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強
(云南民族大學人文學院,昆明 650500)
“工業(yè)革命”一詞在歷史學中的運用非常廣泛,本文中所使用這個術(shù)語并非指代整個工業(yè)化進程,而僅僅取其表示18世紀下半葉和19世紀上半葉這個因制造業(yè)勃興而帶來英國社會結(jié)構(gòu)及其相應(yīng)價值觀念發(fā)生重要變化的“中時段”的歷史時期。這是一個有具體時間限定的約定俗成的用法,在這里它僅標識一個具體的研究時段,其表征是在“英國工業(yè)化”這個歷史長時段中變化最快最集中的一個世紀。當然,由于文化價值觀念的研究很難取舍一個界面切割分明的時段,所以本文的研究在材料取舍上有時會有小小的前移和后越。無論如何,說“工業(yè)革命”對英國這個世界第一個工業(yè)化社會[1]的倫理道德觀,及其對當時歐洲的道德觀念的價值取向帶來了深遠影響未嘗不可。
在英語里,“貴族”一詞有多種表達,“aristocracy”和“nobility”都有貴族之意?!恫涣蓄嵃倏迫珪钒选癮ristocracy”解釋為“貴族政治”,是“少數(shù)特權(quán)階級或被認為最具治理資格的少數(shù)人的統(tǒng)治。”[2]《新牛津英語詞典》將“aristocracy”解釋為“特定社會的最高等級,特別包括有世襲稱號的高貴出身的人”[3]89;“nobility”則解釋為“1.貴族性格、思想、出身、地位等方面的特質(zhì);2.一國中最高社會階層的群體?!盵3]1256有關(guān)貴族的內(nèi)涵,許多學者給出了相當精辟的定義。英國詩人、道德學家、詞典編纂者約翰遜認為:“貴族是君主授予的擁有若干等級的階層或顯赫職位——如公爵、侯爵、伯爵、子爵和男爵。”[4]馬克·布洛克認為:“貴族必須具有兩個特點:首先,貴族要有自己的法律地位,這一法律地位確立并使他所聲稱的優(yōu)勢地位有效;其次,這種法律地位必須是世襲的?!盵6]勞倫斯·斯通認為:“貴族是一個地質(zhì)層組,貴族階層一代代地向更高的權(quán)威挺進,只要爵位仍能帶來一系列政治、經(jīng)濟、教育等特權(quán),就會有人維護其在社會金字塔頂端的位置。”[6]筆者在理解貴族定義時比較傾向于后兩種表述方式,因為它們強調(diào)了貴族的一個先決因素——世襲。當然我們可以看出,盡管學者們對貴族的表述不盡相同,但都承認貴族的另一個重要因素——爵位。英國有爵位的貴族包括貴族第一人的國王、五級爵位貴族,即公爵、侯爵、伯爵、子爵和男爵。這里需要指明的是,侯爵、伯爵、子爵和男爵都可以被稱為勛爵,英國實行的是爵位及財產(chǎn)長子繼承制,但因公爵、侯爵的地位較高,人數(shù)較少,他們的非長子可以被稱為勛爵,但名號不可以再往下傳。繼承爵位并不是一個空洞的稱號,爵位意味著權(quán)力,這種權(quán)力是普通人所沒有的。但同許多集權(quán)國家的權(quán)貴不同,英國貴族所享有的特權(quán)是代代相傳的尊嚴和身份方面的特權(quán),而不是物質(zhì)價值豁免方面的特權(quán)。具體來說,英國貴族的特權(quán)包括政治參與權(quán)、佩戴紋章、公共集會時的次序優(yōu)先權(quán)、土地占有權(quán)、貿(mào)易壟斷權(quán)等,拿貿(mào)易權(quán)來說,貴族可以壟斷某項貿(mào)易,但不可以強買強賣甚至做無本的買賣。與貴族相關(guān)的鄉(xiāng)紳“gentry”,其拉丁文的同義詞是“generosus”,意為“有良好社會地位的人,特別指在貴族出身之下的人。”