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
(1.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上海200026;2.暨南大學華文學院,廣東廣州510610)
京版《語絲》通信欄及其現(xiàn)代性空間建構
王晶1,2
(1.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上海200026;2.暨南大學華文學院,廣東廣州510610)
《語絲》作為20世紀20年代中后期極有影響力的文藝期刊,在文學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通過北京時期《語絲》的通信欄目來考察思想學術界知識生活中的文化空間,能更好地了解在具體的歷史情景下,知識分子對現(xiàn)代性道路的特定選擇與個性跋涉。
《語絲》;通信欄目;現(xiàn)代性;空間
《語絲》雜志1924年11月在北京創(chuàng)刊。由于社會政治的原因,1927年遷往上海繼續(xù)出版,1930年3月終刊?!墩Z絲》兼跨北京、上海兩個發(fā)展時期,相比之下,北京時期的《語絲》社會影響力更大。它針對當時國內各種重大政治文化事件發(fā)表自己的看法,聲勢不容忽視,“語絲派”的說法也由此而生。京版《語絲》共出版156期,周作人擔任了刊物的實際主編。從第5期開始,《語絲》設置了不固定的通信欄目,專門服務于編讀之間的往來信息溝通。此欄目是一個比較靈活但又是編者傾心打造的品牌。從第5期開始,讀者與編輯之間的書信往來刊發(fā)達90余期,有時同一期中連續(xù)數(shù)頁刊登這些往來書信,如第105期就毫不吝嗇地用7個版面刊發(fā)相關書信。通信欄目在《語絲》雜志辦刊過程中所占分量之重,由此可見一斑。
北京時期《語絲》的通信欄目,最初的功能主要是信息咨詢和溝通,如答問釋疑、提建議和聽意見、發(fā)表讀后感等。除了這些最基本的功能之外,也有幾期涉及辦刊主旨、語體風格方面的討論和說明。如第8期的通信《滑稽似不多》,周作人答復讀者伯亮先生,明確表示要堅持既有“反抗”又有“趣味”的辦刊思想,聲明“至于《語絲》與《晶報》之分,很是明了……”。再譬如,在第54期以《答伏園論“語絲的文體”》和《語絲的體裁》為題的兩篇通信中,周作人分別與孫伏園、林語堂探討了“語絲體”的問題。
隨著《語絲》傳播范圍的擴大,來信數(shù)量激增,內容也日趨豐富,涉及到諸如女子獨立性、婚姻中的男女平等、對外來文化侵略的抵制、正確的愛國方式等問題。討論在不斷深化中形成多重回合的讀編問答互動關系。就通信欄目的具體內容來看,最集中的討論主要由兩部分構成。一方面,是對黑暗現(xiàn)實和舊傳統(tǒng)的批判;另一方面,則是對非常具體的學術問題進行交流切磋。如民俗問題就曾吸引過很多人的關注。在一般人看來,《語絲》通信欄的內容很矛盾,它既體現(xiàn)了現(xiàn)代知識分子關注當下社會的道德熱情,又顯示了專業(yè)人士對自己研究對象的高度投入。但《語絲》就是堅持這種雜糅的特色,并一直延續(xù)至北京時期的最后一期?!墩Z絲》作為20世紀20年代中后期極有影響力的文藝期刊,其通信欄目為建構當時知識者自己的言說空間做出了重要貢獻。為此,《語絲》也成為今天我們研究這一時期中國知識分子選擇現(xiàn)代思想道路的某種思想?yún)⒄瘴铩?/p>
《語絲》創(chuàng)刊于新文化運動落潮后的北京,繼承了《新青年》批判舊思想、舊文化和抨擊社會黑暗丑惡的精神傳統(tǒng)。正如周作人在發(fā)刊詞里所說的那樣,“我們所做的只是想沖破中國的生活和思想界的混濁停滯的空氣。我們個人的思想盡自不同,但對于一切專制的反抗則沒有異議。我們這個周刊的主張是提倡自由思想,獨立判斷,和美的生活?!蓖ㄐ艡诘木庉嫹结樧匀皇呛碗s志整體一致的,尤其是關于社會、文化的批判討論。相比其他欄目而言,通信欄的話題相對多元分散化,對話性、紀實性均較強,不少談論的內容、方式以及交流的過程都具有不應輕視的史料價值。
