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瑩
(1.深圳職業(yè)技術學院,廣東深圳 518057;2.西安交通大學知識產權研究中心,陜西西安 710049)
知識產權法哲學解讀的比較分析
王 瑩1,2
(1.深圳職業(yè)技術學院,廣東深圳 518057;2.西安交通大學知識產權研究中心,陜西西安 710049)
長期以來,知識產權的法哲學解讀依賴于西方資產階級的法哲學思想,理論上導致對知識產權這一特殊的法權關系的誤讀,實踐中造成弱勢群體權益受損,科學研究與技術創(chuàng)新受阻。運用兩種不同的法哲學路徑對知識產權予以比較分析,揭示了知識產權的權利來源不是自然享有的天賦權利,而是歷史生成的特定法律形態(tài)。知識產權作為一種財產權,反映的不是單純的人與物之間的關系,而是以物為載體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知識產權的目的并不是為了鼓勵發(fā)明和創(chuàng)造,而是占統(tǒng)治地位的階級組織占有知識資本的法律工具。
知識產權;法哲學;馬克思主義
基于私有財產權是一種天賦人權的基本理念的觀點認為,由于人對自身天然地享有天賦權利,因此個人有權就其自身的智力創(chuàng)造性勞動成果主張權利,正如每一個人擁有自己勞動的果實一樣,每一個人都有權控制其智力活動的結果,從而著作權、專利權、商標權等知識產權的取得都是由于天賦。這種基于天賦權利的正當性辯護是與資產階級興起時期倡導的個人主義、權利私有、財產自由的理念密切相關的。這種將知識產權看作是天賦權利的觀點雖然有其積極的一面,但它更側重個人利益,而忽略公共利益和社會整體利益,從而導致私權對公權的驅逐和侵占;它倡導的天賦原則,有可能將知識產權神圣化,而知識產權的神圣化和過度擴張可能引發(fā)社會整體及個體的權利失衡;知識產權的天賦原則追求的是一種起始階段形式上的自由平等,卻導致實質上的不平等,最終導致知識產權霸權和知識產權壓迫;而且這種天賦權利的觀點不能夠解釋全部知識產權的正當性根源問題,基于自身的創(chuàng)造性勞動的知識成果并不都成其為知識產權,如果誰創(chuàng)造誰就可以主張權利的話,發(fā)明權的取得就不會有時間上的先后,專利權、商標權等的取得就不必以登記為主。這些都成為天賦權利說的局限性,成為今天知識產權所面臨的諸多困境的根源。
在馬克思看來,“任何權利都不是天賦的,而是歷史地生成著的”[1]。知識產權作為一種法權關系實質上是資本主義社會占統(tǒng)治地位的資產階級的意志的反映。在馬克思看來,任何法律以及它所反映的法權關系都不是在社會生活和歷史中依賴的力量,而是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發(fā)展的結果。法權關系是反映經濟關系的意志關系,法權關系的內容是由經濟關系決定的,所有權是所有制的特定法律形態(tài)。馬克思對財產權的這些歷史唯物主義的分析,對當今社會產權法律保護制度的建立,特別是對當今無形財產的產權保護具有重要意義。
資產階級法學家將知識產權私人成員的不同利益,抽象為資產階級的共同利益,從而上升為社會全體成員的普遍利益。無論是知識產權的功利學說還是勞動學說,無論是知識產權的激勵理論還是人格論,知識產權都被解讀為成就社會每一成員最大福利的重要法律制度。
這種人性的抽象化與單一化給某些階級特權留下了空子。因為這種人性的抽象和單一化是對某些特權階層的社會權益的刻畫。與這些抽象的人性觀不同,“馬克思極力強調人的社會性,認為人們自己的生產活動,不僅創(chuàng)造一個物的世界和滿足他自身的需要的資料,而且創(chuàng)造出他與別人的聯系和自己的生活”。[2]
實質上,根據權利演進的歷史來看,權利是慢慢演進而來的。“一項權利的界定和有效,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權益人保護該項權益的努力和他人企圖分享該項權益的努力。這些努力都是有成本的,所以并沒有什么天經地義的權利可言。換句話說,民事權利的界定,尤其是知識產權這種抽象性和外部性極高的權利,是一個博弈過程?!盵3]知識產權作為一種財產權,反映的是以物為載體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而非單純的人與物之間的關系。因此,在這里我們必須追問的是知識產權究竟維護的是誰的權利,知識產權法律制度的建立是哪些權益人的利益互相博弈的結果?這就不得不對人進行具體的分析和考察。
