鸛鳥回時
我生活在一個風(fēng)情萬種,有著厚重歷史積淀的小城。新石器時代的遺址錯落在周圍的幾個地方。古老的楚城墻殘留著幾處斷垣。秦時明月漢時風(fēng),掠過彌漫著現(xiàn)代氣息的天空??铸埖盎z址,埋葬著一個比人類遙遠無數(shù)倍的白堊紀(jì)時代。站在城市的邊緣,帶著審視的目光,你會發(fā)現(xiàn),它像極了一本厚重的線裝書,寓意無窮。
此時正值初春時節(jié),遠處的峰巒在黛藍色的氤氳之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一縷陽光靜靜從頭頂?shù)纳戏搅鳛a下來,灑在冰冷的水面,閃爍著明亮耀眼的光芒。矗立的高樓,錯落有致的建筑群,仿若一群相互偎依取暖的孩子。道路和堤岸流暢的線條,勾勒出一幅依山傍水的寫意風(fēng)景畫。
田野上有了點點酡顏,攙雜著一丁丁星藍,一抹抹鵝黃,一絲兒嬌翠,柳枝兒變得柔軟,隨風(fēng)搖曳,裊裊緲緲,像一團煙霧。春風(fēng)尚未吹走冬季的陰霾,空氣中還有些許的寒意。峰頂溝壑,松柏,冬青綠的濃郁,落葉喬木依然蕭瑟蒼茫,冬天頹廢荒蕪的碎片殘留在心中,揮之不去。
遠方的天空里,忽然出現(xiàn)幾個灰白色的影子。白色的鸛鳥正循著河流飛翔而來,青山綠水之上,有了翅膀的拍打,變得靈動起來。天空格外地藍,忍耐了一個冬季的心忽然間蘇醒,那一點點的清新開始在你的心靈深處蔓延,漸漸在你的體內(nèi)交換著新鮮的空氣,還有那流蕩在內(nèi)心深處的期盼和感動,熾熱地想在每一寸土地尋覓春的渴望。
走在渠邊溝沿,潮濕的軟泥上斑駁的青苔蓬勃出一片翡翠。水草的嫩芽直直地豎立著,馬鞭草、狐尾草,還有一種帶小圓葉子的草,數(shù)不清的草本植物,讓你想到百草園在春天里的熱鬧非凡。水是那樣的澄澈,在溪邊偶然發(fā)現(xiàn)幾粒細碎的小白花,那便是春的精靈罷。泥土帶著略微泥腥的芬芳,繾綣逶迤出憐惜的情致。鳥雀的呢喃聲,讓陽光變得更加溫情脈脈,你才發(fā)現(xiàn),已是垂柳依依的時節(jié)了。你甚至能聽到小草窸窸窣窣的發(fā)芽聲。隨風(fēng)潛入夜的細雨,溫柔地撫摸著大地,滋潤著萬物,呼喚著百花的綻放和蟲鳴。城中桃李怨風(fēng)雨,春在溪頭薺菜花。千百年過去,薺菜花仍是野地里報春的信使。
如果不翻日歷,整個春天拂袖就過去了。期盼了一個冬天的人們,怎會錯過這一年之中最珍貴的時光。菜農(nóng)們挎的藍子里,盛滿薺菜、黃花苗、葦根、茅草根、車輪草、魚腥草……那是煎涼茶用的上好配方,薺菜是田間地頭最常見的野菜。它們提醒你,城外春意正濃,撩撥著上班族,該是踏青的時候了。
就像春夜原野上正在綻放的花樹,也是在從前某個季節(jié)的某一時刻,機緣巧合,忽然綻放在我的生活中,又像溪水流過清秀的山澗和美麗的花叢。涼涼的夜氣在春天的晚上令人心情愉快,我想起了許多,多的是快樂,也有少許的憂傷。庭院前有一片寬闊的草坪,綠茵上散落著各種顏色的海棠花、太陽花或杜鵑。檐沿屋角,大多攀緣著一些紫藤、牽牛、蔦蘿、雞旦花等藤蔓植物。這個時候正是花期,藤蔓上懸掛著淡藍、深紅、純白的花兒。而在籬前屋后,則大多是一叢叢的玫瑰、山茶或郁金香,微風(fēng)吹過,滿庭花草在暖暖的夕陽下款款搖擺,搔首弄姿,惹來無數(shù)的狂蜂浪蝶在花間曼舞翩翩。春意在此時,熱鬧萬分。我沉醉于這樣的風(fēng)景里,與花香一起靜待黃昏的影子。
