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已經(jīng)很深了,明亮的月亮掛在天上,散發(fā)著清冷的光。蘇云可吻了吻送她到樓下的占青:“走好?!?/p>
占青語調(diào)和眼神溫柔得能化掉一塊堅冰:“親愛的,我要看你上樓。”
蘇云可走上了樓梯,背后是占青溫暖的目光。她住七樓,沒有電梯。蘇云可家有上千萬的資產(chǎn),但云可很好強,她不想靠家人,她所住的蝸居是用自己掙來的薪水供的。
她邊走邊笑,笑得很幸福:占青比她大十歲,是個非常體貼的好男人,把她捧在手心當(dāng)寶,父母最初不同意他們戀愛,一個結(jié)過婚的老男人,怎么能配得上他們年輕貌美的寶貝女兒,但最終還是被占青收服了。
云可并不是不知道占青的過去,但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愛已經(jīng)讓她不顧一切,他只不過是喪過妻的。
兩個月后他們便舉行婚禮,但云可仍堅持住在舊居。
房間里,灑滿乳白色淡淡的光,保姆張阿姨給她留著燈。
掛鐘指針指在十一點三十分,云可不想睡,晚睡晚起是她的習(xí)慣,她洗了個熱水澡,泡杯咖啡,慵懶地坐在軟椅上,習(xí)慣性地打開電腦,上了QQ,網(wǎng)上只有一兩個不屑聊天的網(wǎng)友亮著頭像。
云可無聊地瀏覽著新聞八卦,電腦屏幕突然一閃,原先瀏覽的網(wǎng)頁消失了,電腦屏幕在變大、變大,慢慢地、慢慢地占據(jù)了眼前所有的空間……
怎么,怎么占青也在?眼前的占青卻是另一副模樣:他比現(xiàn)在年輕、清瘦,頭發(fā)零亂,臉上有血,正把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背向河邊,然后扔了下去,那女人像塊石頭一樣沉入河底沒了蹤影,占青站在岸邊陰森森地笑,笑得云可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這是電影嗎?還是幻影?為什么他是占青?那女人又是誰?
下面出現(xiàn)了字幕:2005年8月13日,楊麗娜之死真相回放。
楊麗娜?那是占青逝去的前妻。
一片波濤洶涌的河水向前翻滾,然后慢慢地回復(fù)到原來的電腦界面,還是那個無聊的八卦。
掛鐘指針在十二點十分,剛才的幻覺發(fā)生在十二點整,人間和地獄連接的時刻。
云可嘴巴張得老大,腦子一片混沌,再也沒有心思去看什么八卦。早聽說楊麗娜的死不簡單,每次旁敲側(cè)擊讓占青說說前妻,占青的臉色總是很不好看,他說:“現(xiàn)在我愛的是你,你怎么老是套我不痛快的過去?”
這難道就是楊麗娜之死的真相?是神靈在冥冥之中想告訴她些什么嗎?
二
這一夜,云可徹夜未眠。她愛占青,可這份愛里已有了揮之不去的陰影,那臉上帶著血的占青,那被他扔下河的女人,這全是真的嗎?
第二天大清早,云可已經(jīng)站在了占青的辦公室里,占青意外地看著這么早出現(xiàn)的未婚妻,臉上有著奇怪的神情?!澳阍趺戳??小乖乖?!闭记嗟恼Z調(diào)像蜜糖。
“告訴我,你的前妻是如何死的好嗎?”云可喜歡直截了當(dāng)。
占青定定地盯著云可,神色慢慢地黯然,眼神漸漸地冷漠,那冷漠仿佛昨夜河邊占青的眼神:兇狠犀利。云可打了個冷戰(zhàn),占青從來沒有給她這種感覺。
“你瘋了嗎?她死了,早死了,早告訴你了。怎么死的?需要告訴你嗎?”占青生氣了。
云可呆住。眼前的占青她已經(jīng)不認識了。
這時傳來了敲門聲,一個溫柔的聲音:“占總,可以進來嗎?”
占青的臉變得極快,聲音馬上變得柔和:“小雨,進來吧?!?/p>
門外閃進一個極美麗的年輕女孩,比云可還年輕,渾身充滿著青春的誘惑,眸如星、唇如楓。
云可極少到占青的辦公室,何時來了這樣一位絕代佳人?
