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叢 李如密

摘 要：在傳統(tǒng)教師權威觀的影響下，教師的錯誤被認為是教師知識能力低下的表現，于是教師努力避免在自己的課堂教學中出現錯誤。其實，在素質教育和新課改的新形勢下，教師的錯誤恰恰是教師作為學習者的常態(tài)，是人性化教學的真實反映。我們應該努力看到其積極的一面，利用教師的錯誤，促進有效教學。本文著眼于教師合理利用自己的錯誤促進學生學習，旨在探討教師課堂教學錯誤的生成作用，挖掘教師教學“知錯犯錯”藝術的魅力所在。

關鍵詞：教學藝術，“知錯犯錯”，策略，注意事項

在課堂教學中，教師被賦予知識權威的地位，學生被認為是知識的接受者。對于學生的錯誤，我們的態(tài)度永遠是包容的。然而，傳統(tǒng)的“師道尊嚴”“教師權威”往往就喜歡將教師列入“圣賢”的行列，這種觀念好像在人們心底生根發(fā)芽，一直影響到現在。其實，面對多樣化的挑戰(zhàn)，教師犯錯誤理應被外界所理解，特別是在新課改理念的影響下，凡是一切有利于學生健康成長與發(fā)展的教學形式都應該被重視。作為一種重要的資源，教師的錯誤理應受到重視和合理利用，從而為教學服務。

一、 教師“知錯犯錯”藝術的內涵

教師是學習者，而錯誤是學習的常態(tài)。在現階段，教師常被認為是有學問的人，在當前的課堂教學實踐中，教師備課時，事先剔除一些可能出現的錯誤，力求課堂教學的完滿無誤，這樣的做法一方面是為了滿足現階段課堂教學評價標準，另一方面是為了樹立和維護在學生心中的權威地位。教學既是科學，也是一種藝術，在這一廣闊的藝術性領域里，教師必須用真實的、美的理念指導自己，素質教育和課程改革要求學生和教師都改變觀念，所以教師要將本真的我展現在學生面前，將教師的錯誤呈現給學生，或許這些錯誤的出現與澄清會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錯誤”的基本釋義是不正確的、與客觀事物不符合的事物和行為。其哲學含義是指與客觀實際不相符合的認識，與謬誤同義。錯誤的產生有主觀和客觀原因。錯誤與真理構成認識過程中的一對矛盾。它們的對立既是絕對的又是相對的，并在一定條件下相互轉化。人們認識的任務在于把握真理，但人們對真理的把握有時是在一系列相對的錯誤中實現的。只要正確地總結經驗和教訓，錯誤就往往是走向真理的先導?？鬃诱f過：“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改之，人皆仰之?！盵1]教師的“錯誤”是教師真實性的體現，是教師作為學習者的常態(tài)。教師的“知錯犯錯”是教師“大智若愚”的集中表現，教師勇于揭示和承認自己的錯誤，是教師真性情的集中表現，是教師對學生的愛的真實表達，其背后包含了教師的教育智慧和良苦用心。

教學“知錯犯錯”藝術是指教師對于教學中的錯誤“明知故犯”，創(chuàng)設一種矛盾氛圍，以引起學生的注意和質疑，然后通過師生互動討論，澄清錯誤，最終使學生和教師在對錯誤的澄清過程中加深對所學知識的了解，拉近師生之間距離，創(chuàng)設和諧動態(tài)的課堂教學。教師的“知錯犯錯”是對教師作為“權威”代表這一形象的顛覆，是創(chuàng)設平等師生關系的一種有效方式，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教師的“犯錯”并非教師權威弱化，也非教師知識能力水平的下降，相反，它更需要教師敏銳的洞察力和精湛的表演力以及智慧的教學機智。教師只有細心觀察學生，了解學生學習中的重難點，把握學生學習中常見的錯誤，才能在主要地方“出錯”，從而引起大家的注意與共鳴。

二、 教師“知錯犯錯”的必要性與重要性

教師也是普通人，在現代科技突飛猛進，學生個性及家庭背景如此復雜的條件下，教師的壓力可想而知?！敖處煂I(yè)發(fā)展”、“教師專業(yè)成長”、“教師自我效能感”、“教師教育”等一系列促進教師成長的途徑給教師帶來了機遇，同時壓力也是不可小覷的。所以，在課堂教學中，對于教師出現的錯誤，我們應該用理解和積極的態(tài)度去面對，不要一味求全責備，要在一定程度上看到教師“錯誤”的積極作用。

