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 洵
我想說一說戴小奕這個人。在說戴小奕之前,我順便先說一下我自己。我剛失戀。大概是在一個月前,女朋友忽然從我這里搬了出去。她走得悄無聲息,甚至連招呼都沒有給我打一個。我出差回來,發(fā)現(xiàn)屋里的東西少了一半,她把屬于她的東西都帶走了。這個女人也真夠絕情的,我當(dāng)時就想。我跟她談了差不多兩年了,我沒有看出來她這么絕情。她說分手就跟我分手,真是一點(diǎn)情誼都沒有。她沒有情誼,但我有,所以她走后的一個月,我著著實(shí)實(shí)傷心了一把。我傷心完就去找戴小奕了。就是這樣。
我去找戴小奕的時候,天還很熱,戴小奕穿著一條淺粉色的吊帶裙,她的長腿細(xì)胳臂都露在外面。當(dāng)然,如果我僅僅看見這些也就罷了,偏偏戴小奕還讓我看見了她的乳房。他的吊帶裙本來就遮不住她的乳房,她一彎腰就更遮不住了。戴小奕在我面前彎了幾次腰后,我就有點(diǎn)坐不住了。
你可能會想,我把戴小奕怎么了,我還不是那么隨便的人。我私下總以為,遇到這種情況,沒有幾個男人能坐得好好的。既然坐不好了,那就該干啥干啥去。有些男人就是這么做的,那是屬于膽子比較大的,而我可能應(yīng)了戴小奕常用來說我的那句話,有色心沒色膽。我其實(shí)挺不想被戴小奕說中的,可我偏偏就是這樣的人。
戴小奕一直覺得跟我在一起很安全,所以她也不怕把我往屋里領(lǐng)。她讓我坐在客廳里,其實(shí),我挺想到她臥室里看看的,但戴小奕從來沒有給過我機(jī)會。她越不讓我進(jìn),我越覺得她的臥室里好像藏著什么秘密。
還別說,我的預(yù)感有時候挺準(zhǔn)的,戴小奕的臥室里還真藏著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說不上大,也說不上小,只不過它藏在戴小奕的心里。她不說出來,這個秘密就永遠(yuǎn)是秘密。
老蟲是我的好朋友,她有一次問我跟戴小奕進(jìn)展的怎么樣了,他總見我和戴小奕在一起。我說,能怎么樣。老蟲呷一口啤酒說,你呀,夠笨的,連個女人都搞不定。我正不知該說什么,老蟲又接著說了,你要是不行,我?guī)湍愀愣?。老蟲那次還帶了兩個女的,他一說完就笑了,那兩個女的緊跟著也笑了。老蟲話里的意思我聽出來了,他是說我那方面不行,我覺得臉上有點(diǎn)掛不住。他們笑得更歡了。
老蟲帶的女人中間有一個叫姚莉的,一雙眼睛細(xì)細(xì)的,留著一頭燙發(fā),嘴唇肉肉的。她似乎很喜歡涂唇彩,每次看見她,她的唇都亮亮的,油油的;她長得說不上有多漂亮,但也說不上有多差。我感興趣的是她那張嘴,說句不好意思的話,我有好幾次聽她說話,看她的嘴唇在動,我都有一種想沖上去吻她一下的沖動。
而這個姚莉呢,我早就看出來她對我有點(diǎn)意思。我說話時,她總是聽得特別認(rèn)真,她還喜歡找我喝酒,一大桌子人,她偏偏就喜歡找我。喝了一杯,她一會兒又要跟我碰。一晚上,她能連著跟我碰上十來杯,這就不正常了。我就看出點(diǎn)端倪。
老蟲估計(jì)早就看出來了,所以他有一次起哄讓我和姚莉喝交杯酒。我沒想到老蟲會這么來,我一下子緊張得有點(diǎn)不知所措。倒是姚莉,她不慌不忙地把我和她的酒杯都添滿了說,喝就喝,有啥呀。說完,她端起酒杯率先站了起來,我只好也跟著站了起來。
我和姚莉就這樣在大家的嬉笑聲中喝了交杯酒。我總覺得姚莉好像等這一刻等得好久了。
就在那天晚上,姚莉喝多了。我不知道她是激動還是故意的,反正她喝多了。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她喝多。以前,她那樣和我碰,我都沒有見她喝多,但今天晚上,她的樣子顯然并不像是裝出來的。
送她回家責(zé)無旁貸地落在我身上,臨分手時,老蟲故意交代我要好好送。老蟲的話意味深長。走了,走了,他還在我的肩膀上擂了一拳。他這一拳可不輕,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老蟲他們一走,姚莉也站了起來。她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可能是覺得不對勁,腳下趔趄了一下。我看她的樣子要倒,趕緊扶住了她。她的身子跟著就向我倒過來。
