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xù)留在北京、上海、廣州等一線城市,地下室,靠渺茫的希望過著苦逼的日子;還是徹底“逃離北上廣”,回到二三線城市的老家去過簡單幸福的生活?北京、上海、廣州等一線城市過高的生活成本和競爭壓力,使不少年輕人幸福感降低,糾結(jié)著是否拋棄一線城市良好的社會資源,重新選擇回到二三線城市發(fā)展,這股潮流被輿論稱為“逃離北上廣”。
然而,對另一些人來說,這份“逃離”的甘露卻意外地變成了苦果。
有毒害的空氣、擁堵的交通、昂貴的物價、人滿為患的公共運輸系統(tǒng)、巨大的工作壓力#8943;#8943;盡管“北上廣”有這樣那樣的不好,也曾經(jīng)有人被迫逃離了這里,但當他們回到自己長期生活的二三線城市,過慢的生活節(jié)奏、可憐的工資、復雜的人際關(guān)系,又讓他們極度不適應。于是,一場席卷全國的“南下北上”風暴再次襲來,像當初逃離北上廣一樣,他們被迫“逃回”。
“逃離”還是“逃回”?這場關(guān)于“北上廣”的糾結(jié)一直都在上演著#8943;#8943;
逃離派
回老家嫁人,過真正的生活
春節(jié)剛過,位于馬甸的一家私營圖書策劃公司的程主管馬上發(fā)現(xiàn)自己的幾個員工集體“蒸發(fā)”了。倒不是發(fā)生了什么惡性群體事件,而是湊巧他們都在這個時候選擇了離開北京回老家。拿完年底雙薪和年終分紅獎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馬蕓蕓是程主管手下的圖書編輯,平時負責從浩瀚的互聯(lián)網(wǎng)大海里挑選好書稿,與作者斗智斗勇把版權(quán)協(xié)議以一個較低的價格搞定,然后再幫助作者聯(lián)系出版社,把書稿推向市場。
馬蕓蕓2007年畢業(yè)于北京某高校中文系,滿懷著希望和夢想,以及一份青年人的野心,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留在號稱“文化中心”的首都。首都并沒有以同樣的熱情來迎接她,甚至天空都沒有以往那么藍,工業(yè)化的污染使空氣質(zhì)量日益惡化,灰蒙蒙的倒有點像“霧都”。程主管給馬蕓蕓開了2000元的基本工資,如果每個月能簽訂一個書稿,她還能提1000元。半年之后,馬蕓蕓建立了自己的固定作者群,月薪基本可以達到4000元。然而寫書畢竟不像流水線生產(chǎn)那么容易,基于此,馬蕓蕓的薪水也就很難再上一個臺階。
實習期的時候,她在北京住的是月租500元潮濕陰暗的地下室,如此廉價的蝸居,連獨立的廚房和廁所也沒有。拿到4000元月薪時,她趕緊換了一個房,在朝陽區(qū)跟別人合租一個50多平米的兩居室,卻依然連舒坦都說不上。那棟上世紀80年代的老房子破舊不堪,夏天樓道里彌漫著各種臭氣,而冬天,全北的朝向令房間寒氣逼人。如今已經(jīng)回到武漢老家的馬蕓蕓在QQ上給記者算了一筆賬:房租1200元,伙食費500元左右,家里的固定電話加上網(wǎng)費100元多一點,手機費差不多100元,還有每個月200元的交通費,衣服在淘寶或者動物園批發(fā)市場買,加上零用和必要的交際費用要500多元。刨除各種費用之后,工資已所剩無幾了。馬蕓蕓時常陷入困窘之中,她自嘲道,每度電0.49元,每噸水4元,這些小賬她都得算。
對于已經(jīng)25歲的馬蕓蕓來說,考慮得最現(xiàn)實的問題是找個好老公,俗話說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嫁個有車有房的老公直接步入小康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蛇@個嫁人計劃貌似比找一個好工作還難多了。2010年初北京一連串的新政抬高了北漂人的生存門檻:清理群租和人防地下室,房市限購令,車市限購令,“以納滿稅五年”為條件,搖號另算。在北京找一個有房有車的男友談何容易!如今一套房動輒需要300萬,有幾個孩子不靠父母支持而能湊得出首付3成這筆巨款?而買車搖號中簽概率是四十分之一,夢想什么時候才能照進現(xiàn)實?同樣的擇偶條件如果放到湖北老家的縣城里,要實現(xiàn)起來就不是難事了。老家的房子2000元/平米,30萬就可以買一個大房子。到底留在北京繼續(xù)打拼尋找渺茫的希望,還是趁自己大好青春回老家找個家底殷實的人家嫁過去相夫教子過真正的生活?馬蕓蕓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想清楚了這個問題。拿到年終獎之后,她果斷撤退,把行李分包托運回湖北,一些簡易衣柜鞋柜之類的小家具慷慨送給合租的鄰居了。她的逃離北京很快就引起了群體性效仿,私營圖書策劃公司也就出現(xiàn)了文章開頭那一幕:員工集體蒸發(fā)。
