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立功
(作者系廈門大學歷史系2011級博士生)
三平祖師,俗姓楊,高陵 (今陜西高陵) 人。 因父仕閩, 唐興元元年 (784)[1]生于福唐 (今福建福清),唐咸通十三年(872)圓寂于漳州平和三平寺。享年八十九,僧臘六十五。后世人稱 “廣濟禪師”或 “三平祖師”。三平祖師不僅在福建漳州一帶頗有影響,而且在臺灣地區(qū)也有眾多的信仰者。臺灣的三平祖師信仰即起源于大陸民眾移居臺灣所帶去的神靈崇拜。三平祖師信仰已成為閩臺重要的民間信仰之一。
在福建,尤其是漳州市,三平祖師信仰非常普遍。由于民間百姓的自發(fā)信仰和歷代統(tǒng)治者的推崇,三平祖師信仰影響力不斷擴大,并擴大到福建以外的地區(qū)。據(jù)平和縣三平風景區(qū)管理委員會2010年12月出版的 《三平祖師分靈錄》一書統(tǒng)計,福建僅漳州市就有66座主祀三平祖師的廟宇,廈門市則有3座,泉州市有5座,龍巖市有3座,福州市有1座。此外,臺灣地區(qū)有17座,香港有1座,印尼有2座。[2]
三平祖師信仰不僅擁有眾多的宮廟及信徒,兩岸也有不少學者投入研究。從目前出版的研究論著和論文來看,三平祖師信仰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中國大陸及臺灣地區(qū)。20世紀60年代以來,兩岸學者陸續(xù)推出了一批研究成果,將三平祖師信仰問題推向深入。
早在日據(jù)時期,在臺的日本學者已經(jīng)注意到三平祖師信仰現(xiàn)象。日本學者丸井圭治郎在利用其擔任 “臺灣總督府”編修官及內務局社寺課課長的機會,前往臺灣各地進行宗教調查,并將調查成果公布于《臺灣宗教調查報告書》之中。丸井圭治郎在其所著 《臺灣宗教調查報告書 (第一卷)》中已經(jīng)記錄了三平祖師,但未有進一步敘述。
二戰(zhàn)結束后,隨著臺灣重新回到祖國懷抱,臺灣的民間宗教研究也慢慢回歸正軌。針對三平祖師信仰問題,臺灣學者對此也多有著述。[3]
劉枝萬是臺灣較早從事宗教和民間信仰研究的學者。劉枝萬在其1961年6月出版的著作 《南投縣風俗志宗教篇稿》中,曾注意到竹山鎮(zhèn)的三坪院,也試圖進行考證分析,但可能由于手中掌握的材料有限,針對主神部分僅言 “本神來歷失傳,莫考。 ”[4]
范純武、王見川等人指出,就臺灣民間宗教研究而言,它始終與外部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相交涉并隨之變遷。20世紀70年代,由日本學者岡田謙所提出的 “祭祀圈”理論被引入濁水、大溪兩大區(qū)域的研究中,其后祭祀圈、信仰圈和村莊廟討論盛極一時。[5]
“祭祀圈”理論,最早于1938年由日本學者岡田謙所提出后,20世紀70年代曾在臺灣學界風靡一時。岡田謙給祭祀圈下的定義是:“共同奉祀一個主神的民眾所居住之地域”。1977年,臺灣學者莊英章在其名著 《林圯埔》中曾以祭祀圈理論,小篇幅地處理竹山三坪院祖師廟和當?shù)厣鐣P聯(lián),但該書同樣未觸及三平祖師信仰的來歷。[6]
直到1983年臺灣省文獻會出版了 《臺灣之寺廟與神明》一書,臺灣學者才涉及到三平祖師信仰的來歷。該書撰述人仇德哉在書中針對三平祖師做了如下的敘述:“有謂三坪祖師即三平祖師,或稱三平大師及三平太師,又稱三平僧,為福建漳浦之高僧。據(jù)漳浦縣志略謂,祖師法名義中,深研禪易,預卜生死靈驗,韓愈被謫潮州,與祖師多交往,交至厚,祖師歸寂,韓愈自潮州至漳浦送葬,唐吏部侍郎王諷曾撰有三平太師碑記。按:三平祖師應為佛門祖師,祭祀為道教,姑從之?!保?]