這是我第一次和姚莉走這么近。我把她扶到路邊,夜風(fēng)一吹,姚莉忽然松開我,用手捂了一下嘴,她馬上又彎下腰。姚莉吐了。她終于忍不住蹲在路邊狂吐起來。
姚莉吐了一大堆穢物,那酒氣薰得我也差點(diǎn)吐了。我強(qiáng)忍著胃里的翻騰摟著她,輕輕地在她背上拍打著。好半天,姚莉慢慢地把頭靠在我肩上。
后來,姚莉站了起來。她站起來以后就離我更近了,她干脆把整個身子倚在了我身上。她的頭發(fā)擦著我的臉頰,我這才聞到姚莉的身上不單有酒味,還有一股淡淡的洗發(fā)水的味兒。我們兩個穿得都很單薄,她的胸貼著我,我感覺我的胸前熱了一下,那種熱很快就擴(kuò)散到全身,弄得我癢癢的。
老實(shí)說,那天晚上如果我膽子再大些的話,我跟姚莉可能就不是后來的樣子了。我總覺得,姚莉后來之所以忽然開始對我冷淡,很有可能跟我在關(guān)鍵時刻的優(yōu)柔寡斷有關(guān),以她的性格,她不可能喜歡我這樣猶猶疑疑的人。經(jīng)過了那次,姚莉似乎把我看透了。看透了我的姚莉,很有可能一下子對我失去了興趣。不管是不是這樣,總之,姚莉?qū)ξ业臒崆閺哪翘焱砩祥_始一下子減了下來。
老蟲還以為我把姚莉拿下了,可很快又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他就問我把姚莉怎么了。我能把她怎么著。經(jīng)歷了那個晚上,我也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在某些方面有問題,但這個秘密只有我知道,就像戴小奕臥室的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一樣。我們都小心翼翼地護(hù)著自己的秘密,好像生怕別人知道。
老蟲不知道我把姚莉怎么了,他越想知道,我越不想給他解釋。老蟲一急說,我看你是真有問題,你還是好好去看看醫(yī)生。老蟲這時候又把我前面的女朋友搬出來。老蟲說,我終于知道她為什么跟你分手了。老蟲把我惹急了。我說,你他媽的說啥呢?我把正喝著一杯酒一下子摔在桌子上。
事后想想,我那天做得有點(diǎn)過,但老蟲也不該往我傷口上撒鹽。老蟲可能不知道,我最怕別人跟我提起我前面的女朋友。我覺得她已經(jīng)把我的心傷透了,我再也不想提起她。老蟲說我有問題也罷,我只當(dāng)他開玩笑,我不會介意,可他不該揭我傷疤。要知道,我的傷還沒好呢。
老蟲可能覺得我不可理喻,有很長時間沒再來找我,我也沒再見到姚莉,但從那天晚上開始,我總是在有事沒事的時候想起姚莉,我甚至有點(diǎn)后悔那天晚上沒有跟姚莉把該做的事做了。一開始,我只是有點(diǎn)小悔,慢慢地,隨著我想姚莉的次數(shù)增多,我的后悔也越來越深。但我也清楚地知道,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
老蟲曾經(jīng)罵我是傻帽。我現(xiàn)在想想,覺得自己確實(shí)有點(diǎn)傻,而且傻得不輕。我有時候想想,我怎么就做不到像老蟲那樣拿的起放得下呢。我想來想去,還是戴小奕看我看得比較準(zhǔn),戴小奕說我有色心無色膽,這正是我跟老蟲的不一樣。
還是回過頭來說戴小奕。每次我跟戴小奕到她家里去,一走進(jìn)她住的小區(qū)門口,經(jīng)常圍在小區(qū)門口打牌的幾個老太太就會用狐疑的目光看著我。有一個老太太,我注意到,我每次從那兒過的時候,她都要習(xí)慣性的把臉上的眼鏡往下拉一些,好像不拉那么一下,就看不清我似的;還有一個老太太,我走到哪兒,她的眼光就追到哪,我真擔(dān)心她把自己的細(xì)脖子擰斷;剩下的兩個老太太,一個手邊放一把蒲扇,還有一個穿著大腰褲,也一起跟著我看。你說說,你們都看啥呀,你們打你的牌不行嗎?
