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陣子,劍飛的日子有點兒好過起來了。經常會有那么些人請他吃飯,飯局也總是設在那些以前讓他望而卻步的地方。請他吃飯的人每次都不一樣,有時候坐在一起碰了老半天的杯,還鬧不清都是一些什么人。劍飛的真名叫李尚書,知道李尚書的人大都知道他以前當過一個局的局長。但他的這個局長當得很短暫。用一些人的話來說,他的那個局長當得很失敗。在不當局長之前他寫過一些詩歌。在不當局長以后他想重新寫回詩歌,但心情卻不一樣了,他總是被一種憤憤不平所籠罩,這種憤怒讓他無法平靜地面對藝術。但后來他找到了另一種發(fā)泄的途徑,他開始寫一些小品雜文,也寫一些所謂的報告文學。在他周圍很多人開始稱他為作家,也有人將他當成記者,而實際上他什么也不是。
劍飛也就是李尚書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是,但他不愿意將自己戳穿。在飯局上當有人稱他為作家或是記者的時候,他都是非常爽快地答應下來。他寫過詩歌,所以對一些文學常識都略知一二;他還當過局長,盡管已經下了好一陣子了,但說起那些部門的頭頭腦腦都還有些記憶。當年他和這些人都是平起平坐,現在其中的好些人都已經是平步青云,自然就與每況愈下的他形成鮮明的對比,這也是他一直以來憤憤不平的主要原因。為什么為什么?他總是在心里不斷地問自己。他覺得像自己這樣有才華的人在仕途上跌跤是不正常的。再說他也沒犯什么根本性的大錯誤。他承認自己性格有點孤僻,甚至有點暴躁,但從另一角度來說這又何嘗不是優(yōu)點呢?
他在當局長之前給一個領導當過秘書,那個領導就稱贊他說他愛憎分明有骨氣。只是他的骨氣用的不是地方,他在當局長的時候喜歡上了辦公室里的一個女孩,那個女孩不僅長得漂亮更要緊的還是一個詩歌愛好者。他真的是太喜歡了。這樣他們就經常在一起討論詩歌。當然他們這個局與詩歌沒有任何關系,但問題是他是局長,局長與自己手下的一個女孩討論詩歌應該是允許的吧。但辦公室主任不允許。辦公室主任是個上了點年紀但風韻猶存的女人。女主任肯定不喜歡詩歌,當然她更不喜歡的是天天看一個局長與一個女孩湊在一起。女主任當然奈何不得局長,這樣她就將矛頭對準了手下的女孩。女主任還是很有辦法的,她利用自己主任的權力將一些本來不屬女孩范圍的工作都推到女孩的身上,女孩工作一多就沒有時間與局長探討詩歌了。局長并不知道這其中的奧妙,他只是認為女主任的做法是不對的。這樣他就以一個局長的身份去與主任談話。但女主任根本就不買他的賬。女主任不僅不買他的賬而且當著他的面指桑罵槐,說了女孩許多難聽的話。他從女主任的話中聽出了許多他與那女孩之間的是是非非。這讓他覺得那個女主任的一雙眼睛像一架望遠鏡,一直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這讓他非常惱怒。他怎么可能不惱怒呢?換上任何一個人都是應該發(fā)火的。這樣他就與那個不知羞恥的女主任發(fā)生了激烈的沖突。當那個女主任用一種骯臟的語言肆意污辱他和女孩之間的關系的時候,他終于在忍無可忍之下舉起了自己詩人的手。他用這只手淋漓盡致地抽了女主任一個耳光。
局長打人了局長打人了!當那個女主任如殺豬般大叫起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局長的身份。而在此之前他一直將自己當成一個詩人。他認為自己與女主任之間的沖突是一場文明與愚昧之間的較量。當然這種較量是要付出代價的。局辦公室里面幾乎所有的人都聽到了那聲響徹云霄的耳光。不僅僅是因為聲音,而是那記耳光所具有的歷史意義。因為在此之前女主任在局里的地位都是不可動搖的,盡管她那盛氣凌人的樣子讓人討厭,但所有人都清楚女主任的背景——她與市里一個姓董的副市長有著特殊的關系。有誰會去招惹這么一個舉足輕重的女人呢?但現在有人出面了,而且是一個局長。那記耳光所產生的效果可想而知。當全局上下所有的人都還在為這記響亮的耳光拍手稱快的時候,他卻已經不是一個局長了。很多人都知道這是因為那個女主任背后的那個人使用了他的權力。局長與市長的較量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較量。他的下臺是順理成章的。大家都同情他的遭遇但卻無法改變他的命運。更可惡的是那個女主任并不就此罷手,她變本加厲地在外面散布他與那個女孩的謠言。