《語絲》通信欄的社會文化批評性討論應該是從第22期的《破經(jīng)運動》開始的。辰州的王益年讀者來信從《十三經(jīng)》談及自己對整理國故的意見,編輯開明先生(周作人)作出了積極的贊同式回應。顯然,和“復古派”一味戀舊截然不同的是,《語絲》更致力于對古老中國幾千年以來已經(jīng)變質、早成包袱的“傳統(tǒng)”進行猛烈而廣泛的鞭撻:遠到臺灣禮教的奇聞、香港孔誕大典的荒謬,近如京師大學實行男女分座理發(fā)的怪事。另也有諸如從諷刺、應對濟南官府的封閉守舊(第45期《別十與天罡》)到分析、批評“見而不傳得病無救”無聊傳單在開封的風行(第134期《胡進士的傳單》),從探討破除迷信的適當方式(第119期《拆毀東岳廟》)到呼吁警惕帝制的流毒(第138期《帝制的追求》),等等。通信欄反映活生生的枯朽道學們的百態(tài),深入地就其人其事其文進行畫龍點睛式的批判,編讀的互動在一個反封、啟蒙的批評性空間里良性運行。
實際上,思想文化批評和社會現(xiàn)實批評是不可能截然分開的。當時那種惡劣得讓人感覺所在非人間的殘酷社會現(xiàn)實,其根源更多的還應是舊傳統(tǒng)的重負和尚處蒙昧狀態(tài)的文明。京版《語絲》關于當時發(fā)生的重大政治文化事件,如孫中山先生逝世、女師大風潮、五卅事件、三一八慘案,等等,都及時地發(fā)出自己的聲音。這種聲勢在通信欄的體現(xiàn),主要是通過與“現(xiàn)代評論”派的筆戰(zhàn),對教育界、校園現(xiàn)實的撻伐來實現(xiàn)的。
《語絲》與《現(xiàn)代評論》之間的沖突誠如“主將”周作人所解釋的那樣,是他自己身上的“流氓鬼”戰(zhàn)勝了“紳士鬼”的緣故。所謂“流氓鬼”,即如魯迅所說的“擲去了這些尊號(學者、藝術家等等),搖身一變,化為潑皮,相罵相打……”[1](P25)這種關注社會現(xiàn)實、堅持個體獨立自由的人生態(tài)度和“現(xiàn)代評論”派學者們一味講“學理”、“公理”的溫和改造社會的理念是如此格格不入,以致于這場筆戰(zhàn)的余響在第64期至第85期的通信欄上繚繞不絕,并且這7篇通信集中“火力”從多個角度“攻擊”對方的“主將”——陳源(西瀅)。直至第95期將讀者毛一波嚴辭聲討《現(xiàn)代評論》的《互助論之誤解》全文照刊在通信欄內,激烈的口誅筆伐才算暫告一段落。
京版《語絲》通信欄能以最大的空間容納對教育界、校園生活的密切關注和多方反映,大概要歸結于新式學校的師生是《語絲》最龐大的讀者群。很自然地,通過這群讀者的來信,我們可以看到官府的反動所為(第87期《上海當局壓迫學生》)和大官僚的丑陋面孔(第98期《山東大學公署》);也可以見識到霉味撲鼻的東南大學古代史講義(第91期《古代好》)和食古不化的翁源縣某校長之嘴臉(第105期《關于假道學》);有些信件還展示新式教育的即時狀況(第98期《南開中學的性教育》)、普通教員的經(jīng)濟情況(第118期《清高問題》)、洋學生的無知高傲(第149期《同善社的心理學》)、校方當局的奢華虛偽(第152期《關于京師大學的開學盛典》)諸如此類學界萬象。
其中,關于澄衷學校國文教育的你來我往爭論,頗具多元互動、逐步深入的代表性。第92期,名為東巒的讀者提及上海澄衷學校學生應某大學招生考試,其卷面作文大贊“該校(澄衷學校)之宗旨,以國學為辦學之宗旨,而予所授之課程,除代數(shù)英文二課外,余者皆用文言而表言?!庇终f“今將文言與語體二問而言,可斷各有所長,亦不可謂文言不良,亦不可謂語體不良?!薄拔难耘c語體,皆有父子之連滯,如父子相離,家庭能否得安?”東巒先生不但對此大加批判,還諷刺此生“文中頗有數(shù)句,不可意會。”這種警惕文言抬頭復辟的呼喊很快在第96期得到德誠先生的響應。德誠回憶起商務《學生雜志》十三年十一卷二號,楊賢江的社評《國故毒》大肆攻擊了澄衷學校的國文會考,驚動該校曹(慕管)校長作長文大興問罪之師,最后該刊登出主編先生的聲明道歉才完了事。