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子墨子，是商朝封國孤竹君墨胎氏的后裔。他主張“兼愛、非攻”。 他想建立一個墨家基地，基地要有學校，專門培訓墨家弟子，子墨子有了這些構想，迅速在羊皮紙上勾勒出墨家基地的草圖，然后到處勘察地形，尋找建立墨家基地的合適地址。

跑了近一個月，終于在泰山找到了一個好地方，子墨子非常高興，左手搭在額上遮住斜射下來的刺眼陽光，右手指著泰山腳下的開闊地帶對禽滑釐說：“多好的地方啊，就在這里吧。你看，這里北枕泰山，東西的兩支余脈可作為天然屏障，只要在南面打上一堵城墻就可以了。”

“可是”，禽滑釐拉起袖子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說：“那是齊國的地盤，必須征得齊王的同意才行?！?/p>

“這個沒問題，”子墨子非常自信：“只要有目標，花血本也要把它拿過來?！?/p>

回到邾國狐駘住處，正逢跌鼻子和蒼耳子兩個弟子從楚國回來，二人趕著馬車拉回了黃金百鎰（一鎰二十四兩）。跌鼻子說：“夫子您推薦耕柱子到楚國去做官，按照您的學說主張治理楚國，楚國得以大治，楚王一高興就獎賞了耕柱子，耕柱子當了官發(fā)了財，不敢私自享用，特叫我們拉回來交給夫子充公，由夫子發(fā)落?！?/p>

子墨子拍著馬車上裝有黃金的大木箱滿心歡喜地說：“耕柱子，好樣的！我們正為建立墨家基地愁沒錢花，這些黃金真是雪中送炭啊?！苯又剡^頭來看著禽滑釐說“這錢足夠我們建立學校了吧？前久，有幾個徒兒從楚國回來，說耕柱子很沒落，每天接待他們的都是粗茶淡飯，當時我說：這未必。你看看，說中了吧！”

邾國是魯國的附屬國，怎樣才能從齊王那里弄到那塊地？用錢買，舍不得花錢。子墨子和禽滑釐謀劃起來。

“要不，用轉射機去交換？”禽滑釐出主意說。

子墨子的父親曾經(jīng)投在魯班門下學過木工活計，學了一身好手藝。子墨子從小跟隨父親學藝，受父親熏陶，子墨子也成了能工巧匠。他聰明機靈，善于發(fā)明。轉射機就是他剛剛發(fā)明的新式防御性武器，機長六尺，置于城墻上，由兩個人操縱，可同時發(fā)射二十只箭。左右旋轉機動靈活，像現(xiàn)在的機關槍一樣，故稱轉射機。

“不行”，子墨子說，“我們研制的武器主要是支援弱小國家抵御外來侵略非正義戰(zhàn)爭用的，如果跟齊國交換土地，齊國是個大國、強國。近幾年來，齊國總是欺侮魯國，如果齊國把轉射機改裝在戰(zhàn)車上，變成進攻性武器，那我們豈不是助紂為虐，違背了我們的宗旨？”

二人正在商量，蒼耳子進門報告說：“夫子，魯君遣使來找你，不知什么事？”

“魯君找我？”，子墨子疑惑地看著蒼耳子，“看來魯國又有重要事情發(fā)生了，叫他進來吧?！?/p>

近年來，齊國總是出兵侵犯魯國邊境，子墨子派了弟子倬勝到齊國游說齊國大將項子牛，目的就是想阻止項子牛攻打魯國，可倬勝到了齊國，反被項子牛以優(yōu)惠待遇收買到帳下做了副將。項子牛三次出兵犯魯，倬勝都參與了。子墨子知道這件事后，非常生氣，嘆息說：“這是利大于義??！”于是將倬勝逐出師門，斷絕師徒關系。

蒼耳子轉身出門，帶進魯使，子墨子一看，原來是老同學，人稱為巫馬子的巫馬期。巫馬期是儒教中人，子墨子在魯國周朝史官史角的后人史聃門下學習儒家學問的時候，巫馬期也在那里學習，后來子墨子覺得儒家有些理論自相矛盾、禮節(jié)過于繁瑣，就放棄不學了。轉而到周狄山赤松子門下學習道術。同學相見， 子墨子抱拳施禮說：“多年不見，巫馬先生別來無恙？”

巫馬期也抱拳還禮說：“還好還好，墨翟先生也好么？”

子墨子拍著胸脯說：“你看，我為兼愛義利奔走天下，這把骨頭可是越走越結實了。”

