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0月3日,北京鐵獅子胡同一號院子,3000多名青年學生安靜地坐在小馬扎上,等待著一個屬于中國人民的大學的誕生。
這個在近代中國歷經大場面的古老院落,曾經是滿清陸軍部和海軍部舊址,袁世凱的總統(tǒng)府這里開張、段祺瑞的執(zhí)政府設在此處。
這一天,原段祺瑞執(zhí)政府大樓的西側,搭上了一尺多高的木板戲臺,主席臺上正中坐著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劉少奇、朱德,教育部部長馬敘倫,中國人民大學第一任校長吳玉章,中國人民大學蘇聯(lián)顧問安德里昂諾夫,政府副主席張瀾,政務院副總理董必武等人。臺下坐著數(shù)千名師生以及來自少數(shù)民族的代表——這是中國人民大學的第一屆開學典禮。
劉少奇開宗明義地說,中國人民大學“是我們新中國辦起來的第一個新型大學,中國將來的許多大學都要學習中國人民大學的經驗,按照中國人民大學的樣子來辦?!?/p>
“上大學就要上人大”
1948年春天,華北聯(lián)大校長成仿吾到西柏坡去見周恩來,看到周恩來桌上放著一二十面彩色國旗樣稿,他意識到,中央已在做建國的準備了。周恩來此次約見成仿吾,告訴他為迎接新中國的到來,國家需要培養(yǎng)大量干部,中央決定將華北聯(lián)大與北方大學合并,擴大為華北大學,吳玉章任校長、范文瀾、成仿吾任副校長。
華北大學是按共產黨的理論、方針、政策建立的大學,快速培養(yǎng)干部隊伍,是中共1948年在西柏坡時就制定的教育規(guī)劃。
1948年10月間,在華北大學研究生班攻讀馬列理論的高放得到通知,設在正定縣的華北大學準備進京了。華北大學由晉察冀和晉冀魯豫兩所解放區(qū)大學合并而成,是解放區(qū)的最高學府、中共管理人才的培訓基地,22歲的高放得到的通知是,華大進京,接管舊大學。
半年后的1949年3月,華北大學遷入北平。
建立新政權,急需按共產黨的理論來創(chuàng)辦屬于自己的大學,培養(yǎng)大批懂得社會主義的政治和經濟學、懂技術和管理的新型人才。1949年6月,劉少奇受毛澤東委托秘密訪蘇時向斯大林提出:“我們想請?zhí)K聯(lián)政府建立一所專門的學校,它類似于過去的中國勞動大學,來為新中國培養(yǎng)建設和管理國家與企業(yè)所必需的干部。一開始,在這個學校中學習的學生可達 1000 名。在這個學校中可設置下列各系:工業(yè)、貿易、銀行業(yè)務、法學和教育等”(沈志華《關于1949年劉少奇訪蘇的俄國檔案文獻》)。斯大林看過這份報告后,還在“這個學校中可設置下列各系”的旁邊,劃了著重線,從此后斯大林對人大科系設置的指導來看,他對劉少奇的想法的確經過一番思考。
毛澤東在7月25日給劉少奇的復電中,表示贊同他的提法。
劉少奇將毛澤東的電報原文轉交斯大林:“一、我們同意在莫斯科建立一所中國學校,并同意系的劃分和要講授的課程。我們正好也需要向蘇聯(lián)學習根本不同于資本主義的理論、原理、各工作部門的體制,所以創(chuàng)建這樣的學校是極為必需的……二、我們同意派一些同志到蘇聯(lián)去參觀,以便在那里看一看和進行學習,并獲取經驗。參觀可以現(xiàn)在就開始進行……”
對此,斯大林的反應是積極的,他回復說:“這是好事,有困難,但可以辦?!?/p>
斯大林認為,中國革命即將在全國取得勝利,可由蘇聯(lián)提供專家和教授,幫助中國建立一所建設人才和管理干部的新型正規(guī)大學,學校就設在北平。8 月7日,毛澤東復電劉少奇、王稼祥:同意“中國大學設在北平,由蘇聯(lián)派教授”。