德誠憤然而道:“‘民國肇造’十有余年,竟有這種私塾式戕賊精神的地獄。”第101期的《來函照登》,是曹慕管校長以沒有一個標點符號的文言文章要求《語絲》“貴志如纙君旨倘得一洗恥辱以為幸諒”,曹校長不但振振有詞“若精讀國文上智者可以文語兼善而中人亦得以語體應用自如”,而且還開出了一大批該校優(yōu)秀畢業(yè)生名單增強說服力。第108期東巒先生直面曹校長的這篇“解怨仇”更正文,開展了更為深入的爭辯。特別引人注意的是,他在教育問題上自覺運用兒童心理學,有力地反駁舊派國文教學“是教小孩子先說活人的話容易,還是先要他們作古文難?”這樣熱鬧活躍的通信欄場景不僅呈現(xiàn)了著、編、讀多方互動的積極有效,也讓人們更真實地看到,“五四”白話文運動以來,文言文并不是像我們想當然的那樣全然敗潰了,文白之間的斗爭在現(xiàn)實中要迂回曲折、復雜激烈得多,這些爭論和探討即使對今天的語文教育也仍有不小的啟示。
劉半農(nóng)曾希望《語絲》定位為一份“以文學為主,學術為輔”的刊物[2],因為只以少量篇幅刊載顧頡剛、江紹原、錢玄同、林語堂等學者的文章,所以從整體上看《語絲》確實也不負此望。然而,當我們審視通信欄時發(fā)現(xiàn)情況并不盡然如此?!墩Z絲》在第19期刊登了朱湘(致作人先生)的《批評家李笠翁》學術文章,這一時間尚早于對社會文化批判性文章的登載。不管是不是純屬巧合,主編周作人的興趣不限于發(fā)揮在批判、啟蒙的空間是可以肯定的。事實上,經(jīng)過閱讀統(tǒng)計,也證實關于民俗學等學術知識方面的通信共有50多篇,與批判性通信數(shù)量旗鼓相當。
一份雜志體現(xiàn)出主編的個人意志在所難免,周作人1922年主編中國第一個民俗學刊物——《歌謠》周刊時,就在民俗學研究方面取得了不俗的成績。那么,《語絲》通信欄目大量刊載民俗民歌、民間故事傳說、地名謎語、世俗游戲等就毫不奇怪了。周作人在第35期和潘漢年的通信往來中提倡“我希望大家有興趣的人都來匯集記錄這類鳥——以及獸蟲魚草木的故事,不但是傳說學的好材料,也是極好的民間文學”。他的呼吁很快就得到了讀者高效有力的回應,這和民間資源的豐富多樣性和通俗普及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通信欄目選登了各類鳥的民間故事和“菜瓜蛇”、“大黑狼”、“狐外婆”、“僵尸”、“小五哥”等民間傳說,有鄉(xiāng)間戲曲“蓮花落”的再三介紹,還有“五官搬家”游戲和地名謎語的集錄。比如關于民間婚俗的收集和探討,今天讀來仍會覺得陌生而有趣。第75期順風讀者的來信是《結婚和死》,此文由紹興一帶“花煞”舊俗引發(fā)關于中西婚禮習俗異同的討論。第113期刊載的《新娘的裝束》是廖南鷗讀者回應第75期的通信,由于旅居在印度尼西亞蘇門答拉,這封信件姍姍來遲,但仍無礙于給我們展示龍巖地區(qū)“與死人殮時相同,以邪辟邪”的新嫁娘服飾。第120期大名道人、季遐兩位讀者來信談到了“鬧房”風俗與初夜權的文化淵源。尤其是季遐的來信,儼然就是一篇民俗小論文:從鬧房現(xiàn)象的普遍性,到探詢鬧房的緣由,再到呈現(xiàn)不同的“鬧的方式”,令讀者不禁思考:何以在禮教大防甚嚴的舊傳統(tǒng)里有如此匪夷所思的風俗。第150期,仍有楊令德先生的《綏遠的鬧房》一文刊登,可見類似的民俗學討論在《語絲》讀者間引發(fā)了多么長久的漣漪。
然而,《語絲》并不一味遷就民間的東西,也絕無成為通俗文藝刊物的意思,通信欄里不少于民俗篇幅的學術商榷類文章就是最好的證明。這種看到“民間”的粗鄙尚需引導改造的科學理性態(tài)度,和周作人“平民的貴族化”思想一脈相承。這些學術通信,有的介紹外國文學文化,如《關于波都安》、《關于“狂言”及其他》、《圣道會的消息》;有的討論中國古典文學,劉大白、顧頡剛、郭全和、靜功等人圍繞《邶風·靜女》篇開展了多次研討;還有的對當時學術方面的書報批評各抒己見。最令編者不吝篇幅的是關于蘇曼殊的文章和事跡。一方面,《語絲》在不短的時間里持續(xù)刊登了柳亞子研究、品論蘇曼殊的系列文章;另一方面,蘇曼殊的作品徘徊在對傳統(tǒng)的疏離和認同間,浪漫脫俗又孤獨憂郁,與“五四”文化有許多共同的色彩。故而,喜愛蘇作的讀者紛紛進入這一主題討論空間,通信多涉及曼殊大師文章、塔銘的考證,墓碑上卒年的辨析。《燕子山僧集》的編者段菴旋從廣州來信,詳細談到了自己編輯這本《蘇曼殊文集》的動機、經(jīng)歷和所獲,為我們留下了珍貴的文史資料。