這時候的他已經不是什么局長了也就沒有什么好顧慮的了。他想我不當局長還可以寫詩歌呀!但他的老婆有顧慮。他們夫妻之間的關系本來應該是不錯的,但女主任散布的大量謠言讓她產生了懷疑。女主任說:他與那女孩沒有那么回事那他為什么當不成局長了?這句話很有殺傷力,于是他們就離婚了;那個女孩有顧慮,她一直就處在女主任的陰影之下,局長的巴掌打的雖然是女主任,但她覺得比打在自己臉上更讓人難受,她也只好遠走他鄉(xiāng)了。所有這一切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如此這般一來,他就覺得自己的詩歌寫得太沒意思了。因為他在自己的詩歌里面發(fā)泄了太多的憤怒和不滿。這哪是什么詩歌?以前的詩友們對他說。詩友們不承認他的詩也就不再找他切磋,實際上也就等于將他擠出了詩歌的圈子。這樣他就什么也不是了。什么也不是了的他就覺得有些無所事事。無所事事了的他就看什么都不順眼,大至國家的,小至身邊的。這么多不順眼的事將他堵得心慌,他就要找人傾訴。他的話說起來不僅偏激而且尖酸刻薄,更要命的是他動不動就會與人爭論,爭起來更是沒完沒了,所以一般人就有點討厭他了。但有一次一個朋友在聽了他的一番議論后對他說:你把這些寫成文章吧,給我們的茶座。這個朋友并不是開茶樓的。這個朋友是當地一家報社的編輯,他在報紙上主持了一個欄目就叫茶座。
劍飛也就是李尚書就這樣寫起了那些只有巴掌大的小文章。他那些尖酸刻薄的話平時聽起來不受人歡迎,但寫到了文章上就有人說好,特別是那些針砭時弊的文章讓人覺得痛快。他的文章還是很有市場的,一般的老百姓當然喜歡,覺得那些話正好是自己要說的,只是自己沒有那個能耐說出來罷了;有錢的老板也喜歡,雖然那些文章經常會揭揭他們的陋習,但更多的是說他們掙錢的辛苦;就是一些當官的也喜歡,他們會在心里想,這家伙怎么就將我們的毛病全說著了呢?當然也會有人不高興,比如他最近寫了一篇有關市場公平競爭的文章,在文章中他舉了一個事例。這個事例他是聽人說的,說是當地一家頗有規(guī)模的大酒店在開業(yè)的時候,當地的市委市政府為這家大酒店送了兩個幾米高的大花籃。而這家大酒店將這兩個惹人眼目的大花籃一直擺放在大酒店最顯眼的地方。他在文章中說:我們全市有那么多家大酒店,政府為什么就給這一家送花籃呢?這是不是暗示人們政府或者是某些領導與這家大酒店有著某種特殊的關系呢?他在文章中進一步指出:政府是市場競爭體制的裁判員,一個裁判員沖進賽場為某方隊員加油,那這場比賽還有什么公平可言?盡管文章沒有直接指名道姓,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已經有人通過種種渠道傳話給他讓他別拿雞蛋去碰石頭。他們將劍飛當成了雞蛋而將對方當成了石頭。這種比喻當然沒有什么不妥。人們并不知道他的過去,不知道他就是那個因打人而下臺的局長,因為他在報上用的是筆名“劍飛”。人們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去勸他,因為他早就已經當過一回雞蛋。
但現在的李尚書,不,應該說是劍飛并不認為自己是雞蛋。我怎么可能是雞蛋呢?李尚書自從將自己的名字與劍飛這樣的名字混在一起后就讓人搞不清楚了。說起李尚書很多人都會知道,而說起劍飛知道的人更多。只是他們不知道這兩個名字實際上是同一個人。隨著他在報紙上發(fā)表的文章的增多,慢慢地就有人來找他了,一開始好像只是想讓他寫文章。有企業(yè)的也有黨政部門的,他們往往是通過那家報紙的編輯。這樣那編輯就有點像他的經紀人。他們請他吃請他喝還請他玩。他們并不說要讓他寫什么文章。他們往往是一桌子坐得滿滿,然后一個一個地介紹。等介紹到他,大家就大作家大記者地恭維他。他從局長位置上下來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過這樣的待遇,所以就很受用,所有的一切也就全部笑納。飯桌上的人很多,所以大家表達的意思也就很亂。后來他發(fā)現大家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要他寫什么文章,而是要他別寫什么文章。