[3]766五級爵位貴族之下的從男爵、騎士等都屬于鄉(xiāng)紳。貴族與鄉(xiāng)紳有相同的地方,也存在不同的差異。貴族與鄉(xiāng)紳都是靠地產(chǎn)生活的人,他們都可以享有財富、百姓尊重,都有一定的特權(quán),他們的思想意識觀念相近,鄉(xiāng)紳中的一些人來源于貴族家庭,(公爵、侯爵的非長子可以變?yōu)椴豢墒酪u的勛爵,而伯爵、子爵和男爵的非長子常常淪為鄉(xiāng)紳甚至地位更低的群體)。另一方面,貴族相對于鄉(xiāng)紳有更多的特權(quán),貴族控制上院,離國家的權(quán)利中心更近,貴族一般情況比鄉(xiāng)紳更富有,平民通過努力容易成為鄉(xiāng)紳但卻不易成為貴族。紳士(gentlemen)是中國人非常熟悉的一個詞匯,但它與貴族的關(guān)系卻在歷史中發(fā)生著變化。在16世紀以前,“gentle”與“noble”均有高貴的意思[7],但在工業(yè)革命期間,“Ladies and Gentleman”這類的詞句開始廣泛地用在中等階層的日常用語中,這樣的稱呼由原來特指有特殊地位的遙不可及的人變?yōu)榱艘粋€表示對說話聽眾尊敬的用語。這一時期,沒有貴族背景出身的人靠自己的努力也可以成為有教養(yǎng)、優(yōu)雅的紳士。我們可以說,貴族可以被稱為紳士,而紳士不一定是貴族[8]。
英國在工業(yè)革命時期的貴族仍然是當時的精英,因為在政治方面,他們把持操縱著社會政治權(quán)利;經(jīng)濟方面,他們占有著大量社會財富并同時與中產(chǎn)階級聯(lián)合;在文化方面,他們深深地吸引和影響著其他階層。筆者認為工業(yè)革命期間英國貴族的家庭觀在本質(zhì)上并不是這個特殊時代的產(chǎn)物,而是與英國歷史的發(fā)展一脈相承的文化遺產(chǎn)。
在歷史的發(fā)展中,家庭一般有擴大家庭和核心家庭兩種典型形態(tài)。核心家庭的概念最早由美國人類學家佐治·皮特·默多克提出。所謂“‘核心家庭’亦稱‘小家庭’或‘基本家庭’,是由一對夫婦及其未婚子女組成的家庭形式。‘擴大家庭’亦稱‘大家庭’,是以血緣為紐帶,夫妻為核心,擴延有關(guān)親族而構(gòu)成的家庭形式。其成員包括兩代以上直系親屬甚至旁系親屬?!盵9]當然在“核心家庭”與“擴大家庭”中間還存在一種勞倫斯·斯通稱之為的“擴大的核心家庭”,即由丈夫、妻子、孩子、管家、眾多的男女侍從及來來往往的客人組成的一個共同體[10]。同工商資產(chǎn)者的典型“核心家庭”不同,英國工業(yè)革命期間的貴族家庭應(yīng)該是屬于“擴大的核心家庭”。所以,筆者在討論貴族家庭道德倫理關(guān)系時,便會以此種較為復(fù)雜的家庭關(guān)系為切入點。
貴族在家庭生活中的兩性關(guān)系較為復(fù)雜,其道德倫理取向也不可簡單用荒淫、貪婪來形容。選擇配偶是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盡管就個人而言,任何人都想找到各方面條件都優(yōu)秀的伴侶,但正常選擇配偶的過程絕不是一廂情愿就可以開花結(jié)果,按照人們所追求的較為公平的原則,這種過程是雙方選擇都較為滿意的過程。貴族在社會結(jié)構(gòu)金字塔的頂端,占有社會的主要資源、擁有世人羨慕的地位,無疑是時代的佼佼者。他們也因此享受著尋常百姓做夢都想不到的生活,他們理所當然地希望這種榮耀和幸福可以一直延續(xù)甚至更加燦爛奪目,所以,貴族在影響他們終身的大事——婚姻中,普遍看重帶給他們幸福生活的地位和財富兩大因素,而忽視婚姻的精神——愛情。