另外,比較零星的論題還有:新式標點符號的使用,民歌的注音,古籍的校注,譯作的校對,等等。這些知識性論題沒有充分展開,可能是因為學術學理方面的要求較高,非專業(yè)性的讀者難以參與吧。
總覽京版《語絲》的通信欄,在主編周作人的精心構建中,形成了一個活躍熱鬧的論壇空間,一個主張寬容,融思想性、知識性、趣味性于一體的文化空間。這個空間,重視讀者在文學傳播中的意義,強調普通民眾在文學中的地位;這個空間并不以狂熱的精神文化導師自居,而是更樂于做溝通作者、讀者、編者的媒介,是實踐現(xiàn)代性自由的載體。在當時的歷史情景下,誠如有的學者所言,“中國知識分子的啟蒙其實并不是直接面對底層民眾,而是通過傳媒所連接起來的知識公眾,是在特定的公共空間之中所聚集起來的各個階層的知識人”[3](P20)。在《語絲》通信欄建構起來的這個思想學術界知識生活空間里,“自由思想”、“獨立判斷”反映著經(jīng)過“五四”洗禮的知識分子對現(xiàn)代性內涵的理解和追求,具有儒家積極“入世”、關注現(xiàn)實、為人生的理性特征;“美的生活”則從審美角度與現(xiàn)實拉開距離,求取知識藝術,潛心學術世界,是老莊隱逸“出世”風度的表征。
長久以來,人們習慣把這種看似風格迥異的“入世”、“出世”的雜糅,解釋為像周作人這樣的知識分子在特定歷史境域中的動搖和矛盾,而他們躲進象牙塔的行為就被定義為逃避社會現(xiàn)實的茍且偷生,這種習慣容易將問題簡單化?;氐健墩Z絲》通信欄這一實時空間,如果說,對黑暗社會現(xiàn)實的批判,對封建復古文化的抨擊,是在探究“病源”;那么,對民間文化的收集評析,對學術問題的研究討論,理解為“開藥方”要更符合歷史事實些。其實,在新文化運動落潮并分流后,周作人的“不喜歡談政治”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擅長于政治活動運作;而他退守到當時非主流的民間文化里,從學術研究和學科建設的角度繼續(xù)他在“五四”時期的事業(yè),應該是一種向知識回歸的自我意識使然。從破壞轉移到建設,以“出世”的方式“入世”就是周作人對現(xiàn)代性道路的選擇。他的跋涉當然帶有其個性特征,與自身的興趣相結合,周作人試圖建立一個以“知道你自己”為核心的知識體系,以此來實施他建構新的規(guī)范性空間的努力。在他的研究體系與知識結構中,他尤其注重有“以個人本身為主”的知識,有“關于生物及人類的全體的知識”,其中,“總括廣義的人類學和民俗學,實即為人類文化的研究,凡宗教道德制度技術一切的發(fā)達變遷都歸納在內”[4]。姑且不論其實際成效如何,這種從大眾、民間切入的建構角度是頗有示范意義的。這種回到低處廣處的思想也具有探路性的價值——他認為只有在最普通的大多數(shù)人的日常生活中,才可以找到既不被統(tǒng)治者侵犯,也沒有被知識者改造的真正的民族文化精神。
知識分子對現(xiàn)代性的追求,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選擇。中國的斗士除魯迅等個別人之外,大多數(shù)知識分子都逐步演變成了隱士,周作人的“入世”與“出世”帶有一種普遍意義的代表性。進入近代以來,西學傳入且影響日益強大,科舉制度被廢除,知識門類急增,社會分工更細。在新的時代文化背景下,中國知識分子開始了新的、雙向的角色認同。一方面,他們繼承發(fā)揚士大夫憂國憂民的傳統(tǒng),自覺“入世”,擔當社會變革的先鋒;另一方面,他們產(chǎn)生了與政治決裂、向知識回歸的自我意識,“出世”到書房中潛心鉆研,選擇以學術成就服務社會,實現(xiàn)科學知識與自我人格的價值。