巫馬期譏諷說：“你這種奔走，人們好像不理解你，神靈也不會賜福給你，你卻在做，你有神經(jīng)??？”既然是老同學，說話就相當隨便了。

子墨子問：“假設你有兩個仆人，一個你不在場就不干活；另一個你在不在場都一樣干活，你喜歡哪個？”

巫馬期說：“我當然會喜歡后者。”

子墨子說：“那你是喜歡神經(jīng)病了？”

巫馬期無言以對。

子墨子接著問：“巫馬先生來到邾國，不會只是跟我討論義利的吧？”

巫馬期說：“不瞞先生說，齊國將要大規(guī)模攻打魯國，魯君差我來請先生到魯國商討防御之策?！?/p>

子墨子說：“有老同學在魯國，還用得到我嗎？”

巫馬期臉色嚴肅起來：“先生是專門研究防御戰(zhàn)術的防御家，我哪里能及先生！”

子墨子又抱拳說：“過謙過謙！”

二

子墨子與巫馬期來到魯國見魯君，魯君問：“據(jù)魯國在齊國的諜報人員傳來的消息：齊國將出兵伐我魯國，依先生看，魯國可以自救嗎？用什么方法來自救？”

子墨子說：“魯國要自救，必須愛利百姓，舉全國之力與齊國抗衡，然后廣備錢財、貨物與四方鄰國修好，爭取四鄰支持，才有必勝把握。除此之外，我看就沒有什么好法子了。”

魯君采納了子墨子的建議，在魯國廣施仁政，與四鄰修好，充分作好了抵御齊國侵略的準備。

為了阻止齊國攻魯，子墨子又北上到齊國，游說齊王說：“聽說大王又要攻打魯國，可有這回事？”

墨翟的名字齊王是從倬勝那里聽說過的，墨翟的學說齊王是從倬勝給他的那些墨翟的文章里了解的，齊王說：“齊國兵精糧足，將士勇猛，攻打魯國，不成問題?！?/p>

“依鄙人看?！弊幽幼灾t而言“大王攻打魯國，是個錯誤決策。過去，吳王東伐越國，一直打到越國首都會稽；西征楚國，在隨地打敗了楚昭王；北侵齊國，俘虜了齊國公子。吳國東征西伐，雖然取得了勝利，但百姓疲于戰(zhàn)爭，苦不堪言，怨聲載道，加上吳國攻打過的國家紛紛聯(lián)合起來攻打吳國，一舉打敗了吳國。所以，攻打魯國，是個大錯誤?！?/p>

齊王聽了子墨子的話，猶豫起來，“可是，我已經(jīng)作好了攻打魯國的準備?！?/p>

子墨子見齊王有些動心，繼續(xù)說：“現(xiàn)在大王有把鋒利的大刀，用一人來試刀，一下就砍斷了他的項上人頭，可謂鋒利嗎？”

齊王回答說：“鋒利。”

子墨子又問：“用十個人頭來試，一下就斷了，可謂鋒利？”

齊王回答：“鋒利?！?/p>

子墨子接著問：“刀是鋒利了，可誰是不幸者？”

齊王回答說：“試刀者是不幸者?！?/p>

子墨子繼續(xù)請君入甕：“舉國覆軍，互相殘殺，誰是不幸者？”

齊王回答說：“老百姓是不幸者。”

“回答得非常正確！”子墨子接住齊王的話說，“如今大王就像這把鋒利的大刀，魯國百姓就是您試刀的人，您用魯國百姓來試刀，魯國百姓怨恨您，諸侯各國指責您，大王，您反成為最大的不幸者……”

齊王聽到這里，站起來搖著雙手：“先生別說了，寡人知道錯了?！?/p>

止齊攻魯成功，子墨子拜別齊王，剛出大殿，一拍腦袋，突然想起土地的事，又踅回大殿，拜見齊王說：“大王，鄙人還有一事相求?！?/p>

齊王剛要入內休息，聽見子墨子的聲音，只得轉過身來問：“先生還有什么事？”

子墨子站起來說：“齊國土地寬廣，民殷國富，鄙人想在齊國大王您的治下建立一個墨家基地，用以培訓墨家弟子，推行兼愛學說，義利天下百姓?！?/p>

齊王睜大眼睛，遲疑地“哦”了一聲：“不知先生在齊國建立墨家基地，對齊國有什么好處？”

