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手札在其價值定位上,首先就不同于一般的文化收藏品。雖同為手跡,與書法類收藏品相比,這些名人手跡或許并不具有更多藝術(shù)欣賞的價值,但卻承載了許多名人真實的生命軌跡和其文化學術(shù)的進程,因而具有非同尋常的文獻意義。
書札又稱手札、信札、尺牘,其實就是書信,是古人乃至近人最主要交往形式,其文字長者數(shù)千言,短者僅片語單辭,內(nèi)容氣象萬千,或談經(jīng)論道,或述事闡幽,或宣情吐臆,粗而名象,精而幾微。故兼具史料參考價值和鑒賞收藏價值。以今人眼光來看,書札已成為傳統(tǒng)文化縮影,于書札中不僅可見諸多歷史人物喜怒哀樂,更可見行文流水之美,書法涵養(yǎng)之深。
在日本,書札稱“消息”。如平安時期“三跡”之一的藤原行成的許多“消息”都很出名。在古代,寫字用的小木片叫“札”。在紙張尚未發(fā)明和應用之前,當時一般把文字都記錄在竹木片上?!稘h書·司馬相如傳》:“上令尚書給筆札。”這里理解為書信之意。書札是人類傳遞信息的一種載體。因此,日本把書札名之“消息”是很妥切的。
蔡倫制造了紙以后,“札”漸漸被紙所替代,而“札”字還是沿用至今。于中國,迄今為止最早寫在紙上的書札,即是陸機的《平復帖》。陸機是三國時期的人,他為了祈求友人病體康復,而致札問候。全頁禿筆草書,不僅文采飛揚,而且法書遒勁,被人譽為“墨皇”。明人董其昌在帖后跋曰:“蓋右軍以前,元常以后,惟有此數(shù)行,為希代寶。”《平復帖》現(xiàn)藏北京故宮博物院。
魏晉時期,書札應用甚為普遍,并且滲透到文學、書法藝術(shù)等各個方面。魏晉士大夫崇尚玄學清淡,講求舉目風度,并且互相品評標榜。在這種風氣之下,士族格外注重自己的文化修養(yǎng)。給人寫信時,就注意禮儀規(guī)范,文辭雅詞以及瀟灑的書法。書札中;體現(xiàn)了一個人的綜合文化素質(zhì)。鐘繇、王羲之、謝安、郗超等人都善書札。此時還尚簡,語言務求簡要,無論是寒暄問候,還是論人議事,往往只三言兩浯,就能達到效果。王羲之《快雪時晴帖》:“羲之頓首。決雪時晴,佳想安善,未果為結(jié)力,不次。王羲之頓首。山陰張侯?!薄斗铋偬罚骸胺铋偃倜?。霜未降,未可多得?!弊x來蘊藉雋永,回味無窮。說明下當時十大夫夕間的語言能力。魏晉書札在文學史和書法史上都占有重要位置。
魏晉時望族們所用的紙一般為繭絲紙,譽為三希之一的王殉的書札《伯遠帖》就寫在這種紙上。三國陸機的書札《平復帖》用的紙就比較粗糙,而且厚,看起來別有風味。這二帖曾在故宮見到過。對唐朝以前的名人書信,后人稱之為帖,是重視它的書法。今年故宮博物院為院慶80周年展出的鎮(zhèn)院之寶《平復帖》,就是西晉陸機問候患病的朋友的書信,這9行84字的草書,乃我國存世最早的書法真跡和名人手札。
大概到了唐代就出現(xiàn)了專門用來寫信的紙。明清以來,特別是民國時期印制的箋紙更是典雅。著名的就有“十竹齋箋譜”、“芥子園箋譜”等?,F(xiàn)在北京榮寶齋有各種各樣的書札用紙出售,“梅蘭竹菊”。箋譜、山水小品箋譜、人物箋譜,同時還有吳昌碩、齊白石、陳半丁等人作的箋畫,精美絕倫。
言為心聲,歷史上很多手札可以名垂青史,如司馬遷的《報任安書》、嵇康的《與山巨源絕交書》、朱熹的《春雨帖》等等。事實上,最初對手扎進行收藏的本意就是出于對書法的欣賞,魏唐以降直至晚清,手札收藏幾乎全部是文人所為。在收藏前人手札的同時,歷朝歷代的文人也很講究自己寫信的品味,特意印制一些自用的信箋、信封,以提高手札的藝術(shù)魅力,比如薛濤箋、砑光箋、羅紋箋、彩詩箋以及明清兩朝帝王專用的御寶箋等等,勿論寫信的人是誰、寫的什么內(nèi)容,信件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集藏的古物。而歷史名人尤其是傳承有序的蘇東坡、趙之謙、錢謙益、魯迅、胡適等手札,雖然不以書法見長,但法書各有千秋,極具觀賞性。
名人手札在其價值定位上,首先就不同于一般的文化收藏品。雖同為手跡,與書法類收藏品相比,這些名人手跡或許并不具有更多藝術(shù)欣賞的價值,但卻承載了許多名人真實的生命軌跡和其文化學術(shù)的進程,因而具有非同尋常的文獻意義。
近現(xiàn)代留存下來的名人書札,許多不僅書法精美,更重要的是它們還蘊涵著豐富的人文和史料價值。比如康有為、梁啟超、孫中山、黃興、陳獨秀、李大釗、魯迅、郭沫若的部分信札,就記錄了清末民初那個風云變幻新舊更替時代的豐富信息。一件陳獨秀1936年抄錄的電文,電文名稱是:江蘇李督軍純復段總理祺瑞電。這個電文的發(fā)生時間應該是在抄錄它的十幾年前,那為什么陳獨秀在事隔十幾年后要抄錄這樣一份電文呢?其中必有故事或非同尋常的意義,而這是留給歷史學家、人文學家做的功課。
有的書札本身就是歷史的見證物。像著名收藏家程道德收藏的民國十三年蔣介石請辭黃埔軍校校長時寫給國民黨中執(zhí)委的信,宋慶齡致謝王毓銓向保衛(wèi)中國同盟捐款的英文書札等。更有些書札還填補了歷史研究的空白。比如資深藏家方繼孝收藏了陳獨秀晚年的多件遺稿,就真實地記錄了陳獨秀從抗戰(zhàn)爆發(fā),到病逝四川江津長達10年的情況,幾乎就是研究晚年陳獨秀的孤證材料。
文如其人,知人論世。舊墨之中,風流蘊藉。通過名人手跡來解讀名人,無疑是一種很好的方式。名人手跡的收藏自古就有,宋代蘇東坡、歐陽修、王安石等名人的手札在當時就已炙手可熱。在歷代藏家心中對名人手札的收藏素來都占據(jù)著極其重要的位置。能反映作者的內(nèi)心思想、記述一些重大的歷史事件、有學術(shù)研究觀點的信札比一般家書有價值。尤其文化名人的書信,因其學術(shù)性、思想性更受藏家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