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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事二題

        2012-04-29 09:39:43李延青
        十月 2012年2期
        關鍵詞:炮樓朱先生銀子

        李延青

        豌豆

        麥子剛灌漿,豌豆已脹滿豆莢。娘催促說,去吧,再不看著就該讓人偷光了。于是一大早豌豆就拿個小板凳,往村西二里外自家那塊豌豆地頭上去看豌豆。地邊有棵合抱粗的核桃樹,樹旁有一眼澆地的水井;來到地頭豌豆就坐在樹蔭下搓麻繩,為伏天納鞋底做準備。頭上濃枝密葉,水井透著涼氣,看看不遠處裸露在五月烈日下的黃土大道,豌豆心里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

        晌午,娘給她來送飯——兩個摻著嫩豌豆的高粱面窩窩。又是這!豌豆一見胃里的酸水就漾到嗓子眼,翻著白眼抱怨。又是這,有這吃就不賴了!娘摘下包頭巾,抖去臉上的塵土,拿著包干糧的布袋兒走進豌豆地,一邊摘豌豆莢一邊說,聽人說日本人就要來了,到時候能不能吃上這還另說呢。

        豌豆娘外號叫“小白鞋”,在村里名聲不好,整日打扮得頭光面凈,極少下地勞動。爹是個老實疙瘩,村里的光棍閑漢有事沒事都愛到她家去串門,冬天黑夜經(jīng)常坐著滿屋子人。

        豌豆小時候,那些光棍閑漢常在街上逗弄她,拿一根麻花或一個花紅說:“豌豆,想吃不?”

        豌豆說:“想!”

        “叫聲爹,叫我聲爹我就給你。”

        豌豆劈手奪過來,遠遠跑開,小嘴蹦出一句:“我是你娘!”

        滿街的人哄然大笑。笑過后不禁又感嘆:看看人家,才多大點的人兒呀,就有這份心眼。到底什么樣的家庭,出落什么樣的人,不服不行!

        夜深人靜,那些閑坐的人陸續(xù)散去。小白鞋就像變戲法一般,不是從炕頭上的笸籮筐里拎出一包蜜課,就是從門口的佛龕里摸出幾個缸爐燒餅……豌豆爹只管吃,從不問來路;豌豆幼小的心里則充滿好奇。等到十一二歲留心起來,她終于看破其中的秘密——放東西的人,往往進屋轉(zhuǎn)一圈、坐一下就找借口走了。

        小白鞋摘了半袋兒豆莢,頂著一頭熱汗回到樹蔭下。豌豆用葛條系著破栲栳剛從井里拔出半栲栳井水,飽滿的胸脯一鼓一鼓地起伏,似乎想沖破布衫束縛蹦出來。閨女該找婆家了,兵荒馬亂的,早打發(fā)早省心。小白鞋想著,抬頭看看樹上的核桃說,等秋里賣了核桃給俺豌豆做件洋布花夾襖。豌豆撇撇嘴,咬口窩窩說,牛角尖上掛青草——你就哄著俺往前走吧。這話你說了幾年了?小白鞋“撲哧”一樂,岔開話題說,今兒晚上咱蒸豌豆糕。豌豆糕,唉!豌豆扎進栲栳里去喝水,上身那件用娘的舊衣服改的細布布衫顯短了,露出白白一大截腰肉。小白鞋一邊往家走一邊在心里說,今年想什么法也要給閨女做件新夾襖。

        豌豆這東西吃多了鬧胃酸,但這一帶的人照樣種。照樣吃。豌豆比小麥早熟半月二十天,正好幫補青黃不接的日子。

        豌豆家的地塊傍著大道,是許停川通往縣城的主干道,能走大車,像這逢一逢七過集的日子,來來往往人更多,沒人看著早就叫人順手牽羊偷光了。今年豌豆特意在沖大道的地邊點了一溜向日葵,現(xiàn)在已有一人多高,黃燦燦的花盤也不怕晃眼,整天扭著脖子隨著太陽轉(zhuǎn)動。搓麻繩累了,豌豆就看向日葵,燦爛的花盤招來了蜜蜂、馬蜂,還有屎殼郎大小的黑旋蜂……豌豆心說今年一冬可有瓜子吃了。然后又去眺望西面天際那影子似的大山,村里人說過了山就是山西省的地界。