1992年由臺灣省文獻委員會編印的《重修臺灣省通志》是一部全面記錄臺灣的大型、權威文獻,但涉及到臺灣的三平祖師信仰問題,《重修臺灣省通志·住民志·宗教篇》僅記載了臺灣4座主 (配)祀三平祖師的廟宇,分別為:
1、高雄縣旗山鎮(zhèn)三龍寺,修建于1964年。[8]
2、臺中縣東勢鎮(zhèn)濟安宮,主祀 “慚愧祖師”和“祖師公”。[9]
3、臺南縣關廟鄉(xiāng)福安堂,創(chuàng)建于民國37年(1948),主祀 “祖師公”和“清水祖師”。[10]
4、臺北縣瑞芳鎮(zhèn)凈化堂,創(chuàng)建于民國37 年(1948),主祀 “祖師公”。[11]
除了臺灣地區(qū)新修的地方志提及三平祖師信仰問題外,臺灣學者也針對燕巢鄉(xiāng)、林圯埔等不同地域的三平祖師信仰問題進行具體研究,并取得了一些成果。
1997年,臺灣學者簡炯仁在其 《由“嚴禁侵占番界審斷碑”論 “官莊”對高雄縣燕巢鄉(xiāng)的開發(fā)》一文中對燕巢鄉(xiāng)的三平祖師廟進行了探討。[12]
1998年,臺灣學者黃素貞在其 《鄉(xiāng)土與鄉(xiāng)土神——林圯埔三坪院祖師公信仰的內涵》一文中對對三平祖師信仰的內涵進行了挖掘。[13]
在研究手法上,臺灣學者較早注意到與三平祖師相似的一些民間信仰,并開始利用比較研究的方法對幾個不同的對象進行分析。2001年,臺灣學者吳季霏發(fā)表了《宋元以前福建民間中造神與傳說的關系——以定光古佛、三平祖師、清水祖師為核心》一文,對定光古佛、三平祖師、清水祖師信仰的異同點進行了研究。[14]
雖然臺灣學者的研究都未能解決三平祖師信仰具體是何時傳入臺灣地區(qū)的問題。但可以確認的是,三平祖師信仰是隨著明清時期大陸民眾大規(guī)模移民入臺而進入臺灣的。據(jù)林國平主編的 《文化臺灣》一書介紹,元代以前,大陸人民移居臺灣屬于零星式移民,人煙稀疏。直到明清之際,大陸移民臺灣的人數(shù)才開始增加。明清時期大陸人民一共經(jīng)歷了四次移民入臺的高潮[15]。第一次為崇禎初年,鄭芝龍歸順明朝后,鼓勵閩南百姓移民入臺。第二次為明朝末年,大陸人民開始大規(guī)模向澎湖和臺灣移民。第三次為1661年后,鄭成功收復臺灣后,進入鄭氏移民時代。第四次是施瑯收復臺灣后,沿海農民通過各種途徑遷居臺灣。
從漳州遷徙臺灣的先民,往往也將家鄉(xiāng)的神明帶去,其中有三平祖師、保生大帝、開漳圣王等。 《臺灣地區(qū)的神明》一書的作者鐘華操先生描述這一狀況,他說:
臺灣民間在信仰方面和大陸民間尤其閩粵兩省的民間信仰完全一樣,是承襲大中華民族的歷史傳統(tǒng)。應無庸置疑的。[16]
以臺灣南投縣竹山鎮(zhèn)的三坪院為例,清乾隆六年 (1741年),先民林江渡臺時,恭請平和縣三平寺三平祖師香火至沙連堡林圯埔自家宅內祀奉。清乾隆十四年(1749年)林江后裔林祖生創(chuàng)建廟宇,名“三坪院”。[17]
與臺灣學者相比,大陸學者關注三平祖師信仰問題相對較晚。1988年,大陸王雄錚曾編撰了一本名為 《廣濟大師與三平寺》[18]的小冊子,并由平和縣三坪風景區(qū)管理委員會刊印。本書的可貴之處在于對廣濟大師的生平、師承關系和三平寺的王諷碑進行了考證。但限于當時所能看到的資料,本書內容多為介紹性文章,目的在于向游客介紹三平寺相關旅游知識,學術價值有限。
1995年,平和縣三平風景區(qū)管委會與福建省平和縣政協(xié)文史委員會合編了一本《三平寺》,以 “平和縣文史資料專輯 (第21輯)”的名義出版,這本書雖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學術著作,但也整理和保存了一些與三平寺有關的詩文、楹聯(lián)和典故,具有一定的文獻價值。
