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罷官”的公公愛擺譜
我和老公浩民是大學(xué)同學(xué),當(dāng)初和他走到一起,我看中的是他農(nóng)家子弟的憨厚、樸實,而他欣賞的是我都市女孩的活潑、靈動,我們愛得純潔、熱烈,絲毫沒有城鄉(xiāng)差別、門第觀念。
我父親是省直機(jī)關(guān)廳級干部,母親是一家文化單位負(fù)責(zé)人。當(dāng)初,聽我說找了一個農(nóng)村男友,父親倒沒有干涉,只是提醒我,農(nóng)村孩子負(fù)擔(dān)重,親戚多,將來你們結(jié)了婚,事情會很多。當(dāng)時,我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對父親的話不以為然。
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到了一家事業(yè)單位工作,浩民則通過了公務(wù)員考試,到市委某局上了班。2010年“五一”節(jié),我們在省城結(jié)了婚,婚房安在母親單位給她的一套兩居室里。
一個月后,我跟著浩民回他的老家——豫東一個叫李家洼的小村子。第二天,當(dāng)村長的公公在院子里大擺酒席,村里人紛紛過來道賀。
公公幾杯酒下肚,臉紅得關(guān)公似的,硬著舌頭對鄉(xiāng)親們大夸???,兒子在市委上班,親家的官像市長一樣大,以后有事,就到鄭州找浩民。對于公公的張揚,我有些不滿,可又不便說什么。
這年秋天,操勞一生的婆婆患病去世,接著,公公在村里換屆選舉中落選,村長的位置被一個年輕后生接替了。
老伴去世,“官職”被罷,公公無比地難過。浩民把父親接了過來。在老家,公公很專制,家里人都得看他的臉色說話。來到我家,他一村之長的架子也沒有倒,說話都是命令的口吻,念及老人剛剛喪偶,又“官場失意”,我沒和他計較太多。
讓我難以接受的是,公公一來,原來做事勤快的浩民,卻成了醬油瓶倒了也不扶的人。他給我的解釋是,老家的男人都這樣,現(xiàn)在父親來了,你得給我點面子,讓我顯示出在家里的地位。浩民的理論讓我哭笑不得。時間一長,我就有些不耐煩了。
一次,我在廚房里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就讓浩民幫我洗幾根香菜,浩民剛要起身,公公嘟噥了一句:“大男人鉆廚房,能有啥出息!”浩民聽了這話,又訕訕地坐到沙發(fā)上。我的火騰地起來了,當(dāng)即就想撂挑子,可最終還是耐著性子把飯做好了。
就是這件事,我對公公有了很大成見,每天在家里很少說話,家里的氣氛始終很沉悶。公公自覺無趣,鬧著要回去。浩民想讓他坐長途汽車回老家,公公卻讓浩民找部車把他送回去,這樣顯得他有面子,他雖然不是村長了,畢竟兒子在省會工作,他不想丟兒子的人。
對于父親的虛榮,浩民很是無奈,他只好找了輛車把父親送回了家,臨走時,公公還讓浩民買了兩瓶好酒,兩條精裝“帝豪”香煙,說回家讓親戚鄰居都嘗嘗。
送走公公后,我長舒了口氣。
“好事公公”惹怒城里兒媳
2011年2月初,浩民的弟弟攜全家到南方打工,浩民不忍心父親一人在家獨居,就把他接了過來。此后,老家的人經(jīng)常以看望他為由來省城逛逛,為了讓浩民面子上過得去,我再不高興也要忍著。
4月中旬,浩民的二姑扛著一袋花生上了門,屁股剛挨到沙發(fā)上,她就抹起了淚。原來,二姑的兒子要結(jié)婚,新房、家具等都置齊了,快要舉行婚禮時,女方又提出要輛摩托車,不然就不過門。一輛摩托車至少要3000多塊,二姑這點錢也拿不出來,便跑到鄭州找浩民來了。
聽二姑說明來意,公公發(fā)話了:“浩民呀!當(dāng)年你上學(xué),二姑沒少幫你,這點兒錢你就幫幫二姑吧!”3000元錢雖然不是大數(shù)目,可我和浩民剛按揭了一套房子,繳了首付款,手里沒有多少余款了。
浩民知道我倆的家底,又不能回絕二姑,便求助地望著我。看著浩民乞求的目光,我拿出3000元錢遞給二姑,二姑連聲說,侄媳婦呀,你真是幫了姑的大忙了。
二姑前腳剛走,浩民的三叔又上了門。三叔的兒子大毛在鄭州一家工地打工,和包工頭結(jié)算工錢時,發(fā)生了爭執(zhí),大毛拿磚頭把包工頭砸傷了,被抓到了派出所,三叔想讓浩民找人疏通一下,把大毛給盡快放出來。
我被這接二連三的事情弄得頭都大了,浩民礙于父親的面子,加上又是本家三叔,自然盡力去辦。他到處花錢請人吃飯,欠下了很多人情,才把大毛提前給“保釋”了出來。
三叔對浩民說著感激的話,公公在一邊自豪地說:“這點兒事兒對浩民不算什么,以后有啥事兒盡管吩咐他去做!”公公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哪里知道浩民背后做的難??!
