們選擇適當?shù)臅r間，兩者不能沖突，分清主次，學校教育肯定是占主要的，因為是學生嘛！

我們還從其他老師那里了解了一些學校其他方面的情況?，F(xiàn)在小學的教學設施添置困難，經(jīng)費緊張，教育經(jīng)費存在克扣的情況，有時學校的日常運轉(zhuǎn)都會發(fā)生困難，老師們幾乎沒有什么福利。學校幾乎沒有什么像樣的音樂和體育教育器材，學校里唯一的一臺電腦，還時常出現(xiàn)問題，新教學樓雖然在2005年建成了，但里面至今沒有通上電。校長說，村民對教育還是很重視的，比較支持學校的工作，主要原因是村民對村委的工作作風有看法，導致村委會和村民之間的矛盾，農(nóng)民存在抵觸情緒。另外，來自行政部門的一些不適當作法也激化家長、學生和學校之間的矛盾，如行政部門將一些難辦的事情交給學校來做，學校夾在行政部門和村民之間，處于一種極為尷尬的境地，損害了學校的形象。

W村學生一般都在ZT鎮(zhèn)的一所初中和WN鎮(zhèn)的一所獨立高中和農(nóng)業(yè)中學上學。這三個學校的情況大致和小學差不多，共同特點是：課程缺少對實際生活、信仰的討論和解釋，教育方式呆板，缺少音樂老師和活躍的文藝活動。這與莊孔韶在 《銀翅》中的敘述相類似。［8］此外，學校的教學設施較為簡陋，沒有介紹本地鄉(xiāng)土文化的校本課程，即便有這樣的課程也都形同虛設。一般都把基督教看成是敏感的問題，采取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對學生的信仰教育多是從思想政治教育的角度開展的，很少關(guān)心學生的宗教信仰問題，對學生的宗教信仰問題沒有給予正確的引導。

四、結(jié)語

顯然，現(xiàn)代性對宗教的沖擊和影響是非常明顯的，世俗化已是不可阻擋的潮流，但宗教并非處于無所作為的被動境地，其通過主日學校等途徑向青少年灌輸宗教思想，來培養(yǎng)信徒，甚至在青少年信仰教育的某些方面表現(xiàn)出優(yōu)勢。相比之下，由于學校自身的一些局限，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其在學生信仰教育方面的主導地位。值得注意的是，隨著世俗化、城市化和市場經(jīng)濟進程的不斷發(fā)展，人們開始關(guān)注物質(zhì)生活問題，外出打工致富，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信仰趨于淡化，更加關(guān)注子女的學校教育。但由此也帶來了留守子女問題，表現(xiàn)在兩方面：一是家庭中文化傳承結(jié)構(gòu)的變化，二是父母情感支持系統(tǒng)的缺失，這兩方面均可能強化宗教在青少年文化傳承中的作用?？傊?，以上發(fā)生在青少年基督徒社會化環(huán)境中的這些變化，將會影響到他們的宗教意識和宗教價值觀的形成。

對于青少年宗教信仰者來說，宗教生活是他們?nèi)粘Ｉ畹囊徊糠?，精神世界是同宗教信仰融為一體的。因此，在學校教育中刻意回避青少年的宗教信仰問題，將會在青少年的價值觀教育中處于被動地位，亦不利于信教青少年的健康成長。那么，在社會轉(zhuǎn)型時期，社會結(jié)構(gòu)、人們的價值觀念均發(fā)生劇烈變化的情況下，學校教育如何利用課程和教學等途徑在青少年信徒中有效地開展信仰和價值觀教育？其實，本課題組另外一名成員通過調(diào)查認為，宗教教育的一些行之有效的做法是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的，如加強人文學科通識教育，讓教育過程充滿人文關(guān)懷等。［9］此外，學校教育在通過校本課程來加強自己在傳承傳統(tǒng)文化及道德教育方面的功能時，應積極借鑒宗教教育踐行的青少年道德教育目標，傳承的傳統(tǒng)文化內(nèi)容以及師生平等、和諧共處的教育方法，讓宗教傳播地區(qū)的學校教育植根于當?shù)匚幕兔癖娦睦淼耐寥乐校M而促進當?shù)噩F(xiàn)代學校教育的發(fā)展。

（本文系本人碩士學位論文 《信仰的根源——鄉(xiāng)村基督徒青少年的宗教性、宗教壓力及宗教應對研究》的部分成果）

［注 釋］

① 按照人類學田野研究的慣例，本文涉及的地名和人名皆被作了匿名化處理。

② W村村民的日常交際語言為當?shù)胤窖浴?/p>

③ 文中訪談記錄系根據(jù)錄音和訪談筆記整理。

④ 我在學生們的筆記上看到許多這方面的內(nèi)容。

［1］ 共青團浙江省委課題組．長三角經(jīng)濟發(fā)達地區(qū)青少年信教狀況的調(diào)查——以浙江省為例 ［J］．當代青年研究，2004，（6）：19-28．

［2］ 沈汝發(fā)．社會轉(zhuǎn)型期青少年弱勢群體的信仰嬗變——南京市青少年宗教信仰狀況的調(diào)查與分析［J］．當代青年研究，2001，（3）：27-32．

［3］ 麥克·阿蓋爾．宗教心理學導論 ［M］．陳彪，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6．

［4］ 楊寶琰，萬明鋼．基督教青少年的宗教性——以甘肅農(nóng)村基督教群體 ［J］．心理學報，2008， （11）：1197-1202．

［5］ 萬明鋼，楊寶琰．兒童青少年的宗教性研究述評［J］．西北師大學報 （社會科學版），2008， （2）：66-70．

［6］ 萬明鋼．多元文化視野——價值觀與民族認同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6：222．

［7］ 吳康寧．教育社會學 ［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6：104．

［8］ 莊孔韶．銀翅——中國的地方社會與文化變遷［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0：425-446．

［9］ 滕志妍．青少年基督徒信仰調(diào)查及對思想道德教育的反思——以甘肅 W 村教堂主日學為個案 ［J］．天水師范學院學報，2011，（4）：125-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