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4日,延誤多時的埃及總統(tǒng)選舉第二輪投票結果公布,穆斯林兄弟會下屬的“正義與發(fā)展黨”候選人穆爾西獲得了51.7%的選票,以微小的差距戰(zhàn)勝前總理沙菲克,當選為埃及新一任總統(tǒng)。
穆爾西的當選,至少產(chǎn)生了埃及政壇的3個第一:
第一個經(jīng)一人一票民主競爭選舉產(chǎn)生的總統(tǒng)。在納賽爾于1952年發(fā)動“七二三革命”推翻法魯克王朝之前,埃及一直處在封建君主專制之下。革命之后,從納賽爾到薩達特再到穆巴拉克,國家最高統(tǒng)治者的產(chǎn)生雖然也進行選舉,但由于或實行黨禁,或缺乏競爭,往往流于形式;
第一個非軍人總統(tǒng)。1952年后,埃及的3任領導人納賽爾、薩達特、穆巴拉克都出身行伍。穆巴拉克辭職后,擔任國家最高領導職務的則是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主席坦塔維元帥。而穆爾西1951年出生在尼羅河三角洲東部省一個農(nóng)民家庭,在開羅大學拿到工程學學士和碩士學位,1982年獲美國南加利福尼亞大學工程學博士學位,之后在加州大學北嶺分校任助教,1985年至2010年任埃及東部省宰加濟格大學工程系主任。他沒有軍事經(jīng)驗,和軍隊毫無瓜葛;
第一個來自伊斯蘭政黨的總統(tǒng)。1952年阿拉伯埃及共和國成立后,歷任領導人都強調國家的世俗化原則,對極端伊斯蘭勢力的打擊不遺余力。1970年代以來,埃及雖然出現(xiàn)了伊斯蘭復興運動,但世俗化的原則從未動搖。而穆爾西曾經(jīng)擔任最高決策機構指導局成員的穆斯林兄弟會,自1928年成立以來一直倡導“返樸復古”的護教運動,提出的宗旨就是要建立一個純伊斯蘭國家。因此,它多數(shù)時候和世俗政權之間關系緊張,并多次被取締。
穆爾西雖然創(chuàng)造了歷史,但埃及人仍對他疑慮重重。好不容易趕走了穆巴拉克,最后卻不得不在一個充滿變數(shù)的伊斯蘭主義者和一個劣跡斑斑的前政權總理之間做選擇,這對很多埃及人來說是不可接受的。選舉的投票率因此只有51.8%,不少選民發(fā)起示威抵制大選,稱選舉如同“在瘟疫和霍亂之間做選擇”。在這種情況下當選的穆爾西,其認受性和民望可想而知。
而穆爾西面對的是一個推翻穆巴拉克后分崩離析的國家,經(jīng)濟困頓、社會安全體系日益惡化,要收拾這樣的殘局絕非一日之功,但埃及民眾的耐心正在流失。他們本來對民主過渡充滿熱情,但是后來發(fā)現(xiàn)這只不過是權力轉手的一出戲,沒有任何真正意義的變革,革命只不過意味著收入下降了、治安惡化了、生活更加艱難了。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他們惟有一次次走上開羅市中心的解放廣場表達不滿。已經(jīng)擁有廣場癖好、要求立即兌現(xiàn)革命成果的民眾,是穆爾西施政的巨大難題。而他本人欠缺領袖魅力,也欠缺跨越藩籬融合社會各界的號召力,未來的總統(tǒng)生涯恐怕舉步維艱。
穆爾西當選后,穆斯林兄弟會的負責人雖然聲稱反對政策宗教化,不會走伊朗的神權國家之路,但已經(jīng)明確表示了“酒吧將會徹底關閉,飲酒是不允許的,肚皮舞表演也不可能”的立場。很多人擔心埃及將“在民主外衣下走向原教旨專制”。在這種情況下,埃及軍方在選舉結果公布前解散議會、限制總統(tǒng)權力的一系列舉措,固然有戀棧權力、維護自身既得利益的考慮,但在客觀效果上,卻是對穆斯林兄弟會可能把埃及引向原教旨主義道路的制衡。在選前選后,穆爾西和穆斯林兄弟會都再三保證不會在政治上推行伊斯蘭法,但人們仍需謹慎行事,聽其言而觀其行。從這個意義上講,軍方也并非人們所指責的那么不堪和邪惡。在穆巴拉克倒臺后的權力真空下,能制約兄弟會的,惟有軍方,這是埃及政治的無奈現(xiàn)實。現(xiàn)在就把軍人徹底趕走,世界能準備好接受一個奉行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埃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