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文忠 裴毅然

老撾：“全面革新”中的社會主義

文/劉文忠 裴毅然

得知老撾也是社會主義國家，從頭到尾學中國，便一直想去看看老撾的社會主義，怎么學中國的？受中國影響大還是越南影響大？佛教對老撾起多大作用？華人在老撾過得如何？……（圖/IC）

老撾建國之父凱山·豐威漢（1920～1992），其父越南人，自幼就讀越南，入河內大學法學院，胡志明學生。1970年代，越南派軍隊幫助凱山·豐威漢的人民革命黨打下江山，1975年廢君主建共和。老撾人民革命黨一直說全靠越南人才“革命成功”。1970年代后期，中越關系惡化，老撾跟著越南排華；1990年代中越關系改善，老撾亦與中國關系正?；?。

仿學中國

“老撾”乃民族之稱，意為“人”或“人類”。1353年建立瀾滄王國，1893年淪為法國殖民地。1940年9月被日本占領，1945年10月獨立。1946年建立老撾王國。法軍再次入侵，1950年成立抗戰(zhàn)政府，1954年法國撤軍。1975年，人民革命黨廢除君主制，實行社會主義，人民革命黨為唯一政黨，全國到處懸掛國旗黨旗。

2011年老撾人均GDP 1203美元，世界排名靠后，地理封閉，消費水平很低，貧窮落后，人均月薪50萬基普（約合400多元人民幣），約1/4人口生活在貧困線以下，被稱“躲在越南背后的窮鄉(xiāng)僻壤”，亦稱“一塊未開發(fā)的處女地”，是聯(lián)合國列出的42個最不發(fā)達國家之一。

老撾農業(yè)人口占全國90%，工業(yè)基礎薄弱，產(chǎn)品有限，除了竹木、編織業(yè)外，幾乎均賴進口。老撾建國初期，學中國大躍進，消滅私營工商業(yè)、農業(yè)合作化、一切國有化、限制家庭副業(yè)、商業(yè)統(tǒng)購統(tǒng)銷、限制商品流通、關閉自由市場，對外閉關鎖國，只同中蘇越南等紅色國家有經(jīng)貿來往。但消滅非社會主義經(jīng)濟成分后，工農業(yè)受到很大破壞，社會強烈不滿，大批知識分子與商人外逃，資金隨之外流。人民革命黨只得停止合作化，開始經(jīng)濟改革。1979年12月二屆七中全會調整政策，開放家庭副業(yè)；放棄消滅工商業(yè)政策，承認多種經(jīng)濟形式（國有、集體、個體、公私合營），但改革步伐大大落后于中國。

老撾的改革開放也三十多年了，推行“有原則的全面革新”,老撾政治用語的關鍵是“革新”。經(jīng)驗有二：一、意識形態(tài)革新。所有政策均從實際情況出發(fā)，而非從抽象“主義”出發(fā)。革新政策得到國內外廣泛支持，增加了國民對執(zhí)政黨的向心力。1972年“二大”黨員兩萬余，現(xiàn)有黨員14.8萬，有效保證政治穩(wěn)定。二、經(jīng)濟增長。2001～2006年，GDP年均增長6.8%，2006～2010年，年均增長7.9%。人均GDP從200美元增至2011年1203美元，稻米產(chǎn)量增加一倍，工業(yè)產(chǎn)值增加6.8倍。社會發(fā)展長足進步，入學率從1985年38%上升到2005年54%，人均壽命從1980年50歲上升到2005年的61歲。1997年加入東盟（東南亞國家聯(lián)盟）。老撾希望2012年人均GDP達到1700美元，貧困人口不超過10%，教育達到普及初中，人均壽命達到68歲。

