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婧

摘要：“傳播障礙與隔閡”作為一種傳播現(xiàn)象普遍存在，將《瘋狂的石頭》中出現(xiàn)的“私密空間”符號化，通過梳理和重新定義，選取有代表性的若干，分析電影中如何對“傳播障礙與隔閡”進行符號表達。由此加以拓展，得出《瘋狂的石頭》教化與娛樂功能兼顧，是一部實至名歸的佳作。

關鍵詞：《瘋狂的石頭》；傳播障礙與隔閡；私密空間

中圖分類號：G20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8122（2012）02-0088-02

2006年電影市場“小成本制作”《瘋狂的石頭》不僅口碑與票房兼收，還將一場“瘋狂”的追逐行動演繹成了一場全民的狂歡。5年后的今天，瘋狂的熱度漸退，但絲毫未動搖它在影壇的地位，人們?nèi)匀粚⑵湟暈橐徊拷?jīng)典之作，不斷地觀看、賞析，并從不同的學科角度思考、研究。

影片中，多次出現(xiàn)廁所、下水道、旅館、澡堂、汽車內(nèi)部、電梯等場所，按照常理，這些場所中的行為活動和細節(jié)是不合適公開展示的。而它們被放上大熒幕，一定是承載了某種表意功能——這些場所在電影中承載著其“本身功能”之外的“功能”，比如：人物使用廁所除了解決內(nèi)急，還在廁所中進行電話交談、爭吵、沖突、發(fā)泄、自我思考甚至是審訊拘禁的活動。除此之外，它們還有一些共同特點：都是相對狹小而密閉的空間，一般僅有小范圍幾個人在其中進行一些非公開性的活動，具有“私密性”。筆者將電影中出現(xiàn)的這一類場所進行重新定義，稱之為“私密空間”。

從傳播符號的角度來看，如果說“傳播障礙與隔閡”是符號的“所指”部分的話，那么，“私密空間”及其相關情節(jié)便是“能指”部分。以“傳播障礙與隔閡”這一意義為主線，筆者對影片中出現(xiàn)的“私密空間”及其相關情節(jié)進行了梳理，并從中摘錄了較有代表性的若干進行解讀。

一、廁所和下水道

1.“廁所”的意象在影片中多次出現(xiàn)。影片開始，曙光工藝品廠在對舊公共廁所進行拆遷改造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一塊翡翠（令影片主人公們?yōu)橹偪竦闹鹘牵沟迷静黄鹧鄣男S一下子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安鸬魩毕笳鳎洪]塞的小廠打破與外界的信息阻隔，開始躍升為“話題主角”。

2.主人公包世宏因為患了前列腺炎，但是“尿不出來還想尿”，所以常去廁所。在這里，他受到了感應沖水器的啟發(fā)，“發(fā)明”了“防盜器”；偷聽謝氏父子的爭吵而幸災樂禍；通過思考發(fā)現(xiàn)玉石被掉包；因為心中的憤懣（不得志、“嫌疑犯”的逃跑、“還是尿不出來”等）長期得不到緩釋，而打碎了小便池發(fā)泄心中的不滿；在意外捉拿國際大盜麥克之后，以“尿出來”表達領獎前無比喜悅的心情等。在面對盜賊的多次挑釁，無望地喊出：“公共廁所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筆者將“打碎小便器”的行為視為矛盾的爆發(fā)點，以此為界，之后矛盾開始消釋，“真相”漸漸浮出水面。后來，包世宏成功找回翡翠，發(fā)泄了對于廠子的不滿，并且當選“見義勇為的好市民”，矛盾得到解決，他終于尿了出來。這一過程為我們展示了：廁所角色由錯位到復位的全過程。這印證了角色錯位使原有的“相互作用與聯(lián)系”與“既定的條件”不相吻合，從而產(chǎn)生了傳播上的障礙與隔閡[1]。當廁所的職能恢復、角色回歸本位，信息傳播障礙與隔閡漸釋，信息傳播才再次通暢起來，聯(lián)系才又重新被建立。

