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元

(華東政法大學(xué)古籍研究所，上海 200042)

“法”古文拾零

張伯元

(華東政法大學(xué)古籍研究所，上海 200042)

戰(zhàn)國六國文字，即“古文”。楚簡中的“佱”、“灋”、“廌”三個字，就是古文“法”字。運用郭店簡、上博簡、包山簡以及金文中的材料，對照傳世文獻，分別對三個古文“法”字進行考釋，從而提出了一個值得大家思考的課題：探求“法”字的來龍去脈，關(guān)乎“法”的淵源及其演變歷程，關(guān)乎我國早期“法”概念形成脈絡(luò)的把握。

法 古文 佱 灋 廌

界說“法”字通常采用許慎的說法，盡管法學(xué)界多有異議，但許氏之說依然堅挺，其影響力、生命力超乎尋常。按《說文·廌部》的說法是：“灋，刑也。平之如水，從水。廌，所以觸不直者，去之，從去。法，今文省。佱，古文。”《玉篇·人部》亦云：“佱，古文法?！?/p>

大凡稱戰(zhàn)國六國文字為“古文”。王國維的著名論文《戰(zhàn)國秦用籀文六國用古文說》即是。①鑒于《說文》的錄存，“佱”即“法”之古文無疑。此外，《續(xù)一切經(jīng)音義》卷七“妙灋”一詞有注云：“灋，古文法字也。”據(jù)此，“灋”也是“法”的古文?！胺ā敝盼挠卸阂粊幔粸?。顯然，寫作從水從去的“法”字退居其后，可謂今文。

除佱、灋為“法”之古文外，還有一個“廌”字，有時也被視為“法”之古文。

一、釋“佱”

(一) 關(guān)于“佱(法)”

今傳世本《禮記·緇衣》中的“心以體全，亦以體傷”的“全”字原本應(yīng)該是個“佱”字，學(xué)界認為作“全”是誤寫，這似乎已經(jīng)成為共識。之所以認定“全”為古文“佱”字之誤，這是學(xué)者比對了上博簡、郭店簡《緇衣》后得出的。至今未有異議。此句上博簡(一)《緇衣》簡5作“故心以體廌，君以亡”，郭店簡《緇衣》簡9作“故心以體灋，君以民亡?！币驗椤皬D”、“灋”都能釋為“法”，即與字形為“佱(法)”的字同義，由此推出：今傳世本中“心以體全”的“全”為“佱(法)”字之誤。列表如下：

出處引例例字附注今傳世本心以體全，亦以體傷全為古文“佱”字之誤郭店簡故心以體灋，君以民亡灋釋“法”?；蛞僧斪x為“廢”(裘)上博簡故心以體廌，君以亡廌廌，灋也。(廣雅)另一說：“廌”字古有“薦”音，薦、存古通。(楊澤生)

出處引例例字附注今傳世本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法郭店簡折以型，隹作五虐之刑曰灋灋“灋”即‘窆“字(李零)上博簡折以刑，惟作五之刑曰是《說文》“法”之古文“佱”的異寫[1]P73

但是，李零說：“‘灋’字應(yīng)分析為從宀、從乏，實即‘窆’字，并非‘全’字?！奔拘駮N表示異議，他認為此字(窆)：“下從‘乏’而訛，上從‘宀’，楚簡多作為無義飾旁者，是此字即‘乏’，假為‘法’，不必一定要釋為‘窆’字?！雹?/p>

(二)關(guān)于“佱(定)”

《尚書·大誥》“爾時罔敢易法”句中的“法”，有說當為“定”?！胺ㄕ撸抛鳌畞帷?，與‘定’相似，故今文為‘定’?！雹荨皝帷保舍尀椤岸ā?。

例一、 郭店簡《老子甲》簡一四：“萬物將自定”的“定”。王弼本、河上公本作“定”，馬王堆本及傳世本或作“正”，寫作“天地(或天下)將自正”。“正”、“定”兩字音同義近。