占青看到小雨,眼神已經(jīng)變得溫柔親切:“把東西放這兒吧,這幾天你辛苦了。”
小雨明亮的眸子掃了一眼云可,客套的笑意,蘊藏著更多的深意。
小雨的倩影消失后,占青立刻又恢復(fù)了冷漠和嚴(yán)肅,他真的生氣了。
但是這樣的生氣沒有堅持四個小時,四個小時后,占青主動打來了電話,畢竟云可是他的未婚妻。
“你敢對我發(fā)誓嗎?你從來沒有騙過我?假如你騙了我,就讓你不得好死。”云可說。
占青的唇有些抖:“我不喜歡發(fā)誓,也沒有必要發(fā)誓,你不要太無聊?!痹瓶芍溃赫记嘁欢ㄓ惺略隍_她。
如往常一樣,占青把她送到樓下,他們今天沒有纏綿的吻別,只有沉默地分手。
“我可以告訴你,楊麗娜是個淫蕩陰險的女人,她勾搭上了一個姓陶的有婦之夫,我知道后,對她大打出手,然后她就失蹤了,生死不明,就是這樣?!闭记嗤蝗辉诒澈笳f。
事實是這樣嗎?云可愿意相信他,因為她愛他。
三
掛鐘又指在了十二點,電腦屏幕又在一點點變大,直到大得充斥整個視線:
眼前的占青臉上的血更多了,還是在那條河邊,天空下著蒙蒙細雨,占青從車后面拖出個一動不動的女人,慢慢向河邊走去,那女人一頭零亂的長發(fā),好熟悉的衣服,好熟悉的手鏈,那是自己,是她云可!
云可的心臟已經(jīng)快跳到嗓子眼了,這是她的未來嗎?
云可看到自己被占青扔到了河里,他臉上掛著就像扔下楊麗娜一樣陰森的冷笑,然后開車去了一幢別墅。占青什么時候有這樣的別墅的?門開了,一個女人迎了出來,是小雨,兩個人立刻擁抱在一起……
云可再也忍不住,大叫一聲,隨手抓起一個重物向他們砸去,立刻,一切幻影全消失了,眼前只有被她砸得開花的電腦屏幕,靜靜的一片黑暗。
從這天起,云可開始調(diào)查占青。她請了私家偵探,很快,私人偵探發(fā)來了消息:占青在城外郊區(qū)的確有一幢二層別墅,有一個叫小雨的女人最近一段時間經(jīng)常出入那里;占青的前妻根本沒有死亡報告,她只是失蹤,到現(xiàn)在還不到三年;還有,占青和楊麗娜共同生活期間,曾買過一份現(xiàn)在市值五百萬元的股票。
云可的心在一點點地下沉,從幻覺回歸現(xiàn)實,她仿佛看到了陰謀,看到了死亡。占青到底愛她什么?母親曾苦口婆心地說:他愛上的是她的錢,得到了錢一定會做對不起她的事。現(xiàn)在看來,母親的話也許是對的。
云可突然感覺自己老了十歲,殘酷的事實讓她不再相信愛情,尤其是一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男人的愛情。
電腦被她砸爛,也不想修,她不想再看到幻影,雖然是這幻影救了她,讓她明白一切。
占青依然不時地打來電話,溫柔殷切地關(guān)心著她,這一切真虛偽。云可再想起占青,眼前只有他掛滿血的臉、陰森的冷笑。
婚期將近,云可一片茫然,這個婚還要結(jié)嗎?她很干脆的對占青說:“你什么時候在城郊有一幢別墅?我都不知道?!?/p>
占青愣了三秒:“你怎么知道的?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在最后的時候讓你看到?!?/p>
“是嗎?最后讓我看到?只怕是叫那個小雨看膩之后才叫我去看吧!”云可河?xùn)|獅吼地喊。
占青的臉變得鐵青,眼神又開始極像幻影中的占青:“小雨只是負責(zé)別墅的裝修而已,你居然在調(diào)查我,你在跟蹤我?”
