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念國

意大利：高齡生育首亮紅牌

文/趙念國

孩子撫養(yǎng)權(quán)的喪失

事情發(fā)生在2011年8月的一個深夜，在意大利北部皮埃蒙特小鎮(zhèn)一條僻靜的小馬路上，?？吭谌诵械琅缘囊惠v小車里不時傳出一個嬰孩的陣陣啼哭聲。一位鄰居循聲出門，只見在小車里，僅1個月零3天的諾莎哭得小臉通紅。她趕緊去敲隔壁孩子的家門，孩子父親開了門，他無不歉意地解釋道，他在家里正忙著整理剛從超市里購來的貨物，將嬰孩忘在車里了。第二天， 該鄰居到當?shù)鼐饒罅税?。第三天，在兩名警員陪同下，一位社會工作者將這嬰孩領(lǐng)走了。在等待法院裁決前，這孩子暫時被法院送到指定的一戶人家收養(yǎng)。

其父親辯解道，孩子被留在車上無人照管僅幾分鐘而已，而那位鄰居則聲稱，她聽到嬰孩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長達三刻鐘。面對這一指控，父親無奈之極，該嬰孩的母親又不肯露面。8月16日，法院作了判決，剝奪了他們的撫養(yǎng)權(quán)，將孩子交給了他人收養(yǎng)。孩子父母深感憤怒與失望，他們不得不求助媒體，試圖獲得大家的同情和支持，他們多次上電視臺接受采訪，要大家相信，他們有能力養(yǎng)好這孩子。

是否可以看作僅僅是一起“因責任缺乏”的普通案件呢？事情沒這么簡單，意大利法官在判決書里對這對夫婦的年齡作了公開的指責，這是意大利史上前所未有的。其父親70歲，是個退休員工，其母親57歲，圖書館管理員。諾莎的母親為了懷上這孩子，專程跑到國外，在外國醫(yī)生的幫助下，借助先進的科學技術(shù)，他們才算有了這孩子。法官在判決書上寫道：這對高齡夫婦沒考慮到這樣一個事實，由于他們年歲過高，該孩子很快會成為孤兒；即便孩子未成為孤兒，在他最需得到父母幫助時，由于父母的衰老，他不得不擔當起照顧他們的重任。法官認為，“他們出于自私作了這一選擇，他們忽視他人權(quán)益，一味追求自己的滿足”。

這一判決引起了意大利輿論界的異議，法官不得不對此再作解釋。他們指出，他們的批評并非僅僅針對這夫婦的高齡，他們更關(guān)注的是這對夫婦的“過失和責任性的缺乏”，法官認為，“鑒于這夫婦過高年齡，他們無法保證承擔自己必須應盡的責任?！?/p>

究竟多大年齡不能生孩子

意大利法院這一判決盡管受到了意大利媒體的質(zhì)疑，卻受到了法國眾多醫(yī)生的歡迎。他們認為，這些“高齡父母”只是為了滿足自己要有孩子的愿望，而不顧年歲已高的事實，他們將孩子的利益置于腦后。不少法國醫(yī)生對這些高齡顧客的生育要求斷然拒絕，當然這樣的拒絕有其風險，究竟什么樣的年齡在生育上算“高齡”，法律上并沒明確規(guī)定。這樣的拒絕帶來的副作用是：那些還在生育期而患不育癥的病人會有可能遭到拒絕。因為有人認為，女性有權(quán)求助醫(yī)療技術(shù)來生孩子，直至絕經(jīng)后。至于男性，隨著年齡的增高，生育能力逐漸減退，也就沒什么年齡規(guī)定了。

法國統(tǒng)計與經(jīng)濟研究所對此曾作過民意調(diào)查：你認為，無論是男的，還是女的，什么年齡不該再有孩子？這問題對注意隱私的法國人來說確實有些唐突，但他們還是坦然面對這問題，他們的回答代表了社會廣大群體約定成俗的想法，他們認為，不該再生孩子的年齡，女性應在40歲，男性應在45歲。雖然大家這么想，但事實上，大家并沒這么做，每年有不少法國人毫不在意地跨越了這一限制。例如，法蘭西共和國前總統(tǒng)薩科奇先生就是56歲又當?shù)摹案啐g父親”。有人在法國《家庭史研究》雜志上撰文介紹，目前在法國約有2.9%的嬰孩來自高齡夫婦，而上世紀80年代，僅為1.1%。由此可見，高齡夫婦的生育比例正呈上升趨勢。

哪些群體是“高齡父母”