3.廁所角色錯位的例子還有以下幾個：1.當?shù)栏绨l(fā)現(xiàn)謝小盟和自己的女友私通之后，因為矛盾得不到合法渠道的解決就“自己主持正義”：把謝小盟的頭按進馬桶“逼供”，用疏通下水道的工具對其“嚴刑拷打”。2.謝父聽到廁所隔間中的兒子在電話中說要與別人合伙蒙騙自己而雷霆大怒，狠狠教訓了兒子，從此形同陌路。3.因為“上廁所”而相識并結(jié)下梁子的小軍和三寶，后來又因為“假可樂中獎事件”而在廁所中打得不可開交。廁所儼然成了懲罰“犯人”、“主持正義”、解決矛盾的場所，可是解決矛盾糾紛畢竟不是廁所的份內(nèi)事，這就發(fā)生了角色的錯位，當事人彼此間的信息傳播發(fā)生了障礙與隔閡。后來的結(jié)果也表明在這樣的場所化解矛盾、促進交流，并不可行。

4.與廁所類似的場所是下水道，電影中出現(xiàn)了兩次：第一次，黑皮和小軍盜劫未遂，兩個人成功借助又臟又臭的下水道逃生。第二次，黑皮再次借助下水道逃生，可是多次嘗試未果（井蓋被銅像、車輪等物品堵?。?，下水道成了一個“死循環(huán)”。如果說第一次是幸運，那么第二次的經(jīng)歷或許昭示著一種必然：下水道本來是排放污水的地方，可是卻成了盜賊們的逃跑通道，下水道的角色錯位，黑皮難以與外界交流和聯(lián)系（求救，沒有人理睬；打電話，沒有信號），陷入了一個無助的境地（饑餓，沒有食物等）。當事人因為與外界的信息交流不通，而陷入了傳播和生存困境。當象征著傳播障礙與隔閡的井蓋被開啟，當事人又重新獲得自由。

二、旅館（包括澡堂）

覬覦翡翠的“各路人馬”匯集于一個破舊的小旅館，他們有沖突、有交流甚至是有“微笑的友誼”，卻全然不知對手近在咫尺。比如：包世宏一直要找的謝小盟，就曾被自己親自搬運；一張不辭而別的字條，一個錯誤的推理竟讓好兄弟包世宏與三寶大打出手；包世宏和道哥就“人質(zhì)謝小盟”問題打電話約見，卻沒想兩個人只有一墻之隔；包世宏和黑皮又是擦背，又是問候，又是抬箱子，又是哥弟相稱，卻沒想他就是一直覬覦翡翠的竊賊……直到被騙的三寶找小軍“算賬”，這才無意間突破一墻之隔，找到了謝小盟，抓到了罪犯。

用來分隔房間的“墻”既是物理意義上的障礙與隔閡，也象征著人與人心靈間的障礙與隔閡，它的存在導致了諸多誤會的產(chǎn)生。這不僅反映出：原本容易解決的矛盾，因為人們的自我封閉和自以為是的揣測而變得復雜；這也反映出：社會成員中存在信任危機，猜忌、懷疑有成為心理常態(tài)之勢。結(jié)合旅館中發(fā)生的一系列事件，聯(lián)系當今社會成員的普遍心理狀態(tài)，強調(diào)消除傳播障礙與隔閡、保證傳播暢通的重要性。

三、汽車內(nèi)部

一對情侶無視多雙窺探的眼睛而在汽車中親熱——這一鏡頭在電影中多次出現(xiàn)，不僅成為轉(zhuǎn)場的手段（在同一時間被多位角色窺探到），而且為后續(xù)情節(jié)的發(fā)展埋下了伏筆：在影片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打開的車門造成了道哥的意外死亡。另外，電影中有一輛從未開動的寶馬車，它是國際大盜麥克的“小型臨時監(jiān)控室”，他躲在其中搜集信息，但故事的最后他并未完成任務，反而錯殺了老板。

狹小而封閉的汽車空間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當事人的視角，無形中形成傳播障礙與隔閡，從而不能及時與外部世界進行交流溝通，信息的獲取受到限制，這樣不利于了解和掌控大局，從而出現(xiàn)失誤。將此擴大，我們可以得出：傳播障礙與隔閡的存在會造成社會成員的認知、判斷、決策和行動的混亂，帶來一系列的社會問題[1]。而這一系列問題得不到及時而妥善的解決之時，又會阻礙社會的正常發(fā)展。“社會問題”在以上兩種情況中以“命案”的形式收場，這不能不說是“傳播障礙與隔閡”所釀成的“悲劇”！