子墨子上前一步說：“好處有三：建立墨家基地的其中一個任務是專門研制防御性武器，只要大王不發(fā)動非正義戰(zhàn)爭，侵略他國，鄙人敢保證，齊國如遇他國侵略，墨家基地研制的防御武器，將在齊國抗敵中產(chǎn)生巨大威力，此其一也；墨家在齊國推行兼愛學說，首先受影響的將是齊民，只要大王提倡兼愛，齊國將成為禮儀之邦而得以大治，此其二也；如遇他國入侵齊國，墨家弟子將會竭盡全力和齊國人民一道抵御外侮。大王以區(qū)區(qū)一地換齊國的安寧，難道不值得嗎？”

齊王還有些猶豫：“不知先生看中齊國的什么地方？”

子墨子說：“鄙人不敢奢望得到大王的好地，泰山腳下有塊蠻荒之地，那里荊棘叢生，荒草蔓生，我就想要這地方?！?/p>

“既然是蠻荒之地”齊王說：“那寡人就將這地方賜予你建立墨家基地吧?！?/p>

三

土地問題解決了，子墨子親自勘察、親自設計，親自帶領墨家弟子開山劈石、筑基壘墻，轟轟烈烈地興建墨家基地。魯君聽說子墨子在齊國興建墨家基地，為感謝子墨子止齊攻魯?shù)牧x舉，派了巫馬期帶領大批魯國民工來幫忙，并賜給子墨子錢財十萬。有了魯君的大力支持，施工進度突飛猛進，只兩年多，一座雄偉的墨家城堡便矗立在泰山腳下。

墨家飛鴿傳書。落成典禮這天，墨家弟子從四面八方匯集到墨家城堡，周邊各國的一些社會名流聽說是墨家城堡，也不請自到參與落成典禮儀式。

墨家城堡張燈結彩，熱鬧非凡。開幕儀式的時間還沒到。子墨子帶著客人們參觀了墨家學校、墨家兵工廠、墨家農(nóng)具生產(chǎn)廠、墨家機械制造廠、墨家村等設施，同時也帶領大家領略了墨家城堡的整個建筑風貌，這是一座防御性技術含量很高的城堡，深壕高壘、“銅”墻“鐵”壁，城門裝有自動升降的機關，城墻上到處裝有連弩機、轉射機、籍車等防御性先進武器，參觀的人群中不斷傳出“嘖嘖”的稱贊聲。

開幕儀式在墨家學校門口的廣場上舉行，廣場是準備用來做墨家弟子的練武場的。廣場北邊建有點將臺，臺下站滿了參加儀式的人和當?shù)貋砜礋狒[的人群。主持開幕儀式的是禽滑釐，“先生們，”禽滑釐兩手攏在嘴邊高聲說：“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見大家靜下來，禽滑釐說：“墨家基地在齊王和魯君的大力支持下，在墨家眾弟子的共同努力下，經(jīng)過兩年多的艱苦奮斗，終于建成了，今天在這里舉行落成儀式。下面，請墨家創(chuàng)始人、墨家第一代巨子墨翟先生給大家講幾句?！鼻莼嵳f完，沖臺下躬身點點頭，退朝一邊。

只見子墨子穿著粗葛布短衣，足蹬草鞋，腰配長劍，慈祥中透著剛毅，大踏步走上點將臺，他說：“當今天下，大國攻伐小國，強國欺凌弱國，君臣相謀，父子相戰(zhàn)，兄弟相仇。如何才能改變這種局面？只有兼愛。愛別國如愛己國，則兩國不相伐；愛別家如愛己家，則兩家不相爭；愛他父如愛己父，則子孝父慈；愛他身如愛己身，則兩不相斗。交相愛，則天下遂得大治。”子墨子講到這里，掃一眼臺下，見大家聚精會神地聽，接著又講下去“墨家基地建立的目的，就是要普及兼愛學說，讓天下人皆有愛心。只要民眾安居樂業(yè)，只要天下得以太平，鄙人和墨家眾弟子愿意苦己自身，舍其勞力，即使摩頂放踵，赴湯蹈火，在所不惜?！?/p>

子墨子講到這里，只見座中站出一人，“嘿嘿”冷笑兩聲說：“要使天下得以大治，何必舍己以為人？”

眾人一看，乃魏國大梁名流楊朱楊子，楊子說：“墨家舍己以利天下，是自戕，是自己折磨自己，自己虐待自己。生命誠可貴，沒有第二回。要使天下大治，只要貴己就行。”

眾人聽得滿頭霧水，一片茫然。一人站起朗聲問道：“依先生看，如何貴我以治天下？”眾人一看，只見此人帶著禮帽、腰間插著笏、穿著儒服，乃魯國大儒公孟子。公孟子是孔子嫡傳弟子曾子的學生，提倡效仿古代禮制而名噪一時。

