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顧: 蘇落雪奉旨嫁入侯府之后,便獨居聽雪軒,荀夜自始至終沒有踏入一步。因想念故人,她來到了荀洛的住處,正遇上荀語在給他慶生,二人一見如故,雪中共舞結(jié)為知己……
感覺到身后的人停住了,荀夜頓住步子,回首尋到那個站在原地不動的女子,她如丟了魂般,癡癡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卻又不像在看著他。
“我們認識?”荀夜禁不住,脫口問。
蘇落雪回神,苦澀地笑道:“大少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他也如您一般,愛穿黑色?!?/p>
“愛人?”荀夜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我以為你愛的是二弟?!?/p>
“大少,您愛過一個人嗎?當(dāng)您知道他要殺您的時候,您恨過這個人嗎?”蘇落雪一步一步地朝荀夜走去,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成拳。
荀夜本不想答她,卻因看見她眼眸里那掙扎著的愛與恨的復(fù)雜神色,讓他回答道:“若此人要殺我,我定然不會愛上這個人?!?/p>
“大少理智,若真遇見此事,但愿您能如現(xiàn)在般冷靜?!辈恢切λ€是自嘲,蘇落雪邁著步子越過荀夜,朝那深深的小徑走去。
荀夜未跟上她,只是站在原地,感受著那冰涼的雪打在臉頰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七章 城中戰(zhàn)
這段日子,蘇落雪憑借著從洛城帶來的迷香,夜夜迷暈紫羽,偶爾去洛閣見見荀洛,大多數(shù)時間還是憑借著輕功夜探南昭侯府,表面上南昭侯府很平靜,但是蘇落雪一探便發(fā)覺隱約有些不對勁。
南昭侯府內(nèi)有一處密院,有重兵把守,常見身材魁梧之人進出此處,尤其是夜間活動極為頻繁。由于守衛(wèi)精密,她不得入內(nèi)一探究竟,只能飛鴿傳書密報洛城給帝后。
反之,紫羽并未發(fā)覺她有任何異樣,被迷暈后一覺睡到天亮,便一如往日伺候她起居洗漱,而荀洛,真的未問過她只言片語,包括她為何會這樣明目張膽地出現(xiàn)在侯府。
其實她也想過很多次,若是荀洛問起她,她是否要如實回答?其實這個侯府,有沒有她這樣一個大少奶奶早已無關(guān)緊要,只覺得如今蘇家與荀家的關(guān)系十分微妙,似乎一觸即發(fā)。若真有決裂的那一日,她蘇落雪,是否是第一個就要被犧牲的人。
蘇落雪的擔(dān)憂果真很快便發(fā)生了,同年二月十八日,莞城傳來密報,邊塞康國的蠻夷集齊八萬大軍欲攻打莞城,康國雖說是一個小國,卻人口百萬,民生富庶,實力不容小覷。
而莞城地處邊塞要地,若此處被攻陷,下一個岌岌可危的便是晉城,緊接著是潼城。故此次危機最重的并不是朝廷,而是三大門閥之首的潼城荀家。
荀遠得知此消息后第一時間上書,命人八百里加急將奏折送往洛城帝君手中,請求帝君派兵支援,三日后,帝君給的圣旨中命荀遠為兵馬大元帥,領(lǐng)兵出征,討伐康國。可圣旨中,卻獨獨未派兵給荀遠。
書房內(nèi),燈火通明,荀夜緊緊捏著圣旨,看著有些疲憊的父親,冰冷的目光閃爍著濃郁的怒火:“命父親你為兵馬大元帥,卻不派兵給你,讓我們荀家如何戰(zhàn)?”
荀遠撐著額頭,眉頭深鎖,雙鬢微白,可見風(fēng)霜。他笑了笑,重重地嘆了一聲:“是帝后。圣旨中未派兵,就是要我侯府親自出兵討伐,雖然咱們掌控天下十萬兵馬,但這一仗不管打贏打輸,都是兩敗俱傷。況且,康國攻打莞城,著實突然。”
荀夜重重地將圣旨往地上一丟,冷道:“她是想要用這次機會來徹底削弱我們荀家吧?!彼肓讼?,隨即搖頭,“帝后真是個好手段的女人,一石三鳥。”
“三鳥?”荀遠不解。
“康國與荀家軍打,兩敗俱傷,削弱我兵力,為其一。借用康國引出荀家真實兵力,若我們隱藏實力,康國便占領(lǐng)莞城,下一個必打離莞城最近的晉城,誰都知道晉城乃荀家管轄之地,失了晉城,潼城也岌岌可危,此為其二?!?/p>
聽到這,荀遠立刻問:“那其三呢?”
