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在澳洲留學四年,我的床頭始終放著一雙七點五英寸的高跟鞋。大紅色,格外炫目。四年間,我只穿過它四次??墒?,我想我會一輩子都珍愛它。
高跟鞋,是第一個室友蘇珊買的。那時我剛來澳洲,因為語言不通,學習格外吃力,感到了嚴重的自卑,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
室友蘇珊家在墨爾本,是澳洲本土人。她性格活潑,總想拉我參加各種五花八門的活動,但我總是拒絕。不過,某個周末蘇珊再次找到我,一臉嚴肅:“別的你可以不參加,但這次的高跟鞋接力賽,你必須參加。這是一年一度為澳洲乳癌患者的募捐?她們當中很多人都去了天堂,再不能穿上心愛的高跟鞋?,F(xiàn)在,我們要替她們奔跑?!蔽夷蛔髀?。
蘇珊又說:“我已經(jīng)找好了另外兩個,決定由你來領跑。據(jù)說入校前的體能測試,你的長跑成績是很不錯的?!?/p>
看蘇珊還要再接著往下說,我只好敷衍她說考慮一下。蘇珊認真地看著我:“你最好考慮得不要太久,還有兩周比賽就要開始了哦。”說著,蘇珊從包里掏出一雙七點五英寸的紅色皮鞋放在了我的床邊。
蘇珊走了,我卻看著鞋發(fā)愣。說心里話,我真的不想去。但是,我又怎么能拒絕?蘇珊對我抱著如此大的希望!
三天后,我正在寢室做作業(yè),蘇珊突然興沖沖地進來,大聲說:“我媽剛打來電話,晚上準備了火雞大餐,特意邀請你和我一起回去?!?/p>
我本想拒絕蘇珊的好意,可是,這次我實在不想再讓她失望。
蘇珊開車走了近一個小時,終于來到她位于墨爾本西南區(qū)的家。蘇珊的母親聽到門鈴聲,應聲來開門。她是個四十多歲的胖胖的中年婦女,一臉和善。她緊緊擁抱著我,親吻我之后說,“你要做高跟鞋接力賽的領跑。這真讓我感動,這頓火雞大餐,是專門為你準備的。”
看著蘇珊的媽媽,我心里很是慚愧。到現(xiàn)在,我還沒有給蘇珊一個肯定的答復。
那頓飯,我被蘇珊的父母待為上賓。蘇珊在我端盤子時輕聲告訴我,她的媽媽也是個乳癌患者。在那一刻我下定決心,不管耽誤多少功課,一定要去參加高跟鞋大賽。
接力賽,在周六舉行。穿上白色的短上衣,白短褲,大紅色的七點五英寸的高跟鞋,我拿著接力棒站在最里側。蘇珊的父母手里搖著旗子,不停地喊著我的中文名字。一聲槍響,我像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雖然只有五百米,可穿著尖如釘子的高跟鞋,如同踩著小高蹺在跑。身邊不斷有人無法保持平衡沖撞過來,我憑借身材瘦小靈活的優(yōu)勢,一次次地躲閃過“襲擊”。我累得氣喘吁吁,可想到蘇珊媽媽的笑臉,我咬牙堅持。終于,我在第一梯隊將接力棒送到了蘇珊的手中。參賽隊有六十個,最后我們竟然得到了銅牌!站到頒獎臺上的瞬間,我手捧鮮花和蘇珊以及另外兩名隊友緊緊擁抱在一起。
晚上,我們在蘇珊家里舉行慶祝會。我問蘇珊的好友大衛(wèi),是否知道蘇珊的母親得過乳腺癌。大衛(wèi)驚訝,說她一直都很健康。我怔怔地看著大衛(wèi),大衛(wèi)突然恍然大悟:“蘇珊是在騙你?她是看你太孤僻了,想要讓你融入這個世界?!?/p>
我驚呆了。原來,這都是蘇珊的設計?我的眼睛里卻閃出了淚花。那一刻我陡然明白,在我身處的世界,有許多東西遠比書本更重要,更溫暖,更有力……
從容摘自《少年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