首先，教師的錯誤拉近了師生之間距離，讓學生知道教師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圣賢”，教師也是普通人，也會犯錯，這樣可以消除學生對教師的畏懼感，促進融洽的師生關系的建立。

其次，教師知錯犯錯，靈活地處理錯誤，可達到活躍課堂氣氛、緩解教學緊張節(jié)奏的效果。這樣在愉悅輕松的課堂教學氛圍中，師生無障礙交流，相互澄清模糊認識，促進共同進步。

再次，“錯誤是課堂教學中的有效資源，它能發(fā)揮獨具的教育價值，我們的課堂教學也會因‘錯誤而生成精彩?！盵2]，在課堂教學中教師有意識有針對性地設計一些錯誤不僅可以一定程度上引起學生的注意，而且學生為了幫助教師澄清錯誤，會有一種責任意識，激勵他們加深對問題的思考，有助于良好學習習慣的養(yǎng)成。

最后，在教師的錯誤之處，學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加深了記憶。這樣可以破除學生對教師和書本的權威崇拜，促進學生主體性的發(fā)展。

三、 教師的“知錯犯錯”藝術的具體策略

如果將教學的“知錯犯錯”藝術的應用喻為一部舞臺劇的話，那教師無疑是這部劇的導演和演員，教師集布景師、臺詞師、道具師等職務于一身，而學生恰恰是這部劇的主角，教師的所有行為都是以學生為中心的，這是一部在教師導演下的師生共同演繹、學生自己充分展示自己的舞臺劇。

教學的“知錯犯錯”藝術在一定程度上說是對教師權威的挑戰(zhàn)與顛覆，所以，在課堂教學中教師首先要甘愿把自己的“弱點”呈現在學生面前，但這還不夠，作為課堂教學的一種手段，其目的是非常明確的，就是指向學生的發(fā)展，所以，教師“知錯犯錯”藝術的應用不是隨性而為的，而是有法可循的。

第一，抓關鍵，設陷阱

馬克斯·范梅南在《教育的機智——教育智慧的意蘊》一書中有一個引人思考的教學隱喻：“為了來學校學習新知識，學生需要路過一些障礙（比如說一條街）才能來到教師的身邊（學校）。但是一個接近孩子體驗的老師可能會意識不到這個學生仍在試圖‘從街道的另一邊來理解事物。許多教師簡單地期望學生能走到教師身邊來……一位機智的教育者認識到要跨過街道走過來的不是孩子，而是老師。教師必須知道‘孩子此刻在哪兒，‘孩子是怎樣觀察事物的，這個學生從他自己的角度遇到了什么樣的困難，因而不能跨過街道走進學習的領域。教師應該站在孩子的身邊，幫助孩子認識要跨過去的地方，為孩子尋找有效的方式，幫助孩子順利走到另一邊來，走到這個另外的世界中來。”[3]所以，教師要對學生的基礎知識、個性、愛好以及心理動態(tài)等深入了解，根據自己的經驗和學生的反饋信息，把握學生學習中經常犯錯的地方以及各種錯誤的特點，在關鍵之處設立“陷阱”，做到“知己知彼”。教師的錯誤并非是隨意“創(chuàng)設”的，錯誤要有明顯的針對性、代表性以及目的性，針對學生知識點中的薄弱環(huán)節(jié)，代表最廣大學生的主要錯誤，旨在引起學生的共鳴，點燃討論的“導火線”。只有這樣，才能避免低級的、無效的錯誤出現。

第二，巧犯錯，引注意

在這一過程中，教師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巧妙地、不留痕跡地將錯誤傳遞給學生，同時還要考慮如何引起學生的注意，如何一步步引導學生參與到錯誤澄清的過程中來。這一階段是對教師表演技能的一次考驗，學生是有單獨生命的個體，在面對教師的錯誤時，他們驚訝“教師也會犯錯誤”，暗喜教師“也有輸給我們的時候”，如果教師的錯誤帶有明顯的人工痕跡，學生不僅不會積極回應，相反還會覺得老師是在耍弄自己，這樣就會產生對教師的反感。所以，在犯錯時，教師要表現自然，好像是不經意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似的，但這種表現又不能太過含蓄，以免學生不易發(fā)現錯誤。