楊子看一眼公孟子解釋說：“很簡單，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不損己以為人；人不損己以為我，各人愛護自己，各人管好自己，世上之人皆如此，天下不就太平得以自然治理嗎？”

眾人一聽，覺得好像有些道理。不過，按照楊朱的理論，儒家為實現(xiàn)仁義禮智信治國、墨家為兼愛義利奔走天下所作出的一切努力，不就白忙活了嗎？

禽滑釐覺得楊朱的理論是歪理，但又沒有言辭駁斥他，沉思好一陣才問道：“先生這樣看重自身，如果拔先生腿上一毛以利天下，先生可愿意？”

楊朱回答說：“明知拔一毛不能利天下，為什么我還去拔它？”

“如果能利天下，”禽滑釐又強調說“我是說如果能利天下，你拔不拔？”

“不拔！”楊朱回答得很干脆。

眾人聽了楊朱的回答，認為他自私自利，一毛不拔，大為不滿，一片嘩然。幾個墨家弟子吼起來：“這種利己不管他人死活的人，墨家不歡迎，把他趕出墨家城堡！”

楊子真是怪才，只見他氣定神閑，不慌不忙看著禽滑釐反問：“毛發(fā)為血之余，積毛以為膚，積膚以為體。拔你脛上一毛而給你一鄉(xiāng)，你愿不愿意？”

禽滑釐回答：“當然愿意！”

楊子誘敵深入繼續(xù)問：“斷你一指給你一城，你愿不愿意？”

禽滑釐說：“愿意啊?！?/p>

楊子又問：“把你的頭砍了送你天下，你還愿意嗎？”

“這？”禽滑釐瞪大眼睛漲紅了臉無法回答。

楊子說：“墨家苦己以利天下，如同斷頭得天下。明知苦己以利天下不能奏效，為什么還去做它？”

“有道理”，“說得是。”臺下聽了楊子的話，議論紛紛。

“稍安勿躁！”子墨子揮手阻止大家，見臺下安靜下來，他駁斥說，“楊先生在這里偷換了概念，把墨家苦己利天下?lián)Q成了苦己得天下，墨家所做的一切，是要拯救天下，而不是竊取天下。關于如何治理天下？如今已是百家爭鳴，楊子的理論來源于老子的‘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不過，我想問楊先生，按照你的貴己理論，如果你是一介平民，遇到大旱、洪澇、地震等自然災害，在那里奄奄一息，有一人看到你，救你你就生，不救你你就死，請問：你還持這種理論嗎？”

楊朱無言以對。

子墨子又問：“君主貴己不重民生，誰能坐穩(wěn)江山？”

楊朱無言以對。

子墨子接著問：“人人貴己不管他人，社會將是冰冷、蕭條、死氣沉沉的社會。沒有愛、沒有溫暖、沒有和諧的社會，請問，這樣的理論能提倡嗎？”

見楊朱低頭不語。子墨子提高嗓音說：“治理天下，只有兼愛才是最好的辦法，你愛我，我愛你，交相愛，互愛互利，世上就會一片和諧，天下就會生機盎然?！?/p>

只聽臺下掌聲雷動，喝彩聲、口哨聲此起彼伏。

子墨子揮揮手，臺下馬上安靜下來。掃一眼臺下黑壓壓的人群，子墨子提高聲音激動地問：“世間最美好的東西是什么？”停一下，沒人吱聲，自己作了回答：“是愛！和氏璧、髓侯珠、三翮六翼的九鼎，這些是諸侯所說的珍寶，這些東西好不好？回答是肯定的，它能充盈你的庫房，增加你的財富，但它們放在你的庫房里是不能治國、不能給民眾以安寧的。只有充滿愛心，將財物散給大眾，給民眾以惠利，天下才會太平。《詩經(jīng)？誗大雅？誗抑》云：投我以桃，報之以李。給人以愛，別人才會愛你；尊重別人，別人才會尊重你；你恨別人，別人也會恨你。”頓一下，子墨子自信而堅定地大聲說，“只有愛才能挽救這個滿目瘡痍的社會。大家記住，天下無人，子墨子之言猶在！”說完，走下臺來，靠公孟子身邊坐下。

臺下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這時，弟子黔傲走過來，附耳悄悄跟子墨子說：“鄭國使者求見?！?/p>

