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散文并不難寫，難寫的是散文的精致和流暢。每個初學者都有個勤學苦練的過程，若你用心了，總有一天你會找到適合你的寫作方式以及風格和文字邏輯的轉(zhuǎn)換。

關(guān)鍵詞： 散文；寫作

作者簡介：唐象陽，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建筑工程專業(yè)高級工程師。早年以《論<芙蓉鎮(zhèn)>悲劇意識的哲學價值》獲全國電影電視文藝第二屆“星光獎”，《唐象陽的詩》獲2011中國詩歌展十佳作品獎，散文《小巷幽幽》獲2012中國散文年會二等獎。作品散見于《散文選刊》《文學風》《作家天地》《布谷》美國《新大陸》《世界華人作家》《中華作家》等，著作有詩集《時光的碎片》，散文集《就這樣走過》，《邊走邊想》等200余萬的作品。

[中圖分類號]：I05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8—0—02

不久前應(yīng)邀去北京參加了中國散文學會的一個筆會，在名家講座的時候我很清楚地記得中國散文學會會長林非老師是這樣講的：“散文的細節(jié)是不能虛構(gòu)的，不像小說。寫散文的情感非常重要，沒有感情就沒有文學。三毛的散文當時紅極一時，但現(xiàn)在大家基本上都忘了，因為她釋放在作品中的感情是膚淺的，是不深沉的。作家的感情要有思想，要有內(nèi)涵，要深沉，散文創(chuàng)作要帶著思想感情從‘我’出發(fā)來觀察人生。”林老師的這段話我一直記在心里。

至于什么叫做散文？這實在是一個大到無法框架的課題，仔細想想終是沒有答案。

文聯(lián)彭共主席早就和我說起過這個問題：要我做一篇關(guān)于如何看待散文寫作的文章或講稿或隨筆，當時我答應(yīng)得并不干脆。這于我實在是件艱難的事情，一來學問淺薄，不敢妄加談?wù)?，二來散文涵蓋的東西太多，非幾句言辭說得清的。而我也確實怕自己說不清楚留下個笑柄。再來就是我還有一份比較復(fù)雜的工作要管，這樣的工作有時會弄得你頭昏腦漲，煩躁不安，何來心思談寫作。但既然勉強答應(yīng)了彭主席并且彭主席在后來碰到我的時候又專門幾次過問此事，正好這次碰上住建部的一個繼續(xù)教育培訓班要離開辦公室一個星期，所以利用這其間抓緊時間嘮叨兩句，說下心中的感悟。

在我國散文源遠流長的歷史長河里。當時韓愈曾主張文以載道，而宋代的一些大家的政論文和言志抒情文也是精品，還有六朝駢體漢賦的辭藻非常華美以及唐朝的一些詩人的游記也都是千古佳作。但這些都與我們相距甚遠，雖可以悉心地多讀幾遍，有些經(jīng)典的句子可以背記下來，但也便是如此了。

在我看來，散文是什么呢？是一種沒有技巧的大技巧。你可以選擇任何類型以任何方式去寫你的散文?；蚴寝o藻華麗，或是粗糙如石，或是輕飄如絮，或是深沉凝重。文章無定式，風格也無定式，主要看你喜歡什么寫法，適合什么方式罷了。

我們說簡約的海明威，驚險的愛倫坡，隱晦的博爾赫斯，還有總是穿著華麗外衣出場的莎士比亞等等，這些都是世界文學史上的大師級人物。他們的寫作風格并不一樣，但都做到了名垂青史。

我所要說的是別總是跟著別人的屁股后面寫文章，不履前人路徑，獨樹一幟，這樣才可以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這些大師的作品都有他們自己獨到的特點。沒人可以模仿，就是有人模仿了也達不到他們把玩文字的那個深度。

記得詩人劉銀葉先生在《舊樓新月》那本書里曾這樣評述過我的散文：“穿過《小巷幽幽》，想想《小城舊事》，盡管都是《生命的散章》，都是《紅塵淺夢》，但在象陽的筆下，把生活中許多看似平常的東西，用不尋常的剪裁與凝練，成了一篇篇思想性、藝術(shù)性很強的優(yōu)美文章，使我讀后同樣回憶起生活中許多遺忘的往事，有如口渴時飲了一杯流芳的甘泉。在心中回味再三，象陽的文路似乎來得很快很廣，凡是他去過的地方，居住過的地方，以及看到的點點滴滴，都可以用藝術(shù)的手筆，挖掘出思想的深度。在他的筆下，一條小巷，一座居民，一片落葉，一陣江風，一場秋雨，一段往事……都能閃耀出藝術(shù)的火花。尋覓到‘惟我所有，他人皆無’的看臺，然后用獨特的視覺和心跡去刻畫人物的靈魂，而且語言是那么自然流暢，文章的線條是那么柔美。讀著《就這樣走過》里的每一篇文章，仿佛是在讀一幅幅濃妝淡抹的生活風俗畫，一首首歌頌大自然的優(yōu)美詩歌，使人愛不釋手?！彼哉f散文是不限題材的。