近年來,平和縣三平風景區(qū)管委會加大了整理、出版三平寺相關著述的力度。2008年7月,《三平寺志》出版。2010年12月,《三平祖師分靈錄》出版。寺志的整理出版,對于三平祖師信仰的研究無疑起到了推動作用。但有臺灣學者閱讀后認為,2008年版的寺志中仍有不少錯漏、抵牾、待商榷之處。[19]
除了平和縣政府組織編寫的介紹性出版物外,大陸學者從各自專業(yè)角度對三平祖師問題展開研究。廈門大學的顏亞玉是其中比較突出的一位。1992年,顏亞玉撰寫了一本名為 《三平史考》[20]的學術著作,并由廈門大學于1993年4月出版。這大概是大陸學者所撰寫的關于三平祖師的第一部學術著作。全書共21萬字。本書對義中所處時代的禪宗、義中生平事略及三平寺的興建情況進行了考證。顏亞玉對義中的生年進行過考證,認為 《三平山廣濟大師行錄》中所載的 “于甲子歲而生福唐”的記載有誤[21]。遺憾的是,因當時與三平祖師有關的 《祖堂集》等資料國內尚難以看到[22],影響了作者研究的進一步深入。
在專著 《三平史考》出版之前,1990年,顏亞玉撰寫了一篇題為 “《漳州三平廣濟大師行錄》 碑考”[23]的文章。1999年, 顏亞玉又根據(jù)大陸出版的 《祖堂集》和新發(fā)現(xiàn)的有關三平寺的碑刻資料,撰寫了 《三平史幾個問題的再探討》[24]一文。作者在文中認為,漳州三平寺建于唐武宗會昌年間,興起于唐宣宗時期。作者還對三平祖師與王諷的交往、明萬歷年間三平僧民之爭等問題進行了考證。2001年,顏亞玉結合文獻史料、碑文記載、民間傳說和實地調查等手段,撰寫了 《閩南三平祖師信仰的形成與發(fā)展演變》[25]一文,對三平祖師何時被神化、如何由漳州地區(qū)的民間信仰發(fā)展演變成閩臺地區(qū)和東南亞閩籍華僑華人重要的民間信仰之一等問題進行了綜合分析。
在顏亞玉之后,大陸無人再就三平祖師信仰問題出版過專著,但大陸多位學者在涉及福建民間信仰的著作和論文集中大都提到了三平祖師,且從不同角度進行了論述。
1993年,大陸學者林國平、彭文宇在其合著 《福建民間信仰》[26]一書中, 曾拿出專門章節(jié)討論三平義中禪師及其信仰現(xiàn)象,對三平祖師何時從高僧演化為佛教俗神的時間進行了界定。作者通過梳理相關材料后認為,三平祖師神話傳說的出現(xiàn)反映了在宋大觀四年 (1110)以前漳州一帶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對三平祖師的崇拜,并至晚在明弘治十五年 (1502)前已經(jīng)定型。此外,本書還對三平祖師為何擁有如此多的信徒等問題進行了論述。
1993年,大陸學者徐曉望出版了 《福建民間信仰源流》[27]一書。在書中第四章第三節(jié) “禪師崇拜”部分,論及三平義中禪師。徐曉望的貢獻在于:糾正了部分學者將三平祖師等同于民間巫師的判斷。徐曉望通過梳理 《平和縣志》、《龍溪縣志》、《漳州府志》、《閩書》、《福建通志》等福建地方志的相關記載,認為義中對禪宗哲學頗有研究,不能將其與巫師類比。
1993年,廈門的吳真人研究會曾編輯了一本題為 《吳真人與道教文化研究》的論文集。該論文集雖和三平祖師信仰研究沒有直接關系,但廈門大學陳支平教授注意到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宋元受封號的福建神明中,主要集中在閩江流域,而閩南漳、泉一帶則比較少。如現(xiàn)在負有盛名的清水祖師、三平祖師等,在明代王圻撰的 《續(xù)文獻通考》中均無記載。陳支平分析認為,在宋代及其以前,福建的經(jīng)濟文化中心仍是以閩江為主線,三平祖師等民間信仰未納入官方視野也就不足為奇了。[28]