“引出莞城背后的那個人。”
荀夜一語道破,讓荀遠猛然一怔,眉頭越發(fā)深鎖,沉默許久后才道:“沒想到,這都被她察覺了。”
“父親還以為如今的帝后是當(dāng)年那個蘇薔薇嗎?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父親您還在猶豫!”荀夜咄咄逼人,令荀遠的手微微顫抖著。
荀遠此刻的顫抖,不是害怕,而是不忍,他從來不想與帝后正面起沖突……
荀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后下了狠心:“好,既然如此,那此次莞城一戰(zhàn),就由荀家出兵?!?/p>
“那我——”荀夜的話音未落,卻被荀遠打斷,“此次莞城一戰(zhàn),為父打算帶荀洛去。”
荀夜一怔:“父親?”
“莞城,你不能去?!?/p>
“此戰(zhàn)非同小可!”
“正因為此次非同小可,你更不能去,夜兒,你知道原因的?!避鬟h的話,堅定如鐵,不容置疑。
荀夜看著荀遠,諷刺地一笑,眼瞳中閃爍著一抹恨意,似有無數(shù)話語要脫口而出,卻最終未出一語,拂袖而去。
北方的天氣不比南方,即便是快至三月,依稀冰天雪地籠罩四周城池,當(dāng)夜寒風(fēng)襲襲,兵情刻不容緩,荀遠也顧不得身著單衣,立即緊急召集心腹大將商議莞城一戰(zhàn),并命人通知了荀洛,此次將帶他同行征戰(zhàn)。
這一消息不脛而走,即便是深夜,下人們亦是議論紛紛,一說起二少要隨侯爺出征,頓時將大少與莞城聯(lián)系在一起,不免多了幾分惋惜。
那一夜,侯府燈火通明,荀遠的書房聚集了十多個將領(lǐng),包括荀夜與荀洛,于書房內(nèi)密談?wù)灰埂?/p>
翌日天未破曉,荀遠便率六萬大軍出征,剩下四萬大軍留守潼城,隨時聽令調(diào)動。
當(dāng)大軍浩浩蕩蕩地離開潼城,不出一個時辰,聽雪軒便傳來一聲驚呼,紫羽慌忙地奔至夜閣,氣喘吁吁地稟報著:“大少……大少,大少奶奶失蹤了!”
“失蹤?”相較紫羽的慌張,荀夜顯得極為冷靜,“她一個柔弱的姑娘,能失蹤去哪兒?”
