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莊重的屋子,一面紀念墻,墻上是運動紀念品和一幅現(xiàn)代主義繪畫,沙漠上的風暴。羅恩·克拉克在他的市長辦公室內(nèi)接待了我們。他是澳大利亞黃金海岸市的市長,這個城市有60萬人,是澳大利亞的第6大城市,也是風景勝地。他從椅子上彈起來,身材高大,充滿能量??吹轿覀冞@些體育媒體,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輝煌的青年時代。比賽、訓練、對決……上世紀60年代是跑步的黃金時代,而克拉克是其中的關(guān)鍵人物之一。
我們的交流,是克拉克的懷舊之旅,是繁忙市長生活中難得的放松。2004年,他當選黃金海岸市長,2008年連任成功。誰能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命運?1963年到1970年之間,他創(chuàng)造了17個世界紀錄,從2英里一直到20公里。
羅恩·克拉克是墨爾本人,1956年奧運會上擔任最后一棒火炬手,成為了那屆奧運會的象征。他在歐洲生活了14年,1995年,回到澳大利亞,定居于黃金海岸。他決心為自己的城市服務(wù),于是展現(xiàn)了自己的另一面。從競賽跑者、到成功商人(他曾是會計專家)、再到高產(chǎn)作家,如今變成了政治動物。依然是以他自己的方式。
他說:“我不懂得政客政治,我不屬于任何政黨,但我覺得可以為社區(qū)做一些事情。我一直付出很多,我把自己20%的生意都獻給了慈善事業(yè)?!?/p>
政治是非常累的事情,與體育沒有任何共同之處。“在比賽中,只關(guān)乎你,以及所有跟隨你的人,家庭、朋友……在政治上,你得說服大家追隨你。我沒找到太多人追隨我,這讓我沮喪?!彼闪丝跉?,說:“我的任期在2012年3月結(jié)束。我對于這個行業(yè)的公共一面很累了。快讓我發(fā)瘋了?!?/p>
克拉克要關(guān)心就業(yè)、生態(tài)、修路、教育,努力為市民服務(wù),關(guān)注人文。他要以自己坦白、直接的方式管理城市。很簡單,他沒有司機、也沒幾個跟班,不喜歡虛榮。他戴著榮譽項帶,但確實只是為了做做樣子。
克拉克的日程表非常緊湊。這是個周一,克拉克要參加市議會的回憶,在非?,F(xiàn)代化的市政會議大廳內(nèi)進行。反對黨指責他允許一名攝影記者在現(xiàn)場。幾天之后,他會接待記者們和國際田聯(lián)主席拉米納·迪亞克,來推廣黃金海岸,爭辦2018年英聯(lián)邦運動會。
在此期間,他的老朋友、奧運冠軍塞巴斯蒂安·科和基普·凱諾來為一個體育場揭幕??死苏f:“基普·凱諾,我和他比賽過75次。我在1964年就認識他了?!?968年墨西哥奧運會5000米決賽,克拉克和基普碰上了??死吮緛硎亲畲鬅衢T,但卻適應(yīng)不了高海拔。他崩潰了,在1萬米決賽后數(shù)分鐘昏迷不醒,失去了意識。從那之后,他的心臟就落下了毛病,需要終生服藥。
那是古老的美好時代了。跑者之間很有友情,互相仰慕,比如捷克斯洛伐克奧運冠軍埃米爾·扎托貝克,克拉克就反復提起他,提起他的美好心意。那是在布拉格的機場,扎托貝克把自己在1952年奪得的1萬米奧運金牌包起來,送給了克拉克,說了一句:“拿著吧,你有資格獲得一枚奧運金牌?!北M管1964年和1968年兩屆奧運年間,克拉克的最好成績,都大大超過奧運會冠軍的成績,但他從未拿到過奧運會金牌。因此,克拉克被人們稱為“偉大的失敗者”,這種平時成績好而在大賽中屢屢失手的現(xiàn)象,在體育界被稱為“克拉克現(xiàn)象”。
那是一個沒有金錢流動的時代,克拉克也一直反對商業(yè)體育。2004年,克拉克在著作《成功之道》中抨擊了禁藥、被寵壞的少年運動員等現(xiàn)象?!拔业慕?jīng)歷與此恰恰相反。我最初是一個商人,只是晚上下班后跑得比別人快……我26歲才開始自己的國際比賽生涯,而那時別人都快退役了?!?/p>
克拉克也批評了國際奧委會?!白詮奈覍懥诉@些,就完了。他們也不想再聯(lián)系我了……國際奧委會中有太多錢了。國際奧委會的成員花費太多,住豪華酒店,很混亂。他們花很多時間旅行,卻什么都不做。那不是我的世界?!彼穆曇糁袥]有任何酸味??死司褪沁@樣,很直率,甚至有些固執(zhí)。
家人和城市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比如1960年,他放棄了參加奧運會?!?959年我結(jié)婚了,做了父親……聽起來或許很奇怪,但對我來說,體育從來不是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的家庭和3個孩子?!边@個家庭并非沒有傷痕,2009年9月,克拉克的大女兒莫妮卡因為癌癥去世,時年50歲。他嘆了口氣說:“失去女兒非??膳隆5@件事推動了我的工作,讓我更多地為社區(qū)服務(wù)?!?/p>
克拉克要離開了。他送來賓到前臺,并且送上一張簽名照片。黑白照片,是1965年6月30日赫爾辛基世錦賽的5000米決賽。這場比賽,他輸了,輸給了杰西。對于克拉克來說,勝利并不是一切,但最重要的是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