2001年,為了紀念林惠祥教授誕辰100周年,由陳支平主編的 《林惠祥教授誕辰100周年紀念論文集》由廈門大學出版社出版。該論文集收錄了廈門大學教授郭志超的 《閩西南民俗學田野調查的發(fā)現(xiàn)》[29]一文。作者通過考察三平祖師、民主公王等在閩客雙語社區(qū)的供奉情況,認為閩南地方俗神對客家文化區(qū)的滲透力甚強,而客家地方俗神對閩南文化區(qū)的滲透力則很弱。
2003年,由陳支平、詹石窗主編的《透視中國東南——文化經(jīng)濟的整合研究》[30]由廈門大學出版社出版。該書在論及閩臺佛教佛教關系時,認為像三平祖師、清水祖師、顯應祖師等祖師信仰是佛教世俗化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而臺灣的祖師公信仰與福建、廣東關系特別密切。
2004年,大陸學者張春英主編的 《海峽兩岸關系史》[31]由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版。張春英指出,清水祖師、定光佛、三平祖師都是福建本地高僧,他們生前都是精通佛法,救世濟民,廣結善緣,因而得到人們愛戴,圓寂后被奉為神明。移民東渡臺灣后,包括三平祖師在內的這些信仰也被福建先民帶到了臺灣,并在臺灣建廟奉祀。
2007年,祖籍福建的香港實業(yè)家邱季端出版了 《福建古代歷史文化博覽》[32]一書。在書中 “宗教信仰篇”部分也涉及到了三平祖師信仰問題。邱季端經(jīng)過自己的實地考察,認為三平祖師之所以擁有如此多的信徒,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三平祖師的靈簽。三平寺簽譜中上中簽的比例高達80%,這迎合了抽簽者趨吉避兇的普遍心理,滿足了百姓祈福禳災的宗教需要。
2008年,大陸學者連心豪、鄭志明在其主編的 《閩南民間信仰》[33]一書中, 也花了不小的篇幅對三平祖師信仰的產生和發(fā)展情況進行了敘述。二位學者不僅關注了三平祖師信仰在閩南的產生和發(fā)展,而且注意到了三平祖師信仰在臺灣的傳播。但可惜的是,作者不僅將位于臺南的 “三平廣濟宮”誤寫成 “三平文濟宮”,而且將其視作平和三平寺在臺灣唯一的支院,忽略了三平祖師信仰在臺灣的影響力[34]。
2009年,大陸學者謝重光在其出版的《中古佛教僧官制度和社會生活》[35]一書中,對三平義中禪師與密教的關系進行了探討。謝重光認為,三平祖師義中參與建立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幢,與定光法師鄭自嚴大顯神通,并親赴南康盤古山應波利禪師 “白衣菩薩”之讖,對于他們都與密教結緣,先后在福建弘揚密法,具有互證的作用。
2009年,大陸學者、漳州師范學院教授鄭鏞出版了 《閩南民間諸神探尋》[36]一書,鄭鏞在書中第三章專門論述了 “佛教俗化之神”,分析了三平祖師之所以受民眾歡迎的原因。作者從 《斗妖驅鱷》、《地下宮殿》等不見于方志記載的傳說故事入手,指出唐宋時期,福建佛教獲得了大發(fā)展。佛教要證明它比道教與民間神祇更有法力,就要為民眾解決一系列的社會問題,以鞏固民眾對佛教的信仰。于是,捉鬼降魔、祈雨救晴的佛教禪師便應運而生了。
大陸學者除了出版一些關于福建民間信仰研究的專著之外,近年來也有學者撰寫了一些有關三平祖師信仰的論文。