為了逃離,賣掉北京的房
出生于1980年的于龍屬于比較幸運的那種孩子,這個長相憨厚可掬的80后習慣接受父母的安排。2005年在成都讀完大學來到北京之后,先后換的兩份工作以及租的房都是依靠父母的關(guān)系找到的,連女友都是父母托人介紹的。有父母的幫助,于龍很快在北京有了自己的窩。2007年底父母出20萬首付在南三環(huán)邊買了一處70平米的兩居現(xiàn)房。2008年初裝修完入住,并閃電般與相識不久的女友結(jié)婚。2009年10月就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于龍的同事感嘆:真是眼看著他短短4年間就完成了人生最重要的3件事:買房、結(jié)婚、生子。
按理說,于龍在北京已經(jīng)扎下了根。換了別的北漂族,有了房子之后恐怕很難再逃離這個城市。于龍在北三環(huán)一家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上班,稅后月薪4000元,起早貪黑地工作也沒換來加薪,反而是越來越多的工作壓過來。每天花3個小時在通勤的路上,工作10~11個小時,為了節(jié)省在外面就餐的費用,每晚回到家都是9點之后才吃上家人做的晚飯,吃完洗洗就睡,長期這樣竟然有了輕度淺表性胃炎。于龍夫妻收入加起來每月才6000塊錢,成為房奴之后,需要負擔的費用為:房貸3000元、兩人吃飯1000元、車費200多元,再加上通信費以及家里其他一些生活開銷1000多元。于龍夫妻基本上都是“月光族”,稍不小心還可能成“負翁”,很多時候甚至需要父母拿出養(yǎng)老金接濟他們。
為了盡量節(jié)省,于龍夫妻從來不打車,平常出門或上下班都是先坐公共汽車,然后再倒乘地鐵,實在需要打車也是盡可能先走一段路。
不過,于龍也坦承:“如果精打細算還是可以再省一些,比如買菜多去農(nóng)貿(mào)市場講講價,多在家里做飯吃等等?!笨墒乾F(xiàn)在畢竟是講究生活質(zhì)量的時代啊,對于80年代的年輕人來說,不能再繼續(xù)這種傳統(tǒng)的生活方式啊,況且吃飯也并不是花費的大頭,關(guān)鍵還是住房成本太高了。
在北京有家有房還有了可愛的兒子,原本沒有想過逃離北京。但是新聞連篇累牘地報道“逃離北上廣”,漸漸地于龍真有些動心了。
尤其是北京的房價從2007年開始一路狂奔,于龍在2007年底花1.1萬/平米的單價買來的房,到2010年時已經(jīng)漲到了2.3萬/平米。如果把北京的房子賣掉,回老家成都,還能換兩套房呢!最重要的是,真要賣掉北京的房子,貸款就此還清。他把這個想法跟父母說了之后,三人很快達成一致,接下來則用了半年的時間才說服妻子。
于妻是北方人,足跡從未踏入過南方,要她接受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談何容易。然而,現(xiàn)實擺在眼前,兩種生活拿來比較,到底在北京做苦逼的房奴還是回成都做幸福的包租婆?選擇就變得不那么困難了。于妻在半年后終于松口,主動對于龍說:“賣房的事情你去操持吧?!?/p>
得到赦令的于龍大喜,趕緊把賣房的信息掛到趕集網(wǎng),頭一天手機就被各大房產(chǎn)中介公司打爆了。接下來那個月的周末日程都被中介安排爆滿,一撥又一撥買房人來來回回地涌入他家看房、殺價。喧鬧聲讓人不勝其煩。幸運的是,第5撥人中有一個北京男很有誠意地想買于龍的房。其貌不揚的小伙子一擲千金,130萬房款一次性就給付清了。于龍跟買主約定好3個月后交房,留出時間好去成都買房。
于龍賣房的時間掐得特別巧,剛成交,政府突然全國范圍內(nèi)啟動限購政策。于龍北京的房子如果晚幾天掛出售賣信息,很可能受限購影響就不好賣了。這樣一來豈不是影響他的回歸計劃?