“是否侯府出了賊人,將大少奶奶擄走……”紫羽猜測。
荀夜冷盯著紫羽,嘲諷地說:“賊人?怕是這個蘇落雪本就會功夫,將你蒙在鼓里還不自知?!?/p>
紫羽頓時蒙住,傻傻地看著荀夜:“功夫?不可能啊,我日日與她形影不離……”
“夠了!現(xiàn)在蘇落雪的去向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準(zhǔn)備一下,隨我出趟遠門?!?/p>
“是,大少?!弊嫌鹨膊桓叶鄦?,大少的想法她從來不敢妄自揣測,立即退下。
浩蕩的軍隊,早已踏碎了那荒原之雪,山山動搖,徒留鐵馬蹄印。
大軍經(jīng)過一日兩夜的奔波,終于抵達莞城,此刻的莞城城門緊閉,四周硝煙彌漫,隨處可見尸橫遍野,可想就在不久前這里曾經(jīng)過一場惡戰(zhàn),想必莞城憑借著微不足道的兵力拼死抵擋了一陣,支撐到荀家軍的支援。
城墻的守城人一見大軍抵達,立刻興奮地嘶吼著:“快開城門,荀家軍來救咱們了!快開城門,莞城有救了……”
沙啞的聲音彌漫著整座城池,回音陣陣,許多疲憊受傷的將士一聽到此便立刻打起精神,朝城墻下望去,看到了荀家大軍,眼中似乎看見了希望。
七萬大軍入駐莞城,荀遠第一時間帶領(lǐng)幾名將領(lǐng)登上城墻,口中大喊著:“莞城主帥何處,出來一見。”
守城將領(lǐng)立刻奔上前,拜倒在地:“侯爺,馬元帥在三個時辰前的一場惡戰(zhàn)中深受重傷,如今已昏迷不醒,軍醫(yī)正在救治?!?/p>
“那你給我細說此時的情形?!避鬟h領(lǐng)著那名守城將領(lǐng)便單獨朝城墻的另一處安靜之地走去,獨留滿地傷患以及荀洛和幾名將領(lǐng)。
“荀家軍來了嗎?”狂放不羈的聲音在這硝煙彌漫中響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見一名紫衣年輕男子步履輕盈地走上城墻,披肩的發(fā)絲隨著寒冬的北風(fēng)飄零,貴族之氣任是在這狼狽的硝煙之下亦然難擋。
相貌不能算是俊美無雙,卻骨子里透著一抹陰柔,淡雅的笑容中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勢,隱含著高傲且目中無人的架勢。
“華少?!避髀宀焕洳粺岬亟辛艘痪?,幾名不識來人的將領(lǐng)立刻明白此人身份。
那男子待走近,方停下步伐,目光卻注視著荀洛身邊一個小廝打扮的嬌小男子,看了他片刻,似想到何事,有些驚詫地脫口道:“蘇——”他的話未脫出,荀洛卻不著痕跡地接下他的話:“這是蘇三,此次隨行的小廝?!?/p>
蘇落雪瞪圓了眼睛看面前的紫衣男子,有那一瞬間仿佛感覺對面的人認識她,想要叫她“蘇落雪”??伤艽_定,從來未與面前的人見過面。
聽荀洛喚他為“華少”,想必這位就是天下第一首富,華修。
曾當(dāng)場拒婚,給她難堪的華修!
“幾位將軍,這位就是莞城的華修。”荀洛為身后幾名將領(lǐng)介紹著。
“華少,久仰大名!”幾名將士抱拳寒暄。
華修淡淡地點點頭,算是向他們打了招呼,隨即便問:“侯爺呢?”
“侯爺在一旁與守城頭領(lǐng)了解莞城此刻情形,看來這莞城一戰(zhàn)將會是咱們的一場惡戰(zhàn)??!”一名將領(lǐng)感慨著,語帶憂慮。
華修卻像是信心滿滿,毫不介意此刻莞城危在旦夕的情形:“鹿死誰手,還未知?!闭Z罷,便越過他們,朝遠處背對著他們的荀遠走去。
蘇落雪轉(zhuǎn)過身,順著華修遠去的身影望去,心頭一陣疑惑,原來華修這么年輕。即便是年少繼承父業(yè),多年來卻能穩(wěn)守這萬貫家業(yè),想必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吧。
“他這樣好看?”
耳邊傳來荀洛刻意壓低了聲音的問話,這才讓始終緊盯著華修不放的蘇落雪收回了目光,側(cè)首看著荀洛:“沒有,只是沒想到一個這樣年輕的男子竟能守住這基業(yè)?!?/p>
“你沒有想到的,還多著?!避髀宓脑捤坪踉诎凳局裁?,蘇落雪一驚,忙追問,“還有什么?”