在有關三平祖師的諸多傳說中,大都有三平祖師降服山鬼、“眾祟”的情節(jié)。但以往研究者并未對此進行解讀。2004年,廈門大學教授石奕龍在 《臺灣源流》雜志上發(fā)表了 《三平祖師降 “眾祟”的傳說及其象征意義》[37]一文。作者認為,傳說中三平祖師鎮(zhèn)服的所謂山鬼、眾祟、怪徒、蛇虺、大魅、毛侍者,不過是當?shù)赝林南笳鞅磉_。這是大漢族的民族中心主義偏見在作怪,在封建帝國時代,漢族往往把非漢族視為異類,所以,往往把少數(shù)民族描述為怪徒,甚至用他們的圖騰象征物指稱他們,而將他們視為所謂的獸類。
除了從歷史角度對三平祖師進行考證、分析外,近年來,大陸學者也開始注重利用田野調查的方式對三平祖師信仰進行研究。2007年,漳州師范學院副教授張曉松發(fā)表了 《試論民間信仰的現(xiàn)實性——以漳州地區(qū)為個案》[38]一文。該文的價值在于對漳州地區(qū)的宮觀廟宇情況進行了調查,為后人進一步研究提供了可貴的資料。作者發(fā)現(xiàn)漳州地區(qū)有祀奉三平祖師的廟宇,如漳州市薌城區(qū)官園巷口初華坊 (主祀三平祖師)、漳州市薌城區(qū)岳口德進廟 (配祀三平祖師)等。
在研究手法上,大陸學者也進行了有益的嘗試。有青年學人采用比較研究的手法對與三平祖師信仰類似的清水祖師信仰的異同點進行分析。2008年,福建師范大學碩士生李莉發(fā)表了 《閩臺祖師公信仰的歷史嬗變》[39]一文。作者選取了三平祖師和清水祖師作為其研究對象,從文化、政治、經(jīng)濟等角度對比二者從高僧演化為佛教俗神過程中的異同點。其主要學術觀點有:1、神話傳說擴大了三平祖師的影響,推動了三平祖師信仰的發(fā)展和傳播;2、封建統(tǒng)治者的宣揚和地方士紳的倡導推動了三平祖師信仰的發(fā)展;經(jīng)濟水平的提高,為三平祖師各種祠廟的興建及信仰活動的開展提供了重要的物質基礎。
近年來,還有學者將三平祖師信仰上升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進行解讀。2011年,漳州師范學院中文系教授胡金望發(fā)表了 《三平寺文化解讀》[40]一文,闡述了作為文化符號的三平寺文化的形成及其在當代社會的積極作用。作者認為,三平義中禪師作為一名卓越的南禪僧人,以其佛儒結合的文化特質和 “廣濟”民眾的社會實踐,為開發(fā)和建設閩南作出了歷史性貢獻,由此形成了內容不斷豐富和發(fā)展的三平寺文化。三平寺文化在今天仍然發(fā)揮著促進社會和諧進步的積極作用。
縱觀中國臺灣與大陸學者的三平祖師信仰研究,從關注該問題的時間來看,臺灣學者在20世紀60年代就開始關注三平祖師信仰問題,而大陸學者直到20世紀90年代才開始重視對此問題的研究。從研究選題來看,大陸學者側重于三平祖師本身史實的考證,三平祖師信仰形成的經(jīng)過以及三平祖師所處時代背景的還原和分析。而臺灣學者則側重于三平祖師信仰與外部環(huán)境的關聯(lián)。從研究方法來看,大陸學者側重于歷史學的研究,通過文獻史料的考證與分析,從傳統(tǒng)史學的角度,考證三平祖師的生平及其信仰的形成、發(fā)展與傳播;或者從社會史的角度出發(fā),探討信仰形成的社會背景及各階層組織的互動關系。而臺灣學者注重借鑒日本等國外學術界的研究理論,側重于從人類學的角度出發(fā),透過實地的田野調查,考察三平祖師信仰的宮廟分布,祭祀圈、祭祀組織、祭典活動及進香、分香儀式等。
兩岸三平祖師信仰研究,有一個容易被人忽略的特點,即少有較為系統(tǒng)的研究論著。一方面是因為三平祖師信仰的草根性和民間性,甚至閩臺的地方志對此也記錄不多[41],這使得資料搜集變得困難。加上民間信仰本身的復雜性,這些都無形中加大了研究難度。
總的來看,兩岸學者在研究方法和研究取向上各有優(yōu)劣。后來,兩岸學者加大了對彼此及海外研究方法的學習借鑒。兩岸學者如能在研究方法上互相借鑒,取長補短,在研究資料上加大共享,拓展更多的研究主題,則三平祖師信仰的研究成果會更為可觀。