和諧因素

老撾多山，森林覆蓋率38%，人口散居，電子化程度很低，農民采集信息成本較高，但人均擁有土地較豐，自給自足略有盈余，溫飽無憂。土地所有權雖歸國有，但政府較公平地將耕地分給公民，戶均五～六公頃，公民對分配的土地擁有永久使用權，可以買賣、繼承和租賃，甚至轉讓，僅須繳納少量規(guī)費。政府一般不強征土地，且輕稅薄賦、藏富于民，企業(yè)稅也較低。土地資源和財富分配上的相對公平，是社會和諧重要因素之一。盡管經(jīng)濟水平很低，人民安居樂業(yè)，社會秩序井然，治安良好。

無論萬象街市還是在鄉(xiāng)野村莊，老撾人個個溫和友善。萬象市民收入雖低，生活卻十分快樂。一周五天工作，每天工作七小時，絕大部分商店周末打烊，人們通常到郊外“別墅”（茅屋）度假，喝酒、納涼。這種既要工作更要享受的生活取向，完全是歐洲富民級的水準。這一情況讓中國游客很好奇：支撐這片和諧的身后是什么？一路上，我們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和諧成因既獨特又多樣，主要是宗教因素。佛教使老撾人從小養(yǎng)成平和友善的心態(tài)，樂觀向上，有效解決了精神價值領域的“趨同”，佛教成為老撾國民的道德孵化器。不像我們中國人從小生活在“階級斗爭”、“提高警惕”的氛圍中，火一點就著。

老撾實行相對平均的低薪制，聽說部級干部月薪僅約50美元，萬象餐館侍應、商店服務員的月薪約30美元，差距有限。退休后領取基本工資80%，全民免費醫(yī)療，約五百人擁有一位醫(yī)生，平均壽命六十歲。

在湄公河漂流時，團里一位先生的密封袋掉入河中，內有護照、金卡等。正在著急，一群小孩主動下水摸尋，一位十幾歲漂亮女孩終于從礁巖中撈出。她快速蹚過河遞來，我們未及示謝，這群孩子調頭就走。我們請導游招呼他們過來，孩子們一個個羞羞答答，那女孩被礁巖劃破了腿，問她疼嗎？她搖搖頭。金先生掏錢獎勵，他們不接，導游說可以接下，孩子們才接過錢快樂跑開。

佛教之國

98%老撾民眾信奉小乘佛教，身處窮困卻從容不迫，民風淳樸，和諧安穩(wěn)，遇到問題或困難不著急，什么事都“沒關系”。女性不習慣也不喜歡大聲說話，認為這樣做不禮貌或像在吵架。老撾人不主張用暴力解決矛盾，遇到堵車，很少有人摁喇叭。街上幾乎見不到吵架。攤主做生意很安靜，低語輕聲，從不發(fā)出吆喝，哪怕一晚做不到一單生意都不急，就當參加商品展銷會。所有攤鋪價格親民，沒有忽悠沒有陷阱，這里的人拒絕欺騙與謊言。當你掏兜購物，攤主特感恩，鞠躬合十：“撒拜迪（您好）”。若不買東西，攤主同樣笑臉相送：“謝謝！再來?！?/p>

上老撾旅游，絕對凈化心靈，一路上課受教育——看到中國人的陰暗心理。不少中國人對老撾駐華大使說：“我們很妒忌老撾人，你們很會過日子。你們的幸福指數(shù)比中國人高多了。真正的和諧社會就在你們這里?！?/p>

從西雙版納飛老撾古都瑯勃拉邦，意為“萬象出沒的地方”，古瀾滄王國首都與佛教中心，又稱“千年佛都”。這座亞歐合璧的小城，依山傍水、干凈整潔。緩緩流動的湄公河，金碧輝煌的廟宇，清涼幽靜，世外桃源。城內有679座千年古建筑，列入聯(lián)合國人文遺產(chǎn)目錄。進入老撾寺廟要脫鞋，服裝應整齊端莊。