還好一切有驚無險,于龍在2011年春節(jié)之后趕回成都,很快在二環(huán)選定一個90平米的三居室,同時又在新城區(qū)選好一個60平米的一居室,整件事情辦得干凈利落,賣掉北京房還完貸款后的錢用來買下成都的兩個房子剛剛好。
于龍打算住市區(qū)的三居,把郊區(qū)的一居用于出租,每月還可以收取1000元租金。兩口子在成都隨便找個工作,就算收入跟北京差不多,但日子肯定過得比在北京舒坦得多。成都氣候濕潤,物產(chǎn)豐富,每天早晨買的豬肉都是屠宰場現(xiàn)殺的,燉的竹筍骨頭湯那叫一個鮮啊。用四川話講,好吃得“連舌頭都得吞下去”,那是北京冷庫的凍骨頭永遠熬不出來的香味。
選擇回成都,當然不只是生活方面的原因。于龍也多方考量過,例如政策方面也是他所關(guān)注的。近年來,國家出臺大量區(qū)域發(fā)展政策,如西部開發(fā)、東北振興和中部崛起戰(zhàn)略,促進了一大批二三線城市的崛起。比如鄭州、西安、成都等,無論是在經(jīng)濟規(guī)模、基礎(chǔ)建設(shè),還是在城市管理、創(chuàng)業(yè)環(huán)境等方面都步入快速發(fā)展軌道。工作機會增多,生活條件得到改善,收入水平提高,二三線城市對人才的吸引力顯著增強。
最糾結(jié)的逃離
相比前兩位的選擇,IT記者何芬則顯得優(yōu)柔寡斷。生于70年代的何芬早已邁入大齡剩女行列,不過買房的事她卻頗有遠見。早在2005年,北京房價還比較溫柔時她就首付5萬在六里橋買下一套60平米的一居室。記者收入還算豐厚,月薪加上各種灰色收入能有1萬元左右。生活的優(yōu)裕并未使她感到幸福,感情上的挫折卻使她的內(nèi)心倍感孤獨。
在城市住久了才發(fā)現(xiàn),她喜歡的其實還是兒時農(nóng)村那種簡單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2009年,剛結(jié)束一段感情的何芬辭去了工作,去云南麗江大理游玩了兩個月,再回到北京時已很不適應這個城市忙碌的節(jié)奏。她決定離開這里。
何芬把六里橋的一居租給了別人,自己帶著簡單的行囊回到了湖北鄉(xiāng)下老家。然而她從此果真就在那里幸福地生活下去了嗎?非也。不到3個月,她就又從鄉(xiāng)下逃離,回到了北京,暫住在老同事的家里。
問起她在老家的生活,她很是心煩意亂地說,長舌婦,到處都是長舌婦。小鎮(zhèn)總是充斥著各種流言,青壯年紛紛外出打工,留守的婦女們?nèi)齼蓛傻販愒谝黄鸫蚵閷⑧竟献觾?,東家長西家短地說個沒完。沒有上進心,用不著起早貪黑地奮斗,更不需要看話劇聽音樂會,她們每天的事情只有一樁,那就是打麻將消磨時光。何芬很快就厭倦了小鎮(zhèn)的生活,她開始懷念北京。
在北京做記者的時候,公關(guān)公司總會想著法兒把她周末的生活安排得豐富多彩。春天去戶外遠足,夏天去北戴河看海,秋天去看紅葉,冬天去滑雪玩冰車。平常上班雖然忙碌,但時??梢孕蕾p到來自世界各國最優(yōu)秀的藝術(shù)家們奉獻的各種晚會音樂會。北京作為文化中心這點那是名不虛傳,這也是她逃離時最難舍下的一點。
然而回到北京之后,生活仍然不是那么順利。六里橋的房子短期內(nèi)很難收回。有一次她找借口過去看了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房子已經(jīng)被租客糟蹋得不成樣子。屋內(nèi)臟兮兮,墻角還彌漫著狗尿的騷味兒。她怒從心起,立刻表示哪怕付賠償金也得馬上收回房子。然而這房子就算收回來,自己也沒法住了,只能重新裝修。
何芬不怕折騰,果真很快作了簡單的裝修。原單位一直等她回去,還給她留下了副主編的位置。房子弄好之后,她恢復了上班族的忙碌生活。