為清楚起見，借用李若暉所著《郭店竹簡老子論考》一書中的《老子異文對照表》，摘引相關(guān)文句如下：⑥

郭甲14萬物自定馬甲道天地將自正乙道天地將自正指河為政天下將自定想道天地自止王37天下將自定傅37天下將自正

例二、 郭店簡《老子乙》簡一五：“清靜為天下定”的“定”。王弼本作“不欲以靜，天下將自定”，馬王堆本及傳世本或作“正”，寫作“為天下正”。

郭乙14—15清清為天下定馬甲德請覩可以為天下正乙德指大成若缺能靜能清為天下正河洪德清靜為天下正想王45清靜為天下正傅45知清靖以為天下正

例四，包山簡簡165：“俈陵君之人登(鄧)定”。簡文整理者及《簡冊》均隸釋為“定”，其實，也應(yīng)該隸作“佱”。

以上四例中的“定”字字形簡文均隸作“佱”，釋為“定”，或者釋為“正”，而不釋為“法”。此釋并非臆斷，在《汗簡、古文四聲韻》卷四中確實存在：此“佱”形，可釋為“定”或“正”。⑦從字形上看，上半部分的“人”隸作“宀”也不錯。

不過，例二中“清清(靜)為天下定”一句，帛書甲本及其它各本均寫作“清靜為天下正”。對此，高明在《帛書老子校注》中認為“學(xué)者多釋‘正’為君長，其實不確?！诶献诱軐W(xué)中是一個特定的詞，經(jīng)文多見。蔣錫昌謂其為‘天下清靜之模范’，我想不如說它是天下清靜無為的最高標準。因為‘正’是直而不衺、中而不偏、純而不雜之總名。”[2]P46從他們的諸多釋義中，我們不難看出對“正”字的理解多作了詞義的引申。我們想，與其輾轉(zhuǎn)求“正”字蘊意，還不如從?？敝腥サ闷浔咀?。此句中的“正”在郭店簡《老子》乙本中寫作“定”，即“佱”。此“佱”也釋作“法”?！扒屐o為天下法”，一個“法”字，與蔣錫昌之模范說、與高明之最高標準說完全合契。由此我們可以得出結(jié)論：此句在郭店簡《老子》乙本中應(yīng)釋為“清靜為天下佱(法)”。由此及彼，帛書《老子》甲本及其它各本“清靜為天下正”恐亦為“清靜為天下法”之誤。

是不是還能由此及彼，推及其它三例？

至于第三、四兩例中的“佱”字，能否釋為“法”的問題，我們將另文討論。

(三)關(guān)于“佱(企)” 和“佱(乏)”

此外，還有釋“佱”為“企”的。如《逸周書·糴匡》：“國不稱樂，佱不滿壑，刑罰不脩，舍用振窮?！苯裢鯌研疟咀鳌捌蟆保?，或疑“途”訛，或疑“食”訛。⑧在《汗簡、古文四聲韻》的附錄《齊安郡學(xué)本殘卷》確將“佱”釋為“企”、“跂”。⑨可以說這就是此種解說的依據(jù)。朱右曾則認為：“企蓋‘佱’訛，古文法字?！雹饨庹f不一，暫且存疑。

另外，還有將“佱”釋為“乏”的?！豆盼淖盅芯俊范妮嬢d有劉樂賢《說文“法”字古文補釋》一文，認為“法”與“乏”通，其文力圖探求古文“法”字的來歷，用心良苦。在文中征引李學(xué)勤觀點以支撐：“近些年發(fā)現(xiàn)的秦至漢初簡帛有‘乏’字，其形和‘法’字古文接近。‘法’字古屬葉部，緝、葉旁轉(zhuǎn)，實例不少，或許其古文就是‘乏’的通假字?！崩钫f的是“或許”，而經(jīng)過劉文的考證，認為李說“十分精當”。不過存在的問題是，文中征引的例證大多是帛書和古璽，時間上稍嫌晚了，因此論據(jù)不給力，文章末尾作者又只得說“我們迄今對‘乏’字的造字本意尚無明確看法”。存疑難免。其實在本文第一部分我們提到的李零所謂“實即‘窆’字，并非‘全’字?！奔拘駮N所謂“是此字即‘乏’，假為‘法’”的此類說法，就是這一觀點的延伸。