你不知道,這幾個老太太看我的目光,我有時真覺得她們像是在動物園里看猩猩。她們的目光讓我實(shí)在受不了。我跟戴小奕說,她說,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們看哪個男的都這樣。戴小奕是無意間說的這句話??磥恚呀?jīng)習(xí)以為常了。但我當(dāng)時卻沒有想到,戴小奕的這句話里實(shí)際上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我是后來才意識到戴小奕這句話的另外一層意思是說,她經(jīng)常帶不同的男人回來。戴小奕可能并沒有想過要透露這層意思給我,但事實(shí)情況就是這樣。
我是這么想的。戴小奕帶第一個男人回來時,那四個老太太看見了,她們一致以為那可能是戴小奕的男朋友,她們只是多看了一眼那個男人就打自己的牌了,但戴小奕緊接著又帶了第二個男人回來。那幾個老太太就搞不明白了,怎么又出來一個男的?它們可能在心里想,這到底哪個是她男朋友呢?她們正疑惑的時候,戴小奕又帶了第三個男人回來。那幾個老太太就傻眼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們私下一定已經(jīng)開始議論和猜測。反正,她們除了打牌是沒有別的事可做的。等到戴小奕帶第四、第五個男人回來的時候,她們看戴小奕的目光明顯有了不屑和鄙視,她們私底下估計(jì)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小姐了也說不定。
看戴小奕的氣質(zhì)和打扮,并不像是小姐,幾個老太太一定在心里犯過嘀咕。但戴小奕究竟是干什么的呢,這引起了幾個老太太的強(qiáng)烈興趣。以后,戴小奕只要帶男人回來,她們就會追著那個男人打量。
事實(shí)情況是不是這樣,我不得而知,這都是我后來推測的。
戴小奕帶的那些男人,我一個也沒見過,戴小奕也不可能讓我見,但我卻聽說過。當(dāng)然,這也都是戴小奕跟我說的。
戴小奕的一個同學(xué)從上?;貋砜此?,這個同學(xué)在大學(xué)里曾追過她一段。同學(xué)長的人高馬大,用戴小奕的話說她這個同學(xué)是個肌肉男。他原來學(xué)的是體育教育,在學(xué)?;@球隊(duì)打過一陣籃球,據(jù)說球技不錯。戴小奕跟我說,其實(shí),他在籃球場上的樣子挺迷人的。戴小奕這么說,我就知道她一定多次看過他打籃球。
我是那種長的斯斯文文的人,個頭一般,跟戴小奕的這個同學(xué)完全是兩個極端。我再去看戴小奕,她雖說個頭不低,但也屬于那種比較瘦弱的類型,我無法想象那樣一個人高馬大的肌肉男如果壓在戴小奕身上會是什么樣?那會把戴小奕壓壞的,我忽然就有點(diǎn)替她擔(dān)心。
我不知道戴小奕有沒有擔(dān)心過這個,他們中間究竟發(fā)展到哪一步,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那個肌肉男畢業(yè)三年后忽然又回到了戴小奕身邊。肌肉男是這么跟戴小奕說的,我剛買了一輛車,你跟我去上海吧?他又說,你跟我去上海吧?他把這句話連說了兩遍。戴小奕這時候顯得有點(diǎn)為難。肌肉男咬了一下嘴唇,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說,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回來。
戴小奕最終沒有答應(yīng),她請肌肉男吃了一頓飯之后,就把他送走了。
這件事上,戴小奕說得比較潦草,我只聽出來個大概。想必,她對這個肌肉男并不感冒,要不然,她說不定已經(jīng)答應(yīng)他了。我只能這樣認(rèn)為。
我重點(diǎn)說說下面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很關(guān)鍵,我想說戴小奕就必須說到他。