英國工業(yè)革命期間的貴族家庭中,盡管家長制①的影響在減弱,但婚姻大多仍由父母安排,兒女有權(quán)說出自己的想法,但不一定會奏效。尊崇父母之命不僅僅是一種道德義務(wù),也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最佳利益。另一方面,很多未婚貴族子女也心甘情愿地接受長輩的安排。很明顯,“在一個受嚴格限制的相當狹窄的社會范圍里所選擇的”[11]貴族婚姻很難達到精神支持和精神安慰的結(jié)合,“從本質(zhì)上說,這種婚姻不能被認為是為了心理需要和生理滿足的個人結(jié)合,而更多地是一種為了確保家族存續(xù)及家族財產(chǎn)的制度手段?!盵12]成功地保持和增加世襲財富及地位的婚姻更多地取決于當事人對整個家庭生活方式的適應(yīng)能力,而不是男女愛情。第4代阿伯丁伯爵喬治·戈登的第一任妻子是阿伯康侯爵的女兒凱瑟琳·漢密爾頓,但愛妻中年早逝,不久后妻子的哥哥詹姆斯·漢密爾頓勛爵也撒手人寰,于是勛爵的父親老漢密爾頓侯爵希望阿伯丁可以迎娶詹姆斯的孤孀哈里特。起初,阿伯丁非常討厭哈里特,他對自己的兄弟說:“她定是我見過的最無聊的女子之一?!钡雷约旱脑栏甘嵌嗝粗匾?,于是他說服自己,愛上哈里特[13]。維多利亞女王與丈夫艾伯特親王是表姐弟,兩個孩子的祖母和外婆科堡公爵的遺孀從一開始就希望孩子長大后會結(jié)婚,很明顯,女王的婚姻是建立在相似的榮譽地位之上的。兩人成人后最初對這樁婚姻的態(tài)度是:“維多利亞明顯表示不愿作出任何承諾”,而“艾伯特去英國時,拿定主意從這件事中完全撤出”,但女王在結(jié)婚多年后寫到:“我的心越來越被那可愛的樂園所吸引,現(xiàn)在更是如此,那里的一切都是我親愛的艾伯特親手創(chuàng)造的……”[14]在婚姻中,理想的夫妻關(guān)系是妻子愛丈夫,丈夫也珍惜妻子,但對于很多貴族來說,更多的是丈夫不喜歡妻子或妻子嫌棄丈夫,這時婚姻不是愛的盛大禮儀,而是愛最可怕的障礙和最危險的敵人。“男女雙方如果長時間地在婚姻中得不到滿足,自然會導致他(她)產(chǎn)生到另一個異性的懷抱中享受快樂的愿望?!盵15]盡管許多貴族因為婚姻保存甚至增加了地位及財富,但在婚姻中也難以得到情感上的滿足。于是,情人便是他們婚后的追求了。漢諾威國王中,喬治一世、喬治二世和喬治四世前赴后繼、到處留情,留下了許多私生子。國王的交際范圍大多是在貴族圈中,所以國王們給他們的貴族下屬戴過不少“綠帽”。面對這種圈內(nèi)風氣,一些貴族因為得到兩性關(guān)系的自由而麻木不仁;另一些則忍氣吞聲同時也極為貪婪地趁機要求晉升爵位或撈取錢財;個別貴族起身反抗,又因教會和政府對王室的袒護不了了之;更多的貴族只是“啞巴吃黃連”,為了維護自己社會地位和家族榮譽,只得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而貴族平輩之間也是丑聞不斷。第三代格拉夫頓公爵奧古斯塔斯·亨利·菲茨羅伊的第一任妻子安妮與上奧索里伯爵私通,格拉夫頓也與一名水性楊花的女人私通,這名女子被稱為“格拉夫頓公爵的霍頓夫人、多賽特公爵的霍頓夫人、大家的霍頓夫人”。[16]第二代格雷伯爵查爾斯早年就與比自己大7歲的德文希爾公爵夫人喬治亞娜有一段風流韻事,在婚后,查爾斯不但和喬治亞娜保持曖昧,還同劇作家理查德·布林斯利·謝里登的第二任妻子私通;第二代梅爾本子爵威廉·拉姆的妻子卡羅琳不止一次地給他戴“綠帽”??_琳先是與軍官戈弗雷·韋伯斯特私通,后又無休止地與著名的第6代喬治·戈登·拜倫勛爵搞得滿城風雨,而與此同時,拜倫又拜倒在妖艷的奧克福德夫人以及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奧古斯塔·利石榴裙下。