“急什么,以后你會知道的。”
“故作神秘。”蘇落雪嘟囔了一句,丟給荀洛一個白眼,目光卻再次落在在遠處與荀遠談話的華修身上,總覺得,此次與華修的見面有些奇怪。
不過她一點也不后悔跟隨荀洛來莞城這個危險之地,說來也巧,當(dāng)夜荀遠命人傳話,此次征戰(zhàn)由荀洛隨行時,她正好與荀洛在林中賞月對詩,荀洛問她有沒有膽識陪他去莞城。當(dāng)然,她是一個不服輸?shù)呐?,荀洛問她敢不敢,她自然不會答不敢,而是一口承?yīng)下。
她也考慮過,若是她不見了,紫羽定然會稟報荀夜,但荀夜不可能在此刻危急之時忙著找她,除非此次危機化解。待此次危機化解,她想,她也該以真實身份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了吧。
寒風(fēng)呼嘯而過,荀遠與華修依舊在商議著,蘇落雪凝視著他們許久,暗自思忖著他們之間到底在談?wù)摵问隆H羰窃儐栠@莞城與康國征戰(zhàn)的細節(jié),荀遠已經(jīng)與守城將領(lǐng)了解得差不多了,與華修又在談?wù)撔┦裁茨兀?/p>
南昭侯乃三大門閥之首,控制了潼城、晉城、關(guān)城,三城皆有他的心腹與兵馬,在臨出嫁之前,姑姑已將南昭侯心腹的所有名單以及分布各地的兵馬都透露給她記在心里,這些情報中卻重來沒有提及南昭侯與莞城華修有一絲交集。
可如今,華修與南昭侯卻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相談甚久,難道情報有誤,其實華修與南昭侯一直都存在著秘密交往,只是瞞過了帝后安插在潼城與莞城的線人?
若真是如此,他們隱藏得太深了,正如那日元翊與荀夜的聯(lián)手。那么南昭侯府與華修、辛王的聯(lián)手,是否意味著如今的蘇家就在旦夕之間!
一陣猛烈的寒風(fēng)呼嘯而過,冷風(fēng)灌進了她的衣襟內(nèi),她冷得打了個哆嗦,突然覺得此時的城墻上異常的冷。
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涌入心頭,她想,這次的莞城一戰(zhàn)非同小可,單單從朝廷不給荀家派兵就可見,帝后是在防荀家,可是帝君也任憑帝后這樣胡來?即使洛城與莞城天高皇帝遠,這邊塞要地萬萬丟不得!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城墻一旁的兩個人終于談完,并肩朝這邊走來。
“數(shù)個時辰前,莞城拼死與康國一戰(zhàn),他方也戰(zhàn)力疲憊,又有荀家軍得支援,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我們也趕了兩夜一日的路,大家都抓緊時間去歇息,準(zhǔn)備迎戰(zhàn)康國?!避鬟h那嚴肅的目光中閃爍著堅定,有著背水一戰(zhàn)的決心。
華修負手而立,目光在將士們臉上掃了一圈:“在莞城的這幾日且在華府上歇息吧。”
“勞煩華少了?!?/p>
華修笑了笑,便領(lǐng)著他們朝華府而去。
蘇落雪跟在荀洛的身邊探首看在前方領(lǐng)路的華修,然后悄悄扯了扯荀洛的衣袖。
荀洛感覺到,側(cè)首回望身后的蘇落雪。她睜著水靈的眼睛,極為神秘地問他:“華修與侯爺是舊相識?”
“不清楚?!?/p>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蘇落雪一張臉便垮了下來,興致缺缺。
荀洛笑看她將明顯的失望擺在臉上,清然地嘆了一聲:“我只知道大哥喜歡的人在莞城?!?/p>
蘇落雪的步伐一頓,荀夜喜歡的人?
反應(yīng)過來,立刻小跑著追上荀洛的步伐,眼中閃爍著熠熠的光芒,興奮地問:“那么冷血的大少也會有喜歡的人?快告訴我……”
荀洛挑眉一笑:“想知道?”