清晨六點，瑯勃拉邦大批人拿著食物跪于當街。在導游指導下，我們買了一堆約十元人民幣的食品，加入隨街布施隊伍。和尚化緣與百姓布施乃一道亮麗風景。沒有顯耀、沒有拜金，只有虔誠。一批批小和尚穿著橙紅僧袍，挎肩竹籃里一只金光燦燦的飯盂，信徒們雙膝跪地，放入一塊塊飯團，雙手合十，接著再布施下一位僧人，“隨街化緣”之俗已延續(xù)七百多年，是世界佛教奇景之一。當?shù)厮略翰蛔鲲?，和尚每天只能吃兩餐化緣之食，中?2時至次晨七時之前不能進食，長者尚可忍耐，靈活好動的小和尚便有些難熬。

老撾男子一生中至少一次剃度出家，短至一周，長至終身。如婚后再去當和尚，先行離婚儀式，再行剃度儀式。老撾人認為父母在世一生，難免有所造孽，出家入寺一為父母贖罪，二求佛祖保佑，三為凈化道德。中國人捐香火錢贖罪，老撾人用良心贖罪。

老撾受泰國影響甚大，似遠遠大于中越。宗教、文化、服裝、食物都泰國化，電視節(jié)目也是泰國最多，惟政治制度尚未徹底學泰國，不過似乎已在偷偷摸摸學泰國的民主化。

旅游天堂

旅游業(yè)是老撾支撐性財源之一，政府與百姓均明白“個中厲害”，十分珍惜最重要的旅游資源——客源，盡量使客人高興。老撾與五六百家外國旅行社簽約合作，開放十一個旅游口岸，加大旅游設施投入、減少簽證費，簡化入境手續(xù)。老撾旅游業(yè)蓬勃發(fā)展，旅游收入遞增迅速。我們六天行程，團費五千余，不算貴，但也不便宜。

湄公河景色壯觀，又有“瀾滄王朝”歷史，游客十分留戀。2011年外國游客295萬，主要是西方人。老撾人崇拜白人，法國人留下不少寶貴遺產(chǎn)。文化、法理、道德、連教學都推行雙語——英語、法語。一路上到處可見浪漫的老外，湄公河好像法國的塞納河，成了老外的天堂。老撾山村幽深寧靜，彎彎山道乃自行車愛好者天堂，不時有白人背包騎車而過。

老撾“三多”——灰多，狗多，和尚多。老撾只有盤山公路與湄公河小道，除少數(shù)干線鋪設柏油，全是土路，車馬一過，塵土蔽日。客車密封性很差，一起塵土，劈頭蓋臉無處躲避。老撾的狗也好像都見過世面，不吼不叫，只顧忙自己的事，老撾的狗居然也沾染佛氣！

南松河漂流，美國空軍基地享樂項目發(fā)展而來，如今成了各國背包客的聚集地，一個魅力無窮的小鎮(zhèn)——“老撾小聯(lián)合國”。南松河蜿蜒而行，兩岸奇山秀石（堪比桂林陽朔）。漂流五公里，每艇五美金，國內哪有這樣便宜？

倒插門婚俗

98%老撾民眾信奉小乘佛教，身處窮困卻從容不迫，民風淳樸，和諧安穩(wěn)，遇到問題或困難不著急，什么事都“沒關系”。（圖/IC）

老撾面積不大（23.68萬平方公里）,民族不少,除老龍、老松、老聽三大民族外,46個少數(shù)民族。每個民族都有獨特婚俗,有的一夫一妻,有的一夫多妻，大多數(shù)“倒插門”，彩禮照樣要給，金額有所降低?！暗共彘T”的新郎一般因兄弟眾多，難以支付聘金。如女方家全是女兒，女婿必須“倒插門”——既干活又傳宗接代，并可繼承岳父家財產(chǎn)。妻子若死，贅婿可再婚，并娶妻入門，繼續(xù)生活在原岳父家。如無子女,則由女家出資為他另娶媳婦,女婿成“兒子”,家庭地位平步青云,可全權處理大小家務。老聽族還有個習俗:長女結婚，丈夫必須入贅,如果男女都排行老大，則比拼兩家實力,富有一方擁有娶妻或招婿的選擇權。