四、電 梯

有關電梯的橋段在電影尾聲：包世宏和國際大盜麥克在電梯相遇，包世宏識破麥克，兩個人扭打在一起，電梯門打開，麥克被警察擒獲，包世宏誤打誤撞成了“見義勇為的好市民”。不過包世宏并不是什么見義勇為，因為他并不知道麥克其實是為翡翠而來，僅是把他當作了自己的“債主”，更不知道麥克剛殺了人。這一情形反映出：處在“封閉式”電梯中的傳播雙方所掌控的信息具有不確定性，他們之間的信息交流當屬“雙重偶然性”（double contingency）的情形，再加上矛盾處理不當（麥克劃開了石膏粉的袋子，兩個人采取了“扭打”的極端方式），便引起了傳播上的障礙與隔閡。當最終信息交流恢復暢通（電梯門打開），矛盾才得以解決，不過這要歸功于來自外界的力量——警力。

五、其 他

除了上述提到的“私密空間”之外，還有馮董辦公室，無人看管的展廳、狹窄的通風口等場所。在這些地方，曾經(jīng)發(fā)生了激烈矛盾沖突，且以爭吵、打斗為主要形式?？梢?，“私密空間”的意象在電影中出現(xiàn)的頻率頗高，這也意味著它傳達的“傳播障礙與隔閡”的意義也頗多且豐富。不過，“傳播障礙與隔閡”屬于“矛盾”的范疇，它的存在具有某種必然性，對于它的認識與克服是一項長期而艱巨的任務，我們需要在不斷地探索與實踐中找出解決的方式。

六、小 結(jié)

以上的一系列“私密空間”的出現(xiàn)除了起到吸引眼球、迎合“大眾口味”的作用之外，這一意象還承載和體現(xiàn)著特定的符號意義，對于傳播阻礙與隔閡現(xiàn)象進行了很好的陳述和表達，一定程度上表達出創(chuàng)作意圖，充當了直接或間接地反映著社會現(xiàn)象的工具。

“私密空間”本身就具有“阻礙與隔閡”的含義。隨著社會發(fā)展，人為設置的障礙與隔閡（格子間、獨立公寓、防盜門等）日漸增多，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日漸減少，信息交流出現(xiàn)了障礙與隔閡，誤會難免產(chǎn)生，有時演化為矛盾。隨著這種交流上的障礙與隔閡逐漸擴大，矛盾也隨之激化，如滾雪球一樣，牽扯進更多的人更繁復的人物關系，事件變得越來越錯綜復雜，矛盾變得愈加不可調(diào)和，致使產(chǎn)生超乎預期的嚴重后果。電影中爭搶翡翠的各路人馬由于信息交流上的阻礙與隔閡（不了解對手、不了解翡翠的真假、不了解周遭客觀狀況等），電影中紛繁復雜的矛盾交織并激化，使得最后由一樁“盜竊案”演變成了一樁“命案”。隨后創(chuàng)作者給這些矛盾設置了爆發(fā)和解決的出口，或是由于主人公的自我突破，或是借助于某種外力的推動作用。所以“私密空間”在表達“傳播障礙與隔閡”的過程中，不僅涉及對于現(xiàn)象本身的描述還揭示了產(chǎn)生原因、可能造成的后果、應該如何避免等。

當今社會，越來越多的人們將電影視為一種消遣娛樂方式，這一潮流的盛行，使得“商業(yè)電影”大行其道?！岸鳛橐徊俊每吹纳虡I(yè)電影，無論它披掛著怎樣‘好看的外衣, 里面必然包裹著‘合理內(nèi)核，尤其對于《瘋狂的石頭》這樣一個平民化的影片來說更是如此”[2]。一部真正能夠打動人心的作品必須兼顧教化與娛樂的“雙重功能”[3]。有人將電影稱作是“一種具有表意性符碼的特殊語言”。在這部影片中，創(chuàng)作者用娛樂化的表達方式、具象的符號使得創(chuàng)作的主觀意圖被觀眾接受，不僅達到了“教化”的作用，而且升華了影片主題。這可能是《瘋狂的石頭》所要為我們傳達的更深一層的含義。

參考文獻：

[1] 郭慶光.傳播學教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

[2] 唐峻山.戲謔的瘋狂和瘋狂的戲謔——《瘋狂的石頭》影像意蘊及其受眾心里的文化分析[J].電影大學,2008(8).

[3] 何明清.陳靜思,電影《瘋狂的石頭》的符號學分析[J].電影評介,200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