他叫高峰,是一家咨詢公司的老總,四十歲上下,這個年齡應(yīng)該可以當(dāng)戴小奕的叔叔。叔叔就叔叔,戴小奕似乎并不在乎這個。高峰確實(shí)像一座高峰,身材高大挺拔,臉部的線條也很硬朗,有棱有角的,西裝穿在他身上挺括,單他這樣的出場就把戴小奕給震住了。戴小奕果然就被震住了。
高峰開車帶戴小奕出去玩了幾次,幾次之后,戴小奕就把自己交給了他。
戴小奕在我面前毫不掩飾這一點(diǎn),倒是讓我有點(diǎn)吃驚。戴小奕這么跟我說的時候,可能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就在剛才,當(dāng)戴小奕說她把自己給了高峰時,我的心猛地往下沉去。我感覺我的心里好象被什么抽去了一塊,一下子變得有些空,還有些涼的感覺。然后,我又感到心里疼了一下,又一下。
我沒有想到我會這么快就愛上他,戴小奕說,連我自己都感到吃驚。他說要去我那里看看,我就帶他去了。到了這里,戴小奕忽然停了下來,她沒有再接著往下說,但我知道一切都不可避免地發(fā)生了。
我在腦海里把他們在一起的情景想了很多遍,我一會兒看見這個男人把戴小奕剝得干干凈凈,剝得干干凈凈的戴小奕躺在松軟的床上,我經(jīng)常會看見她潔白的身子在柔和的燈光下扭動著,她扭動著;一會兒我又看見他用力地沖撞著戴小奕,一下,一下,他用力。我看見戴小奕的眉頭皺了一下,又皺了一下。就在剛才,她好像還尖叫了聲。我知道,戴小奕一定是被撞疼了,所以,她就尖叫了一聲。她那一聲有點(diǎn)響,我就聽見了。我又開始痛苦。我痛苦的時候就接著想戴小奕。她的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她越皺越緊,她好像努力要掙脫什么,我看到她的表情越來越痛苦,我就知道她快到了;一會兒,我又看見她用力樓住了高峰,她的兩腿也慢慢地蜷起來,她繼續(xù)抬高。她干脆閉上眼睛,從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呻吟。她的指甲一點(diǎn)一點(diǎn)掐進(jìn)高峰的肉里……這一切折磨著我,使我越來越惱火。
我知道戴小奕心里并不是沒有我。我記得有一個晚上,我們一起吃完飯,我送她回家的路上,她說,我們要是早點(diǎn)認(rèn)識就好了,戴小奕故意把認(rèn)識兩個字說得很重,但我卻聽出來了,她只是換了個詞,她的意思,她其實(shí)很想跟我在一起。
我記得以前有一次,戴小奕說要到我家來借書。我給她拿了一本書之后,她在我床上躺了一會。戴小奕那天穿著一條亞麻色白短裙,她先是側(cè)身躺著,然后她可能覺得這樣躺不舒服,就翻了個身變成平躺。這樣過一會,她又把腿慢慢地抬了起來。這樣,她的下半身就露了出來。但只是一小會,可就是這一小會卻讓我再也無法忍受,我順勢也在她身邊躺下。有一次,我忽然去吻她,但被她躲開了。我又要,她又躲了一下。我沒有再堅(jiān)持。也就是這件事之后,戴小奕開始說我有色心沒有色膽。我不知道戴小奕這是在暗示我什么,還是真這么想,我老是為這件事耿耿于懷。我總想,如果我能再堅(jiān)持一下,也許,就沒有以后的事了。至少,高峰就不會出現(xiàn)了。不過,這也難說。
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為什么戴小奕從不讓我進(jìn)她的臥室的原因,原來這就是她臥室的秘密。戴小奕的臥室里原來藏著一個男人,怪不得她不讓我進(jìn)。
知道了戴小奕的秘密后,我忽然有點(diǎn)鄙視她。我在心里說,你怎么能找一個快當(dāng)你叔叔的男人同居呢,人家有老婆孩子,你這不明擺著給人家當(dāng)二奶嗎?一想到二奶這個詞,我就本能地不舒服。戴小奕你怎么能這樣呢,你怎么能連這樣的事都干的出來呢?
