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恒

（長春師范學院漢語言文學學院，吉林長春 130032）

論東北作家佟世思《耳書》的民間文學特性

王大恒

（長春師范學院漢語言文學學院，吉林長春 130032）

佟世思是清代東北作家，他卻把大部分時間用于文學創(chuàng)作，其中《耳書》是其用志怪手法創(chuàng)作的一部短篇小說集?！抖鷷酚涗浢枥L了大量流傳于當時民眾口頭上的民間傳說和故事，具有鮮明的民間文學特性。本文深入論述了《耳書》所具有的民間文學特性，從而肯定了佟世思在民間文學發(fā)展史上所作出的貢獻。

東北；佟世思；《耳書》；民間文學

佟世思一生困頓，僅靠父輩的功勞，在康熙年間任過今廣西賀縣與思恩的縣令，但其“少負俊才，喜結(jié)名流。嘗謂自顧而喜者三事：作詩飲酒與不說謊”[1]，對文學的熱愛使其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文學創(chuàng)作上，而其自言“作詩以性情深厚為本”[2]，觀其一生創(chuàng)作留存下來的詩、文、詞的合集《與梅堂遺集》，用記錄形式寫成的筆記體著作《鲊話》和《耳書》，即體現(xiàn)了他性情深厚的本性。其中用志怪手法創(chuàng)作的短篇小說集《耳書》，尤為鮮明地體現(xiàn)了其文學成就。小說集分為人、物、神、異四個部分，包括六十三則故事。人部包括《吳忠宇》等九則故事；物部包括《龍山鳳》等二十二則故事；神部包括《吉安府城隍廟》等十五則故事；異部包括《姜丞相》等十七則故事。這些都是佟世思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記錄的大量流傳于當時民眾口頭上的民間傳說和故事。

在《耳書》自序中，佟世思稱這部小說集是在其跟從其父“宦游半天下”有所見聞的基礎(chǔ)上寫成的，其中故事雖大多用紀實的筆法寫成，但又都經(jīng)過了作者的藝術(shù)加工，具有了濃郁的民間文學特性。因此它不僅僅是一部短篇小說集，而且也是中國民間文學的重要文獻和寶貴資料。

一、《耳書》搜集整理的途徑及記錄方式體現(xiàn)了鮮明的民間文學特性

從《耳書》搜集整體的途徑，我們可以明顯地看出其所具有的民間文學特性。因為我國較早意義上的小說，就是文人整理的民間文學的一部分。班固在《漢書·藝文志》中曾說，“小說家者流，蓋出于稗官。街談巷語，道聽途說者之所造也。”[3]“稗官”指的就是古代的一種小官，他的任務就是專給帝王搜集整理“街談巷語，道聽途說”的民間故事，以供審閱和觀覽后知為政得失。

《耳書》的作者佟世思主動繼承了古代小說對民間文學有意識的搜集整理的優(yōu)良傳統(tǒng)，用“街談巷語，道聽途說”的方式，搜集整理記錄了六十三則故事，正如其在自序中所說：

“《耳書》近于誕，余不欲成之。謂吾儒讀書明道，未可以無據(jù)之說惑亂心志也，而卒成之者，以得于家大人宦跡之所經(jīng)到也。蓋天地之大，何所不有。人特于見聞所未到則不之信耳。余從家大人宦跡半天下，其間歲月之遷流，山川之修阻，與夫物情之變幻，世故之艱危，未易以一二言盡止。此隨筆所記已有告之于人，人不盡信者而其他又可知也。是則《耳書》之所為成也。

由這段序文可知，在當時“辨章學術(shù)，考鏡源流”[4]之風盛行的年代，因為小說中的有些故事“近于誕”，所以作者“不欲成之”，不愿意被說成是“以無據(jù)之說惑亂心志”的人，但最后“卒成之”的原因，就是想通過自己的隨筆記錄告訴世人“物情之變幻，世故之艱?！?，讓世人通過自己的故事了解社會，熟知民情，這也正體現(xiàn)了這部書所具有的民間文學的重要意義。同時，從自序中還能夠非常清晰地了解到《耳書》中故事的搜集整理的途徑：

“余固嘗于身所經(jīng)到處確有所聞于其地否，則座上諸賓僚偶述其所見所聞以告于余者，而究非同臆說之罔據(jù)也。然書以耳名，亦第以耳之者存之而已。

由這幾句序文可知，這部小說中記錄的故事來源，一是作者自己聽到的當?shù)貍髡f，二是賓客講述的所見所聞，最后作者聽取后整理創(chuàng)作而成小說。這種類似于干寶《搜神記》式的記錄整理途徑，必定會保留大量的民間原創(chuàng)故事在其中，因為魏晉志怪小說的最顯著的特點就是對民間神怪故事的搜集與整理。

事情發(fā)生在海南省白沙黎族自治縣。該縣在對縣水務局進行政治巡察時，發(fā)現(xiàn)其2016年度的黨風廉政建設(shè)責任狀不僅開頭時間表述為2015年，而且包含“不逼供、誘供”等讓人莫名驚詫的內(nèi)容。為此，白沙縣紀委監(jiān)委專門對該局的形式主義、官僚主義典型問題進行通報。