散文貴在有作者自己的個性，作者的個人風格，個人魅力，個人才氣和個人感觸。作為一個作家不是一種教化，要有思想的升華，要做一個純粹的人。比如著名作家高爾雄的散文集《也無風雨也無晴》作者都是站在做一個純粹的人的角度，無論是對人生的感悟、對成長的記憶、還是對故鄉(xiāng)和親朋故舊的懷戀、對學界影界人事趣聞的描述，都以一種從容淡薄的心態(tài)和純凈真摯的情感與讀者交流。其中有一篇散文是寫他的岳母的，文章中說他的岳母有一天發(fā)現(xiàn)一只小鳥飛落在家里的陽臺上覓食，可是陽臺上什么食物都沒有，老岳母覺得小鳥來陽臺一趟什么都沒吃到心里很是同情小鳥，第二天老岳母起了個大早悄悄放些小食物到陽臺上，等候小鳥的來臨。小鳥當然來了，高興的岳母從此天天放些小食物到陽臺上，于是小鳥也就越來越多地飛到了陽臺上來覓食，仿佛這些小鳥都成了老岳母的朋友。有一天老岳母要出去幾天，于是就把這個每天放食物的活交給了她的女兒女婿，女兒女婿卻沒有她老人家那么善待小鳥，在岳母走后的第一天便隨便放一坨剩飯在陽臺上就幾天沒管事了，慢慢的，小鳥也就不來了……作品就是通過給小鳥喂食的兩種不同表現(xiàn)，說明了如何做人和善待生活這么一個人性主題。這也就是散文作品的個性所在。

散文也是要有細節(jié)的。比如朱自親的《背影》，作者就是通過當時父親送他上火車時為了買點東西給兒子吃，即刻轉(zhuǎn)過身去跨越鐵軌、走過月臺買東西這樣一個細節(jié)，用自己真實感概的心情加以情感的流露寫了出來，從而使細節(jié)升華，使這個老父親的背影成了中國文學一個永恒的鏡頭。這篇散文的細節(jié)很簡單，但就是這樣簡單的細節(jié)也能長期打動讀者的心?？梢娂毠?jié)在散文里的重要性。再如契訶夫的《手跡》，這位俄國的文學大師、戲劇家在他的手跡里曾記錄過一個很愛臭美的男人，他就抓住這個男人很愛照鏡子這樣一個生活細節(jié)，展開寫到那個人只要看到能照出影子的東西他就要全身照個遍，平時常常對著鏡子在身上理理頭發(fā)，扯扯衣襟，甚至在外面走路哪怕是看到停在路邊汽車上的反光鏡他也要走過去照照，契訶夫就是利用這么一個照鏡子的細節(jié)，簡單明了地刻畫出了一個在現(xiàn)實生活中愛表現(xiàn)臭美的男人形象。所以散文一定要通過細節(jié)來表現(xiàn)自己的個性。為什么同一件事物、同一個景點、同一樣東西各人都能寫出各人的文字，那就是各有各的個性。否則一件事物、一個景點、一樣東西各有一篇文章就夠了，還要那么多人寫干嗎？所以說什么叫散文，就是作者在感情真實而豐富的時候閑散隨意寫出來的文字。寫前千萬不要界定你所要寫的這篇文字的體裁，那樣做很容易限制自己的思維，寫出來的東西像是被框定了一樣，是很笨拙的做法。這是一個多姿多彩的世界，瞬息萬變，沒有什么寫作套路和教材的固定框架在某些人身上說適合與不適合。假若諸人筆下都是一些雷同的文章，那世界還談什么向前發(fā)展，人類還說什么文明進步，即便是讀者也會對讀書失去興趣，因為千篇一律的文字根本就沒有新鮮感。