這樣的事情多了劍飛就覺得好笑。他寫文章本來是不針對任何人的,寫過以后也就扔掉了。但經那些人在酒桌上那般真真假假明明暗暗地那么一說,他還真就覺得里面有許多見不得人的東西。更要命的是人們認為這許許多多見不得人的事都讓他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怎么可能呢?他想:我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呀!但有誰會相信呢?所有的人都認為他的眼睛是雪亮的,他的眼睛不是眼睛,而是一架望遠鏡顯微鏡。他想這怎么可能是我呢?這應該是那個曾經害過我的女主任才是。我怎么可能做這樣的事呢?他在這上面吃過虧所以并不想摻和進去,這樣他在酒桌上就說些不著邊際的話讓人摸不著頭腦。但那些人以為他是故意擺架子,于是就拼了命地請他吃請他喝還請他洗桑拿請他唱歌。這樣他的圈子就越來越大交往的人也越來越多。在這些人中有炙手可熱的權貴,有腰纏萬貫的富商,還有風情萬千的美女。自打與妻子離婚以后他的身邊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女人了,他真的是有那樣的念頭。但只要他一有這樣的念頭就會感覺到女主任的眼睛在盯著他。那件事對他所造成的后遺癥是顯而易見的。但他仍然覺得自己越來越是個人物了。只是他畢竟只是一介書生,既沒有可以通天的關系,也沒有可供任意揮霍的錢財,說到底他只不過是一個靠耍筆桿子吃飯的秀才罷了,說得難聽一點就是與地痞流氓差不多的文痞。那一次當他與真正的地痞流氓坐在一起的時候,一種自嘆不如的感慨油然而生。
那次劍飛應邀去一家剛剛開張不久的大酒店。那家大酒店是一個臺灣老板投的資規(guī)模弄得很大一副很有背景的樣子。他不知道這家大酒店與他在報紙上攻擊的那家大酒店有沒有什么關系。做東的是一個姓金的年青人,理一個小平頭長得很壯實,大家都稱他金總。現在他這個總那個總的見多了,也就不以為然。在碰杯交盞中他才知道這個金總就是這家大酒店的副總經理,這讓他怎么看怎么覺得不像。當然那金總的口氣很大,大得與這家剛剛開張的大酒店的氣派倒是挺相符。他說:董事長是我老叔。他說的董事長當然就是這家酒店真正的老板那個臺灣商人。他說:我老叔那錢真的是多得老沒脖子了??慑X多有什么用,在我們中國大陸想辦事業(yè),光錢多還真就不行。就說這大酒店吧,要沒有我他還能辦起來?金總說了一大串政府要害部門的名稱。金總說:要不是我,辦這么些手續(xù)不要說三個月,你就是三年,不,你就是一輩子也拿不下來。金總還舉了個例,他說在辦土地指標時,那個土管局局長說什么也通不過,什么手段都用了誰去說都不行。董事長找到他,他說這區(qū)區(qū)小事,一個星期內拿下。實際上我只用了三天。他說:不出三天我就將一應手續(xù)給辦下了。
金總的話讓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這以后大家就都在聽金總神聊。大家都感嘆金總的神通廣大。劍飛當然也不例外,因為只要想想這座氣派非凡的大酒店在短短的一年時間就能在這段黃金地段矗立起來,你就不得不對眼前的金總刮目相看。劍飛在心里暗暗思忖:這金總究竟是哪一方神仙?他從來還不曾坐過這樣的酒席——沒有人讓他來寫什么或者說是不寫什么,沒有人對他提任何要求,甚至于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金總說:你們別看我在這里掛了個副總的角色,實際上我不拿他們一分錢??吹酱蠹页泽@的樣子,金總說:老叔么,怎么能要他的錢。金總擺擺手:不過我也不坐班,有事叫我一聲,我總會給搞定。老叔有意思,逢年過節(jié)給個紅包。大家吐出一口氣,終于說到了錢。但金總馬上聲明說:這紅包不是給我的,是給我手下的小兄弟們,我手下有一班小兄弟跟著都是要吃飯的。現在劍飛似乎就明白了,這金總就是黑社會黑道地方惡勢力一類的角色。要是換在早些時候,這對于他來說就是一種聞風喪膽的職業(yè),可現在的他不再是當年的李尚書了,他是見多識廣的劍飛所以也就不足為怪了。再說這一陣子下來他對政府對權貴已經是有了一種本能的敵對情緒。不過他總還是不明白這金總是如何讓那些權貴們俯首稱臣的。當他將這個問題提出來的時候,金總笑了。他說:你是作家是記者是秀才,你可以在報紙上與他說長論短,我沒有讀過書沒有文化我不跟他們玩這些。那你?金總附到他耳邊悄悄地說:跟蹤。他吃了一驚。金總說:誰跟我過不去我就讓手下的兄弟跟蹤他。我手下有的是小兄弟,我讓他們一天二十四小時盯牢他。金總問:警察為什么敢對罪犯發(fā)狠?他想了想說:因為手中有罪證。對,我們就是要千方百計搞到他們的罪證。就像你寫文章那樣,必須要有那個叫什么,材料,不對……素材。對,就是叫素材。金總說:你以后要找素材就跟著我。但此刻的劍飛想的卻不是什么素材材料之類的東西。劍飛在心里抽著自己的嘴巴,他在想,對呀,當時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
