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 曄·
《癡婆子傳》傳入日本的具體時間不詳,目前發(fā)現(xiàn)的有關此說部的最早記錄是日本天明甲辰(1784)秋水園主人所輯《小說字匯》之“援引書目”,書目第一頁即列有《癡婆子傳》。而陳慶浩先生認為此書傳入日本的時間應遠早于1784年,他發(fā)現(xiàn)江戶時代小說家、俳諧詩人井原西鶴(1642-1693)的艷情小說《好色一代女》有受《癡婆子傳》影響之痕跡。這一觀點因缺乏確鑿證據(jù),仍只停留在推測階段。
本文將結(jié)合在日流傳的《癡婆子傳》的幾個主要漢文版本,以高羅佩藏手抄《女子現(xiàn)形記》為討論中心,簡述這部明代艷情小說在日本的傳播及對日本情色文學的影響。
高羅佩所藏《女子現(xiàn)形記》不題撰人,書高23公分,寬15.6公分,半頁11行,行16字。正文前有大正二年(1913)九月八日龍川日文識語,譯文如下:
我友河田雪山藏有珍本古書一部。大正二年八月中,吾二人受命自京都府同去北陸視察,雪山隨身攜帶此書。暫住金澤、新瀉等地時,雪山出此書示余,由此一獲展讀之機。此書讀來興味津津,一掃旅途之乏味。返回京都后,余向雪山暫借此書,并請友人細井生眷寫成冊,即此是也。
大正貳年九月八日 龍川志
日文識語后為漢文“原序”,署“順治五年季冬抱虎老人敬識”。
正文分上、下兩編,凡三十三頁,內(nèi)容為上官阿娜自敘其淫亂身世,文中無夾批。書末無跋,題“光緒三十三年六月印行”、“大正二年九月上旬謄寫終”。
由此可以推知,此手抄本的底本應為光緒三十三年(1907)印行本《女子現(xiàn)形記》,抄錄時間為大正二年。
目前已發(fā)現(xiàn)的流傳于日本的漢文《癡婆子傳》版本主要有以下幾種:
1、日本京都圣華房刊本。該版本兩卷三十三則,系乾隆刻本翻印,缺字、避諱皆同原本。
在此先對國內(nèi)僅存的一個乾隆刊本略作介紹:
吳曉鈴藏乾隆刻本凡兩卷三十三則,上卷十三則,下卷二十則,其中第十二則標題缺三字,惟剩一“隔”字②。卷首題“新刻癡婆子傳”,署“芙蓉主人輯,情癡子批校”,鈐“曉鈴藏書”印。正文前有序,署“時乾隆甲申歲挑浪月書于自治書院”。四邊雙欄,白口,單魚尾,版心刻“癡婆子”、卷次及頁碼,半頁7行,行15字。正文不分目,有夾批,“玄圃”作“元圃”以避康熙諱。結(jié)尾處缺半頁,文后無跋。
而京都圣華房刊本則為木活字版,兩卷三十三則,正文前題“癡婆子傳”,署“情癡子批校,芙蓉主人輯”。文前有序,署“時乾隆甲申歲挑浪月書于自治書院”。文末有跋,云:
曾讀《覺后禪》,知有《癡婆子傳》。后得此傳,快讀一過,仍(乃)知彼書亦自這里出,覺迷一噱。噫!癡婆子不癡。
跋署“明治辛卯(1891)春日木規(guī)子題”,跋后注“山脊(或背)老夫耳呈草化植字”。版框上、下為黑粗單線,左右版心處為黑細單線,另一側(cè)為內(nèi)細外粗雙線,高寬分別為21.5公分及14.5公分,白口,單魚尾,版心印頁碼,半頁10行,行20字。正文貫通并未分則,文中有夾批。第十四頁“玄圃”亦作“元圃”。高羅佩藏有此版本一冊。
2、日本京都大學藏本。該版本兩卷三十三則,正文前題“新刻癡婆子傳”,署“芙蓉主人輯,情癡子批?!?。首頁鈐京都大學書藏書印兩枚,序跋、版式及行款基本與圣華房刊本相同,文末注“洛陽耳口王草化戶方壽延年植字”。