原擬定由華北大學來接管的舊大學,交給軍管會接管了。華北大學又有了新的政治使命。這所由中蘇兩國首腦商洽、并根據(jù)斯大林的建議設在首都的大學,有一個響亮的校名: “中國人民大學”。
這所大學里的年輕人被一個時代所羨慕,聽說1947年離校的高放又回北平了,他在北大讀書時的同學,紛紛跑到華北大學鐵獅子胡同一號的華大二部來看這位學習助理員(相當于助教)。高放那一身灰色的土布軍裝,成了當時最令熱血青年向往的裝束。當時流行的一首歌中唱道:“上大學就要上人大”。
這所備受熱血青年憧憬的大學,在1949年開國大典上是唯一被允許通過金水橋主橋經過天安門的學校。華大的學生高呼“毛主席萬歲”,毛澤東不是以“人民萬歲”作答,而是提名道姓地高喊“華北大學的同志們萬歲”。
1949年11月12日,劉少奇向毛澤東和中共中央政治局報告了人民大學籌備情況。他說“以原華北大學、革命大學及王明、謝老之政法大學三校合并為基礎來成立人民大學?!?/p>
以蘇為師
政治局隨后作出《關于在北京成立中國人民大學的決定》,決定以華北大學為基礎,合并由朝陽大學改組的中國政治大學,從華北人民革命大學抽調部分干部,創(chuàng)立中國人民大學。這是一所以莫斯科大學為樣板組建而成的新型大學。教育方針應是“教學與實際聯(lián)系,蘇聯(lián)經驗與中國情況相結合?!?/p>
然而,蘇聯(lián)經驗與人民大學第一個迥異之處在于,莫斯科大學建于1755年,在沙俄時期已打下雄厚基礎,“十月革命”后列寧不惜財力繼續(xù)支持。建立一所中國的莫斯科大學,所需要的人財物力都不是剛剛建政的中央政府一時能解決的。1950年抗美援朝開始,由于經費緊張,把人民大學建成莫斯科大學的宏愿也就暫停了。后來,就連最初批給人民大學的5000畝地,落實在人大腳下的還不足1000畝,這使得建校60年之時,人大不幸成了全國面積最小的綜合性大學。
但無論如何,人大初期,從北大、清華、中央大學、西南聯(lián)大、東吳大學等著名舊大學投奔華北大學,并與華大一同進城的知識分子,都對于將人大建成莫斯科大學的宏圖深信不疑。
和高放一樣,區(qū)隊長宋濤、副隊長陳共、招生辦鐘宇人、艾思奇學術秘書肖前等都是教會學校或舊大學出身,并隨華北大學遷入北京,又轉為人民大學教師的。
人大尚未正式成立,以蘇為師的前奏已然吹響。1949年9月15日副校長成仿吾傳達了中央指示:確定華北大學要為組建新型正規(guī)大學做準備。學校決定成立俄文大隊。從南京中央大學投奔華大的鐘宇人,英文成績尤其突出,被調入俄文大隊俄專班。28日,擁有500多名學生的俄文大隊舉行開班典禮,這個班的成立正是為中國人民大學的成立做準備。
招生工作也漸次展開。
1950年1月3日,重工業(yè)部、燃料工業(yè)部、紡織工業(yè)部、鐵道部、郵電部及中華全國總工會聯(lián)合發(fā)出通知,對人民大學生源提出要求“勞動英雄、生產模范和生產中的積極分子、技術工人和熟練工人,以及有管理經驗的職員”,這一年,本科招生882名,各地必須保證本科生的圓滿成功。
斯大林對這所人民的大學提出的建議是:培養(yǎng)國家急需要的財經政法人才。沒有上層建筑怎么接管全中國?所以在發(fā)展中國經濟建設的當口,與財經相關的系特別多。
人民大學最初設置的八個系中,五個與財政經濟有關,經濟計劃系、財政信用系、工廠管理系、合作系、貿易系,足見中國對經濟發(fā)展的迫切要求,這些系的設置完全按照蘇聯(lián)。
由于蘇聯(lián)在“十月革命”以后取消了政治系,所以,人民大學也沒有政治系。在人大,與政法相關的系,對外是外交,對內是法律。