在這樣一個幾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時代里,知識分子面臨著艱難痛苦的自我嬗變,巨大的壓力不僅來自于外部社會環(huán)境的險惡,更來源于自身文化傳統(tǒng)的黑暗。如果深深體會過困頓的跋涉所帶來的迷茫和幻滅,那么,不由自主地從民間、從象牙塔或其他任何自身熟悉擅長的知識領域去探尋某種人生的歸宿就變得容易理解了。正因為此,“五四”新文化運動落潮后,有一個“新文化人把工作重點從文化批判轉為學術研究這一自我調整過程”[5](P222)??梢哉f,在京版《語絲》通信欄試圖建構的現(xiàn)代性空間,徘徊在社會和自我、知識階層和民間、人際世俗和永恒學問、民族歷史和外來文化之間的種種矛盾沖突,不僅僅是周作人一個人所遇到的,也是整整一代“五四”知識分子所遇到的。即使到了三四十年代的鄉(xiāng)土派、京派作品里,到了當代文學的尋根小說、風俗鄉(xiāng)土小說、新寫實小說中,我們仍然能夠發(fā)現(xiàn)這種現(xiàn)代思想道路選擇的烙印,仍舊可以看到似曾相識的建構者的努力身影。
[1]魯迅.魯迅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
[2]劉半農(nóng).巴黎來信[J].語絲,1925,(20).
[3]許紀霖.公共空間中的知識分子[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7.
[4]周作人.婦女運動和常識[J].婦女雜志,1923,(1).
[5]陳平原.中國現(xiàn)代學術之建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
The Correspondence Column in Thread and Construction of Modernity Space
WANG Jing1,2
(1.Department of Chinese Literature,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Shanghai 200026,China;2.School of Chinese,Jinan University,Guangzhou 510610,China)
Thread,as a quite influential literature periodical in the late 1920s,has important values and significances in literature history.Based on the correspondence column in Thread,which was then headquartered in Beijing,the paper analyzes the culture space in academic circles at that time,to better show the special choice of modernity by intellects and their personal trudges in concrete historical circumstances.
Thread;Correspondence column;Modernity;Space
I206
A
1008—4444(2012)01—0102—04
2011-11-09
王晶(1975—),女,湖南邵陽人,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博士研究生,暨南大學華文學院教師。
(責任編輯:王菊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