據(jù)日本學者太田辰夫及飯?zhí)锛伞吨袊丶畢部ぱ芯科房甲C,“木規(guī)子,即大如電(1845-1931),字一分為二則為木規(guī)。如電為大磐溪的長子,名修二。明治維新之后,他把家業(yè)托付給弟弟文彥,出家為僧,從此人們一般稱其為如電。如電因精通西學,博學強記而為世人所知”③。此外,山脊(或背)、洛陽皆為京都之別稱,“耳呈”或“耳口王”為“聖”之拆字,“草化”為“花”之拆字,“戶方”無疑是“房”之拆字。而“‘壽延年’指的是出版人山田茂助。山田茂助,名春壽,字延年,號墨魚齋??赡苁浅鲇趯Πl(fā)行淫書的忌諱,所以把圣華房三字分解?!雹芤圆鹱址ㄗ噪[其名的跋者及出版者,至此大白于天下。
由此觀之,圣華房刊本及日本京都大學藏本皆出自圣華房,前者為初版,后者為再版。兩者在題名、作者等處稍有不同,正文文字亦有少許差異,如,初版上編“每攬鏡徘徊,顧影自憐,咄咄曰”(第3頁20行),而再版為“每攬鏡俳佪,顧影自憐,吐吐曰”(第1頁20行)。再版還出現(xiàn)錯排活字現(xiàn)象,如第6頁“何我不癢,而彼反癢少,也婦其欺我哉”句,將“少”及“也”錯排。這樣的差異不在少數(shù),由此觀之,初版比再版質(zhì)量略高,更接近底本乾隆刊本。
3、光緒三十三年本。該版本著錄于樽本照雄編《新編增補清末民初小說目錄》⑤,題《女子現(xiàn)形記》,不寫撰人,分上下兩編。發(fā)行于光緒三十三年(1907)六月,發(fā)行者龍?zhí)锛?,印刷者田所定吉。樽本照雄指出,《女子現(xiàn)形記》“題‘順治五年季冬抱虎老人敬識’之‘原序’是偽造的,該書實為《癡婆子傳》易名本,并非晚清小說”。概因《癡婆子傳》一書自問世后因“流毒無盡”⑥而屢遭禁毀,故書坊偷梁換柱,以期瞞天過海,逃脫印行淫書之罪名。該書在日本印刷發(fā)行,估計并未流入中國,故國內(nèi)學者知之甚少,眾多小說書目,如劉世德主編之《中國古代小說百科全書》、石昌渝主編之《中國古代小說總目》皆未著錄該書,劉永文《晚清小說目錄》⑦著錄該書,將其誤認為晚清小說。
4、鬼磨子書房本。該版本刊于揖可磨慟所編《中國風流小說叢書》第五輯,發(fā)行者池本義男,發(fā)行所鬼磨子書房,出版時間為1979年。該版本為圣華房初版之影印本,但遺漏了底本三十一頁第十行的“蠢”字,而且刪除了木規(guī)子跋后之“山脊(或背)老夫耳呈草化植字”十字。
5、中國秘籍叢刊本。該版本刊于太田辰夫、飯?zhí)锛伤帯吨袊丶畢部分氨疚钠鄙暇?,亦為圣華房本初版之影印本。該書之“研究篇”另刊有《癡婆子傳》之日文譯本。《中國秘籍叢刊》由日本汲古書院發(fā)行,出版時間為1987年。
由上可知,圣華房本是《癡婆子傳》在日本傳播過程中最重要的一個版本,后出的版本大都以此為底本,即便臺北天一出版社的明清善本小說叢刊本(1985年出版)及中國古艷稀品叢刊本(民國七十五年出版,出版社不記)亦皆為日本圣華房初版《癡婆子傳》之影印本。然而,高藏手抄本與圣華房本無論在序言、正文及結(jié)尾處,都有較多差異,現(xiàn)比如勘下:
(一)序言之別
圣華房本序為乾隆刊本原序,序者挑浪月未見著錄,序文曰:
從來情者性之動也,性發(fā)為情,情由于性,而性實具于心者也。心不正則偏,偏則無拘無束,隨其心之所欲。發(fā)而為情,未有不流于癡矣。矧閨門袵席間,尤情之易癡者乎。嘗觀多情女子,當其始也,不過一念之偶偏,迨其繼也,遂至欲心之難遏。甚且情有獨鐘,不論親疏,不分長幼,不別尊卑,不問僧俗,惟知云雨綢繆,罔顧綱常廉恥,豈非情之癡也乎哉。一旦色衰愛弛,迴想當時之謬,未有不深自痛恨耳。嗟嗟,與其悔悟于既后,孰若保守于從前;與其貪眾人之歡,以玷名節(jié),孰若成夫婦之樂,而全家聲乎。是在為少艾時,先有以制其心,而不使用情之偏,則心正而情不流于癡矣,何自來癡婆子之誚耶。