子墨子站起來，抱拳向客人們告辭：“失陪，失陪！”跟隨黔傲來到墨家驛館的迎賓室會見鄭使。

見子墨子進來，鄭使躬身施禮說：“久聞墨翟先生抑強扶弱，善于防守，今魯陽文君即將攻伐鄭國，我奉鄭繻公之命，請先生到鄭國幫助部署防御事宜。”

子墨子還禮說：“先生先回鄭，叫鄭君作好抗敵準備。鄙人先到魯陽，勸說魯陽文君，魯陽文君與我是老朋友，憑我三寸不爛之舌，一定說其不攻鄭。萬一說不了，我再到鄭國與鄭君共商防御之策不遲?！?/p>

四

魯陽是楚國的附屬國，有楚國作為堅強后盾，魯陽文君竟有了向外擴展土地的野心。墨家城堡落成典禮要慶賀三天，鄭國的形勢緊迫，子墨子沒等慶典結束，就匆匆告別參加慶典的客人，南下來到魯陽，拜見魯陽文君問：“聽說君侯要攻打鄭國？”

魯陽文君說：“兵馬糧草都準備好了，就等吉日一到，即可發(fā)兵?！?/p>

子墨子說：“君侯覺得有必勝的把握嗎？”

文君說：“我有楚國的支持。”

子墨子說：“今使你四境之內，大都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家，殺其人民，奪取牛馬豬狗糧食貨財，你會怎么樣？”

文君說：“魯陽四境之內，都是寡人的臣民，如果互相攻伐，我就重重地懲罰他們?！?/p>

子墨子說：“天兼有天下，就像君侯有四境一樣，現(xiàn)在君侯舉兵攻鄭，難道不怕天懲罰嗎？”

文君說：“鄭人三世殺害我們的國君而謀權篡位，我攻鄭，是順從天之志幫助天懲罰他們，先生為何阻止我攻鄭？”

子墨子說：“鄭人三世殘殺你們的國君，鄭國已經(jīng)大旱三年，天懲罰鄭國就夠了?，F(xiàn)在你舉兵攻打鄭國，就像鄰家有孩子不成器，其父用鞭抽他，然后你也用鞭去抽他，而且說：我是順從其父之志幫助他父親懲罰他，這不是很悖理嗎？”

“這……？”魯陽文君沉吟起來。

子墨子乘勝追擊：“鄭國雖是小國，但經(jīng)過賢相子產(chǎn)治理之后，國力已經(jīng)增強。魯陽比鄭還小，國力不比鄭強，雖有楚國支持，攻鄭，未必能勝。”

“這……？”

“請君侯換位思考，如果鄭國或是其它國家攻打魯陽，涂炭你的人民，掠奪你的財物，燒毀你的房屋，蹂躪你的婦女……?！?/p>

“先生別說了，”魯陽文君擺手說，“我意已決，不再伐鄭?！?/p>

五

墨家城堡里的生活吸引了齊國的百姓，人們紛紛要求加入墨家；周邊國家的百姓聽說加入墨家生活很實惠，也紛紛要求加入。墨家規(guī)定：凡愿意堅守墨家原則實行“苦修”的人，不管王公大臣、貧民百姓，不管齊國、魯國的人，皆可吸收為墨家門徒。墨家城堡頃刻間人滿為患。治徒娛、懸子碩二弟子是負責入“會”登記造冊的，見這么多人要求入“會”，疑惑地問：“是人不是人都要求加入，不知對推行兼愛義利可有用？”

“有用！”恰逢子墨子路過聽見，便駐足回答，“就好像筑城一樣，能壘墻的壘墻，能挖土的挖土，能填土的填土，能抬木的抬木，能錛木的錛木，這樣城就可以筑成。推行兼愛義利就是這樣，能演說的演說，能行義的行義，能辯解的辯解，這樣就可推行兼愛義利了?！?/p>

接著，子墨子倡導節(jié)儉、仁愛。還領著眾弟子搞科研。 他把一系列的科研成果，及時記錄下來，刊成集子，起名叫《墨經(jīng)》。 成了古代科學的集大成者之一。

這天，子墨子發(fā)明制造了一輛能拉三十石糧食的木輪車子，木輪車子拉起東西來既快速又省力，十分方便老百姓搞運輸。子墨子很高興，叫弟子們大量生產(chǎn)，供給百姓。

這時燕國派使臣來墨家城堡找到子墨子說：燕國需要一個鄉(xiāng)官，請墨家城堡推薦一個人才。子墨子推薦耕柱子去。耕柱子在楚國做官，老楚王死了，新楚王繼位，新楚王廢除了耕柱子的治國策略，耕柱子就辭職不干了，現(xiàn)正在墨家城堡修養(yǎng)。耕柱子嫌燕國地方遠，官又小不想去，埋怨說：“我難道不如其他人嗎？”