那個晚上劍飛與金總就談得很投機。他們兩人你來我往地喝了很多的酒。一開始二人還是各說各的,到后來就有點兒像是學術交流。金總覺得他們二人雖然是在兩條道上,但跑的是同一輛車;而劍飛覺得他們根本就是在同一條道上跑著兩輛車。金總就說:那我們就合起來跑一輛車吧。劍飛說:你的車還是我的車?實際上劍飛并沒有車。他怎么可能有車呢。要說他有車也就是一輛自行車。只有金總才有車,而且是寶馬這樣的名車。從劍飛這樣的問話中我們可以知道他完全是喝醉了。他真的是醉了。因為他拉著金總的手說:我們去跟蹤他,那個王八蛋,他肯定是睡在女主任的床上!金總并不知道他所說的王八蛋是誰,更不知道什么女主任。但金總是個講義氣的人。金總拍著劍飛的肩說:你說,那王八蛋叫什么住什么地方?劍飛就使勁地想自己所說的王八蛋是誰?他的酒真的是喝多了。他好不容易才想起他所說的王八蛋就是那姓董的副市長。但他實在是想不起他住在哪里。金總就說:你是說那姓董的副市長,我太知道了,他的家不在這里,他平時住的是市委招待所那地方現在叫地中海賓館。在他們一問一答的時間里,金總的司機就將那寶馬車開來了。兩人跌跌撞撞地上了車。金總說:去地中海賓館。
那個晚上他們真的去了地中海賓館。他們甚至還向服務員小姐打聽到了董副市長的房間號。董副市長住的是一個單人套間。他們還在外面大堂的沙發(fā)上坐了老半天。一開始大堂里還是人來人往的,后來人就少下去了,再后來整個大堂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了。他們發(fā)現再坐在大堂里可能會暴露目標,這樣他們就坐到了金總的車上。金總的車就停在大堂外面的黑影中,坐在車里面完全可以監(jiān)視進出大堂的人。他們坐在車里面一邊吸著煙,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兩個煙頭在黑暗中閃著怪異的光。劍飛覺得他們這個樣子很有意思,有點兒像是電影電視中的特務或者說是地下工作者,便顯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金總說:你們也這么做?劍飛說:你是說我?怎么可能呢。金總說:很有意思的,特刺激!金總說:你知道那個女副市長嗎,昨晚電視上我還看到她在臺上作報告,你知道她下了臺會做些什么?做些什么?劍飛問。她會翹著屁股讓男人操!那男人是她丈夫吧?金飛說。你說是她丈夫?你也太幼稚了,她的丈夫遠在幾千里以外呢,她怎么可能與她丈夫做愛。再說我們有那么無聊嗎?金總嘴里噢噢噢地叫著對劍飛說:你看她與野男人做愛時的樣子再想想她做報告的樣子,那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劍飛想:果真是這樣子嗎?金總說:還有那個馮書記,管政法的,你知道他有什么毛病,他有性虐待的嗜好。還有法院的一個院長,他有偷窺的陋習……金總看劍飛一副吃驚的樣子就帶總結性地說:實際上每一個人都有他不可告人的那點東西,你只要搞到那么一點點就可以將他攥在手心。劍飛一下子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第二天醒來劍飛對昨晚的一切沒有了什么印象。他只記得自己喝了很多的酒然后去了一個什么賓館。但當他在單位見到女主任的時候,昨晚的一切突然就清晰起來。天氣還不是很熱但女主任穿著一件領口開得很低的無袖連衣裙,她將很多東西都暴露出來讓人覺得特別夸張。劍飛進去的時候女主任正在看一張報紙。劍飛現在不當局長了所以女主任看到劍飛一點反應也沒有。實際上女主任并不知道他現在的名字是劍飛。她認為他還是當局長時的李尚書。后來女主任在報紙上看到了劍飛的那篇文章。她對這篇文章很有意見就對邊上的人說:這個劍飛是什么人?他真的是吃了豹子膽竟敢寫文章攻擊我們市里的領導。劍飛就想市領導怎么啦還不是男盜女娼!他就不由得想起昨晚的事,想起了金總對他所說的一切,什么市長呀書記呀還有法院的院長什么的。他終于想起來昨晚去的那家賓館叫地中海,他與金總在那賓館等了老半天,可后來為什么沒有等下去,說不定再等下去就會看到女主任與市里那個姓董的副市長。他想他們昨晚肯定在一起,你只要看看女主任今天那騷樣就知道。這樣想的劍飛就為自己昨晚的沒有耐心而后悔了。不過他想不要緊的,時間還長著呢,晚上他還是可以去繼續(xù)跟蹤的。
