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江城武漢。武漢,兒時我總不知它為何物,腦子里卻執(zhí)著地想象出一個與文科生相反的武漢形象,算是我對這個城市最初的臆測。只是恍惚之間,我已經在它的懷抱里過了這么多年,而我對它的形象卻還是支離。
我曾幾次自嘲似的說到:武漢真是個大監(jiān)獄,困我困了如此17年??跉饫锞谷活H有些想要越獄的味道。我極為怕熱,這是認得我的人都知道的,如此看來武漢確實不是一個適合我的城市。
幾乎是每個暑假,我都會選一天走一遍同樣的路。由家到水果湖,再到司門口和漢陽門,一路換乘公交。本沒有必要,卻總是執(zhí)念著在本不該下車的地方下車,只為在烈日下的街頭走一小段,看草木葳蕤,法桐在頭頂片片生光。那些蟬在樹上的某處隱匿著仰天嘶鳴,頗不寧靜,可是除此之外的其他聲響倒也如同是另外一個世界里的一般遙遠而不真實,不論是小販的叫賣聲,還是擦肩而過的行人的笑語。倒是我的目的地那里的江水聲,如同懸在心上的鐘聲,愈加清晰地敲響了,近了?;蛟S我穿行在未知盡頭的巷子里,真能在這滿是塵埃和陽光的迷宮中尋著汽笛和鐘樓的鐘聲,摸索到江的方向。
到長江邊的時候,總是下午2點,陽光最盛。我一個人站在通向江水的階梯前遠目,長江大橋、龜山電視塔都一致排在眼前,長江如一條飄帶沉緩地從腳邊奔向大海。我如同進入奇境的愛麗絲,只得仰望身邊如同初見的世界,悵然如同人生剛剛開始。
或者一路由長春觀到歸元寺,求神拜佛本不是我的本心,只是希望挑出一段時光留給自己的心去感受世界,怕它會困在書本里。就算拜佛,所拜內容從小到大都有且只有一條:學業(yè)。拜時念念有詞,頗有些虔誠教徒的風范,彼時抬頭細望那些身形豐腴的神佛,倒覺得它們似在笑一般。我走在這些地方的時候,心里總是寧靜而自然的。
前幾日去成都考試,我曾與人說想要去成都的原因,是因為覺得“親切”。畢竟踏上那片土地之后,我所見的樹木、所走的地磚,總會處處讓人想到武漢的事物。相近的緯度給了兩個城市更為相似的特性,也讓我更覺得安心。誰知道我也是這般戀舊的人!
我曾設想過如果我就此遠走高飛,奔赴千里之外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脫離了武漢的冰火兩季,我這是否還能如同水果繼續(xù)積累糖分;我也不知我是否也同那些游子一般仍心心念念著自己的故鄉(xiāng),思緒為思情所纓;不知心里是否總繞著一句“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而不管多遠,我們仍未告別那個城。
?。ㄗ髡呦等A中師范大學第一附屬中學高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