人的感性活動是“整個現存的感性世界的基礎”[4]。它從根本上規(guī)定著現實的個人以及現實的個人的全部私人生活和公共生活。由此,馬克思說:“個人怎樣表現自己的生活,他們自己就怎樣。因此,他們是什么樣的,這同他們的生產是一致的——既和他們生產什么一致,又和他們怎樣生產一致。因而,個人是什么樣的,這取決于他們進行生產的物質條件”[4]67-68。由于在不同的歷史階段,人們所進行的物質生產不同,這就決定了現實的個人在不同的歷史階段表現出不同的感性樣態(tài)?,F實的個人的感性活動的歷史決定著現實的個人自身及其社會生活的歷史。其次,人是一定的社會關系的承擔者。人的本質在其現實性上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對任何人來說,其自身的存在與發(fā)展離不開其具體的社會關系。人的生活的私有性與公共性在人本身那里是統(tǒng)一在一起的,而不是割裂開來的。在馬克思的視野中,知識產權作為一種財產權并不單純地是一種私權,而是包含著公共利益在其中的一種財產權。西方學者基于資產階級自身的利益需要,只是單純地強調了人的個體性、私人性的一面,而把人的公共性、社會性的一面弱化甚至忽略了。
意識形態(tài)是反映特定經濟形態(tài)、從而也反映特定階級或社會集團的利益和要求的觀念體系。法以維護一定社會關系與社會秩序為目的。一方面,社會關系的不斷變化、發(fā)展推動著法的不斷變化、發(fā)展;另一方面,一定歷史發(fā)展階段之社會關系的性質與狀況,決定著法的內容,從而也決定著整個法的性質與狀況。由此,呈現出人類歷史上不同類型的法與法的演進序列。在哲學史上,馬克思主義哲學第一次公開表明自己的階級屬性,而其他哲學往往以代表全人類、超黨派性、超階級性的面貌出現,掩蓋其階級屬性。
根據馬克思的唯物史觀和階級的觀點分析,法律是階級統(tǒng)治的形式,是擁有生產方式的統(tǒng)治階級用法律這種手段來保護自己的經濟利益并加強其對社會的控制權力。法律不再是自由精神的逐步展開或者是天賦人權的現實化,而僅僅只是一種現實的需要。法律不再是變革社會的進步車輪,而僅僅是穿上了權力、進步、社會利益的外衣,以便掩蓋統(tǒng)治現實的工具。在這種意義上,財產法不過是一種工具,被用來維護固有的不平等?,F代知識產權法的非理性擴張表明,至少有相當一部分國家的經濟是要依賴無形資產的生產和交換來維持。在資本主義條件下,知識產權在實質上是資本家用以組織和維持剩余價值生產的手段,而非人們進行社會生產的動因。因而,資本主義條件下的知識產權的目的不是為了鼓勵發(fā)明和創(chuàng)造,而是成為占統(tǒng)治地位的階級組織其他階級為其生產剩余價值的法律工具。
西方資產階級哲學思想不是解讀知識產權的唯一路徑。西方知識產權制度的構建與實踐存在嚴重弊端。知識產權制度的完善應更加關注公共利益的保護,具體到立法層面,社會公共利益的保護不能僅僅依賴于對知識產權的限制,而是應該為公共領域的知識共享提供充分的法律依據。建立知識產權保護制度是十分必要的,但不能造成“知識霸權”和“經濟壟斷”,這應該成為解讀知識產權理論的基本態(tài)度和立場。
[1]S.R.Letwin.On the Historyofthe Idea ofLaw[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Press,2005:222.
[2]呂世倫,公丕祥,趙長生.馬克思恩格斯法律思想史[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1:189.
[3]王怡.軟件財產要不要適可而止?[N].21世紀經濟報道,2001-12-27.
[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7.
D913
A
1008-178X(2012) 05-0028-02
2012-01-08
王 瑩(1978-),女,陜西西安人,深圳職業(yè)技術學院講師,西安交通大學知識產權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員,博士,從事知識產權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