蘇落雪點頭如搗蒜。
“看你的表現(xiàn)?!边@一回,荀洛卻賣起了關(guān)子,蘇落雪氣得干瞪眼,心中暗罵一句,狡猾的狐貍。
“其實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碧K落雪哼了一聲,也不再繼續(xù)追問下去,一路上只是安靜地跟著。
夜涼,枯枝搖曳,風(fēng)中蘊含著森然的呼嘯聲,比起潼城的夜,更寒冷。
即使是華府如皇宮一般富麗堂皇,亦難掩此刻莞城夜晚的凄涼之氣,溶溶燈火在風(fēng)中搖曳,一身小廝打扮的蘇落雪卻在華府灶房內(nèi)忙了一個時辰,終于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小心翼翼地來到一間房外,敲了敲門。
“進來。”
里面?zhèn)鱽磴紤械穆曇?,她立刻推門而入,臉上掛著滿滿的笑意:“二少,喝湯啦。”
早已更衣準(zhǔn)備入睡的荀洛見到邁進屋中的嬌小身影,臉上閃過一陣疑惑,隨后像是想到何事,了然一笑,無奈地搖頭。
“枸杞山藥湯?!碧K落雪將依舊冒著熱氣的湯放在桌案上,“大補湯哦,我可是熬了一個時辰的?!?/p>
看著她白皙的臉蛋兒上滿是煙灰,早已成了一只大花貓,荀洛眼中的笑意越發(fā)濃郁:“親自熬的枸杞山藥大補湯?你真有心?!弊咧磷腊?,他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眉頭一蹙,卻將湯咽了下去。
“二少,我對你好不好?”蘇落雪就荀洛面前坐下,撐著下巴盯著他問。
“不錯?!?/p>
“那你就告訴我,大少喜歡的女子是誰?”
“我說你這么好心給我熬湯,原來是想知道大哥的心上人,看來你很關(guān)心大哥的私事?!?/p>
“作為侯爺府的一份子,怎么能不知道大少的私事呢?也能避免我以后說錯話呀?!碧K落雪為自己找了一個很名正言順的借口。
“既然你這么想知道,那我就勉為其難為你講述一番,以后你每夜為我熬一碗湯吧?!?/p>
蘇落雪瞪著他:“一個名字而已,代價這么大。”她喃喃一句,卻笑道,“成交?!?/p>
看著她這么快就應(yīng)承下來,荀洛再次無奈,她,對任何人都是這樣沒有戒心嗎?
“看什么,趕緊說呀?!碧K落雪催促他。
“以往父親征戰(zhàn)必帶大哥,可這次莞城一戰(zhàn)卻沒有帶他來,而是帶了我,知道是為什么嗎?”
蘇落雪沉思了一下,隨即猜測:“難道就是因為荀夜喜歡的人就在莞城?”
“聰明?!避髀遒澷p地笑了笑。
蘇落雪卻因為荀洛這份笑而看呆了,心中感嘆著:妖孽啊妖孽,男人竟然笑得這樣好看!
“正因為他喜歡的人在莞城,而此次莞城一戰(zhàn)非同小可,父親擔(dān)心他被兒女私情牽絆。”
她的目光暗了暗:“這么說來,如今的……大少奶奶硬生生拆散了一對鴛鴦?”
“是不是鴛鴦我不清楚,只知道,這里面包含了太多家族利益與陰謀,他們的感情不過是權(quán)謀下的犧牲品罷了。包括,嫁入荀家的蘇小姐。”荀洛說得很平淡,可眼中卻閃爍著無限的冷意,“之前你問我,父親與華修是否很熟,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大哥喜歡的那個女子就是華修的親妹妹,華雪?!?/p>
此刻的蘇落雪手腳已經(jīng)有些麻木,怔怔地看著面前的荀洛,腦海中卻纏繞著無數(shù)的思緒。
荀夜喜歡的女子是華雪,那么就能肯定,荀家與華家的關(guān)系一直很好。
帝后將她賜婚給荀夜,荀夜有心上人卻未拒婚,而是接受這場婚姻。
這一切,荀家謀劃得很好,他們是不敢拒婚,若是暴露了荀夜喜歡的女子是華雪,就等于明顯地告訴帝后,荀家與華家的關(guān)系之好,那么,帝后包括帝君也不能容忍此般強強聯(lián)姻,到最后遭殃的只有荀家。
這也就能解釋,當(dāng)初荀夜為何要冒險劫殺鸞轎,他既不想娶她,也不想負了華雪。
可最終,他還是為了大局著想,娶了她。
想到這里,蘇落雪自嘲地一笑,荀夜,恨她入骨了吧。
若荀家真的與蘇家正式敵對,第一個要死的人,是她蘇落雪吧?