另外，教師要考慮的是學生在發(fā)現錯誤后敢不敢點出錯誤，這一點很關鍵。如果學生都“難得糊涂”，那一切都是無用功。在很多情況下，學生怕指出教師的錯誤遭到教師的批評和報復，不敢指錯，所以為了避免出現這樣的情況，在日常的教學生活中，教師就應該以謙卑的態(tài)度與學生相處，做學生的朋友，經常反思自己，做一位民主的教師。這樣學生在幾次指錯之后，發(fā)現教師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樂此不疲，也就消除了對老師的芥蒂。

第三，誠改錯，共澄清

如果說教學“知錯犯錯”藝術是一部舞臺劇，那師生共同糾正錯誤就是這部舞臺劇的高潮部分。在這一階段，師生之間的角色得到了互換和升華。前一階段是學生發(fā)現和指出教師的錯誤，表面上教師處于被動地位，而在這一階段，教師在與學生的互動糾錯中，逐漸將變被動為主動，開始引導學生進行自我反思和澄清，最終達到自己的目標。例如，針對自己的錯誤教師與學生通過互動討論得出正確結論后，教師就可以“借題發(fā)揮”，鼓勵大家將自己的其他錯誤指出來，一起討論，一起澄清。

教師的錯誤并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教師要在學生的糾錯中分析錯誤的思維過程，與學生一起澄清錯誤認識。面對學生的指錯，教師并不是立刻承認錯誤，而是要求學生給出證明，驗證學生的思路，之后教師就要對自己的錯誤思路進行分析，在這一過程中，教師要考慮的當然不是自己錯誤的澄清，而是引起具有相同錯誤的同學的共鳴，“我的錯誤思路是這樣的，原來我錯在了這一步上”“有誰跟我錯得一樣呢？”“記住我們的錯誤，以后可不要像老師一樣犯此類錯誤了?！薄斑€有其他類型的錯誤嗎？可以拿出來與大家共同討論?！?/p>

四、 教學“知錯犯錯”藝術的注意事項

課堂教學中通過教師呈現錯誤，引起學生的注意與思考，這是課堂教學“知錯犯錯”藝術的本真所在，但是作為課堂教學的一種手段，教師的“犯錯”并不是隨意應用，信手拈來的，也不是毫無規(guī)律，隨意使用的。教師“知錯犯錯”雖然是對學生發(fā)展的一種關照，但其手段中卻使用了“錯誤”這一工具，一旦教師處理不當，就很容易使教學走向另一個極端，所以，在教學“犯錯”中，教師要謹小慎微，真正使得“知錯犯錯”成為一門藝術，使得課堂教學具有審美性和藝術性。

（一）教師自身的注意事項

1．教師要有豐富的專業(yè)知識和表演技巧

在課堂教學中，教師的“錯誤”要錯得有水平，錯得合時機，錯得自然，錯得典型，錯得含蓄，但還得錯得明顯，這種有意識的“犯錯”比起無意的犯錯，對教師的要求高得多。教師首先必須要有豐富的專業(yè)知識，對所教內容熟練掌握，同時還要了解學生的心理，在此基礎上教師還要具備良好的表演技能，在潛移默化中達到自己的教學目的。另外，為了處理好教學“犯錯”中出現的各種突發(fā)事件，教師必須具備較高的教學應變能力，以保證教學順利進行下去。

2．教學中語言的使用要含有幽默元素

“師生情緒嚴重對立時，學生會拒絕接受來自教育者的一切要求，阻礙他們對正確要求的意義的真正理解，即所謂‘意義障礙。而教學幽默是和諧師生關系、消除意義障礙的良藥。它在快樂之中把教師和學生聯結在一起，縮短師生間的心理距離，達到‘親其師而信其道”。[4]犯錯、指錯本身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學生在指出教師錯誤時，為了避免學生心存擔憂，教師在語言表達上要注重幽默的使用，使整個糾錯過程在輕松愉悅的氣氛中展開，為學生的暢所欲言創(chuàng)設一個自由民主的氛圍。

3．教師要有寬容的心態(tài)

教學“知錯犯錯”是對教師權威的挑戰(zhàn)，如果教師放不下權威的架子，難以接受學生的批評，那么教學“犯錯”藝術就難以開展，所以教師要有一顆寬容的心，以接納的心態(tài)包容學生的言行，當學生指出自己的錯誤時，教師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以免給學生造成心理壓力。

