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對傳統語法中主語的定義的研究過程中,學界大多都認為主語是動作的執(zhí)行者、陳述的對象,表示句子中所談的是誰或是什么。這樣簡單地下定義雖然從表面上能判別主語,但是卻無法從深層結構上對主語進行分析。就此問題,引進認知語言學的語法轉喻來進行分析,有較強的解釋力。
關鍵詞:主語 轉喻 語法
主語在西方傳統語法中占據著非常重要的地位。國內外學者對于主語的討論也非常多。Jespersen(1924)將主語分為心理主語、邏輯主語和語法主語。Halliday(1994)將這三類主語總結為信息關注的那一部分,動作的發(fā)出者和謂語所陳述的那一部分。張道真(1979)將句子成分分為兩級,主語和謂語為主要成分,賓語、定語、狀語等是次要成分。王宗炎(1980)則認為分析句子結構時,第一步分為主語和謂語兩部分,然后在主語、謂語中找出中心詞和修飾語或連帶成分;并認為“主要成分”和“次要成分”是沒有使用價值的標簽,建議拋棄。主語問題是一個有爭議的問題,本文也將對主語問題進行討論。
一、主語的定義
對于主語的定義,不同的語言學家有不同的定義。傳統語言學認為,主語常常與“施事”聯系在一起。Leech在英語國家學校教科書的語法著作里這樣寫道:“主語通常表示謂語所代表的動作的‘執(zhí)行者’,而賓語通常表示動作的‘承受者’(陳腦沖,1993)?!贝蠖鄶等硕颊J為主語是動作的執(zhí)行者,陳述的對象,表示句子中所談的是誰或是什么,并且部分定義是與“謂語”共同出現的。下面我們來看一些主語的定義。
1.Webster's New Collegiate Dictionary: a word or word group denoting that of which something is predicated.(馬壽祥,1981)
2.A New English Grammar: the subject of a sentence is the word or group of words which denotes the person or thing of which the predicate is said.(馬壽祥,1981)
3.Longman Dictionary: a word used in grammar to describe the part of the sentence which performs the action of the verb or about which something is stated.
4.中國學前教育百科全書·學科教育卷:主謂句中位于謂語之前的、被謂語陳述的句子成分,與“謂語”相對。(引自:中國知網知識元總庫)
5.現代漢語知識辭典:與謂語有結構關系、位于謂語前面的句子成分。從表達角度看,通常被謂語所陳述、說明,一般稱為“謂語的陳述對象”或“話題”“主題”,即說話人要提到的事物或關切的對象。(中國知網知識元總庫)
6.實用漢語語法大辭典:通常指主謂句中位于謂語前的、被謂語陳述的、主謂句必不可少的成分。與“謂語”相對。(中國知網知識元總庫)
7.漢語知識詞典:與謂語相對。主謂句或主謂短語的必要成分。是謂語陳述的對象,能回答“誰”“什么”之類的問題。(中國知網知識元總庫)
從以上定義不難看出,大部分的觀點都認為“主語是位于謂語之前,謂語所陳述或者發(fā)出謂語動作的部分”。所以要談主語,就要與謂語聯系起來。對于謂語的定義,馬壽祥(1981)總結道:“對于謂語的說法,……在意義上也是一致的,即:謂語說明主語所做的動作或所處的狀態(tài)?!边@里明確指出“所做的動作或所處的狀態(tài)”,說明主語是動作的發(fā)出者或者狀態(tài)的被描述者。因此,傳統語法認為主語是施動者或被描述的對象,我們認為這并非十分準確。
二、傳統語法中主語存在的問題
上文已經提到,傳統語法大都將主語看作是施動者,即謂語動詞的發(fā)出者,這在一定的情況下是具有解釋力的。如:
(1)John runs。
根據傳統語法,“John”是主語,“runs”是謂語,因為“runs”的動作發(fā)出者是“John”,即“John”是施動者。但在下面的句子中,主語的定義就有了爭議。
(2)Money talks.