注釋:
[1]關于義中出生的年代,王雄錚曾進行過考證,認為義中生于唐德宗興元元年(公元784年)。詳見王雄錚:《廣濟大師與三平寺》,平和縣三平風景區(qū)管委會印,1988年11月版,第 8~12頁。
[2]平和縣三平風景區(qū)管理委員會:《三平祖師分靈錄》,2010年12月版,目錄部分。
[3]丸井圭治郎:《臺灣宗教調查報告書 (第一卷)》,臺北:捷幼出版社,1993年9月,第31頁。轉引自林國平、王志宇主編:《閩臺神靈與社會》,廈門大學出版社,2010年12月版,第263頁。
[4]劉枝萬:《南投縣風俗志宗教篇稿》,南投:南投文獻委員會,1961年6月,第74頁。轉引自林國平、王志宇主編:《閩臺神靈與社會》,廈門大學出版社,2010年12月版,第264頁。
[5]范純武、王見川、高致華:《戰(zhàn)后臺灣民間宗教研究的回顧與前瞻》,載《文史哲》2009年第1期。
[6]莊英章:《林圯埔——一個臺灣市鎮(zhèn)的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史》,臺北:中研院民族研究所,1977年,第158、159頁。轉引自:林國平、王志宇主編:《閩臺神靈與社會》,廈門大學出版社,2010年12月版,第264頁。
[7]仇德哉:《臺灣之寺廟與神明》,臺中:臺灣省文獻會,1983年6月,第4冊,第29頁。轉引自林國平、王志宇主編:《閩臺神靈與社會》,廈門大學出版社,2010年12月版,第262頁。
[8][9][10]瞿海源撰:《重修臺灣省通志·住民志·宗教篇》,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1992年版,第330頁、1165頁、317頁。
[11]瞿海源撰:《重修臺灣省通志·住民志·宗教篇》,南投:臺灣省文獻委員會,1992年版,第248頁,但在《瑞芳鎮(zhèn)志·宗教禮俗篇》中無記載。
[12]簡炯仁:《由“嚴禁侵占番界審斷碑”論“官莊”對高雄縣燕巢鄉(xiāng)的開發(fā)》,《臺灣文獻》第48卷第3期,1997年9月,第31~52頁。轉引自:林國平、王志宇主編:《閩臺神靈與社會》,廈門大學出版社,2010年12月版,第264頁。
[13]黃素貞:《鄉(xiāng)土與鄉(xiāng)土神——林圯埔三坪院祖師公信仰的內涵》,《臺灣人文》第二號,1998年7月,第151~173頁。轉引自:林國平、王志宇主編:《閩臺神靈與社會》,廈門大學出版社,2010年12月版,第265頁。
[14]吳季霏:《宋元以前福建民間中造神與傳說的關系——以定光古佛、三平祖師、清水祖師為核心》,《中國文化月刊》2001年1月第250期,第24~45頁。轉引自:林國平、王志宇主編:《閩臺神靈與社會》,廈門大學出版社,2010年12月版,第265頁。
[15]林國平:《文化臺灣》,九州出版社,2007 年版,第 6—11頁。
[16]鐘華操:《臺灣地區(qū)的神明》,臺灣省文獻委員會1979年編印本,第12~13頁。轉引自自顏亞玉:《三平史考》,第162頁。
[17]平和縣三平風景區(qū)管理委員會:《三平祖師分靈錄》,2010年12月版,第246頁。
[18]王雄錚:《廣濟大師與三平寺》,平和縣三坪風景區(qū)管理委員會,1988年11月版。
[19]臺灣學者張志相認為,2008年版《三平寺志》中對義中之后繼情況敘述并不明朗,寺志附錄中引釋蓮舟《靈山正弘集》說明義中法系,明顯與禪宗史常識有所差異。參見張志相:《臺灣三平祖師信仰起源問題新探——三平義中與三平寺》,載林國平、王志宇主編:《閩臺神靈與社會》,廈門大學出版社,2010年12月版,第267頁。