子墨子打比方開導說：“你想上太行山，可以用駿馬駕車，也可以用山羊駕車，你是用駿馬還是用山羊？”

耕柱子回答說：“用駿馬。”

子墨子問：“為什么用駿馬？”

“因為駿馬才能擔此重任?！?/p>

子墨子說：“我認為你就能擔此重任?！?/p>

耕柱子這才高高興興地應允。

秋天之夜，銀河橫亙中天，星漢燦爛。子墨子爬上南城墻垛，在墻垛里轉了一圈，面對北方停下來。夜幕使茫茫蒼穹更加深邃、幽遠?？粗┥侥_下墨家城堡里閃爍的點點燈火，子墨子感到欣慰，幾年來帶著墨家弟子艱苦奮斗，心沒白操，汗沒白流，現(xiàn)在墨家基地終于具備了一定規(guī)模，但愿從這里源源不斷地向四方輸送墨家人才，將墨家的學說主張擴散到四面八方，讓天下盡快實現(xiàn)大同。

一顆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劃破長空，向西北角隕落。子墨子仰頭看起天象來：此時北斗星的斗柄指西，西屬金，金主秋。北斗星真是組奇怪的星宿，東屬木，木主春，斗柄指向東，就是春天；北方屬水，水主冬，斗柄指北，是冬天；南方屬火，火主夏，斗柄指南，夏天就到了。古代的天官們能發(fā)現(xiàn)天體中的這些秘密，證明這些天官即不是吃干飯的。子墨子發(fā)現(xiàn)，客星纏于太白，太白屬金，金主刀兵，主戰(zhàn)爭，不知什么地方又要發(fā)生戰(zhàn)爭了。

第二天，子墨子接到弟子從楚國發(fā)來的飛鴿傳書：楚王命魯班制造云梯，準備大舉進攻宋國。當即叫禽滑釐聚集三百眾徒，帶上轉射機、連弩機、籍車等防御性武器，浩浩蕩蕩，支援宋國而來。

六

子墨子率領“墨家軍”南下來到距宋國五里的宋國與楚國的岔路口停下來。“禽滑釐，”子墨子囑咐說“你率眾弟子進宋城設防，我到楚國游說，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更好。”說完，子墨子告別眾弟子東向前往楚國。

子墨子先找到魯班。魯班名叫公輸般，因是魯國人，又叫魯班。曾在孔子嫡傳弟子子貢的門下學習儒學，學成后到小和山與世外高人鮑老專攻木藝絕活。出山后便被楚王高薪聘請到楚國當了大夫成了宰相。魯班比子墨子大三十多歲，已經(jīng)老態(tài)龍鐘了。子墨子見魯班，急忙跪下禮拜：“師爺，”因為墨翟的父親曾跟魯班學過手藝，而墨翟的手藝又是跟父親學的，所以，子墨子叫魯班“師爺?！弊幽诱f：“晚輩這廂有禮了。”

魯班疑惑地看著眼前這位頜下長滿短須的黑漢子，好像見過又好像沒見過，疑惑地問：“你是……？”

“我是你的弟子墨烏的兒子墨翟。”墨翟的父親叫墨烏。

魯班想起來了，他的確有個弟子叫墨烏，邾國狐駘人氏。墨翟小的時候跟父親去干活，魯班曾見過他?！澳憔褪悄莻€提倡兼愛義利天下的墨子墨翟？快快請起，快快請起?！备釉诔龉贂r，魯班就接觸過子墨子的學說主張。魯班扶起墨子，“當年的黑小子，現(xiàn)在長大了，還有了自己的學說主張，有思想，有出息了?！?/p>

子墨子有點不好意思，站起來，將話題引入正題，“聽說楚王叫師爺制造云梯準備大舉進攻宋國，可有這事？”

魯班回答說：“是有這事。如今云梯已造好，正準備擇日舉兵。”

“晚輩從齊國南下，腳走起了大泡，草鞋走爛了，撕下外衣裹著腳，走了十天十夜，來到楚國郢都找到師爺，就想問師爺一句話：宋國有什么罪？”子墨子抬起一只腳給魯班看。

魯班掃一眼子墨子用粗葛麻布裹著的兩只腳回答說：“無罪！”

子墨子說：“無罪，為什么還要攻打它？”