此序借題發(fā)揮,分析了女子情癡的根源在于心,心正則情正,心偏則情癡。故須于少艾時制女子之心于正,情則不流于偏與癡。
而手抄本有兩個序,除上文已介紹之龍川序外,還有一假托“抱虎老人”所識之“原序”:
《女子現(xiàn)形記》失作者姓氏久矣。書無刊本,即傳鈔秘藏者亦絕。鮮傳聞如是。然其名往往散見于諸書。乃覓之數(shù)十年而未一睹,亦既忘之矣。昨老友姜銅行持《女子現(xiàn)形記》一冊造余,謂得自坊間舊書簏中。書系鈔本,已殘破不堪矣。幸字跡尚可辨,洵屬古本,吉光片羽,至可珍也。取而讀之,其為文也,簡而清妙;其論事也,曲而精當。自是有數(shù)文字,亨(應為享)盛名于說部者,有以也。觀其現(xiàn)身說法,不莊嚴而寓言之,勸懲之意溢乎筆墨之外。描摹極致,猶余事矣。意者前明隱君子慨世嫉俗之所為也。謹點竄而返之,并述其梗概焉。
此序渲染了《癡婆子傳》一書的珍稀鮮見及名聲赫赫,概述了得遇此書的因緣,并對此說部為文、論事的寫作手段,借現(xiàn)身說法以示勸懲的寫作主旨作了簡要評論。
此外,圣華房本分上下卷三十三則,每則署有小標題;而手抄本分編不分則,無小標題。
(二)正文內(nèi)容之差異
1、手抄本正文中無任何批注,而圣華房本則有小字雙行夾批,如下卷“未承錦帳風云會,先沐金盆雨露恩”句下有“芙蓉主人曰:‘以水噴面,既有心何必作態(tài)。’情癡曰:‘曰偷情之趣全在此處也?!雹嘀?。說明批點者并非只有情癡子,作者芙蓉主人偶爾也會介入其間。另如“盈郎賣主,罪莫大焉”、“做教讀者往往色大膽小”是對小說人物的臧否,“不合則去,打而后去,去得冠冕”是對小說情節(jié)的評論,“翁不正祖宗不幸也”、“尚知愧悔,尤有天良”則為警世勸勉之辭。
2、手抄本有脫漏處。圣華房本上卷第四至五頁,自“思我而從之,托狐緩(應為綏)以求牡。子不我思,豈無他士之可從”至“裸體往來,恬無愧怍”凡18行,手抄本則無。另如,圣華房本第13頁,“今得窈窕淑女,定能宜室宜家(教讀之人豈能自詡,酸腐可笑)。予聞此言,亦善作羞怯之狀,而恪于事姑,家之內(nèi)外,翕然歸譽焉。”⑨而手抄本則為:“今得窈窕淑女,家之內(nèi)外,翕然歸譽焉?!雹膺@樣的脫漏共有三處,不知是底本光緒三十三年刊本的脫漏還是抄寫者的遺漏,這些文句的殘缺影響了情節(jié)的完整性并導致文氣不接。
3、文字上的差異。兩個版本文字上的差異較多,造成原因各異,試舉數(shù)例如下:
序號 圣華房本 手抄本 卷(編)次1 妾唐氏,上官之遺系也。 妾虞氏,上官之遺裔也。上2 何福憨奴,受此香脆。 何福憨奴,受此香澤。上4 慧敏方就寢,即先以手侵予凹?;勖舴骄蛯?,即先以手撩予凹。上5 慧敏曰:將在,君命不受。 慧敏曰:將在外,君命不受。上
6 予心向之甚,彼請期,予苦妹左右不舍。予必勾之甚,彼期予,苦妹左右不舍。上7 沙力掙不舍,而時忽湊一女無側(cè)。沙力爭不脫,而時適無人于側(cè)。下8 乃與二三小僧群戲于殿后,予不之罪也。乃與二三小僧群戲于殿后,予之罪也。下9 予曰,便當酬子通好之德,不意盈郎甫立御予。予曰,便當時予謂留有后勁,不意盈郎甫立御予。下10 而必私子者,庶他日兩不忘耳。而必私子者,表我之愛慕,冀他日兩不忘耳。下11 上官阿娜,狎眤朝歌。朽名宣著,沙石難磨。上官阿娜,狎昵朝歌。污名宣著,沙石難磨。下12 欲海情山,積辜無極。愿以情涼之水,洗我淫心。欲情山積,罪過無極。愿以清凈之水,洗我淫心。下