記得前些年我圍繞我曾經(jīng)生活過、成長過的一條街、一條小巷寫了幾篇文章《小巷幽幽》、《小城舊事》、《殺豬》等，后來我收在了作家出版社出版的《就這樣走過》那本散文集里，在文章的體裁上朋友們各有說法，有的說作為小說好些，有的說作為散文會更好。而我實則寫的是一篇散文，只是期間穿插了些故事情節(jié)，還有少量對白，多了些小說的因素罷了。集子是2010年12月出版的，沒想到在2012年的8月收到中國散文學會、《散文選刊》的邀請函，要我8月3號報到，去北京參加為期三天的2012中國散文年會和《散文選刊》簽約作家儀式，并有一份《小巷幽幽》擬發(fā)《散文選刊》等9期的用稿單。我當時很懷疑，打電話詢問落實后我懷著一顆忐忑的心去了北京，進入賓館在簽到臺領(lǐng)了房卡領(lǐng)了餐票發(fā)了代表證發(fā)了會議資料后，我懸著的一顆心才踏實下來，一切都是真實的。會議議程有一項是由中國散文學會會長林非老師宣布年會散文作品一、二等獎名單，做夢也沒敢想我的《小巷幽幽》會在這樣的文學大事件中獲二等獎，獲獎評述說得好：“《小巷幽幽》有人有事有真情，文里一幅幽靜畫，世井人生盡現(xiàn)眼前，令人回味不止，仿佛自己曾經(jīng)就在這樣的小巷里走過，生過，嘻戲過……”，所以想到散文的形式和風格是次要的，文章所蘊含的感情是否真誠和真實才是重要的。

一篇好的散文，并不在于單純的對于傳統(tǒng)的簡單模仿，模仿得越像，路就越窄。正如《十月》散文編輯所言，當下好散文恰恰建立在對傳統(tǒng)的背叛和顛覆上。

而且，散文和隨筆、雜文中間并沒有什么嚴格的分界線。一篇文章你可以把它當做散文去寫，寫好后又覺得它偏于隨筆，若中間又夾雜了一些品評論說也許還可以作為雜文處理，所以說散文是包羅萬象的。

一直以來，小說散文化是西方現(xiàn)代文學的傾向，那若是把散文小說化詩歌化又會怎么樣呢？這些年來我的散文就是這樣摸索著走過來的。

《十月》雜志近期推出一系列散文，都非常有特色，如《船頭》、《在縣城背后的山上》都是在散文中融入現(xiàn)代小說的技巧和詩歌的手法，結(jié)果使散文脫離了小的意味，真實地貼近生活而變得大起來。

所以，散文要講求一個真字，順乎作者本來面目，情態(tài)、氣質(zhì)、心性。以學識積累，厚積薄發(fā)為文。以人生歷練，生活經(jīng)驗為文，有感而發(fā)，那是一種平淡間的簡單心性，是漫不經(jīng)心順手拈來的那一抹味道。如此，寫出來的東西才會行云流水，順暢自然。比如我在中國散文年會上獲獎的《小巷幽幽》就是真實地從“我從小在這座古鎮(zhèn)長大，曾經(jīng)悠長的小巷和青石板路總是又曲折又悠長。歲月如梳，一晃人到中年。夢里的古宅依然月光幽幽；夢里的古井依然清澈如玉；夢里的人依然是童年少友，不曾長大；夢里的小巷，盡頭依然是一片漆黑，我知道那是時間的隧道。默默訴說著它那悠長而寂寥的心事?！比胧?，然后“走進科家巷，那里墻角的殘磚和檐頭的荒草，還是掩不住那份寂寞與蒼涼。地還是那片地，路卻不是原來的路了。地上鋪上了并不專業(yè)的水泥砂漿，雖然踏著平整，風格與周圍的古宅很不協(xié)調(diào)。小巷兩邊斷斷續(xù)續(xù)自主改造的紅磚樓房讓我感到格外別扭。這種感覺它源自我內(nèi)心的深處，不是在那土生土長的人是無法明白的。原本那些被歲月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青石板被撤去了，原本那些錯落有致的青磚圍墻只是斷垣殘壁。”這是真的，就像一幅不協(xié)調(diào)的非主流畫擺在你的面前，讓你說不出個子丑寅卯。