老撾人婚姻自由,老龍、老聽族青年自挑對象。男子若看上姑娘,吹起橫笛或高聲歌唱以打動對方，女方如有意，可邀請男方上家,父母從不干涉。談婚論嫁時,由家長出面商討彩禮與婚禮細節(jié)。男方得支付聘金?；槎Y多在女家舉行，費用一般也由女方承擔。入贅儀式和娶妻儀式一樣熱鬧,只不過由女方派人到男方家迎親,并要掏出禮金才能娶回新郎。

老撾女人是家庭頂梁柱，除了從事各種農活，種植果蔬、飼養(yǎng)家禽，織布縫衣更是強項。極具民族特色的老撾絲綢為她們帶來不菲收入，老撾銀行只貸款給女性。

老撾華僑

老撾人口約650萬，華僑約3萬余人，主要經(jīng)商，賣五金、摩托車、手機等，還有中餐館，采訪華僑很容易，不少當?shù)厝A人聚在自己的店鋪外喝茶聊天。

老撾華人總體不錯，成功率遠高于國內。除了天性勤奮、吃苦耐勞，老撾華商很少有競爭對手，如有競爭者，一定是自己同胞！幾家中餐館老板都娶了老撾漂亮女人，他們說：“老撾人學老外，悠閑懶散、生活節(jié)奏慢。要他們加班，很難?！?/p>

華僑還告訴我：治安非常好，很少發(fā)生偷搶。這里沒有一夜暴富的機遇，只能腳踏實地慢慢干。華人看到兩國友好關系在增強，不少中資企業(yè)沖進老撾投資，引來許多省市新移民，湖南人占了半壁江山。

由于老撾與中國體制相同，老華僑說“一個娘生的”，所以老撾華人鉆政府空子得心應手。幾乎所有華僑都說：老撾公務員全被“中國特色”的糖衣炮彈打倒。最初，老撾公務員很淳樸，不吃霸王餐，但隨著市場經(jīng)濟，特別大批中國商人涌入，五花八門的腐敗一并“進口”，行賄受賄已熟能生巧。老撾如今變得越來越像中國——“錢能解決一切”。如今，老撾也努力引進外資，說中國人帶著錢來幫助他們。

一個壞警察

千佛洞——湄公河岸邊景點，游客爭先恐后爬上去。山路太陡，筆者之一因腿殘不想上，與導游一起在碼頭等候。一個警察來找麻煩，查看導游的各種證件后，雞蛋里挑骨頭，說是旅游行程表中沒有千佛洞，要導游上去叫回我團游客，不但不能參觀，還要罰款，扣留導游證。導游小李不斷解釋，但沒用。大家問小李：“這個警察究竟想干什么？”小李說：“罰款，想撈錢?！蔽蚁胂⑹聦幦耍骸岸嗌?？我們出，給他算了?！毙±畈桓桑骸皯{什么給這家伙？！”他一次次打電話給公司，要上司出面講理。磨了很長時期，最后由萬象旅游總公司打通警察上司，才取回導游證。

很奇怪，碼頭上?？亢脦讞l船，有歐美白人、有泰國人，這位警察何以獨獨盯牢我們中國團？按說，中國也曾援助過老撾革命，為什么反被輕視？莫非蜂擁而入的中國人搶了他們的生意？還是看到華人太有錢？我們感覺老撾人對華人態(tài)度怪怪的，公務員專找中國人麻煩。據(jù)說這也出于華人喜歡塞錢辦事。每遇罰款，更是塞錢一半，不要罰單。如此這般，老撾警察和公務員全被華人教壞了。進海關填表，中國人看不懂外文，塞上1萬基普（10塊人民幣）就放行。白人老外不吃這一套，遇事搬法律，理直氣壯，老撾警察與公務員反而“開軟檔”（滬語，客氣）。

編輯：陳暢鳴charmingchi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