此外，還有一個也當存疑的例子，在這里提一下，權(quán)作備考：在今傳世本《管子·輕重戊篇》“虙戲作造六以迎陰陽”句中有個“峜”字，各本寫法又多有不同，學(xué)者討論甚多。洪頤煊、莊述祖認為：“峜”當作“佱”，古“法”字。聞一多力主作“佱”說，認為“‘’從去從止，當與‘’同字，古讀一與法同音，故得借為法也?！庇謱Α疤拺蜃髟炝ā弊髡f明，“謂虙戲始作卦而文王演之耳?！惫粽J為“‘六峜’，古本作‘大陸’，甚可貴。‘峜’當是‘坴’字之偽，故書因以‘陸’為之?！?/p>

二、釋“灋”

“灋”，早見于西周金文，如《大盂鼎》“灋保先王”、《大克鼎》“勿灋朕令”等，但均讀為“廢”。

近出上博簡中“灋”字多出，字形相對穩(wěn)定，釋義有二：一釋為“法”，一借作“廢”。如：

例二：明明天行，唯復(fù)以不灋(廢)。(上博三《互先》簡5)

例三：兩者不灋(廢)，舉天下之為也，無舍也，無與也，而能自為也。(上博三《互先》簡11)

例四：先人之所灋勿起。(上博五《季庚子問于孔子》簡15)

例五：逆友以載道，精灋以巽藝。(上博簡六《慎子曰恭儉》簡1)

例六：以翼四踐，制灋節(jié)刑。(上博六《慎子曰恭儉》簡14)

例七：故亡禮大灋(廢)，亡義大誚。(上博六《天子建州》甲本簡4、乙本簡3)

值得注意的是：在楚文字中“灋”字多出，或釋為“法”，或借作“廢”。而且，釋為“法”的灋字，是否是法律意義上的“法”，尚須作具體分析。如：“灋”字在包山簡中4出，四例中的“法”字簡文隸作“灋”，《簡冊》整理者直接釋為“法”：

簡16：頸事將法(廢)。

簡18：宋強法(廢)其官事。

簡102：以其為其兄蔡斷，不法。

整理者的看法是明確的。簡16、簡18讀為“廢”。而簡102、簡145釋為“法”，意思是指法律之“法”。其實，它們也當讀為“廢”。簡102中的“不法”，難道是司法官員違犯了法律規(guī)定？顯然不是的，而只是“不法(廢)”，廢，廢止；未能及時斷案、結(jié)案而已；簡145中“法(廢)之”，是指一旦廢止了客卿的供給，沒有饋遺，無法交代；并不是“法之”，沒有給予處罰或法辦的意思?！冻o·招魂》：“娛酒不廢”蔣驥注：“廢，撤去也?！苯癯烧Z“半途而廢”中“廢”即表示罷止的意思。包山簡中4出“灋”字，均可讀為廢，表廢弛或罷止之義，無一例外。

在這里，有必要再提一下秦簡。在睡虎地秦簡《法律答問》中“灋”字多出，但都讀為“廢”。如：“何為‘犯令’、‘灋(廢)令’？律所謂者，令曰勿為，而為之，是謂‘犯令’；令曰為之，弗為，是謂‘灋(廢)’也?！庇秩纭叭螢?廢)官者，貲二甲?！贝藶炞衷谒⒌厍睾喌膯涡斜局兄苯俞尀椤胺ā薄＞x為“廢”，沒有一例作法律意義上的“法”字用。