同時，這段自序也說明了《耳書》的記錄方式，那就是紀實性很強。自序中作者特殊強調(diào)，這些故事絕不是沒有根據(jù)的“臆說”，而是經(jīng)過口耳相傳保留下來的文學作品，作者以紀實的方式記錄了下來。這一點首先從《耳書》中所記錄的故事大多人名地名都很詳細就可得到證明，比如人部中《吳忠宇》云：“吳忠宇，西粵人?！蔽锊恐小洱埳进P》云：“癸丑十一月十九日，皖龍山居民蚤起，見有鳥集于樹……”神部中《淮安城隍》云：“淮安城隍，素稱有靈感。河北老民湯隆璧，一日忽僵去，魂入廟中，見神巍然上坐……”異部中《月下狐》云：“房濟與彭澤二人，少時夜讀書，忽見一老狐，戴髑髏向月拜房……”雖然這些故事的真實性作者也無法考證，但這種記錄方式使得當時許多民間故事的原貌被保留了下來。這也正符合今天我們民間文學搜集整理與研究的忠實性原則。書名也由此而得，“耳”即口耳相傳之義。表明作者是有意識地從民眾口耳相傳中直接搜集素材，最后編撰成《耳書》。所以，我們可以說，《耳書》是經(jīng)過佟世思搜集整理之后創(chuàng)作的民間故事選集。

二、《耳書》的思想內(nèi)容具有濃郁的民間文學特性

民間文學表現(xiàn)的就是民眾的生活情調(diào)和藝術(shù)旨趣，《耳書》作為搜集民間傳說故事而寫成的一部小說，其中各個故事的思想內(nèi)容都是依托于生活故事而存在的，表現(xiàn)的是勞動人民的生活情感和生活情趣。比如小說中“人部”雖然描述的都是奇人逸事，但這些志怪故事都來源于人民群眾樸素的生活。如《吳忠宇》：

吳忠宇，西粵人。流寓歷陽，不識字而能詩。每詩成，使人錄之，歷陽人多誦其句，如“雪里題詩曾一哭，江頭沽酒又三年”，此即多識字善作詩者得句，亦未易。如是固知性靈中物，有在讀書識字之外者，不獨忠宇已也。

這則故事描寫了一位不識字但卻擅長作詩的奇人“吳忠宇”，這樣的奇人奇事讓讀者不僅驚嘆，而且又感覺生活中應該確有其人，是來源于生活的藝術(shù)再現(xiàn)。其他的再如《徽州賈》中描寫的徽州商人如何遇到“異人”得以壽終；《葉華豐》中描寫的七十歲的“葉華豐”如何年老得子等等。

描述動植物故事的物部，大多篇幅短小，短的如《象草》只有十個字，長一些的如《假山雞》也只有八十六個字。這些短小的故事不僅是作家對民間故事如實的記錄，而且也同樣具有濃郁的民間文學特性。如《龍山鳳》描述的是皖龍山居民見到鳳凰之事；《興福寺鳥》描述杭州興福寺出現(xiàn)了怪鳥之事；《百舌鳥》描述孔姓人家有一只擅學人言的鳥的事等等。

“人部”和“物部”的這些傳說故事和人們的現(xiàn)實生活十分貼近，作品中的人或物即使現(xiàn)實生活中不存在，也能夠讓我們感受到那種濃郁的生活氣息。他們實際上就是人們對美好生活的一種幻想或期望，是人們內(nèi)心美好理想的一種表露，所以更具醇厚的鄉(xiāng)土生活氣息。

我們再看《耳書》中的“神部”和“鬼部”，其中故事描述的思想內(nèi)容雖然離奇怪異，但卻是依照現(xiàn)實社會的生活情趣來描繪的，他們即具有神仙鬼怪的靈性，又具有人的俗性，都帶有世俗生活的形象特點。比如“神部”中的《廣德州城隍》：

州有人被殺而不得兇首者，州守禱之城隍，夜夢男子十一人，執(zhí)金牌，書卯時二字，掛寶劍一口，遞相傳送，繞階三匝，化為一僧，以手指口。明日驗尸，鄰果有一寺，鞫寺僧云：“是日，果有一人，薄暮投宿，次晨倉皇去?！痹兤湫彰?，曰：“劉本之”。遂執(zhí)劉，伏罪坐死。蓋金牌卯時寶劍者，卯金刀也，十一人本字也，繞階三匝之字也。

這則故事描述的是廣德州發(fā)生了殺人兇案，但卻無法捉到兇手。于是，州長官到城隍廟祈禱，晚上就夢到有仙人指引點案情。第二天，果然從寺中僧人之口找到了殺人兇手劉本之。從故事的本身來看，情節(jié)離奇，夢幻色彩濃厚，但如果聯(lián)系下層人們的實際生活，這應該就是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期望官府能夠盡快破案的反映。其他再如《泗州大圣》、《孫大圣》等，都是人民期望生活中真正能夠出現(xiàn)這樣的神來排危解難，造福人間，所以在民間傳說中關(guān)于這類神的故事也就流傳最廣。