        “豌豆,看什么呢?”豌豆冷不防,被嚇了一跳。轉(zhuǎn)過身就見瞇縫滿頭大汗來到樹下,放下拾糞的挎簍說:“我喝你口水。”

        說著趴在栲栳上咕咚咕咚喝起來。

        挎簍里的人屎牛糞招來幾只綠豆蠅,豌豆心里膩歪,一時不好意思說。瞇縫快四十歲了,獨自人守著祖上傳下的三畝旱地,日子過得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人要多邋遢就多邋遢。但瞇縫勤快一不管走到哪兒都背著拾糞的挎簍。豌豆記憶里。瞇縫一年四季都在拾糞,好像他這輩子是為拾糞生的。瞇縫喝足水,扯起右邊的衣襟當蒲扇,來回呼扇,那架勢好像趕了多遠的路。

        “豌豆真有福啊——井拔涼水大樹蔭,美死了!”瞇縫一面扇一面四下打量著感嘆。他的兩只鞋都裂開了,露著腳趾,像張嘴的鯰魚。

        “再美也趕不上你——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那才自在呢?!蓖愣估渲樥f。沒等豌豆答應瞇縫就去栲栳里喝水,他不把自己當外人,豌豆卻嫌他胡子拉碴的嘴臟,憋了一肚子氣。

        “豌豆也會笑話人了。”瞇縫不知情,晃著許久沒剃、頭發(fā)老長的棗核腦袋繼續(xù)說,“我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不是人過的,難道還是狗過的、豬過的?”豌豆端起破栲栳,將剩下的水使勁潑進自家豌豆地。

        瞇縫一愣,盯著豌豆看了看。背起挎簍轉(zhuǎn)身就走:“我知道了。豌豆,你是嫌俺臟。”

        被人家道破心事,豌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眼看著瞇縫踢踢踏踏快步走到南坡根,順著地邊往村里走,就沖他的背影喊:“瞇縫,別不認耍,鞋底掉了沒人給你做新鞋!”

        瞇縫瞇縫,村里人這么叫,豌豆也跟著叫,真要論起年齡輩分兒豌豆還該喊他一聲叔呢。但她那樣的家庭環(huán)境,使得豌豆不自覺地在人前顯得沒大沒小。小時候,豌豆一見瞇縫就對著瞇縫的眼睛看,怎么看那雙眼睛也是細瞇瞇的兩條肉縫,就是看不到眼珠。想到這層,豌豆咯咯笑出聲來。但笑聲又戛然而止,豌豆很少在人前大笑,她知道自己嘴大。娘卻不以為然,說嘴大吃八方。豌豆照著鏡子看來看去,到底認為嘴大是自個兒的缺陷。

        瞇縫走了,豌豆繼續(xù)搓麻繩。搓好的麻繩一條套一條挽成麻花狀丟在地上,像條蛇。她一綹一綹續(xù)著麻絲,伸展的巴掌在雪白光滑的小腿上一下一下碾過,麻繩在腿另一邊扭動著、跳躍著、延長著……空寂的晌午,只聽蟈蟈在遠遠近近的豌豆地和酸棗棵里咯吱咯吱叫成一片。

        一個騎自行車的人,孤零零順大道從東面走來。他戴著頂半新不舊的草帽,真絲白褂,黑紗褲,那打扮在鄉(xiāng)間顯得格外扎眼。一見他,豌豆猛然跳起身,挽在褲管上的麻絲順腿垂到地上。豌豆幾乎每個集日都能看到他,知道他騎的車叫“僧帽”,是個買賣人。騎車人也看見豌豆,來到對面把車剎住,支在大道旁,順著就要黃梢的麥地邊走過來。豌豆趕忙盤起麻絲,把挽在膝上的褲管放下來。

        “姑娘,借口水喝?!编嚾苏虏菝鄙戎L,笑瞇瞇來到樹下。這是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理著鄉(xiāng)下少見的長發(fā),臉膛因為日曬和炎熱變得發(fā)紅。豌豆卻知道這樣皮膚的人才是真正的白人,怎么曬也曬不黑。她喜歡白凈的人。

        “哪有不付錢的水呢?上集的水錢還沒付哩?!蓖愣棺焐险f著,提起栲栳去井上打水。

        “你又不是開店的孫二娘,喝口水還要錢啊?!蹦侨俗虏弊由系难蚨亲邮纸恚鹊揭慌耘拇蛏砩系膲m土。收拾干凈,順手摘下一片核桃葉,卷成漏斗狀去栲栳里舀水喝。

        豌豆聽過評書,知道孫二娘是個開黑店的老板娘。笑瞇瞇應道:“差不離兒,保不準我的水里也放著蒙汗藥呢。”

        “那可正中下懷?!蹦侨宿D(zhuǎn)身沖豌豆壞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p>

        “原來是個貧嘴?!蓖愣蛊财沧欤鋈宦劦揭还僧悩拥南銡?,她抽抽鼻子,發(fā)現(xiàn)氣味來自眼前這個男人?!昂孟?你趕集買了什么好東西?”