第三代帕默斯頓子爵亨利·約翰·坦普爾曾與聲名狼藉的與眾多歐洲政要保持曖昧關(guān)系的利文公主私通,也曾闖入溫莎公爵城堡的侍女室,并贏得了“愛神丘比特”的綽號。當然,并不是所有英國貴族的婚姻都是如此復(fù)雜與勢力,追求愛情而沖破世俗觀念或為情感的忠誠而獨善其身者盡管不多,但的確也同樣存在?!?750年,安卡斯特公爵成了一位馴馬師的女婿。1793年蒙特福特勛爵身居債務(wù)拘留所,卻娶了一個平民的女兒為伴。”[17]“第3代布里奇沃特公爵弗蘭西斯·埃杰頓因曾在愛情方面?zhèn)涫艽驌舳K身不娶,進而專注于采煤業(yè)并組織建造了一條以他名字命名的運河。”[18]綜上所述,貴族家庭生活中的兩性觀復(fù)雜多樣,但大多貴族在擇偶方面的傾向是較為看重地位和金錢,并在不破壞這一基礎(chǔ)的前提下追求人類的本能——情感的滿足。
在親子關(guān)系中,貴族們尤為重視對孩子的培養(yǎng)和關(guān)愛。正如所羅門所說,“智慧之子使父親歡樂,愚昧之子使母親蒙羞?!盵19]貴族會絕對深知并實踐這條真理。在現(xiàn)實生活中,貴族得到了常人一生都難以得到的許多幸運和幸福,他們不僅希望自己能一生一世占據(jù)社會高位,更希望作為自己未來家族及事業(yè)繼承者的后代可以攀得更高,走得更遠,使家族永遠繁盛下去。于是,貴族利用自己所擁有的金錢和地位來關(guān)愛、教育自己的孩子。當然,他們對所有孩子的愛不是絕對平等的,他們的摯愛是將來要繼承他們遺產(chǎn)和爵位的長子。查斯特菲爾德勛爵在兒子菲利普未滿六歲時就開始給他寫信,給他傳授做人的基本準則,進入上流社會的禮儀要求以及成就事業(yè)的基本學識和技巧。在查斯特菲爾德勛爵的悉心教養(yǎng)下,他的兒子菲利普·史坦霍普在年僅22歲時就競選議員,歷任英國駐巴黎、漢堡、萊斯登大使,這不能不說是與勛爵對兒子不斷地悉心教導有關(guān)。維多利亞女王和艾伯特親王的個人興趣最集中、最關(guān)注的是他們的孩子。他們深知子女們的命運取決于父母的關(guān)愛及教育。所以,夫婦倆為孩子們精心挑選了家庭教師,對課程的安排也作了修訂。對他們的長子威爾士親王的童年來說,一周有六天都是在沒完沒了的詞形轉(zhuǎn)換、句法練習、家譜圖和海峽表的包圍中度過的。貴族父母除了在家庭教育方面重視子女外,同樣也在以“公學”為主的中等教育,以名牌大學為主的高等教育和大陸游學階段給孩子提供普通人無法比擬的優(yōu)越條件。
表1 17至18世紀貴族公學教育統(tǒng)計情況[20]
表2 貴族在1701,1710,1750,1790和1799年的大學教育情況[20]
從第一表我們可以看出,自18世紀起,英國伊頓、威斯特敏斯特、哈羅等著名公學在貴族群體中影響漸大,貴族子女就讀國內(nèi)著名公學的人數(shù)在不斷攀升,如伊頓公學的貴族學生由1681—1710年的46人上升為1740年以后的92人,哈羅公學的貴族學生由1681—1710年的1人上升為1740年以后的17人;第二表也反映了18世紀在牛津、劍橋兩校就讀的貴族人數(shù)不斷增加的情況。1701年在兩校就讀的貴族人數(shù)分別為34人和18人,而在1799年則上升為87人及66人,同時上大學的貴族比例也由1701年的32.09%上升為1799年的63.52%。這表明,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國家越來越需要文化素質(zhì)較高的統(tǒng)治人才,貴族作為時代的先行者,自然越來越重視子女的學校教育。此外,盡管到歐洲大陸游覽學習的花費甚巨,但貴族還是竭力為孩子(主要是長子)提供這一開闊眼界、領(lǐng)略異國風情,提高外語能力的機會,以期孩子能成長為一名綜合素質(zhì)較高的復(fù)合型人才??傊?,貴族對孩子的愛可歸結(jié)為讓孩子“挑選最好的路,走慣了就會輕松和自然”[19]。