戴小奕可能也覺察到了我對她的態(tài)度,她忽然跟我說,你鄙視我吧??晌揖褪菒鬯?,你讓我怎么辦?戴小奕說,我現(xiàn)在感覺沒有他我就活不下去。戴小奕這么說的時候,一下子顯得有點(diǎn)悲傷。
你們之間不可能有什么結(jié)果的,我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我的話有點(diǎn)狠,我狠的原因是希望戴小奕能清醒一下,盡早從這段感情里走出來。你們在有的只可能是激情,等這種激情過去了,你就該承受痛苦了。這樣的話我說多了,戴小奕就麻木了。戴小奕依然我行我素。
可能戴小奕覺得我們的關(guān)系有點(diǎn)尷尬,中間大概有半年,她很少再找我玩。
我跟老蟲冰釋前嫌后又坐到了一起,只不過這一次,姚莉沒有再來。我看不到姚莉覺得有點(diǎn)失落,但我沒敢一上來就直接問老蟲姚莉呢,姚莉干嗎呢?我知道,如果我這樣問了,老蟲又該奚落我了。老蟲身邊的女人又換了。這狗日的,別看長得不咋地,身子像排骨一樣,但身邊的女人走馬燈似的換,我真不知道那些女人喜歡他什么。我曾就這個問題跟老蟲交換過意見,我問他是用什么辦法吸引女人的,他故作深沉地說,秘密。他又說,秘密,你知道嗎?這個可不能隨便透露。這狗日的,關(guān)鍵時候裝得那熊樣呀,看著就讓我惡心。
下一次,我又拿這個問題問他,他伸出一根小指在我面前晃了晃說,能耐。他又晃了晃。
你知道什么叫能耐嗎?
老蟲言下之意,我沒有能耐。我連姚莉這樣的女人都搞不定,我能有什么能耐?老蟲真開始對我瞧不上眼了。
一來二去,我還是忍不住問了老蟲姚莉的去向。老蟲好像早就知道我要這么一問,他接過話茬輕描淡寫地說,姚莉呀,早就嫁人了。
老蟲的話讓我吃了一驚,我心想,這才半年呀,她就嫁人了。老蟲也許是覺得我沒有聽明白,就又重復(fù)了一遍。完了,他忽然盯著我,你是不是還想著人家?老蟲的話把我給問住了,我嘴上不想承認(rèn),可心里卻一直在翻騰。
沒有,怎么會呢,我怎么會想她呢?我情急之下說。
老蟲可能看出來了,他壞笑了一下,就把話題岔開了。但我對他的話還是有點(diǎn)懷疑,我還是不相信姚莉會這么快就嫁人。但懷疑歸懷疑,我倒是真沒有再見過姚莉。我就想,她可能真的是嫁人了。
有一天晚上,都快12點(diǎn)了,戴小奕忽然給我打電話。我一接著電話,她就在那頭哭了起來。我一驚,你怎么了,我問她。她根本不理會我的話,相反,她哭得越來越厲害。我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說,你等等,我現(xiàn)在就過去。
戴小奕披頭散發(fā)來給我開了門。她的眼睛已經(jīng)哭紅了,嘴唇上盡是干皮,憔悴得讓我不敢相信。她給我開了門之后,就兩手抱著膝蓋繼續(xù)坐在那里哭。她的頭埋著,我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停了一會,她忽然咳嗽了一聲,我知道她哭卡住了。
我就在一邊安慰她。我說了一大籮筐我能想到的自以為她愛聽的話,好不容易勸得她不哭了。她說,她已經(jīng)在家里哭了兩天。已經(jīng)兩天了,她沒有出門一步。
我很快就明白了。高峰跟她分手了。從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講述中,我聽明白了。她和高峰的“地下戀情”被他老婆發(fā)現(xiàn)了,所以,高峰必須要做出選擇。高峰這種男人不可能認(rèn)不清形勢,認(rèn)清了形勢的高峰最終選擇了他老婆。
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倒不是說我有未卜先知的本領(lǐng),這件事再明白不過,這正應(yīng)了那句話,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