桃花紅,李花白;桃花李花競相開。你看到的是一簇簇的鮮花,嫩綠的葉子只露出尖尖角,桃園和李園就成了花的海洋,顯得有些濃艷。而在山坡上偶爾地看到一株兩株桃花,卻并不張揚,輕微地粉紅著臉,就有了一種別樣的感覺。杜鵑總是在山崖之上、峭壁之間怒放,如火如荼,濃烈得讓人想起杜鵑啼血的典故來,望帝春心托杜鵑,杜鵑叫得春歸去。映山紅、杜鵑、子規(guī),幻化之間讓人黯然。杜鵑的叫聲在人類聽來是“布谷、布谷”,其實是“不如歸去”。
我與返青的麥田不期而遇,阡陌之間,一望無垠,鳥兒飛翔的影子走不出我的視野。踩在松軟的泥土上,才知道生命的溫床可以如此的平實。只要季節(jié)來臨,所有沉睡的種子,都可以在這里孕育,并賦予生命一種變幻的姿態(tài)。
陽春三月,夢一般的季節(jié)。在某個陽光午后,躺在油菜花叢中,呼吸著空氣中的清新味道,金黃的花瓣,在陽光下溫柔地靜默著,鼻中裝滿花的芬芳,在光和影的作用下,你就像在做一個五彩斑斕的夢。天空醉了,花兒醉了,鳥兒呢喃的聲音令人銷魂。在大地母親的懷抱里,你覺得自己在不斷地升華、盤旋,純潔得像一個嬰兒,沒有雜念,沒有煩惱,沒有世俗的眉高眼低,沒有患得患失,只有一種沉醉中的失語和超脫,恍惚中,你的身體變得很輕很輕,在白云之上,藍天之下,思想離天空很近。
晴好的日子里,湖心島上會點綴著許多休閑的人群。晴川歷歷,芳草萋萋。遠離市井的喧囂噪雜,不見滾滾紅塵,覓一份田園的閑適與從容??丈届o寂,草木逼香。鳥鳴山更幽,空曠與遼闊,讓你的心胸豁然開朗。你會發(fā)現(xiàn),人與自然是如此的親近。
大自然的力量真的好神奇,無論是破土而出,還是含苞待放;是慢慢舒展,還是緩緩流淌;是悄無聲息,還是鶯歌燕舞;造物主造就了春夏秋冬,把這最精彩的一幕留給春天,帷幕拉開,姹紫嫣紅開遍。
鳶尾長勢喜人,不斷翻出新的葉子來,覆盆子也充滿了綠色的勃勃生機。不知何時,鳶尾的中間,居然生出一個如劍突的東西,過了幾日,長出淺紫色的三四片花瓣來。鳶尾花如一只淺紫色的蝴蝶,停歇在葉子中間。當(dāng)我看到綠色昂然的鳶尾的時候,心是多么充實,仿佛整個春天都藏在了心里。我知道,這時候,春天也將過去。花開花落都有時,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花期,有花開燦爛時的無限風(fēng)光,也有花開荼靡后的無奈衰亡,生命本是如此。我也知道,我與這個春天的機緣巧合,總會有最后的華麗轉(zhuǎn)身,當(dāng)繁華褪盡,浮生若夢,不是每一場相遇,都有一個完美的結(jié)局。
生如夏花
當(dāng)我站在茂密的梧桐樹下,驕陽還是穿過了碩大的樹葉,將最凌厲的一股熱量投向大地。站在樹蔭下,仍有太多的熱情,太多的欲說還休,太多的欲罷不能,讓平衡的感情開始失重,刺眼的光環(huán)讓人眩暈。
安靜地守望。在每一寸光陰里,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一遍一遍地呼喊著生命!而我們所能看見的,就是一朵花在肆無忌憚地開著。你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藏也藏不住的芬芳。夏天的花,具有絢麗繁榮的生命,它們在陽光最飽滿的季節(jié)綻放,如奔馳、跳躍、飛翔著的精靈,以此來詮釋生命的輝煌燦爛。在熱情的盛夏,如火如荼地燃燒著,直到輾轉(zhuǎn)成泥,在一朵花面前,你終將是一個過客!
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