為了在短時期內迅速培養(yǎng)出一批管理干部,大批的調干生走進這所人民的大學。調干生個個都是根正苗紅——其中一項條件是,必須有三年以上黨齡。有位領導干部帶了自己的警衛(wèi)員來上學,警衛(wèi)員到校后就在人大警衛(wèi)班擔任了工作。
不少學生的年齡比人大教師還大,20多歲的王思治給學生上檔案課時,下面坐著的一些調干生還帶著“老八路”的作風,上課時蹺著腳,下了課跟老師要煙抽,師生之間沒太多講究,都很隨便。
1950年秋,人大已經有了41個教研室。高放所在的馬列主義基礎教室和另外7個教研室政治經濟、中國革命史、俄文、體育、教學法、漢語、數(shù)學等是非系屬的,負責全校的公共課教學。公共課教學的方式,完全照搬蘇聯(lián)大學的教學模式。
中國人民大學經費占1950年全部教育經費的1/5。來這里上學的學生不用交學費,人大師生仍然像戰(zhàn)時一樣,享有供給制,供給制雖然沒有工資收入,但能夠保障師生們食宿無虞,能夠安心學習和工作。
現(xiàn)學現(xiàn)教
高放所在的馬列基礎教研室來了三位蘇聯(lián)專家,50多歲的萊米卓維奇是位高個子的教授;40來歲的阿芙節(jié)伊是女老師,她的丈夫犧牲在“衛(wèi)國戰(zhàn)爭”中;和她年齡相仿的高爾里諾夫是他們的組長。他們是第一批來到馬列基礎教研室的蘇聯(lián)專家,這個教研室先后來過10位蘇聯(lián)專家。
1950年9月起,和萊米卓維奇他們一同來到人民大學的,還有37位蘇聯(lián)專家,最早的6月份就到崗了。另外12位分配在北京其他高等院校。每位專家在人大工作大約一兩年,在整個1950年代,人大共有蘇聯(lián)專家98位。
蘇聯(lián)老師都是西裝革履,阿芙節(jié)伊老師穿著呢料裙子來上課,身上噴著香水,這令她的中國學生既驚訝又欣喜。當時中國的男女師生都是穿土布衣裳、納底布鞋。生活上巨大的差距,并不被學生們認為那是資產階級的生活方式,相反,他們認為這是蘇聯(lián)人民的生活水平高,也正是中國人民要努力奮斗的方向。
不僅衣食住行差別巨大,對中國人日常生活的觀察,也顯示出中蘇兩國之間觀念的不同。有次高爾里諾夫到東四九條去講課,在路上看到拉車的人力車夫,他說自己心里很難過,當時蘇聯(lián)革命勝利已經30多年了,工業(yè)發(fā)達,汽車早已代替了人力車。高爾里諾夫老師對高放說,希望中國能大力發(fā)展工業(yè),人力車是不人道的、不平等的。
萊米卓維奇他們住在鐵一號人大??偛课鬟叢贿h處的歐陽予倩故居,乘小汽車到東四九條11號給高放他們上課,這里原是一處被沒收的官僚的住宅,現(xiàn)在也屬于人民大學了。
蘇聯(lián)專家為人民大學教師授課,一般每周一到兩次,由翻譯從中口譯。課程包括聯(lián)共(布)黨史等。人大的教師聽過課后,還要查看原典、經過消化和吸收,在備課時聯(lián)系上中國的實際,每一段理論都要聯(lián)系一個實際,以便學員們理解。
人民大學的辦學方針中明確規(guī)定了兩條:全面學習蘇聯(lián)經驗,密切聯(lián)系中國實際。全校9個系,14個專業(yè)的教學計劃,基本上是以蘇聯(lián)相應的教學計劃為藍本,結合中國的具體情況編制的。
建校的頭幾年,除了中國通史、中國革命史和基礎課,大部分課程都是在蘇聯(lián)教材或蘇聯(lián)專家為人大編寫的教學大綱和講義的基礎完善而成的。