有的差異可能是筆誤或漏字,如例1可能是抄錄時的筆誤,變“唐氏”為“虞氏”,原句“妾唐氏,上官之遺系也”,暗含“高唐神女”之典,與起首之“鄭衛(wèi)之故墟”有異曲同工之妙,可謂開宗明義,為后文對女主人公淫亂性生活的描寫埋下了伏筆。抄本變“唐”為“虞”,此意蘊便蕩然無存。又例8,變原本“予不之罪也”為“予之罪也”,意思便迥然不同。有的差異是對原本文字的修飾,以期文氣暢達,如例5,改“將在,君命不受”為“將在外,君命不受”,例7改“沙力掙不舍,而時忽湊一女無側(cè)”為“沙力爭不脫,而時適無人于側(cè)”,例11改“朽名宣著”為“污名宣著”等。還有的差異是后本增加詞句以強調(diào)某一意思,如例10,在原本“而必私子者,庶他日兩不忘耳”句中增加“表我之愛慕”,以自表私通優(yōu)伶純出于愛慕之情。故兩版本之文字各有千秋。
(三)結(jié)尾不同。首先,結(jié)尾詩不同。圣華房本結(jié)尾詩曰:“心在巫山意在云,只緣宿世有情根。阿娜尤媿能嚼指,今者佳人更倍增?!笔殖镜慕Y(jié)尾詩則稍有不同:“非是巫山慣雨云,只緣宿世有情根。阿娜嚼指尤知愧,大眾佳人警此言?!鼻罢哔H責之意更濃,后者警戒之情更切。其次,圣華房本以簡潔評論作結(jié):
上官氏歷十二夫,而終以谷德音敗事,皆以情有獨鐘,故遭眾忌??算嫉泄榷銎?,其余不知,蠢極矣。是書行乃正閨閫嚴防閑之助云。
只對阿娜之癡、克慵之蠢作出評論,并重申說部之旨為勸誡讀者“正閨閫、嚴防閑”;而手抄本則曰:
上官氏之不端甚矣,夫蠢然尤以為貞婦。私者十二,卒因一以發(fā)覺而遂敗事。盈郎克饕輩,不知自量而妄生嫉妬,即向所昵愛,一遇變故,肆行排斥。大歸之后,念舊者只有如海,情事惡緣,舉世通病。作者有慨乎其言之也。而歸根于閨中少婦之言,則尤為大書特書之筆,諸者當此等著眼為得。
不僅臧否克慵夫婦,而且對一眾奸夫作出評論,不念舊情,墻倒眾人推,作者有感于世情險惡,乃借閨中少婦之言,而作癡婆子傳。這樣,圣華房本及手抄本對《癡婆子傳》的寫作宗旨便有了截然不同的闡釋。
《癡婆子傳》在日本學界產(chǎn)生的影響是較大的,池田桃川在其《支那性欲小說》一書中提到《癡婆子傳》給讀者提供了一個窺探家庭生活的契機;青木正兒的《支那近世戲曲史》在《癡婆子傳》欒翁慶生的情節(jié)中找了元劇流行的史料;浜本鶴賓的《支那情愛文獻》中提供了該書的梗概,認為《癡婆子傳》屬成人文學,少年不宜?,等等。
筆者認為,《癡婆子傳》應對日本的情色文學創(chuàng)作產(chǎn)生更大的影響。以江戶時代井原西鶴的代表作《好色一代女》?為例。在內(nèi)容上,《好色一代女》與《癡婆子傳》都描繪了一個天生麗質(zhì)的女子由初諳風情、躍躍欲試到沉迷肉欲、無法自拔,最終聲敗名裂、皈依佛門的曲折人生;在結(jié)構(gòu)上,兩部小說都采用了倒敘的手法建構(gòu)起敘事框架;在敘事方法上,兩部小說皆為自傳體,由女主人公向第三者(青年及筇客)自述身世,表達懺悔之意。這三方面的雷同很難以巧合加以解釋,最大的可能是《癡婆子傳》于1686年前傳入日本,井原西鶴受其啟發(fā),創(chuàng)作了《好色一代女》。這一推論有待更多證據(jù)的發(fā)現(xiàn)與佐證。