[20]顏亞玉:《三平史考》,廈門大學出版社,1993年4月版。
[21]顏亞玉:《三平史考》,廈門大學出版社,1993年4月版,第26—28頁。
[22]早在1972年,日本京都中文出版社就根據(jù)京都花園大學圖書館藏書影印了《祖堂集》,但直到1994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才根據(jù)日本花園大學圖書館藏高麗覆刻本,將《祖堂集》在大陸影印出版。
[23]顏亞玉:《漳州三平廣濟大師行錄碑考》,載《廈門大學學報》1990年第4期。
[24]顏亞玉:《三平史幾個問題的再探討》,載《廈門大學學報》1999年第1期。
[25]顏亞玉:《閩南三平祖師信仰的形成與發(fā)展演變》,載《世界宗教研究》2001年第3期。
[26]林國平:《福建民間信仰》,福建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265~281頁。
[27]徐曉望:《福建民間信仰源流》,福建教育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第208~209頁。
[28]陳支平:《宋明間吳真人等神明封號反映的經(jīng)濟發(fā)展趨勢》,載吳真人研究會編:《吳真人與道教文化研究》,廈門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
[29]郭志超:《閩西南民俗學田野調查的發(fā)現(xiàn)》,載陳支平主編:《林惠祥教授誕辰100周年紀念論文集》,廈門大學出版社,2001年11月版,第111頁。
[30]陳支平、詹石窗主編:《透視中國東南》,廈門大學出版社,2003年9月版,第1310頁。
[31]張春英:《海峽兩岸關系史》,福建人民出版社,2004年12月版,第131~132頁。
[32]邱季端:《福建古代歷史文化博覽》,福建教育出版社,2007年12月版,第663~668頁。
[33]連心豪、鄭志明主編:《閩南民間信仰》,福建人民出版社,2008年8月版,第66~73頁。
[34]據(jù)平和縣三平風景區(qū)編的《三平祖師分靈錄》記載,臺灣地區(qū)現(xiàn)在祀奉“三平祖師”的17座廟宇中,其中高雄5座,臺南7座,屏東1座,南投 1座,臺北 2座,宜蘭 1座。
[35]謝重光:《中古佛教僧官制度和社會生活》,商務印書館,2009年 6月版,第 480~484頁。
[36]鄭鏞:《閩南民間諸神探尋》,河南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 75~81 頁。
[37]石奕龍:《三平祖師降“眾祟”的傳說及其象征意義》,《臺灣源流》,2004年冬季刊,第136~139頁。轉引自林國平、王志宇主編:《閩臺神靈與社會》,廈門大學出版社,2010年12月版,第265頁。
[38]張曉松:《試論民間信仰的現(xiàn)實性——以漳州地區(qū)為個案》,載《漳州師范學院學報》2007年第4期。
[39]李莉:《閩臺祖師公信仰的歷史嬗變》,載《福建高等??茖W校學報》2008年第5期。
[40]胡金望:《三平寺文化解讀》,載《漳州師范學院學報》2011年第2期。
[41]明嘉靖以后,《八閩通志》、《重纂福建通志》、《福建通志》、《漳州府志》、《平和縣志》、《漳浦縣志》等方志均有關于三平祖師的記載,但內容都沒有超出《漳州三平山廣濟大師行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