中國教師在備課時被要求聯(lián)系中國實際。比如,蘇聯(lián)專家講課時說,已經實現(xiàn)工業(yè)現(xiàn)代化的蘇聯(lián),在工廠實行廠長負責制。在對中國的本科生和培訓生講這段課時,中國教師就不能照搬列寧提出的廠長負責制,而是要加上在中共黨委領導下的廠長負責制。
人大的教師采取集體備課的方式,這種備課方式也是由蘇聯(lián)學來的。集體備課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把在蘇聯(lián)專家課堂上沒有聽懂的問題弄明白。財政系會計教研室青年教師陳共,無法理解翻譯口中的“沉重的工業(yè)”,事實上,翻譯也并不清楚,這個詞其實就是“重工業(yè)”。因此,更別提“借”和“貸”這樣的專業(yè)詞匯了。好在從華北大學一起進京的,還有一些1949年前當過會計的老教員,陳共從他們那里,才能補齊專業(yè)知識,自己再想通了,才去傳授給年紀比自己大的學生們。
蘇聯(lián)專家一般在中國工作一年左右,在人大工作時間較長的凱列,從1952年初,一直工作到1954年7月。在凱列的參與下,中國人民大學建立了“辯證唯物論歷史唯物論教研室”。凱列早年參加過衛(wèi)國戰(zhàn)爭,1938年進莫斯科大學學習哲學和歷史學專業(yè)。在中國的兩年多時間里,講授辯證唯物論歷史唯物論基本原理、馬列主義哲學經典著作介紹等課程。后者包括馬克思的《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恩格斯《反杜林論》、列寧《唯物主義和經驗批判主義》等,不僅在人大是教科書,也是全社會的哲學公共教材,國家干部幾乎人手一冊。
中國蘇俄哲學研究會副會長安啟念稱凱列“事實上是中國高等學校馬克思主義哲學教育的重要奠基人,直到今天為止,從事馬克思主義哲學教學與研究的中國哲學家,幾乎都是凱列的學生或者學生的學生”。
“有理三扁擔,無理扁擔三”
人民大學總務處最高蘇聯(lián)顧問庫德里亞夫采夫,在人大建校一周年之際,贊揚了中國共產黨和政府的遠見,然后他直接指出了蘇聯(lián)老師的作用,認為人民大學辦學的成功,是因為“你們有力地采用了布爾什維克式的做事方式”,“你們的成功還緣于你們將蘇聯(lián)經驗與中國經驗頻繁和持續(xù)地結合,這將會把你們從最低層發(fā)展到最高層的進程縮短”。(沈志華、李濱《脆弱的聯(lián)盟》)
在蘇聯(lián)專家參與人民大學創(chuàng)建的幾年時間里, 他們都投入了極大的精力和熱情,像“毫無怨言的超人”。
中國方面,在與蘇聯(lián)專家的合作中,嚴格貫徹劉少奇的指示。這一指示被人民大學的教師們簡要地記錄為兩句話:“不能與蘇聯(lián)專家意見不一”和“有理扁擔三,無理三扁擔”。只要與蘇聯(lián)專家發(fā)生矛盾,不管中方人員對蘇聯(lián)專家理論的反駁是對是錯,扁擔總要打在中方人員身上。因此,處理好中蘇關系的責任,都系于中國一方。
高放從小在一所有著英美教育傳統(tǒng),但又允許學生不入教的教會學校接受教育,1946年他考入深具民主與科學精神的北京大學。這些教育經歷使他對于蘇聯(lián)專家的理論和觀點,敢于提出不同的見解。
在跟萊米卓維奇學習聯(lián)共(布)黨史那段時間,他提出過一連串令蘇聯(lián)的馬列專家不快的問題,比如,經濟派、孟什維克的首領算不算革命家?后來有沒有變成布爾什維克的?批托洛茨基派的《八十三人政綱》,那么這個政綱是什么內容?能不能讓我們讀一讀,辨識一下托派錯在哪里?
像凱列一樣,萊米卓維奇也是位寬容的長者,雖然他對于高放這樣在經典文獻中挑毛病的思維有些不愉快,但并沒有上綱上線地批評這位24歲的中國教師。他反問道:你為什么對這些錯誤的東西感興趣?