法國人還是懷著同情看待這些懷抱孩子、步履顫巍巍的“高齡父母”。究竟是哪些人更容易成為“高齡父母”呢？法國高等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員馬科·貝善對此作了研究。他認為，在這些通過醫(yī)生幫助或不幫助的“高齡父母”群體中，首先是知識女性，她們崇尚“先立業(yè)，后成家”，在職場上得到成功后，她們才會想到生個自己的寶寶，而且她們往往生一個；其次是那些男性知識分子，他們第一次婚姻有了孩子，然而當他們與年輕女性邂逅后，第二次婚姻又會生出一大堆孩子，此時他們也老了；最后是那些工人、移民或重組家庭的父親，他們的孩子常常姍姍來遲。因此，“高齡父母”并非自己選擇，而是生活所迫。

66歲的皮埃除了有一對大女兒外，還有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按皮埃說法，第一次婚姻在痛苦中結(jié)束后，他與一位年輕女性一見鐘情，他新女友在相識一個月后便懷了孕。皮埃百般勸說，該女友堅持要生下這孩子。當這女嬰生下后， 皮埃不忍心看這孩子在孤獨中長大，他們又積極謀劃了第二個孩子的問世。這兩個孩子今天已8歲和3歲。作為醫(yī)學教授的皮埃，20年來從未缺席過美國召開的世界醫(yī)學界年會，但今天他心甘情愿在街心花園陪孩子拍皮球，他沒絲毫遺憾。當年，他與前妻離婚時，為了解決探望孩子的問題，他與前妻對簿公堂。在法庭上，他前妻指控他年齡太大，無法承擔一星期兩次看管孩子，盡管這指控因證據(jù)不足沒得到法官認可，但法官對他如此“高齡”還是頗有微詞，他們擔心孩子會很快沒爸爸。皮埃對此不屑，他以99歲父親為例，說他父親身體硬朗，還有個66歲的情侶為伴，并且那位老太太看上去比他父親還老。

隨著醫(yī)療技術(shù)的日新月異，以及重組家庭的日益增多，在歐洲越來越多的老人有了生子育女的激情與能力。結(jié)婚生子，無可厚非，但當這些耄耋老人要通過醫(yī)生的幫助來生養(yǎng)孩子，他們是否有點“太老”了？“太老”的他們該不該生孩子？這么大的歲數(shù)生孩子對自己以及對孩子在生活上會帶來什么影響？這些問題令歐洲醫(yī)學界頗為糾結(jié)，意大利司法界也為此“趟了一回渾水”。（圖/IC）

不同的醫(yī)院，不同的做法

在這些高齡老人要求生孩子的過程中，去醫(yī)院找醫(yī)生幫助是必不可少的。在不同的醫(yī)院，這些老人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對待。法國斯特拉斯堡醫(yī)學教育和醫(yī)療中心的醫(yī)生將男性生孩子年齡放寬到50歲，如超越這年齡，那就得區(qū)別對待了。生育生物學專家斯泰芬·維維勒認為，這樣做合情理，因為在法國，男性到了45歲就不能再捐贈精子了。據(jù)最近研究表明，“高齡父親”生下的孩子患矮小癥、染色體畸形、自閉癥和精神分裂癥的風險大有增加。上塞納省的昂托瓦·貝克萊醫(yī)院的熱內(nèi)·費特曼醫(yī)生對這些孩子的疾病風險深為清楚，但他無奈指出，自己也只能將風險的可能告訴對方而已，無法阻止他們強烈的生育意愿。他指出，當這些老人反復考慮后，認為自己身體與心理處于良好狀態(tài)，作為醫(yī)生就不能像法庭審判員那樣來阻止他們?！拔覀儾荒軐⑦@些孩子可能面臨的不幸來嚇唬他們，因為，無論年輕，還是年老，誰也不能避免死亡?！痹谒切┑情T求助的高齡客戶中，有的已超過了70歲。

孩子們是怎樣看待這問題

這些被老人們生出的孩子，他們對這些問題是怎樣看待的呢？47歲的獨生女加特莉娜，她就是這樣一個出生于高齡夫婦的孩子。她的命運如同意大利法官對嬰孩諾莎的預言一樣，加特莉娜在12歲那年，其父親因癌癥撒手而去，她成了孤兒。25歲時，加特莉娜成了衰老母親必不可少的“拐杖”，她母親患了老年癡呆癥，直至去年才去世。她童年時備受寵愛，對于51歲的父親路易斯和42歲的母親西艾諾來說，加特莉娜的問世無疑是天賜恩典。當街坊鄰居夸其父親路易斯像個慈祥的“爺爺”在小心呵護“小孫女”加特莉娜時，小女孩即刻會奶聲奶氣地反駁：“ 他不是爺爺，他是我爸爸。”

編輯：陳暢鳴 charmingchi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