到了現(xiàn)在,戴小奕的夢該醒了,可是她已經(jīng)陷得太深了,已經(jīng)很難再出來。所以,她只能痛苦著。
我沒有想到戴小奕哭著哭著會忽然抱著我,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一下子有點(diǎn)緊張。她把我抱得緊緊的,好像怕我會忽然飛走一樣。這本來也是我期待已久的,只不過它來得太晚了。她抱著我,我忽然就想起她是不是也這樣抱著高峰。也許,就在昨天,他們還這樣抱著,我就在想。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我疑心她把我當(dāng)高峰了。
過了一天,戴小奕讓我騎車帶她去走走,她反復(fù)說悶得慌,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散散心。我把她帶到了城市的東區(qū),那里有一個柳樹圍成的湖,湖中間有一片蘆葦;岸邊有幾塊大石頭,她讓我陪她坐著。我要跟她說話,她看起來并不想說。我們就那樣坐著,直到遠(yuǎn)處高樓上的燈光亮起來鋪到湖面上。
回來的時候,她在后面坐著,忽然她摟住了我的腰。
我騎車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我能感覺到她的胸膛緊貼著我,我能感覺到的柔軟,我甚至能感覺到她身上的熱量。她把自己的柔軟,自己的熱量一點(diǎn)一點(diǎn)傳遞過來,傳到我身上,我的心就在那時跳了一下,又跳了一下。我的心越跳越快。這也是我期待已久的時刻。我曾經(jīng)也幻想過這樣的時刻,只可惜,這一時刻來得也太晚了。
我再遇見她的時候,她說她連著去酒吧坐了兩個晚上。我記得她以前跟我說,酒吧那地方都不是啥好地方,但她顯然是忘記了她說過的話。她總是很快就會忘記她說的話。
她再去酒吧的時候,給我打電話讓我也過去。我猶豫著要不要去。她說,你來不來,你不來以后我不認(rèn)識你。她這么一說,我就下定了決心。
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喝了不少酒。我聞到她身上的酒味,我沒有想到她竟然一個人跑到酒吧喝酒。
她一看見我就湊到我身上。請我喝酒好不好,她呼出的氣噴到我耳朵上,她又故意往我臉上吹了一口氣。
我不想讓她再喝了,但她不依不饒,我只好又要了四瓶啤酒。服務(wù)員把啤酒拿過來放在臺子上,她抓起來就喝。她喝完一瓶后要我陪她到舞池里,我沒動,她過去扭了一陣,她的樣子讓我有點(diǎn)不敢認(rèn)。她扭完回來,我看見一個穿緊身衣的男人攔住了她,那個男人好像摸了她一把,她有點(diǎn)惱羞成怒地摔開了他。
她回來的時候,我聽見她說,真他媽的賤。她很快又喝干了一瓶啤酒。
那天晚上,我把她從酒吧里弄出來已是午夜一點(diǎn),她死活都不肯走,我連拉帶拖才把她弄出來塞到出租車?yán)?。一到車上,她就癱在了我身上。
我終于把戴小奕弄到了她床上,她嘴里含糊不清,我不知道她在說什么。等她靜下來,我開始打量她的臥室。戴小奕睡雙人床,床上收拾得很干凈。床頭的寫字臺上擺著一臺筆記本電腦,還有一摞書和一個花瓶以及一些女孩用的小零碎。花瓶里插著一束康乃馨,已經(jīng)快枯萎了,我知道戴小奕肯定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沒搭理它了,它看起來就像此刻的戴小奕??磕线厜钦局粋€衣柜,衣柜中間的方形凹槽被一塊布簾子遮著。除了這些,再就沒別的了。我沒有想到她的臥室這么簡單。
戴小奕已經(jīng)睡著了,剛才她趁我不注意把被子蹬開了,我又替她往上拉了拉。做完這些,我退后幾步,輕輕地替她帶上了房間的門。也就是在這時候,我忽然想起戴小奕的房間里應(yīng)該還有一個男人,但是現(xiàn)在這個男人已經(jīng)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