(3)Hunger knows no friends.
(4)Diamond cuts diamond.
根據傳統語法,例(2)中的“money”是主語,“talks”是謂語。例(3)中的“hunger”是主語,“knows”是謂語,“no friends”是賓語。例(4)中的“diamond”是主語,“cuts”是謂語,“diamond”是賓語。但是不難發(fā)現,從傳統語法對主語的定義來看,“money”并非“talks”的實際主語,因為“money”這個物體不會“talk”,它不是“talk”這個動作的發(fā)出者。“Money talks.”這句話要表達的意思是“有錢的人就有說話的權力”,言外之意是“沒有錢的人沒有說話的權力”,其真正的主語是“人”,而并非“money”。同樣,“hunger”是個抽象名詞,“know”卻是個有靈動詞(animate verb),“hunger”本身是無法“know”的,所以“hunger”并不是“know”這個謂語動作的發(fā)出者,也不是“know”所陳述的對象。例(5)也同樣,“diamond”不是“cut”這個動作的發(fā)出者,主語和賓語陳述對象相同時,我們會用反身代詞。如:
(5)He loves himself.
(6)He loves him.
例(5)中,如果前后指代的是同一個“he”,那么“l(fā)ove”的賓語必須是“himself”。例(6)是不符合語法的,如果“him”指的是主語“he”除外的人,那么(6)是符合語法的。同樣,例(4)中主語和賓語都是“diamond”,為什么第二個“diamond”之后沒有反身代詞?
我們發(fā)現,主語和謂語的劃分只是從句子的表層結構來劃分。根據前人對主語的討論,主謂語的劃分是要以語義為根據的,不能直接說主語就是謂語前面的一部分,所以對“there be”句型主語的爭論也很激烈。受動者也可以是主語,即主語也可以是謂語動詞的接收者。這些都是在語義層面上對主語的確定和劃分。
以例(2)為例,這個看似已經劃分得很清楚的主語是“money”,謂語是“talks”,但是從語義角度,其實并未劃分清楚。從語義上,“talk”的主語必須是人或者說是有生命的物質,從成分分析看需要[+ANIMATE],而“money”卻是[-ANIMATE],所以“money”并非是“talk”真正的主語。其深層的語義結構是,有錢的人就有說話的權利。所以,真正的主語是擁有錢的人,而不是錢本身。例(3)中,“hunger”實際上指的是“a man in hunger”,整句話深層的意義是“A man in hunger knows no friends”。同樣,例(4)中第一個“diamond”也并非真正意義上的主語,第二個“diamond”也非真正的賓語。從對整句話的理解看,“cut”也并非真正的謂語。從整個句子的深層意義上看,其真正的意義是“a man fight against another man”,真正的主語謂語賓語與表層的都不一樣。
總之,傳統語法對于主語的定義,認為主語是動作的發(fā)出者或被描述的對象,都只停留在句子的表層結構,而對句子深層結構卻缺乏一定的解釋力。
三、主語問題的解決
對于主語的問題,前文已經提出,傳統語法中的主語不一定都是位于謂語動詞動作的發(fā)出者。那么,謂語動作的實際發(fā)出者如何確定?我們又如何理解這些主語非施動者或受動者的句子呢?關于這個問題,需要涉及到認知語言學中轉喻的“三角模型”思想。
隨著現代語言學的發(fā)展,認知語言學家們逐漸認識到轉喻在認知過程中的作用,并將兩個概念納入認知語言學范疇中。楊成虎(2011)在總結國內外轉喻研究的基礎上,提出了改進后的語法轉喻定義,即語法轉喻是用來解決形式結構與邏輯間語義沖突的轉喻概念結構。它研究的是形式結構、概念結構與邏輯結構間的語法關系。語法轉喻中,概念結構是一連串通過一個包孕域中的多重次域(subdomain)從源域到目標域的映射。楊成虎認為,語法轉喻是由于形式結構,概念結構和邏輯結構相互作用的結果,其中概念結構中的始源域和目標域的可塑性認知操作調解者形式結構之間的語義沖突。此外,他還提出了語法轉喻的三角模型(triangular model)。
圖1:語法轉喻的三角模型(楊成虎,2011:122)
在語法轉喻的三角模型中,“source”和“target”是垂直的,兩者構成了概念結構;“trigger”和“source”是水平的,兩者構成形式結構;“trigger”和“target”構成邏輯結構。由于形式結構的語義沖突,“trigger”需要找到一個與之不沖突的“target”,而“source”通過概念轉喻使之有與“trigger”匹配的“target”。