《耳書》“異部”中這樣的例子也很多，故事中往往是鬼狐妖魔與人相伴，比如《姜丞相》中描寫的江東出現(xiàn)的與人擅談書史的姜丞相；《歐都堂》中描寫的書生歐都堂娶鬼女為妻的故事等等，也都是對生活在黑暗現(xiàn)實中的人們的心態(tài)的揭示與反映，其中也關(guān)照了現(xiàn)實生活的某些實態(tài)。

志怪小說中的這些狐神鬼怪，本來就是人們按照自己的理想幻化出來的，體現(xiàn)了人們的某些思想觀念，代表了人們的意志和愿望，因而這類故事民間文學的意味也最濃郁。

三、《耳書》的勸誡教育意義具有明顯的民間文學特性

《耳書》中的故事雖然是作者采錄于口耳相傳之作，但并非是純紀實之筆，很多故事都是經(jīng)過藝術(shù)加工而具有了典型化特征，其中暗含的勸誡教育意義十分明顯。正如作者在自序中所說，“《耳書》之所為成也，或無其理有其事，或其事雖不恒見，而其說則可以為勸懲?！痹谧髡叩墓P下，人有好壞，神有善惡，即使是物，也被賦予了一定的使命，最后善惡終有報。這也就是作者在這部小說集中所要達到的勸誡教育目的。如人部中《寧波某》：

某寧波人，作賈姑蘇，喪其貲，將欲赴水死，有寺僧見而憫之，出藏金數(shù)百兩，云：“暫以相假，數(shù)年后，擬鳩工建寺新祠宇，幸如數(shù)見歸子錢，弗計也?！蹦车媒穑鶃斫g，大獲利。因起家巨萬，屆期，僧往索金，某不償，繼以詈辱僧，以是遂郁結(jié)遘疾死。時某尚無子，旋得舉一男，且讀書成進士，丁酉鄉(xiāng)試，獄興其子以與聞賄主司，事發(fā)，全家竄遐荒，后潛逃入關(guān)。姑蘇榷使者，篤念交舊館之僧寺，夜得暴疾死寺，即向之僧寺也。某聞之始悟，子即前者僧以索債來耳，尋亦暴疾死。

這則故事描寫了一位寧波商人到姑蘇經(jīng)商失利之后，被一僧人所救，僧人傾其所有借錢給寧波商人，說好日后僧人建寺新祠宇時歸還，但寧波商人得到資助獲利之后，不僅欠債不還，還辱罵曾經(jīng)救過自己的僧人，最后氣死了僧人。僧人死后，寧波商人得一子，這個孩子就是僧人托生來索債的，最后寧波商人父子都得暴疾死于寺中。這是勸誡教育人們應該欠債還錢，知恩圖報。

再如《褒城?！分械耐跄骋驗橐姷綄⒁辉讱⒌呐Ｄ缸酉鄬ΠQ，之后“終身不殺?！?，這是勸誡教育人們應該重視母子親情；《廣德州城隍》與《河南少女》中的殺人兇手雖然作案狡猾，但最后都被捕落網(wǎng)，是在告誡人們要少做壞事，否則終會落入法網(wǎng)。人有善惡，神也有善惡，“神部”中的神實際是人的化身，比如《太白山神》中的神就是善神，而《雷神》中的神卻是惡神。這些故事的意義大多是懲惡勸善的，宣傳的是惡有惡報、善有善報的思想。同時，這些故事不僅反映了作者勸人濟世的善良愿望，也反映了當時普通民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具有極其明顯的民間文學特性。

由以上論述我們可以看出，佟世思的《耳書》雖然簡短、精練，但卻從多個方面體現(xiàn)了民間文學的特性，對我國民間文學的發(fā)展做出了一定的貢獻，是我們今天研究民間文學的寶貴資料。

[1]鄧之誠.清詩紀事初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650.

[2]楊忠羲.雪橋詩話[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9:106.

[3]班固.漢書·藝文志[M].北京:中華書局,1975:1741.

[4]章學誠.校仇通義[M].北京:古籍出版社,1956:3.

On the Folk Literary Characteristics ofBook of Earof Author Tong Shi-Si in Northeast China

WANGDa-heng
(College of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Changchun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32,China)

TongShi-Si is an author ofNortheast China in QingDynastyand spend most of his time on literary creation.HisBook of Earis a collection of short stories by myth technique.Book of Earrecords and describes a large folk legends and stories at that time.It has distinctive characteristics offolk literature.This paper research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folk literature ofBook of Eaand confirms the positive contribution of Tong Shi-Si in the development history of folk literature.

Northeast China;TongShi-Si;Book ofEar;folk literary

I206

A

1008-178X（2012） 04-0005-04

2012-01-15

王大恒（1973-），女，吉林農(nóng)安人，長春師范學院漢語言文學學院副教授，從事古代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