在主仆關(guān)系方面,貴族把管家與仆役看作其經(jīng)濟上甚至整個生活中的附庸。貴族時?!坝眯┰S獎金獎勵在跳舞中表現(xiàn)良好的侍女,這樣會使這些人興高采烈地回到日常的勞作中去,他們將對主人持報恩和服務(wù)的態(tài)度”[21]。正如18世紀著名哲學家休謨所說:“其實必須承認,惟有通過行善,一個人才能真正享受做杰出者的好處?!盵22]貴族也因此常以恩人的姿態(tài),家長的面目出現(xiàn)在這些附庸面前。盡管他們確實不同程度地給予下人恩惠,也有諸如艾米莉·瑪麗·拉姆②這樣“和藹可親”的貴族夫人,但主人與管家、仆人間的差別是與生俱來的,甚至貴族虐待他們都是理所當然的自然等級的一部分。在18世紀后期,愛爾蘭貴族甚至可以隨便定下一條規(guī)矩,沒有仆人膽敢拒絕。很顯然,這種主仆關(guān)系是建立在不平等關(guān)系基礎(chǔ)之上的一種互惠關(guān)系。主仆的這種不平等關(guān)系是持久不變的,是以仆人尊崇主人權(quán)力以及主人對仆人的依附狀態(tài)予以認可為依托的。并且,一般來講,這種關(guān)系是否延續(xù)是由社會地位較高的貴族所決定的。雖然一些貴族家庭的管家就來自于貴族的兄弟姐妹,但因為沒有遺產(chǎn)和爵位,他們也甘愿為自己的親人料理家務(wù),同樣逃脫不了這種不平等的依附。
在貴族的婚姻單位以外,還存在著比較松散、脆弱的親屬關(guān)系。在18至19世紀期間,貴族間對親屬的關(guān)照并沒有完全淡化,只不過這樣的親屬關(guān)系越來越趨向于近親以及貴族個人的喜好等方面。在工作安排及經(jīng)濟扶持等方面,貴族“為家族盡責”的思想觀念仍然在某種程度上發(fā)揮著作用,當然,貴族的相互幫忙并不是僅為了家族其他成員的利益需求,這種幫忙是權(quán)力穩(wěn)固的保證,是家族勢力繁盛的基礎(chǔ),也是人生相互支持的需要。18世紀,“坦普爾家族、皮特家族、利特爾頓家族和格倫維爾家族結(jié)成了一個著名的親戚關(guān)系網(wǎng)……皮特家族的一條家規(guī)是,‘必須關(guān)照’他們的親戚‘格倫維爾家族’?!盵23]皮特家族制定這樣的家規(guī)不是出于簡單的道德善惡觀,而是在殘酷的政治斗爭中,增強家族實力的需要。
工業(yè)革命時期貴族的家庭觀是在歷史發(fā)展和現(xiàn)實生活需要中,借助于傳統(tǒng)文化素養(yǎng)逐步形成的,并非僅為工業(yè)革命這一歷史事件的簡單催生,貴族在兩性關(guān)系方面較為混亂,同時極力培育后代,在主仆關(guān)系方面形成了有利于自身的庇護關(guān)系,自己則以恩人自居,他們關(guān)心近親的安慰與利益,依靠親屬立足并稱雄社會,總之,其家庭觀在本質(zhì)上是與英國歷史的發(fā)展一脈相承的文化延續(xù)。
注釋:
①所謂家長制是指家長把持統(tǒng)治權(quán)力的家庭制度,即在家庭 中,家長一人居于最高地位,統(tǒng)掌家庭內(nèi)的一切權(quán)力,如家庭的財產(chǎn)所有權(quán),對子女的人身統(tǒng)治權(quán),主婚權(quán)等.見宋希仁等主編:《倫理學大辭典》[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89:874.