此外,《癡婆子傳》的結(jié)尾詩還出現(xiàn)在艷情小說《花影隔簾錄》?第69頁。《花影隔簾錄》前三頁半署錢塘韓景致(瑜樓)撰,文辭流暢,敘揚州樓鳳縣柳玉鏡之女柳香蘭為西席楊生所惑與其私奔,不意夜投賊巢,為眾賊所污,故事至此中斷。接下去為錢塘溪衙梓干之續(xù)作《抱影隔簾錄》(續(xù)作者可能誤以“花”為“抱”,故有此題名),續(xù)作者并未承接前文情節(jié),只沿用了玉鏡、香蘭等人物。全文分上、中、下三卷,措詞怪異,文句不通,充斥著淫詞穢語,主要描寫香蘭因丈夫生德外出而閫闈空寂,便與家仆犀節(jié)、寺僧龍峰等人淫亂事。文后有光緒己卯仲秋溪衙梓干自跋。陳慶浩懷疑《花影隔簾錄》為日人所作之漢文艷情小說?,因其“語言在文白之間,文理半通不通,用辭習慣又多不同,此種情形觸目皆是,不勝枚舉。只需讀一頁書,即可知非以漢語為母語者手筆,可定為日人所寫程度極差之漢文,和臭味重。估計《花影隔簾錄》故事頗得彼邦部分人士之喜愛而不獲全帙,有若干人分頭續(xù)貂之作。各部分貌似連續(xù),而重疊正多,因此故也。此書末有跋,署‘光緒己卯(一八七九)年仲秋錢塘溪衙梓干自跋’,此跋語亦在半通不通之間,估計仍為續(xù)書者之杰作。其所謂‘錢塘’某某云云,亦為假托”?。如此推測屬實,則又可見《癡婆子傳》對日本艷情文學的影響。
綜上所述,《癡婆子傳》自東傳日本后,曾有多種漢文版本及日文譯本,并對日本情色文學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杜蝇F(xiàn)形記》為《癡婆子傳》一個重要而稀見的版本,因更名而被大部分研究者所忽略,如《中國秘籍叢刊·研究篇》在談到《癡婆子傳》的版本時并未提及此書,《思無邪匯寶·癡婆子傳》的出版說明中也未及此書。而中國學者大多并不知道此書的存在,更不用說將其與《癡婆子傳》聯(lián)系起來。故本文以《女子現(xiàn)形記》為討論中心,并將其與《癡婆子傳》圣華房本作詳細比勘,以便學界同仁一窺其真面目。不當之處,祈諸高明正之。
2012年1月6日完稿于荷蘭萊頓大學
注:
①指荷蘭漢學家高羅佩(Robert Van Gulik,1910-1967)之藏書,凡三千多種,一萬余冊,目前收藏于荷蘭萊頓大學東亞圖書館高羅佩特藏室
②民國無名氏版《癡婦說情》標題第十二則為“隔樓屬目”。
③④?[日]太田辰夫、飯?zhí)锛删帲骸吨袊丶畢部?研究篇),東京汲古書院1987 年版,第53、53、70 頁。
⑤[日]樽本照雄編,賀傳譯《新編增補清末民初小說目錄》,齊魯書社2002年版,第525頁。
⑥[清]劉廷璣《在園雜志》卷二,《續(xù)修四庫全書·一一三七·子部·雜家類》,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本書為康熙五十三年刻本之影印本。
⑦劉永文《晚清小說目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306頁。
⑧⑨[日]圣華房初刊本《癡婆子傳》,第17、13頁。
⑩手抄本《女子現(xiàn)形記》,第13頁。
?《好色一代女》付梓于1686年,為江戶時代著名小說家井原西鶴所作。
?《花影隔簾錄》為手抄本之影印本,版框高17公分,寬12公分,四邊雙欄。由香港古佚小說會出版,出版時間不詳。
?參見陳慶浩、王秋桂主編《思無邪匯寶》貳拾肆冊“《癡婆子傳》出版說明”,臺灣大英百科股份有限公司、巨英國際股份有限公司出版1995年版,第80頁。
?參見陳慶浩,王秋桂主編《思無邪外編》(又名《東方艷情小說珍本》)第一冊,臺灣大英百科股份有限公司、巨英國際股份有限公司1997年聯(lián)合出版,第23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