魯班說：“我是奉命行事。”

子墨子看一眼魯班，壓低聲音說：“給師爺說句肺腑之言，如今師爺年事已高，位極人臣，打敗了宋國，楚君也沒有更高的封賞給您；如果不能攻克宋國，師爺?shù)囊皇烙⒚?，將威風掃地?！弊幽油Ａ送?，“我為師爺獻上一計：倒不如就此罷兵，全身而退，以保師爺?shù)娜f世英名。”

魯班覺得子墨子說的話在理，猶豫地嘆了口氣，“我想罷兵，楚王肯嗎？”

子墨子說：“請師爺領我去見見楚王吧?！?/p>

魯班領著子墨子去見楚王，子墨子對楚王說：“現(xiàn)在這里有個人，他家里非常富有卻去偷鄰家的東西，這是個怎樣的人？”

楚王回答說：“他可能有偷盜癖?！?/p>

子墨子說：“如今楚國土地寬闊、民殷國富，卻想去竊取面積不到五百里的窮困小國，這無疑跟那個慣偷一樣?！?/p>

楚王說：“說得好啊，但公輸般已為我造好了云梯，必定要去攻打宋國?！?/p>

子墨子回頭看著魯班說：“如楚攻宋，未必能贏。不信，我們比劃比劃?！?/p>

楚王好武，來了興趣，“好啊，但要說好，如果我方比贏？必定攻打宋國；如輸，寡人愿放棄這一決定?！?/p>

子墨子說：“一言為定，我們到郢都城郊的空曠地方比吧。”

七

楚王準備了馬車載著魯班和子墨子來到郢都城郊的開闊地帶。楚王問：“這里可以嗎？”

子墨子跳下車來，左右看了看，說“可以?！表槺惆阳敯喾鱿萝嚒?/p>

一個侍衛(wèi)在一棵樹下擺上凳子，楚王由兩個宮女扶著邊下車邊囑咐說：“魯帥，好好和墨翟先生比比?！背跞蚊敯酁樵紫嗉婵偙笤獛洠嘈鹏敯嘤心芰Α皯?zhàn)”勝墨翟。

“可以開始了嗎？”待楚王坐定后，墨子問。

楚王點點頭。一個侍衛(wèi)站出來大聲宣布：“比試開始?！?/p>

墨子解下腰帶，望空拋去，大喝一聲：“疾！”然后口中念念有詞，只見腰帶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轉著，越轉越大，越轉越大，落地時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兂闪俗浅?，城上配備了墨家研制的各種防御武器。子墨子在周狄山跟赤松子學道，學了些道術，他向魯班抱拳施禮說：“師爺，得罪了，這就是宋城，你攻，我守?！闭f完，向城中走去。

楚王和侍衛(wèi)們想不到墨子有這樣大的能耐，一個個目瞪口呆。

魯班聽了子墨子的那番肺腑之言后，雖決定不再對宋國用兵，但他還想和墨翟比比，看看墨翟到底有多大能耐。如能超過自己更好，如果不行，他還可以教他幾招。想到這里，魯班也奮起神威，只見他躬腰抓起把泥土，望空一撒，也口中念念有詞，那些泥土頃刻間變成了千軍萬馬，持著刀劍、長槍、鐵鉞，駕著轒轀、抬著云梯，像螞蟻一樣，附向宋城。魯班在小和山當鮑老的徒弟，也學會了法術。

楚王點點頭，瞪大眼睛，欣賞二人的精彩表演。

墨子揪把草揉揉，吹口氣，撒在城墻上，草節(jié)變成了一些守城軍士。守城軍士迅速就位，一些“士兵”操起轉射機、連弩機便向城下發(fā)射，轉射機一次能發(fā)二十支箭，連弩機威力更大，一次能發(fā)六十支箭，利箭飛蝗般向敵陣飛去，魯班的攻城士兵倒了一片，又倒一片，被射中的士兵倒地就不見了。一些士兵操縱籍車，籍車是專門發(fā)射火器的，一個個火球噴著熊熊大火飛向敵陣，頃刻間，敵陣里火海一片，直燒得攻城士兵鬼哭狼嚎。一些士兵攻到城下，架起云梯，螞蟻一樣，爬上城墻。城上石塊、開水、瀝青一起落下，打退了“敵人”的一次次進攻。