沒清靜一個月,浩民老家的村長帶著兩個人來到家里,落座之后,他們說明來意:村里想上一個泡桐加工廠的項目,由于資金匱乏,想讓浩民幫著在省里跑跑,看能否爭取些扶持資金。
浩民面露難色,公公看到把自己攆下臺的“政敵”上門求助兒子,心里十分受用,便在一邊大包大攬地說:“這事兒不大,讓浩民幫助你們跑跑,這也是給咱村里人做好事!”他的一席話說得村長頻頻點頭。
我在一邊再也忍不住了,當(dāng)著眾人的面,劈頭蓋臉地質(zhì)問公公:“你以為你兒子手眼通天?。∷m然在市委工作,只不過是個普通辦事員,你讓他跑這種事情,不是難為他嗎?”
我這一通連珠炮把在場的人炸蒙了,公公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浩民更是尷尬,為了給父親和自己挽回面子,他厲聲呵斥我說:“我們老家的事情,你一個女人家插什么嘴,一邊去!”
聽了浩民的話,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摔門而去。
以心換心,贏來公爹夸贊
從家里出來后,我直接回了娘家。聽了我的訴說,老媽語重心長地說:“嫁給一個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社會關(guān)系。什么時候夫妻磨合到能接受彼此的親人了,婚姻就達(dá)到一定的境界了。對公公你首先得尊重他,還要學(xué)著去愛他,他畢竟是你丈夫最親的人??!”
媽媽的一席話說得我低下了頭,稍后,媽媽催著我回家,說不要讓浩民為難。我回到家里,卻看到浩民在茶幾上給我留了字條:“我送爹回老家了,明天回來!”
看了字條,我心里充滿了愧疚,公公是被我氣走的??!
第二天,浩民從老家回來了,我向他承認(rèn)了錯誤。浩民沒有指責(zé)我,并為他不能給我一個清靜的二人世界感到歉疚,經(jīng)過認(rèn)真溝通,有著很深感情的我倆言歸于好了。
一晃來到了2012年4月,我和浩民按揭的房子終于交工了。拿到鑰匙后,我倆整天討論著新房裝修計劃,還有買家具、生孩子等事宜。
正當(dāng)這時,浩民的叔叔從家里打來電話,說公公突發(fā)腦溢血被送進(jìn)了醫(yī)院,并要繳納兩萬元的住院押金。接完電話,浩民面如灰土。我毫不猶豫地說:“救急如救火,媽媽給了我6萬元的裝修款,你先取兩萬送過去!”聽了我的話,浩民感動得緊緊抱住了我。
一個月后,我和浩民回老家迎接公公出院,此時的公公口歪眼斜,失去了說話和走路的能力。公公這個樣子,讓我心里也很難過。
知道公公的病癥后,媽媽想幫我們一把,她有位同學(xué)是省中醫(yī)院的專家,對治療偏癱病人很有一套。她讓我們把公公接到鄭州,然后請那位專家給公公系統(tǒng)治療。
專家為公公扎了幾個療程的針灸,并輔助于相應(yīng)的中藥治療。那段時間,浩民工作較忙,都是我跑前跑后,漸漸地,公公對我信任而又依賴。
經(jīng)過3個月的系統(tǒng)治療,公公生活基本能自理了,2012年8月初,公公提出回家的要求,我給他備好藥物,并買來幾大包禮物,讓他回家分發(fā)給親戚鄰居。
浩民開車把公公送回了家,第二天,他就回來了。浩民對我講起了回家后的情形:當(dāng)載著公公的車子回到村里后,鄉(xiāng)親們都圍了上來,大家都說公公胖了,身體也很硬實。公公笑著說,多虧城里的親家給他找了專家,讓他又能站起來了。接著,公公又把兒媳婦猛夸了一通,說媳婦不怕累不怕臟地照顧他,他有福??!
浩民轉(zhuǎn)述的話讓我心里喜滋滋的。浩民又說,他返回鄭州前,公公讓他給我?guī)€話,以后他再也不會給我們添亂了,他只想多活幾年,養(yǎng)好身體,等著給我們帶孩子哩!
聽到這里,我和浩民開心地對視了一眼。看來,當(dāng)了一輩子村長的公公到底是個明事理的人,只要我這個城里媳婦能真心相待,就能換來老人的理解和感激。(責(zé)編/詩坤shikun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