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明和厲華合寫的《忠誠與背叛》(重慶出版社出版)是作為慶祝建黨90周年的重點讀物推出來的,可以斷定,這本書的主題是宣揚黨的精神的,但這又是一本好讀耐讀的書:既具有明確的政治主題,又能吸引讀者,占領(lǐng)圖書市場。出版讀物要做到二者兼?zhèn)?,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許多內(nèi)容好的政治讀物卻因為缺乏可讀性,難以推廣到廣大讀者之中。但《忠誠與背叛》卻做到了這一點,它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寫好書,出好書,讀好書”的成功范例。
首先,作者是針對現(xiàn)實問題而寫的。該書所反映的是一段在中國大地上曾經(jīng)家喻戶曉的革命歷史,作者之所以還要為這段歷史寫一本書,不僅在于他們獲取了這段歷史中尚不為人知的豐富細節(jié),而且在于他們意識到這段歷史對現(xiàn)實的警示意義。在今天,8000多萬黨員中,黨員的純潔性、黨員的信仰,似乎不得不引起我們高度的重視和警惕,忠誠與背叛——每個革命者、每個共產(chǎn)黨人都無法回避的選擇,即使在和平時期,我們的內(nèi)心和靈魂也時刻都在接受這樣的考問與考驗。當今社會,人們最憎惡的事情就是權(quán)力的腐敗,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一些共產(chǎn)黨員缺乏對黨的信仰和事業(yè)的忠誠,一旦掌握了權(quán)力,就私欲膨脹,以權(quán)謀私。我們閱讀革命歷史,痛恨那些給革命事業(yè)帶來極大危害的叛徒。其實,今天的貪官不就是和平時代的叛徒嗎?他們叛變了入黨的誓言,叛變了對人民的承諾。他們甚至比革命年代的叛徒更加不齒,因為他們既沒有遭遇敵人的嚴刑拷打,也不必忍受坐老虎凳的痛苦,卻在香風的熏染下拱手交出了自己的良心!何建明和厲華兩位作者是在以歷史告誡今人,要以江姐等革命先烈為榜樣,忠誠于黨和人民的事業(yè),不要成為和平年代的叛徒。從這個角度看,這本書值得每一個共產(chǎn)黨員認真讀一讀。
其次,作者抓住歷史解密的良機,為讀者提供了大量的新鮮史料?!吨艺\與背叛》講述的是新中國成立前夕關(guān)押在重慶集中營中的共產(chǎn)黨人英勇斗爭直至犧牲的故事。羅廣斌、楊益言等幾位集中營的幸存者先后將這段歷史寫成了紀實文學《在烈火中永生》和小說《紅巖》,曾經(jīng)感動了一代代中國人,《紅巖》所塑造的英雄形象江姐、許云峰、雙槍老太婆等,也成為了當代文學的典型形象,至今《紅巖》的發(fā)行已逾1000萬冊。正是因為人們對紅巖革命歷史非常熟悉,就更愿意獲知其背后所隱藏著的秘密。盡管《紅巖》的作者羅廣斌、楊益言是親歷者,但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許多歷史檔案還沒有解密,許多散亂在民間的珍貴史料也來不及征集。如今,我們掌握了越來越多的歷史資料,白公館和渣滓洞歷史檔案也逐漸公布于世。兩位作者正是在此基礎(chǔ)上,對人們所熟悉的紅巖革命歷史事跡作了細針密線的充實。比如真正的雙槍老太婆也是渣滓洞的一位被敵人屠殺的革命烈士,犧牲時只有49歲。比如江姐的英雄形象是綜合了兩個原型塑造出來的。更可貴的是,這部作品還將紅巖故事的延續(xù)和發(fā)展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在“文化大革命”中,紅巖的革命先烈以及他們的親屬和戰(zhàn)友被誣為叛徒,遭到批斗?!都t巖》作者之一羅廣斌就死于“文革”之中。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作者充分發(fā)揮了紀實文學的文學性優(yōu)勢,大大加強了作品的可讀性和吸引力。紀實文學是以文學的語言和文學的手法將歷史事件傳達給讀者,因此它不同于一般的歷史著作,不能只滿足于將歷史真相講述清楚,而且必須要講述得生動形象。紀實文學無疑也可以借用文學想象來豐富歷史原貌,但過去我們因為強調(diào)紀實文學的真實性原則,就忌諱承認文學想象的合理性。事實上,中外優(yōu)秀的紀實文學作品都包含著文學想象,關(guān)鍵在于作家能否在遵循歷史真實性的原則下恰如其分地運用文學想象。紀實文學的想象就像是對歷史輪廓的描紅和上色,只要作者的想象沒有超出歷史輪廓之外,就不會傷害歷史的真實性。另外,紀實文學的合理想象還建立在作者對歷史的正確認識的基礎(chǔ)之上。比方說,何建明和厲華兩位作家在接觸了紅巖革命先烈的大量史料后,作出了一個最基本的判斷,只有那些信仰堅定的革命者才會經(jīng)受住考驗。從這一判斷出發(fā),他們想象著革命先烈在敵人面前應(yīng)該是充滿著自信和無愧的。他們用一系列的細節(jié),包括每一句對話,每一個眼神,以及每一次的內(nèi)心活動,來印證這種自信和無愧。因此,紀實文學中的想象也是作家主體性的重要表現(xiàn)方式,只要當作家主體接近了歷史本質(zhì),其文學想象也就會符合歷史的真實?!吨艺\與背叛》就是這樣一部作品。
(作者系文學評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