云可和占青開始了從未有過的冷戰(zhàn),他們的感情有了一道深深的、邁不過的裂痕。占青沒有像往常一樣來哄云可。私家偵探告訴云可:占青和小雨今天去了世紀(jì)公園,樣子很親密。
云可感覺自己失戀了,幻影里全是真的。
七天之后,占青打來了電話:“出來吧,我們?nèi)プ咦?,我想和你好好聊聊?!?/p>
占青領(lǐng)云可去的地方正是城外那條河,那天河邊和幻影中一樣下著蒙蒙細雨。
第二天,有人在河邊發(fā)現(xiàn)了云可,她已經(jīng)發(fā)瘋了,披頭散發(fā),眼神呆滯,口中喃喃地說:“我殺了占青,我殺了占青,我把他推下了河,他沒有了,沒有了……”
占青死了,殺他的是一個瘋女人,瘋得幾乎不能配合警察的詢問。
四
九月艷陽天,一幢灰色的鄉(xiāng)村別墅內(nèi),一個女人正吸著一支摩爾煙,煙灰盒里已經(jīng)有了好幾個煙蒂,坐在她對面的是一個中年婦人,她就是云可的保姆張阿姨。
“這是你應(yīng)得的報酬,多謝你把迷幻藥放到云可的咖啡里。”女人推過去一疊厚厚的百元人民幣,她的名字叫楊麗娜,她就是占青的妻子,她并沒有死,一直活得很好。
張阿姨毫不客氣地接過錢:“這也多虧你的電腦技術(shù)過硬,讓病毒通過QQ傳播過來,把你事先安排演員演的戲播放出來,才叫云可當(dāng)了真?!?/p>
楊麗娜現(xiàn)在是勝利者,可以得意地暢談成功:“電腦技術(shù)是我的歐力教我的,哈哈,他才是天才,殺死占青根本不需要動手,只需要動用智慧?!?/p>
張阿姨拿了錢走了,楊麗娜伸了伸懶腰。她現(xiàn)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接管占青的公司,她現(xiàn)在還是占青的合法妻子,有結(jié)婚證為憑,占青的公司也價值幾百萬;第二件事是去拋售股票,許多東西還在占青那里,她必須得再次闖入他的居所。
一個年輕英俊的臉龐從衛(wèi)生間探了出來,他就是歐力,楊麗娜的新情人。楊麗娜從前的老情人已經(jīng)突發(fā)腦溢血死了,老情人留下的錢裝足了她的腰包,當(dāng)然,這并不能滿足她的欲望。
第二天,楊麗娜盛裝出現(xiàn)在占青的公司,不少員工認得她。這幾乎是從地獄里突然鉆出來的女人,堂而皇之地要成為這里的新主人。
楊麗娜舒展地坐在原來屬于占青的靠背椅上,她又點起了一支煙,享受著成功。
門“嘩”地被推開了,四個警察進來了:“楊麗娜,有一樁詐騙案,你得跟我們回去配合調(diào)查?!?/p>
楊麗娜愣住了,手上的煙掉到了地上。
審訓(xùn)室里,警察問:“楊麗娜,說一下你詐騙陶永波先生的百萬家產(chǎn),又設(shè)計欺騙云可謀殺占青的事實經(jīng)過吧?!?/p>
“不,你們在胡說,憑什么誣蔑我,我要求請律師!”楊麗娜跳了起來。
“請律師也可以,不過之前,我想讓你看一個人?!本齑蜷_幻燈片,上面出現(xiàn)一個女人的大頭像。
“張阿姨!”楊麗娜驚呼一聲,軟在椅子上,精于算計的她有些明白過來了。
“張夢瑤,陶永波的妻子,你們不認識?她現(xiàn)在手里有你的大量錄音和錄像記錄?!睏铥惸韧蝗挥痔似饋?,眼神像狼一樣兇狠:“歐力,我要去見歐力,這個女人是他介紹來的?!?/p>
歐力不會再見她,他只是一個復(fù)仇者,他是陶永波的外甥。楊麗娜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和張夢瑤早就等著她對占青和蘇云可有所行動,好抓獲她,因為陶永波的確是死于腦溢血,對此他們找不到擊敗她的證據(jù)。
靜靜的小河邊,河水已經(jīng)很溫柔,不再洶涌,河邊站著不再發(fā)瘋的云可,身邊有一個男人,他是占青,他并沒有死,是張阿姨“設(shè)計”了他的死,在他和云可冷戰(zhàn)期間,張阿姨找到了他,說出了她落戶楊麗娜家的目的和她的計劃,那天占青約云可出來“好好聊聊”,身邊就有張阿姨。
沉默了好久,云可輕輕地說道:“婚禮如期舉行嗎?”
責(zé)編/彭藝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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