②艾米莉·瑪麗·拉姆(1787年—1869年)是第三代帕默斯頓子爵亨利·約翰·坦普爾的妻子,她以善待仆役及窮人而聞名。見[英]馬克·黑欽斯著.王廈,蘇新紅譯:《英國首相的配偶》[M].長春: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35-42.
[1]Peter Mathias.The First Industrial Nation: An Economic History of Britain 1700—1914[M].Methuen, London and New York,4.
[2]不列顛百科全書(國際中文版)[M].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2:461.
[3]新牛津英語詞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5:89.
[4][英]埃德加·普雷斯蒂奇.騎士制度[M].林中澤等譯.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10:265.
[5]Marc Bloch, Feudal Society, Chicago: L. A. Manyon, 2 Vols,1964,283.轉(zhuǎn)引自姜德福.社會變遷中的貴族——16-18世紀英國貴族研究[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4:36.
[6]Lawrence Stone.Crisis of the Aristocracy 1558-1641, Abridged Edition[M].Oxford: Harper: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7:36.
[7]J. V. Beckett.The Aristocracy in England 1660-1914[M].Oxford and New York: Basil Blackwell, 1986:18.
[8][英]阿薩·勃利格斯.英國社會史[M].陳叔平等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1:130.
[9]鄧偉志.社會學辭典[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9:282.
[10]Lawrence Stone.The Crisis of the Aristocracy1558-1641,Abridged Edition[M].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7:269.
[11]J.V.Beckett.The Aristocracy in England 1660-1914[M].Oxford and New York: Basil Blackwell,1986:103.
[12]Lawrence Stone.The Crisis of the Aristocracy1558-1641, Abridged Edition[M].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7:280.
[13][英]馬克·黑欽斯.英國首相的配偶[M].王廈,蘇新紅譯.長春: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33.
[14][英]斯特雷奇.日不落帝國的締造者:維多利亞女王傳[M].薛詩綺譯.北京:團結(jié)出版社,2006.
[15][德]愛德華·??怂?歐洲情愛史[M].富強譯.北京:華文出版社,2006:217.
[16][英]喬治·馬爾科姆·湯姆森.英國歷屆首相小傳[M].高堅,昌甫譯.北京:新華出版社,1986:64-65.
[17]閻照祥.英國貴族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292.
[18]L. Stone&J. C. F. Stone.An Open Elite? England 1540-1880[M].Oxford: Clarendon Press,1984:91.
[19][英]培根.培根論人生[M].張毅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20]John Cannon.Aristocratic Century: The Peerage of Eighteenth-century England[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4:40-41.
[21]E.P.Thompson.Customs in Common[M].London: Merlin Press Ltd.,1991:47.
[22][英]休謨.道德原則研究[M].張毅譯.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1:29.
[23][英]喬治·馬爾科姆·湯姆森.英國歷屆首相小傳[M].高堅,昌甫譯.北京:新華出版社,1986: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