“走出科家巷，我在一個磚木結(jié)構(gòu)的老院門口停下了，那是我小的時候住過的地方。很老的小院，平矮的瓦房，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些熟悉的身影：有人在拿著扇子生爐子，有人在叮叮當當?shù)爻床俗鲲垼稛熝U裊。有人捧著一大盆衣服，來到古井旁，打了水，然后用搓衣板賣力地搓著衣服。有人拎著馬桶出來，在街道的一邊刷洗著。他們雖然都在忙碌著，但是卻沒有一點緊張的神態(tài)，反而倒有種悠然的感覺。暮靄中的小巷顯得格外溫馨?？諝饫锼坪跎l(fā)出一種味道，我說不清，但就是那種生活的氣息，讓我感到了熟悉和親切?！?/p>

“依然是站在屋外，就能聽到屋里很響的做飯聲，很響的洗衣聲，還有屋里主人的說話聲。老房子很小，但心胸卻很寬廣。在老宅里，是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的。每個人的一舉一動，似乎都能通過聲波傳送到隔壁人家那里。所以張家長李家短是茶余飯后常能聽見的。但是住在老宅的人們似乎并不特別介意別人的談?wù)摚驗槟切┱務(wù)撍坪跻舱巧畹囊徊糠?。談?wù)搫e人或是被別人談?wù)?，一天天，周而?fù)始，就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而正常。不像現(xiàn)在，住一個單元樓上樓下都不認識。”這些白描式的描寫讀者并不覺得陌生，并且在我們的生活中真實地存在著。就因為這些真實的存在沖擊著“我”的思想感情，所以《小巷幽幽》在娓娓道來時總能揪去讀者的心。

寫散文還要以情動人，情到深時無淚自流。若是自己寫出來的東西連自己都不感動，還如何去感動別人呢？在那次中國散文年會上林非老師說到了他的散文《離別》，文章寫的是老夫妻倆送兒子去美國深造，當兒子經(jīng)過安檢的背影消失在父母眼前的那一瞬父親心靈深處的情感波瀾，真實感人，因為林老是流著眼淚寫完那篇散文的。林老在年會第二天的講座中說：“流著眼淚寫出來的散文必定是好散文。流著眼淚寫的散文一定是能夠感動人的散文。因為你自己都不感動，讀者何以感動。所以這篇散文在國內(nèi)多家刊物轉(zhuǎn)載后很多國家都用自己的文字翻譯出來豋在各大刊物上，韓國還收進了中學語文教材?！敝娙税准t雪在《文學風》2012第4期這樣評述我的兩篇散文：“唐象陽的散文，在貌似平凡的水面下，總是深藏著激發(fā)情感波瀾的白鯨和暗礁。比如《父親》一文，那么精致短小，卻因一個希望的落空而一石擊起千層浪。因‘我’高考落榜，父親一生的夙愿徹底破滅……因此父親從水庫工地帶回的那份‘打牙祭’省下的米粉肉也成了一道令‘我’艱難面對的情感試題。再如《漫步麗江》，關(guān)于‘艷遇’的傳說與幻想的破滅，一直如濃霧繚繞在‘我’心頭，當人們匆匆離開傳說‘艷遇四伏’的四方街時，‘我’突然轉(zhuǎn)身，仿佛目睹了那刺在夜幕上的一行字：‘非緣勿擾’。原來‘艷遇’也是要有緣分的。以上兩篇均是敘事散文，與朱自清的《背影》及《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還真有些異曲同工之妙。兩者都在樸素細膩的文字中灌注了一股真摯而深沉的感情，都具有綿密和深厚的情致。不同的是，唐象陽的敘述更具‘后現(xiàn)代’意味：這種‘痛并悠著’的格調(diào)，既深深地抹上了自己的感情色彩，又能‘暗渡陳倉’，迅速撥動讀者內(nèi)心的琴弦。”這也就是林非老師說的真摯而深沉且富有思想內(nèi)涵的散文之情。

同時，寫出好的散文還要有好的心態(tài)和靈性，那是一種一沾即化的感覺，是時間和空間無法阻隔的靈魂的震顫。有靈性的文字可以引領(lǐng)一個人步入那種極致的頂峰，在心靈上產(chǎn)生強烈的共鳴。

所以說藝術(shù)不是因為中庸而迷人，而是因為極致而迷人。

散文并不難寫，難寫的是散文的精致和流暢。每個初學者都有個勤學苦練的過程，若你用心了，總有一天你會找到適合你的寫作方式以及風格和文字邏輯的轉(zhuǎn)換。

以上姑妄言之，唯盼沒有辜負彭共主席的重托，也不會對讀者朋友造成誤導(dǎ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