此外，在睡虎地秦簡《語書》中“法律未足，民多詐巧，故后有間令下者”中的“法”也寫成古文“灋”。這就很值得我們注意，這里“灋律令”中的“灋”，毫無疑義表達的是法律的意思。還有，秦權(quán)詔令有云：“灋度量則壹者，皆明壹之”也鐫銘作“灋”字。是不是可以這樣說：“灋”是個多義詞，可通作廢，也可表示法令、法規(guī)的意思。我們之所以特別要提到《語書》和秦權(quán)銘文中的“灋”字，不只在于它的表意有別于“廢”，而更主要的是考慮它們之間的時空轉(zhuǎn)換：從時間上看，睡虎地秦簡《法律答問》較早，可能是商鞅時期的遺存，而《語書》則是秦始皇二十年發(fā)布的文告，其間相隔百余年，“灋”的詞義擴大了。詞義擴大了，字形卻沒有改變。不過，過不了多長時間，字形也是要變的。讀張家山漢簡，我們就已經(jīng)基本上看不到“灋”字的影子了，由從水從去的“法”字取而代之。

三、釋“廌”及獬冠

《說文通訓(xùn)定聲》：“廌，假借為薦，實為薦?！薄皬D”又借作“存”用，如：上博簡(四)《曹沫之陳》簡14：“三代之陳皆廌(存)”簡41：“《周等(志、典)》是廌(存)”。

不過，我們還得回引一下上博簡《緇衣》簡5“故心以體廌，君以亡”一句，句中“廌”字在郭店簡“心以體法”中寫作“法”據(jù)此將“廌”借作“法”，順理成章。然而也有認為應(yīng)讀為“存”的，認為“心以體存，君以民亡”是互文足義的典型例句。如若非要將“廌”字借作“薦”或“存”講，似無不可，似有獨出心裁之意。

廌，《說文·廌部》：“廌，解廌，獸也。似山羊，一角。古者決訟，令觸不直?！睆倪@個意義上說，它與“灋”字同義。《廣雅疏證》上說：“廌與灋同意。灋亦作法，廌亦作豸”，并引《獨斷》所云“法冠”以證。法冠，源自“廌”。

清人王念孫氏指法冠為惠文冠，“秦制，執(zhí)法服之”，則似與戰(zhàn)國楚之法冠名稱不合?；菸墓冢址Q武冠，古代武官之服式。相傳戰(zhàn)國趙武靈王(前325—前299在位)效胡服而始用。惠文，趙武靈王之子何的謚號。王國維《胡服考》有詳細求證。究其源，非法服之制明矣。

《淮南子·主術(shù)訓(xùn)》是將它們分開說的。劉文典在《淮南鴻烈集解》卷九《主術(shù)訓(xùn)》中有詳解。

無獨有偶，在張家山漢簡《奏讞書》“異時魯法”一則案例中，有一佐丁犯有盜粟罪，吏卒將他抓來，見他“冠鉥(鷸)冠”。所戴的帽子是“鷸冠”，鷸蚌相爭的“鷸”。整理者注云：“鉥，讀為‘鷸’，見《說苑·修文》?！肚f子·天地》：‘皮弁鷸冠，縉笏紳修。’春秋時已有這種用翠鳥羽毛裝飾的冠，見《左傳·僖公二十四年》等?！睆暮單目催@種“鷸冠”是儒者所飾：“臣案其上功牒，署能治禮，(儒)服。”與楚獬冠有別，非法冠明矣。

四、結(jié)語

我們企圖編織一張關(guān)于從佱、灋、廌到“法”字字形的演化圖譜，但終因資料不足，只能暫告闕如。

灋，在傳統(tǒng)先秦著作中是個常用字，比如它常見于《周禮》中。然而，編撰于戰(zhàn)國時期的《左傳》和《國語》卻不用“灋”而用“法”，據(jù)統(tǒng)計，“法”字于《左傳》33處，于《國語》31處。[3]P54這60余處的“法”字，毫無疑問都寫成從水從去的“法”字，絕無例外。盡管它們所表達的意思并不全可通釋為法律、政令，但表示政令、法制的意義已赫然存在。如《左傳·昭公七年》中的“仆區(qū)之法”、《國語·齊語》中所說“遂修舊法”等。我們不禁會這樣想：“佱”、“灋”、“廌”諸字怎么會在傳世的戰(zhàn)國文獻中消失殆盡？這似乎不可能。我們不免會做出這樣的推斷：大凡是漢人重新做了修纂或改竄。

