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人寫過一篇《青海湖,夢幻般的湖》,文章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千字,但那些優(yōu)美的文字、適當的比喻以及華麗的語句將許多人帶入夢幻般的境界中。青海湖那粗獷的美、自然的美、質樸的美,都在作者筆下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
我曾經領略過西湖的嫵媚、東湖的清麗、南湖的遼闊,以及鄱陽湖的帆影、玄武湖的槳聲、昆明湖的笑語……可是此時,我卻被青海湖的質樸所震懾,原先那些華麗的感慨都被一種大自然的美麗所推翻了。
當年,王洛賓來到青海湖畔的金銀灘,就被青海湖畔美麗草原的景色所吸引,駐足金銀灘,不意被一個藏族牧羊少女輕輕的打了一鞭,而這一鞭讓他頓時才思泉涌,創(chuàng)作出了世界名曲《在那遙遠的地方》。這首歌柔美的旋律,柔美的歌詞逐步改變了人們對青海的印象,青海開始在人們眼中成為了一個無比柔美的地方。
今天,人們喜歡用湖光山色贊賞大自然之美。青海湖集仙女般神秘,修女般圣潔,少女般清純,才女般恬淡,少婦般豐盈五大特色,在《中國國家地理》雜志舉辦的中國最美十大湖泊的評比中,青海湖榮膺第一。
不知道是誰,去了一次青海湖,留下了一句“青海歸來不看湖”富有“正能量”的詞句。
二
翻開每一本介紹青海湖的宣傳冊子,都有這樣一段描述:青海湖,藏語稱“措溫波”,蒙古語稱“庫庫諾爾”,其意為“青色的湖”。
每一次到青海湖,我都會被“海到無邊天作岸”的浩瀚氣勢和“海納百川”的包容氣度所震撼,被海浪輕吻沙灘的柔情和蔚藍色海韻所陶醉。
倒不是我偏愛藍色,而是臺灣詩人痖弦的一句詩“海,藍給自己看”烙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青海湖的海水為什么是藍色的?是海吞噬了藍天,還是藍天自溶于海,是藍天青睞于海,還是海暗戀著藍天?也許藍色是一種最高貴的顏色。藍色是天的顏色,還有什么能高過天呢。
我來青海湖
不是來看油菜花的搔首
和垂楊柳的弄姿
這些江南的尤物
不會讓我駐足
我是來看遮暗雪山的長云
來尋古人未收的白骨
最好是挑一個天陰雨濕的日子
聽聽新鬼的煩怨舊鬼的啼哭
順便也見識一下直立的孤煙
和摧折的白草
以及經典的蒼涼與荒蕪
這是參加青海湖國際詩歌節(jié)的詩人曾凡華寫的一首《感悟青海湖》中的一部分。
面對蔚藍壯觀的青海湖,如果讓我為青海湖做一張名片,我想——它應該是中國通往西方世界的門戶海,是孕潤中華古老文明的搖籃海,是展示高海拔生物基因庫的生命海,是蘊藏西王母神秘理想世界的神話海,是攢簇在格薩爾后人心中的寄魂海,是見證松贊干布文成公主的愛情海,是記錄民族團結進步的幸福海,是閃耀著古今中外旅游朝圣情結的心靈海。這和諧“八?!?,無疑是文化青海湖的最好詮釋和解讀。
三
青藏高原遠離海洋,在藏族心目中,湖泊和海洋都是一個概念,藏族《贊山辭》提到:上方瑪旁雍措,像金燈酥油往外溢;中部納木措秋姆湖,像銀杯凈水往外溢;下方雍措赤雪嘉姆青海湖,像羅盤牛奶往外溢。青海湖最古老的居民是羌族。英國漢學寒李約瑟指出,在中國文字中許多表示好相當于這個意思的字和偏旁,如羊、祥、羹、饈、善、義、羲等,都曾與羌人有關。歷史上,羌族曾大規(guī)模東進西走、北涉南遷,有人統計,在中國目前的民族構成中,至少有包括漢族在內的三分之一以上的民族, 與古羌族群有著直接的淵源關系。