一些軍士駕著轒轀用以沖撞城門。轒轀是古代攻城的戰(zhàn)車，經(jīng)魯班改裝后，相當于古代的坦克，遇溝爬溝，遇坎上坎，四周用生牛皮經(jīng)特殊處理后繃緊，刀劍不能傷，飛箭射不透。士兵們擁著轒轀，鉚足勁，向城門猛沖?？赡浅情T是經(jīng)過墨子科學改裝后防撞擊的，轒轀沖到城門上，就像沖在棉花墻上，一點作用也不起。

魯班見“蟻附”攻城占不到便宜，令旗一揮，指揮軍士改用火攻。攻城將士抱著柴薪，涌到城門下，架起柴薪，點燃火，城門下頃刻間大火熊熊。

魯班正在得意，誰知城門頂安裝有防火裝置，墨子指揮“守城軍士”打開防火自動裝置，城門頂大雨瓢潑，澆滅了大火。

火攻失利，魯班指揮軍士積土為堙，企圖造一座高過“宋城”的“羊黔”城堡，居高臨下，準備攻入“宋城”。

墨子見魯班建“羊黔”城堡，早知其用意，馬上指揮守城軍士在宋城上建起“臺城”，臺城左右用大木編連起來，兩旁各橫出二十尺，一臺高三十尺，使魯班的“羊黔”永遠處于劣勢。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魯班見子墨子一次又一次打敗了自己的進攻，雖累得氣喘吁吁，但心里非常高興。魯班繼續(xù)比劃，指揮軍士從地下打地道直通城里。

墨子即叫軍士挖深護城河加以攔截。

魯班一計不成，又施一計，他看看四周，見如今的“宋城”正處于黃天壩的下方，于是指揮軍士搶占黃天壩，掘開壩口，大水洶涌澎湃，涌進“宋城”。魯班正自得意，心想：看你怎樣對付我的“水漫宋城？”

只見子墨子站在城墻上，捋著胡須哈哈大笑：此乃雕蟲小技爾！于是指揮軍士打開城中的自動泄洪閘。洪水馬上“跑”得無影無蹤。

魯班一招不成，又施一招，只見他順手在地上抓起一截木頭，揮起大斧，三下兩下便削成一只木雀，放到嘴邊，吹了口氣，撒向空中。木雀撲棱棱在空中展翅飛翔，摩風回旋。

子墨子也不示弱，在城墻上順手撿一截木頭，揮起篾刀，三下五除二，頃刻間做成一只木鳶。墨子抓起木鳶在頭頂繞了三圈，甩向遠方，大喝一聲：“飛！”。木鳶張開翅膀，向木雀撞去。兩只木鳥在空中互撞互啄，打成一團。木鳶兇猛異常，木雀體小，漸感體力不支，在木鳶的強大攻勢下，望風而逃。

魯班的攻城辦法用盡了，墨翟的守城辦法尚有余。

楚王看著這場驚心動魄的“軍事演習”，“楚方”雖然連連失利，但卻大開眼界。對著“宋城”大聲喊道：“墨翟先生，請下城吧，寡人決定不再攻伐宋國?！?/p>

子墨子走下“宋城”，摟手收了法術，“宋城”恢復成腰帶，墨子撿起系在腰間。

魯班拉起墨子走到楚王面前跪下施禮說：“大王，這后生好厲害，老朽比輸了。”

楚王站起來拉著魯班說：“后生可畏，兩位都是高人，都是高人！”

魯班還想考考墨子，于是說：“大王，雖然老朽比輸了，但我還有個絕招未使出來。此招如使出來，便可攻宋?！?/p>

墨子說：“我知道師爺?shù)慕^招，但我不說?！?/p>

楚王瞪大眼睛問：“請說說，什么絕招？”

墨子這才說：“師爺?shù)慕^招無非是想把鄙人殺了，就可以攻打宋國?？晌业牡茏觽冋谒纬巧夏サ痘艋簦瑖狸囈源艿娜肭?。”

楚王見墨子為了實現(xiàn)“兼愛、非攻”傾心盡力，心服口服。對墨子說：“先生沒來的時候，寡人一心想得到宋國；如今見到先生，你把宋國拱手送我，我也不會要了?！?/p>

宋國人仍過著安穩(wěn)平靜的日子，他們根本不知道子墨子為他們化解了一場血腥的戰(zhàn)爭于無形之中。

子墨子來到宋國，他想找到禽滑釐這些弟子們，告訴他們止楚攻宋成功，和他們一道“班師”回墨家基地。剛進宋城，天下起了大雨。子墨子鉆進一家屋檐下避雨，一個男人正蹲在門口吸水煙筒。見子墨子穿著破爛，以為是叫花子，提著煙筒站起來驅趕：出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