其實，這不單純是一個字的異寫問題。文字，特別是漢字(方塊字)，它的構(gòu)形、讀音和釋義都有著相當豐富的內(nèi)涵，無論是甲骨、金文，乃至戰(zhàn)國古文，它反映出中華民族早期的智慧開發(fā)和文明程度；文字是思想的載體，特定時期的人文精神和道德追求都在當時的語言構(gòu)成形式中得以體現(xiàn)。我們探求“法”字的來龍去脈，正是因為它關(guān)乎“法”的淵源及其演變的歷程，關(guān)乎我國早期“法”概念形成脈絡(luò)的把握。我們曾經(jīng)在《出土文獻與法律史研究有待縱深發(fā)展》一文中說過這樣一段話：“其實，這不單純是一個字的異寫問題。我們聯(lián)想到《法經(jīng)》之‘法’、聯(lián)想到商君‘改法為律’的提法，不免背脊冒汗。私下自忖：在李悝、商君那個時候‘法’字會如何寫？《法經(jīng)》偽作之說雖時有申說者，‘改法為律’時有提出異議者，但都還沒有考慮到這一層?！?/p>

事實是：戰(zhàn)國古文中“佱”、“灋”、“廌”諸字的存在，與傳世戰(zhàn)國歷史文獻中“法”的普適，發(fā)生了無可回避的激烈沖突。我們理當正視它，從矛盾沖突中尋找它們的平衡，從文字演化的路徑中去探求法史的奧秘。

注釋：

① 參見：《觀堂集林》，文中有云：“故古文、籀文者，乃戰(zhàn)國時東、西二土文字之異名，其源皆出于殷周金文。”

③ 《上博館藏楚竹書研究》，上海書店出版社2002年版，第412頁。

④ 季旭昇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一)讀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9年版，第130頁。按語中“上從‘宀’”，當為“上從‘穴’”。

⑤ 《今文尚書考證》：“錫瑞謹案：今文‘法’作‘定’，與下‘今天降定’義貫，于義為優(yōu)?！笔?jīng)清人注疏本，中華書局1989年版，第288頁。

⑥ 表中簡稱如下：郭(郭店《老子》)、馬(馬王堆甲乙本《老子》)、指(《道德真經(jīng)指歸》)、河(《道德經(jīng)河上公注》)、想(《老子想爾注》)、王(王弼《老子道德經(jīng)注》)、傅(《道德經(jīng)古本篇》)。

⑦ 《汗簡、古文四聲韻》，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28頁。

⑧ 四部叢刊本《汲冢周書》作“企”。

⑨ 《漢簡、古文四聲韻》，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45頁。又，《漢簡》卷上之一“佱”字注云：“法，見《石經(jīng)》”。

⑩ 朱右曾可能是接受了朱駿聲的意見后所作的增改。參見朱駿聲：《經(jīng)史答問校證》卷四：“今擇予說之精確者一二，為吾子陳之。如《常訓(xùn)篇》‘困在坌’，‘坌’當作‘佱’，古‘法’字，即下文言‘萬民無法’也?！都e匡篇》‘佱不滿壑’三句，‘企’亦‘佱’之偽，……”

[1] 林志強.古本尚書文字研究[M].廣州：中山大學(xué)出版社，2009.

[2] 高明.帛書老子校注[M].臺北：中華書局，1996.

[3] 王沛.黃老“法”理論源流考[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OntheWordofLawintheAncientText

ZhangBo-yuan

(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and Science and Law, 200042 Shanghai)

The words of six states in the duration of zhanguo of the ancient in China is the ancient words. The three words of“佱”、“灋”and“廌” in “chujian” is the word of the law in ancient text. The three words of the law in ancient text is explored by using the materials of “guodian jian”，“baoshan jian” and “jin” text and by comparing the literature handed down. There is a problem which needed to be thinked: exploring the origin and evolution of the word of law is important to grasp the concept of the law.

law;ancient words；law(佱);law(灋);law(廌)

DF092

A

(責(zé)任編輯：黃春燕)

1002—6274(2012)01—058—06

張伯元(1942-)，男，江蘇無錫人，華東政法大學(xué)古籍研究所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法制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