2010年夏天的時候,她又辭職了,這次又卷起鋪蓋離開了北京。問及原因,她說無法適應辦公室的各種復雜關(guān)系。單位的同事認為她脾氣變大了,跟誰說話都能嗆起來,一句話就能噎死人。
何芬陷入一種糾結(jié)狀態(tài)。在小鎮(zhèn)生活時,她總以城市人的目光去批判留守婦女們的閑散生活;等回到北京時,她又以鄉(xiāng)下人的目光去批判白領(lǐng)青年們的各種忙碌。她始終沒有找到內(nèi)心真正的安寧。
這次她離開北京回到了鄉(xiāng)下,但北京的房子沒有再出租,因為她也不清楚,逃離之后是否還會再回來。
編輯/馮 嵐 icarusfeng@126.com
逃回派
從逃離到逃回,只是一個字的區(qū)別。然而,一字之差卻寓意深遠。當初逃離的快感還未過去,另一番痛苦的滋味卻開始泛濫。相比之下,做只喝活血的老鷹要比只吃腐肉碎骨的烏鴉要體面得多。于是,大批遍體鱗傷的人又選擇了逃回。
無法承受的復雜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
是選擇繼續(xù)呆在北上廣,熬夜加班頂著巨大壓力恨恨地看著房東的嘴臉交上房租,還是老死在沒多大發(fā)展、人情世故圈子超級復雜的老家?逃離了大都市的繁華與壓力后,他們又在小城市的平庸與單調(diào)中迷失了方向。去或者留,無關(guān)信仰,也沒有太多人會關(guān)注,不過只是人生多走了一次彎路而已。
“天天吃大米白面吃慣了,偶爾吃回粗糧總覺得硌牙!”在CBD工作的白領(lǐng)小徐表示。我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北京有套自己的房子,哪怕就一間,公共廚房廁所也行?;叵肫?010年國慶退房登上返鄉(xiāng)列車之旅,小徐輕描淡寫地說,就是一次嘗試,事實證明,哪里也不適合我。一個“也”字,說出了太多人的心聲。
“北京,我曾經(jīng)無比恨它。比起很多大學同學來,我在這兒過得其實還算不錯,月薪過萬,只是活得太累了。生活成本又高,一個月下來,幾乎剩不下多少錢。在北京,你知道自己是一個外人,這叫‘自知之明’;在老家,當你也覺得自己是個外人的時候,那才叫徹底的絕望。”小徐帶著對老家的絕望,再次返京。一張返程的車票似乎也是一張“不適宜發(fā)展鑒定報告”。
“我在北京是做投資經(jīng)理的,但回老家全無用武之地——真的沒有什么證券市場。憑借我父親的關(guān)系,千辛萬苦進了一家國有銀行做貸款審核,每天的工作就是查看客戶的信用情況和各類證明報表,實在枯燥得很。我才28歲,就這么老死在這兒?我不甘心。在新一輪的請客送禮拉關(guān)系后,終于得知一所私人銀行大客戶經(jīng)理的職位空缺。各種考試應付下來,甚至還拿了個銀行系統(tǒng)的知識競賽冠軍回來,滿以為勝券在握。可最后,當?shù)刈畲蟮钠髽I(yè)老板的親戚憑空殺了進來,給出唯一的理由是,他能給銀行帶來一筆足以讓人咋舌的定期存款。心灰意冷的我選擇了離開,回京。”
小徐的情況有極強的代表性,搜狐網(wǎng)的調(diào)查顯示,無法承受人情關(guān)系占到回京原因的首位。
真愛難尋,無處安放的寂寞
原以為在小地方生活,工作壓力小,生活成本低,雖然賺不了多少錢,但基本上算穩(wěn)定。如果你不打算辭職,隨便找個工作也夠干一輩子,但也別指望漲多少薪水。可是回去的人往往驚訝地發(fā)現(xiàn),生活成本其實并不低,工資花出去的速度一點兒不遜色于大都市,自己也成為更加純正的“白領(lǐng)”。