有了這種想法的劍飛一天都是異常的興奮。他的腦子里盡是女主任與姓董的副市長做愛時的樣子。這種幻覺讓他對晚上的行動更是充滿一種期待。吃過晚飯他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門。他是一個人走著去的。出門前他甚至還將自己打扮了一下。他戴了一頂鴨舌帽,還弄了一副墨鏡。他在鏡子前打量了一番覺得可以了。他認為自己這樣子就是與女主任面對面碰上她也不一定認得出來。這樣他就可以非常從容地跟蹤她而不會被她發(fā)現。實際上那個晚上的劍飛根本就沒有在跟蹤,他只是在守株待兔。他早早地就坐在地中海賓館的大堂里面。他占據了角落里的一張沙發(fā)。這個位置很好可以看到整個大堂的情況。他無所事事,所以只能是一個勁地抽煙。他的樣子雖然有點奇怪,但由于坐在角落里,一開始并沒有引起誰的注意。他仔細地打量著每一個進出大堂的人,由于他并不認識那個姓董的副市長,所以他的眼光更多的是落在那些女人的身上。有好幾次他都覺得走進大堂的女人就是女主任了,但當他仔細辨別后發(fā)現總是不是。后來他這種奇怪的樣子就被坐在另一個角落的一個女人瞄上了。
他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什么時候坐到他身邊的。先生你在等人?當那個女人靠在他邊上輕聲地問他的時候他吃了一驚。沒有!他慌亂地回答。因為他覺得自己的秘密可能是被人發(fā)現了。那女人笑笑說:那你是住在這里啦!不,沒有!他更慌亂了,覺得自己所有的陰謀一下子全被面前的女人識穿了。我知道你不會住在這里,你昨晚和金總一起來過,我知道你們是干什么的。他想她是將自己當成是金總一伙的了。但他仔細想想自己還真的是與金總成了一樣的人。女人一邊說一邊從他面前的煙盒里抽出一支煙。他連忙巴結地給點上火?,F在他才看清面前的女人很漂亮,不,很性感,她拿煙的手白而碩長,抽煙的樣子具有一種挑逗性。女人說:你這樣很無聊的。無聊?他看到此時大堂里已經是空空蕩蕩,看來女主任是不會出現了。他突然覺得面前女人的話很對,自己真的是很無聊,無聊到會去跟蹤一個人。女人說:晚上你應該放松一下,上我那邊去放松一下吧!他覺得女人的提議很好。自從與妻子離婚以后他就沒有再與女人單獨處過。但他同時又想:要是我與這女人走了以后女主任來了呢?可惡的女主任!他在心里詛咒著: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這個女巫趕走了我身邊所有的女人,我怎么可以再受制于她呢?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迷糊間他一時間想不起自己這是在哪,因為周邊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后來他發(fā)現自己是在賓館里,他這才想起自己昨晚是跟著一個女人上了樓?,F在一切都清楚起來了,是那個女人將他帶進了這個房間。女人走進這個房間就好像走進了自己的家門,她非常熟練地打開電視打開音響打開葡萄酒打開浴室里面的熱水。女人說:我們開始吧!女人說著就開始脫衣服。她不僅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她還脫光了他的衣服。一開始的他顯得猶猶豫豫不好意思。他真的是有好一陣子沒與女人有過接觸,所有的一切他都似乎已經生疏。幸好女人深解風情,她化解了他所有的心理障礙。是的,昨晚的他真的是太瘋狂了,他們翻來覆去地折騰著對方。他們好像剛剛完事剛剛睡過去。但那電話響得不屈不撓。他只好拿起話筒。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那電話是金總打來的。他不明白這金總憑什么這么一大早就給他打電話。后來他想想不對,這金總怎么知道自己會在這里呢?唯一的解釋是他跟蹤了自己。
責任編輯/董曉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