然而,并非所有向蘇聯(lián)專家提問或挑戰(zhàn)的中方人員,都能如此幸運。
1952年,中國人民大學出臺的行政規(guī)定《中國人民大學關于聘用蘇聯(lián)專家工作情況檢查補充報告(草案)》,以及1954年出臺的《中國人民大學系、教研室專家工作制度暫行規(guī)定(草案)》,都是為了防止中方人員提出質疑性強的問題,以避免傲慢的蘇聯(lián)專家覺得受到挑戰(zhàn)或刺激。
校方規(guī)定,不禮貌的問題和質問,一律不翻譯;蘇聯(lián)專家使用侮辱性語言時,譯員同樣不得翻譯。于是,在譯員拒絕翻譯或沒有準確表達雙方的意見時,中蘇雙方都會指責譯員“捉弄人”。
校方為了調解雙方的矛盾,會將引起矛盾的責任推在中國翻譯身上,怪他們“捉弄”專家,導致誤解使專家惱怒。這一做法使翻譯成為一種帶有風險的工作。(李濱《蘇聯(lián)專家參與人民大學創(chuàng)建》)
由這些規(guī)定的出臺可以看出,侮辱性的語言是存在的,雙方的矛盾有時也未因譯員的隱忍而消除,相反,矛盾甚至會集中激化在譯員身上。
對于蘇聯(lián)專家的政策,一直到1954年以后才有了些許調整。
身在“一邊倒”之中的中國人,并未感覺出中蘇關系中一些微妙的地方,而早在1949年就被清華大學選送英國格拉斯哥大學社會經濟研究系從事經濟學研究的王傳綸,因在《蘇聯(lián)研究》雜志從事助理編輯和研究工作,接觸到來自蘇聯(lián)的官方文件、文獻以及斯大林時期清洗聯(lián)共黨內的案件比較多,因此,已經對蘇聯(lián)在政治上以及計劃經濟效率低的問題、斯大林的各種問題產生了考慮。只是此時,王傳綸與中國人民大學尚無關系。
高教部從1954年開始調整對蘇聯(lián)專家的政策,要求恢復與專家關系的平衡,既不否決專家建議(被批判為“保守主義”或“經驗主義”的態(tài)度),也不過分依賴它(“教條主義”)。隨后,人大行政管理處也開始將蘇聯(lián)專家的學術活動詳情,一年兩次寫成報告提交高教部。這種對蘇聯(lián)專家的工作帶有批判性的方法在繼續(xù)并激化,最終發(fā)展為對在某些政治思想敏感區(qū)域工作的蘇聯(lián)專家產生懷疑。(李濱《蘇聯(lián)專家參與人民大學的創(chuàng)建》)
學什么將來就要做什么
放棄通才教育培養(yǎng)專才的指導方針,在創(chuàng)建人大的同時,也貫徹到中國高校院系調整中。劉少奇曾在一次講話中批評了舊大學通才教育中學非所用的現(xiàn)象。成仿吾記得劉少奇特地舉了他和魯迅的例子,成仿吾曾在日本是學兵工,魯迅是學醫(yī),結果都成了文學家。劉少奇說,人民大學就要克服這些缺點,我們學什么將來就要做什么。
培養(yǎng)實用型人才,是人大和所有大學的當務之急。
1952年院系調整,將北大、清華、燕京、輔仁四個學校搞財經的教師組織起來,成立了中央財經學院,一年后,中央決定將中央財經學院全部合并到人民大學。這樣,早年在北大、清華、燕京、輔仁的老知識分子,也并到人大來,充實了人大的班底。
出于加強經濟學方面的需要,被取消的清華大學社會學系,部分人馬并入人民大學合作經濟系。山西大學會計學專業(yè)在1953年8月,并入中國人民大學會計系。
1953年9月,中央財經學院勞動經濟系專修科和保險專修科,并入人民大學。
除了照單全收其他學校成熟建制的院系,人民大學也不斷新建學科和專業(yè)。1954年成立的農業(yè)經濟系。
同年秋天,人民日報社的安崗接到胡喬木的電話,要他去組建人民大學新聞專業(yè),次年成立了人大新聞系。人大新聞系成立3年之后,持續(xù)進行的院系調整于1958年將包含了原燕京大學新聞系在內的、師資雄厚的北京大學中文系新聞專業(yè),連教師帶學生、包括圖書資料整個建制地搬入了人大。
這一時期,得到加強的不僅有人民的大學,還有人民的中學。1953年8月,為與社會快速的發(fā)展相適應,華北工農速成中學,合并到人民大學附設工農速成中學。10月,一串在響徹全國的名字,陸續(xù)在這個學校注冊,他們中間,有創(chuàng)造“郝建秀工作法”的紡紗女工郝建秀、戰(zhàn)斗英雄周天才、戰(zhàn)士作家高玉寶、勞動模范杭佩蘭。工農速成中學教務副主任是留美回國的唐孝純,她在美國獲得碩士學位的專業(yè),就是成人教育專業(yè)。
這些名冠全國的優(yōu)秀分子,將在三年內學完六年的中學課程,并跨入大學階段的學習。等待他們的,正是這所從戰(zhàn)爭年代走來,具有速成和專才培養(yǎng)經驗的人民的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