2009年,帶著種種原因積攢下的疲憊與苦楚,還沒從失戀中走出來的小曾決定換個城市。北京凝聚了太多的記憶,即便一切從零開始,也在所不惜。春節(jié)前一個月,小曾只身帶著幾件要緊的行李回了老家。在離開之前,她已經(jīng)在老家找好了一份相對不錯的工作,有備而歸。剛回來的一段時間,所有兒時的朋友蜂擁而至,都來歡迎這個終于回歸了的老同學。歡聚之余,也不少人慨嘆,咋回來了呢?在那干點啥也比在這兒呆著強100倍。對小曾來說,薪水濃縮為從前的三分之一,化妝品從一線進口品牌跌了好幾檔,商場里的服裝通通入不了眼。在MSN上與曾經(jīng)的北京同事聊天,她們關(guān)注的是最近上映的電影,哪個明星要來京開演唱會了,某文化名人的講座如何如何#8943;#8943;沒有一個共同的話題,下線后,小曾黯然神傷。
這還不算什么,對于27歲的小曾來說,她更希望遇到一個學識品位都很不錯的男生,伴她走出失戀陰影。然而,父母親戚閨蜜為她安排了無休無止的相親,讓她煩不勝煩。小曾苦笑著說,“我的檔期很滿,已經(jīng)排到了2個月后。預約相親聚會,對不起,請排隊。”
小城市的人,帶著些許淳樸與保守。與北京男孩相比,小曾覺得他們有所欠缺。唯一給她留下不錯印象的,是當?shù)卮髮W的一位講師,雖然長相平平且不多金,但溫文爾雅,25歲研究生畢業(yè)以后就留校任教了。第三次見面后,他就開門見山地問小曾,結(jié)婚后,能不能要兩個寶寶,最好是一男一女。小曾的心立馬涼了半截,眼看著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沖著自己招手,浪漫的愛情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
經(jīng)過再三的衡量與考慮,小曾還是選擇了回京,半年的老家生活讓她更加了解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而今,經(jīng)歷了這場波折的小曾,也終于捕獲了屬于她的幸福,一個私立醫(yī)院的年輕海歸眼科醫(yī)生。“這場波折讓我更加成熟了,我不會再那么輕易放棄這個城市了。逃避,是缺乏適應能力的表現(xiàn)。我倍加珍惜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在這個城市能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并保持住它,很不容易。”
而異地戀的Lucy則是另一個類型的縮影,提起再次返京,她并不諱言。一切都源于那個家鄉(xiāng)的男友,兩人過著“雙城生活”,苦苦相戀了4年。男友大學畢業(yè)之后就考取了公務(wù)員,經(jīng)過幾年摸爬滾打,終于成為當?shù)啬痴畽C關(guān)的一名干部。若想通過正常手段調(diào)到上海,根本沒有機會。除非選擇辭職下海,但父母堅決不同意,于是倆人開始了長達4年的異地苦戀。聚少離多的苦痛與煎熬,是我們這些沒經(jīng)歷過的人所不能想象的。
這種男友只能出現(xiàn)在視頻和電話中的日子真的讓Lucy受夠了,也因為單位里有個男生鍥而不舍地追求她,再這樣下去,她怕自己會變得現(xiàn)實,會背叛那純真的愛情。于是,她選擇了回老家,與青梅竹馬的他生活在一起。然而,“距離產(chǎn)生美”一下子變成了“面對面”的時候,激情歸于乏味的平靜。男友整日糾結(jié)于內(nèi)部升遷的各種公關(guān)應酬之中,每天晚上很晚才回來。飯菜涼涼熱熱了幾個來回,Lucy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難道自己放棄北京的高薪回來,為的竟是這個結(jié)果?