“你的表情為何這樣難看?”荀洛打斷她的思緒。
“沒有,只是很累了,二少您早點歇息吧,明日還要征戰(zhàn)?!碧K落雪也沒等他說話,便起身,推開門便走了出去。
外面的風(fēng)很冷,割在臉上硬硬生疼,她卻像絲毫沒有感覺到一般,盲目地朝深深冗廊走去,自己的身影映照在地,她走,地上的影子也走。
耳畔似乎傳來荀洛的那句:他們的感情不過是權(quán)謀下的犧牲品罷了。
突然間,對荀夜的那些恨似乎淡了許多,若說他密謀殺他是一種錯,那帝后為了鞏固權(quán)勢賜婚更是一種錯。她憑什么為了要鞏固自己的權(quán)勢而將他人的幸福毀滅,蘇家的責(zé)任,不過是她一相情愿,她從來不想要承擔(dān)什么責(zé)任,她只想嫁給自己愛的人,賞平凡一世的人間煙火罷了。
“正因為我姓蘇,所以,就連我最愛的那個人都要殺我。那這么多年來,我的感情,算什么?”她低聲輕喃一句,酸澀涌上心頭,紅了眼眶。
翌日天剛破曉,蘇落雪就醒來,揉著惺忪的眼睛推開窗,飛雪亂繞空,積雪浮云端,四周白茫茫一片,原來又下雪了??涩F(xiàn)在的她已無心思觀賞此刻的雪景,心中想著的只是莞城一戰(zhàn),可一整夜了,為何沒有一點要戰(zhàn)的消息,華府也安靜得出奇,仿佛所有人都睡得很安逸。
她不禁疑惑,這仗,到底還打不打?
從懷中掏出一張昨晚就寫好的信件,里面寫著的皆是這一路的行蹤,包括華修與荀家熟識的消息,準(zhǔn)備飛鴿傳書給帝后。
可她卻一直在猶豫,猶豫了整整一個晚上,到底該不該將這封信傳出,若傳出,帝后將會如何處置這件事。若是以莫須有的罪名將荀遠召回洛城候?qū)?,那莞城怎么辦,誰帶兵抵抗康國的攻打。若莞城被攻破,這滿城百姓當(dāng)如何自處,邊塞蠻夷都是殘忍的,老人、小孩,難道要成為他們的刀下亡魂嗎?
手,攥緊了信件,遲遲未有任何行動。
正當(dāng)掙扎之際,憑著敏銳的耳力,隱隱可聞院后傳來的聲音,在昏暗寂靜的院落里顯得格外清晰。
她立刻收起信件,披上衣衫便覓聲而去,踩著厚厚的雪花,越走越近,談話聲更加清晰入耳。
“是敗,是勝,全憑一念之間,你若是怕帝后,那莞城百姓該當(dāng)如何?”是華修的聲音。
“時機未成熟,帝后此次是在探我虛實,若打勝了這一仗,不僅我實力全數(shù)暴露,我兵力也將失去許多。”聽荀遠這話,似乎與華修起了爭執(zhí)。
“南昭侯,你為何反蘇家!”華修的聲音徒然升高。
“帝后一人惑亂江山,蘇家門生狗仗人勢,欺壓百姓?!避鬟h的聲音很低。
“正因為如此,我華修才會在財力上支撐你們荀家反蘇后,試問這天下也就只有你荀家有這個能力與之抗衡。如今傳聞帝君已受蘇后控制,整個江山受她把持,她在朝廷為所欲為,這一次她用整個莞城的安危來試探你,而你竟然想為了隱藏實力而置百姓安危不顧。若莞城的勝敗只是帝后與荀家的一場賭注,就要用整個莞城的百姓流離失所來當(dāng)籌碼,值得嗎?”華修字字珠璣,情緒亦有些激動。
荀遠頓時沉默了,冰天雪地間,籠罩著一股凝重的氣氛。
而蘇落雪的手亦緊緊握成拳,咬緊牙關(guān),在這份靜謐的氣氛中,她從拐角之處走了出去,這一刻,她已經(jīng)不是蘇家的子女,她只是一個身處莞城,能清晰感受到水深火熱的普通人。
“莞城屬于邊塞之地,若被康國占領(lǐng)了去,城內(nèi)的百姓該如何自處,此刻侯爺若是退了,您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蘇落雪一番話,讓二人紛紛側(cè)目,看見來人是她,眼中閃過戒備。
“侯爺請為了滿城百姓三思而后行。”她似未瞧見二人眼中凌厲之色,走至荀遠面前,懇求道。