（二）錯誤使用的注意事項

教師的“錯誤”是教學“知錯犯錯”藝術的核心，對錯誤的使用也是教師在實施教學“知錯犯錯”藝術時所要加以注意的。

一方面錯誤數量要適度。任何事物都要有度，錯誤也不是隨處可設的，不是信手拈來的。有的教師認為錯誤呈現得越多越好，其實，錯誤呈現得過多不僅不能促進學生的發(fā)展，反而會帶來一系列弊端，例如，教師的“錯誤”呈現得太多會影響教師對學生心中的說服力和影響力。雖然我們說教師犯錯誤會拉近師生之間的距離，使學生感受教師的人性化的一面。教師認錯會在一定程度上提升教師在學生心中的個人地位，但是過多的錯誤會讓學生覺得教師的知識水平低下，削弱教師在學生心目中的知識權威地位，由此可能造成學生對教師的不屑和不尊重。另外，錯誤呈現得過多，形成視覺疲勞，學生也會見怪不怪，容易導致學生厭倦對教師錯誤的糾正。教師在呈現“錯誤”時，要綜合考慮學生的學習狀態(tài)和知識重難點，將寶貴的“錯誤”留在適當處。

另一方面錯誤的水平要適度。教師所犯的“錯誤”必須是學生經常所犯錯誤的“集合”，是學生錯誤的另一形式的表達，這樣才能從根本上促進學生的發(fā)展，所以，教師的“錯誤”水平不能過于低級，但也不能過于復雜深奧?！板e誤”過于低級極易影響教師在學生心目中的地位，進而影響到師生關系。反過來，“錯誤”過于深奧、復雜，學生自己都不了解，更談不上給老師糾正，所以，教師在選擇“錯誤”時要從學生實際出發(fā)，關注學生的最近發(fā)展區(qū)，讓“錯誤”錯出水平，錯出質量。

（三）糾錯的注意事項

糾正錯誤是師生互動的過程，這個過程看似是學生對教師錯誤的點明，實則是教師暗中引導學生與自己一起澄清錯誤認識的過程。所以在這一過程中，教師要深諳學生的思路，做到在學生的“指引”下引導學生。在這一階段，教師必須小心謹慎，用科學和藝術的手法引導學生與自己一起澄清錯誤。

教師必須設計好錯誤思路的澄清與正確結論的呈現的程度。一般說學生遇到類似的學習內容時，更傾向于搜索記憶中與之相關的較為深刻的片段，所以如果對錯誤的思路呈現得過多，學生很可能只記得教師的錯誤思路，這也是有些學生為什么對教師講的正確例子自己記不得，對教師舉的反例反而記憶深刻的原因。因此，為了避免這一現象的發(fā)生，教師必須注意錯誤思路和正確思路的呈現力度，這就要求教師與學生分析錯誤思路的同時，讓學生自己找出錯誤的癥結所在，教師要傾聽學生的不同聲音，傾聽學生對這一錯誤的不同分析，因人而異地幫助學生澄清模糊認識。同時要及時地將正確思路傳遞給學生，揭示錯誤思路與正確思路之間的不同，并對這一不同，作詮釋式的分析。更值得注意的是，在這一過程中，教師在與學生共同澄清模糊認識之后，及時地強化練習是必要的，教師要“趁熱打鐵”，設置適度適當的相關練習，加深學生的記憶，同時通過練習的反饋結果來進一步完善教學。另外，教師也可以通過階段性的復習來檢驗學生是否利用教師的“錯誤”習得了“正確”知識。

在教學“知錯犯錯”藝術中，教師以身試“錯”，是教師對學生博大的愛的體現，是對教師教學綜合能力的挑戰(zhàn)。教學“知錯犯錯”藝術是對教師教學創(chuàng)造藝術、教學表演藝術、幽默藝術等的綜合要求，教師只有在教學實踐中積極探索、不斷創(chuàng)新，才能將教學“知錯犯錯”藝術應用得得心應手，最終促進課堂教學的有效性。

參考文獻：

[1]楊伯峻.論語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2006:236

[2]雷玲.名師教學機智例談（數學卷）[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81

[3][加]范梅南著；李樹英譯.教育的機智——教育智慧的意蘊[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1:204

[4]李如密.教學藝術論（第二版）[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1:375

（呂叢、李如密，南京師范大學課程與教學研究所，2100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