兩個人的隔閡越來越多,爭吵成了平淡生活中的重要活動。工作上也屢屢受挫,高不成低不就,幾經(jīng)努力仍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從高薪白領(lǐng)到家庭婦女,Lucy接受不了這個現(xiàn)實,夢想似乎正一寸寸從她的生命中溜走。她提出了分手,“分了吧,一了百了,回北京,那里有我的快樂?!?年的苦戀終于敵不過現(xiàn)實的殘酷。
子女教育,無法承受的環(huán)境轉(zhuǎn)變
大多數(shù)人認為,在北京有個相對體面的工作,擁有房和車,至少不會那么輕易選擇逃離吧。但事實上,也有相當一批人,夫妻二人辛苦打拼多年,在北京供著房,卻因子女的教育問題,不得不放棄北京的工作回原籍發(fā)展。讓人無法釋懷的高額教育經(jīng)費和永遠無解的戶籍限制,讓這些年輕父母們盡管有些不舍,但為了孩子,還是紛紛離開了北京。
談起曾經(jīng)讓孩子回去上學的事,張寧就不住地在電話里嚷嚷后悔?!皳Q了新環(huán)境,孩子極度不適應,不同的生活背景導致他與同學之間的交流存在障礙。再就是課程的轉(zhuǎn)接,教材不同,教學方法迥異,孩子的成績一落千丈。本來是全班排名前10的孩子,回家鄉(xiāng)之后沒出倆月,在一次摸底考試中竟然跌到全班倒數(shù)第五。孩子幾次哭著對我說,爸爸,是我笨嗎?為什么在北京我就能學好呢?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能告訴他,孩子,你需要適應。為此,我們多次來到學校,跟他的班主任老師談,然而收效甚微。眼看著孩子越來越自卑,越來越?jīng)]有上進心,老師總是跟我反映孩子上課睡覺,常常心不在焉。我們不得不考慮再回北京,哪怕等高考的時候再回原籍呢。”
“事實證明這樣的選擇是完全正確的,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把孩子送回了原來的學校。久違的同學和熟悉的環(huán)境,讓他再次找到了自信和快樂,這里沒有人認為他是個后進生或是外來戶。他的學習成績又恢復到以前的水平,這讓我們更加堅定了在北京上學的信心?!?/p>
在筆者看來,無論是逃離,還是逃回,都與信仰無關(guān),與追求無關(guān),只是在艱難的生活狀態(tài)下的一種退讓和選擇,僅此而已。能活下去不難,但活得瀟灑真的不容易。逃離和逃回的背后,是大城市管理者們需要關(guān)注的長遠課題,如何讓大城市更加宜居,如何讓民眾的幸福指數(shù)不斷提升#8943;#8943;只有這樣,才能少一些逃離與逃回的無奈退避,活出精彩。讓這些匆匆的城市過客們騰出點時間來,享受生活、實現(xiàn)夢想,而不是在大城市與小城市之間不斷地迂回遷徙。
編輯/麻 雯 mawen214@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