根據這個“三角模型”,我們能很容易地找出句子深層結構中的實際主語。對例(2),我們可以用三角模型分析(見圖2)。
圖2:“Money talks”的語法轉喻三角模型
從圖2的分析看,“money talks”只是一個形式結構。由于“talk”的主語必須是人,而“money”不滿足,因此通過“talk”這個“trigger”,我們從“source”開始往下找與“talk”相關聯,能作“talk”主語的成分。從“money”入手,我們可以根據語義找到其概念結構的主語,即“man”。而“man”與“talk”構成的邏輯結構中,“man”也可以作為“talks”真正的邏輯主語。
同樣,我們可以同三角模型來分析例(3)。我們知道,“hunger”本身不可能“know”,能“know”的只有人。于是,把“know”作為“trigger”,“hunger”作為“source”,這句話的實際意義是“when one is/you are in hunger”,這是一個原因狀語代替主語的轉喻,其真正的主語是“one/you”。
例(4)的分析較為復雜。首先,“diamond”作為一個單數形式在此為何能單獨使用而不需要復數形式或前面加上限定詞?這本身也是一個物質代替實物的轉喻,也可以使用“三角模型”來解釋。如:
圖3:“Diamond cuts diamond”語法轉喻的三角模型Ⅰ
“Diamond cuts diamond”中,兩個“diamond”都是物質代替實物的轉喻的結果,其本身的主語是“diamonds”或“a diamond”,因此,轉喻也可以解釋為何名詞的單數形式可以單獨出現而不需要限定詞。我們認為,例(4)的第一層主語是“diamonds/a diamond”。
第二,根據對例(2)和例(3)的分析,我們能理解“diamonds/a diamond”并非“cut”的實際主語。由此可以建立“三角模型”,如圖4:
圖4:“Diamond cuts diamond”語法轉喻的三角模型Ⅱ
圖4中作為“trigger”的“cut”進行了雙向的轉喻。由于能“cut”的只有人,因此必須通過“a diamond/diamonds”這個第一層主語來作為“source”,并通過擁有物代擁有者的轉喻的概念結構,我們找到了第二層的主語“man”。但是,從“Diamond cuts diamond”這句話本身來說,并不只是說兩個人互相“cut”的情況,而是兩個人互相“fight”的情況。因此,在“a man cuts another man”的前提下,需要將其進行第三次轉喻。轉喻模型圖如下:
圖5:“Diamond cuts diamond”語法轉喻的三角模型Ⅲ
從圖(5)可知,“cuts”與“fight against”是部分與整體的關系,這是一個部分代替整體的轉喻。自此,我們找到了例(4)的深層含義,即“a man fight against another man”。可見,“diamond cuts diamond”這句話中,真正的主語是“a man”,而非從表面所分析的“diamond”。
總之,雖然傳統語法的主語有局限,但是我們可以通過其它角度,如認知語言學的轉喻,來更好地認識主語。
四、結語
“主語是動作的發(fā)出者或是狀態(tài)的被陳述者”這一定義過于簡單。如果僅僅根據表層現象,將無法正確地找出真正的主語。如果引進認知語言學的語法轉喻來進行分析,則有較強的解釋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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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don:Edward Arnold,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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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中國知網知識元總庫[OL]:http://epub.cnki.net/grid2008/
index/ZKCALD.htm
(吳燕麗 浙江寧波 寧波大學外語學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