青海湖在藏文之中有一個異名流傳,“赤雪嘉姆”,譯為“萬帳王母”。青海湖北岸剛察縣一帶的藏族人還稱她為“措甘瑪”,漢語意為“母親之?!薄默F有的史料看,在西方確實曾經存在過一個女(兒)國——西王母國。所謂女國,并不是全部由女人組成的國家,而是祖祖輩輩由女人擔任最高統治者。西王母國由古羌人構成,“所居無常,依隨水草。地少五谷,以產牧為業(yè)。其俗氏族無定,或以父名母姓為種號”。黃帝在位時,西王母曾助帝戰(zhàn)蚩尤。三千多年前的一天,周穆王曾駕著八駿之乘拜訪西王母。兩人在瑤池(青海湖)相互唱和,并互致祝福。周穆王為什么要萬里迢迢來見西王母?大概,一是為了政治外交,無論連橫、合縱,聯合才有力量;二是,為了探尋山川形勝,看看西域的風景。周穆王帶去的絲綢品種很多,而且都很珍貴,有帛、貝帶、朱、錦、組、珠丹、朱丹等。周穆王見西王母,無疑開辟了最早的絲綢之路。
通過這條古人開辟的道路,鮮卑乙弗部、拓跋部、吐谷渾部源源不斷進入青海。乙弗部將牙帳設在青海湖北岸布哈河的中游,建立汗廷,史稱青海王國。拓跋部在樂都、西寧建立南涼國。吐谷渾在青海湖南岸建國吐谷渾國。
在吐谷渾此后長達400多年的精心打造下,青海湖通道成為著名的東西方商路。從都城伏俟城所處的位置看,它東連河隴,入中原;東南接松藩,進巴蜀;西南逾河源,至雅礱、印度;西北鄰若羌、敦煌,北越祁連至河西走廊,是羌戎走廊、絲綢之路、唐蕃古道上的重鎮(zhèn)。吐谷渾西境一度到達今天新疆和田地區(qū)。即使吐蕃滅吐谷渾,唐蕃交戰(zhàn),商路也未曾中斷。到11世紀,吐蕃后裔唃廝羅在青海東部建政,再次恢復了商道昔日的繁榮。
隋代,煬帝西征,二次置郡。唐代,青海湖接待了三位大唐和親公主,她們是弘化、文成、金城公主。古老青海湖似多情媒人,見證著以政治和外交作大背景的愛情。相傳文成公主在青海的時間超過了三年。
踏著公主走過的足印,信使、僧侶、商人、武士、游俠、旅行家……在這條古道上,形形色色的人像接力般地來來往往。拂去記憶的塵埃,在若影若現的時光背影里,我們見到了在海心山上修行的三羅喇嘛、夏噶巴,自沉于湖中的吐蕃祿東贊、六世達賴和西突厥達頭可汗,以及他們胯下“腕促蹄高如踣鐵”的青海驄。
四
天路蜿蜒,雪峰傲然,青海湖蕩漾著波瀾。仲夏,隨環(huán)湖賽車隊夜宿青海湖,站在古人曾經走過的古道上,倉央嘉措情歌從遠處飄來,此時,哪怕你聽不懂歌詞,都讓人心情澎湃。
屏氣遠望,海面如拱起的一道墻,與天幕緊緊相接。順著水幕與天幕相接處看去,猛然見,一幅以蔚藍為底色的歷史長卷隨著青海湖的波浪鱗次櫛比徐徐展開……
夜不能寐,起床披衣,臨窗而立。月光如水,星光閃耀,思緒蹁躚。不知何時,一顆啟明星已經懸掛在天邊。
須臾間,空無一物的黑色里劃過了一道銳利的光芒……窗外,已是一幅曼妙無比的童話世界。
青海歸來不看湖,
茲游直欲上仙都。
夜含星斗分乾象,
曉映云霞作畫圖。
臨欄靜觀天上浪,
萬里山水竟模糊。
鮮水若非多神物,
哪得桃源嘆方壺。
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在青海湖,我度過了最漫長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