華修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盯著她,那神色,似乎正審視著她。
荀遠卻是冷笑:“荀洛倒是在身邊養(yǎng)了個武功高強的手下,偷聽這么久,我竟沒有一絲察覺?!?/p>
“連一個下人都懂的道理,侯爺您不會不懂吧,如何取舍你該明白。”此刻的華修,平靜了許多,冷眸注視著荀遠,逼他給個答復(fù)。
荀遠疲憊地揮了揮手,似在自嘲地笑了笑:“也罷,也罷?!闭Z罷,便慵自而去。
看著荀遠越走越遠的背影逐漸被一片雪白所淹沒,獨留華修與蘇落雪站在雪地間,風(fēng)吹得他們衣袂飛舞。
“你可知我們在談的是何等大事,你偷聽也罷,竟敢走出來說這樣一番話,你不怕……”華修說到此處,欲脫口而出的話卻猛然停住,未再說下去。
“若怕,我就不會站出來說話了。”蘇落雪的目光中滿是堅定,可是內(nèi)心卻是自責(zé)的,她為剛才說的一番話而自責(zé),她作為一個蘇家人,即使再恨姑姑毀了她的幸福,也不該站出來說這樣一番話。可,她不能因為自己姓蘇,就眼睜睜地看著莞城這么多百姓遭殃而無動于衷。
即使,她說這樣一番話根本改變不了什么……
“你真的很特別。”華修的手,重重地拍在了她的肩膀上,這一拍可讓蘇落雪著實嚇了一跳,以為華修要對她下殺手,立刻揮開他的手,彈跳出三丈之外,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瞪著他。
見到她這般反應(yīng),華修突然笑了出聲,笑聲狂放不羈,在后院中朗朗而起。
“哥哥何事笑得這樣開心?”溫柔而細膩的聲音傳入這笑聲中,在這冰天雪地間更顯得清脆無比,只見一名白衣勝雪的女子在寒風(fēng)中款款走來,發(fā)髻上的流蘇被風(fēng)吹得搖曳散亂,更顯得她風(fēng)情萬種,高挑的身材與出眾的氣質(zhì)令人看一眼便再難以移開目光。
蘇落雪不禁有些看呆了,她在洛城女扮男裝四處跑也算是閱美無數(shù),可是像華雪這般集姿色、氣質(zhì)、高雅于一身的女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就連她,都不舍得移開目光。
“雪兒,今兒個起得好早。”華修收起笑容,對著妹妹的時候亦是滿眼的寵溺。
聽到這兒,蘇落雪才反應(yīng)過來,眼前這個如天仙般的女子正是華雪,她夫君喜歡的女子。也只有這樣天姿國色的女子,才能讓荀夜那個冷血無情的人喜歡吧。
“聽下人說,也許今日莞城與康國的主力軍將有一場惡戰(zhàn),我睡不著。”
“你可以安心睡,即使天塌下來,咱們?nèi)A府也不會有任何危險。況且……此次侯爺并非帶荀夜出征,想見他的心不要再有了,他已是有妻室之人了?!?/p>
華雪的臉色黯了黯,隨即卻笑道:“有妻室,也是可以納妾的?!?/p>
蘇落雪不想再繼續(xù)聽下去,她雖然不愛荀夜,可聽見華雪說這樣一番話,她卻不是不在乎的,也沒打聲招呼,便自行離去。
上市預(yù)告:
對于荀夜,蘇落雪的感覺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而自己這顆棋子的角色也充當(dāng)?shù)迷桨l(fā)艱難,皇權(quán)之爭、帝王之謀、后宮爭寵……還會有什么樣的際遇在前面等待著她?慕容湮兒最新古言宮廷力作《帝業(yè)如畫》即將上市,實體圖書更有《傾世皇妃》中連城的精彩番外、霍建華獨家專訪、連城和馥雅的有愛Q版貼紙哦,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