        那人從兜里掏出圓圓一塊軟紙包裹的東西遞給她:“告訴你吧,這是洋胰子,學名叫香皂,日本產(chǎn)的呢。”

        “這就是洋胰子啊!”豌豆拿過來放在鼻子底下,一陣猛烈的香氣撲面而來。她打開軟紙,盯著這塊細膩雪白的圓疙瘩說:“以前光聽人說洋胰子洋胰子,原來就是這啊!”

        “沒見過吧?”那人揚揚得意地說,“用它洗臉越洗臉越白嫩,冬天手臉還不皴。”

        “這么好啊!”豌豆突然把手背到身后,一雙大眼盯著他說:“那就用它頂水錢吧!”

        “那可不行?!蹦侨四樢怀?,丟掉舀水的核桃葉上前來奪。

        豌豆沒他人高,也沒他手長,整個被他圈在懷里,小蛇一樣扭動身子,一會兒把香皂舉起,一會兒又捂在懷里。那人想掰她的手,豌豆飛快將香皂倒進另一只手,胳膊一揚把它扔進豌豆地。兩人都愣了,豌豆被自己大膽的舉動嚇住。怯怯垂下眼簾;那人望著滿臉漲紅、胸脯起伏不定的豌豆,繃著的臉突然笑起來:“這下可好,誰也要不成了。”

        “我,不是……”一時豌豆不知說什么好。

        “找吧,誰找到歸誰?!?/p>

        “這可是你說的,”頓時,豌豆心里升起一種小時候過家家的興致,“不許反悔!”

        “不反悔?!蹦侨死鹜愣?,扒拉著豆棵走進豌豆地。

        豌豆沒有把手抽出來,只覺這只陌生的手又軟又綿,綿軟得豌豆心旌搖蕩,腳下像踩著棉花,手心便沁出一層細汗。他們一邊扒拉著豆棵,一邊尋找。過了好久,兩人幾乎同時發(fā)現(xiàn)那塊香皂,豌豆猛地往前一撲——由于另一只手被握著,抓住香皂的同時人也一頭栽倒在豌豆地里;那人被她一拽,也身不由己跌在豌豆身旁,壓倒老一大片豆秸。

        “我找到……”這句興奮的話沒喊完,豌豆忽然意識到一種異樣,她欠起頭:那人跪在豆棵上,一動不動盯著她的胸脯——豌豆的布衫被豆秸刮破、撕開,一只豐碩的乳房豁然坦露出來——蟈蟈不知何時停止了鳴叫,田野里死一般靜默——沒等她做出任何反應,那人一低頭便將那顆鮮紅的乳頭咬在嘴里,整個人騎在豌豆身上。豌豆渾身軟成一團稀泥,人像飄上天空,腦海浮現(xiàn)出娘過年上貢蒸的點了紅點的饅頭……

        日本人說來就來,麥收后他們和自衛(wèi)隊遠遠近近打了幾仗就把縣城占領。

        在這槍聲四起、人心惶惶的日子,豌豆心里更慌——她已經(jīng)三個月沒來紅了。這事她聽女人們說起過,知道自己被那人害了,只好硬著頭皮和娘說實話。于是,趁著各村迎娶的熱潮,豌豆草草嫁給瞇縫。

        豌豆出嫁穿的花夾襖就是那人送的布料,洋胰子也帶到瞇縫家。洋胰子濃烈的香味總是使她恍惚,依稀覺得那是一場夢。那件事發(fā)生后,豌豆的心就像凍僵了、麻木了,覺得自己這輩子算是完了。一個人時,她掏出那塊洋胰子怔怔看半天,看著看著就像生厭了,突然把它扔出去。半天,再去訕訕地撿回來。夜間睡下,心上像有小蟲在爬,又像有一蓬絲線在心頭拂來拂去,攪得她一陣陣焦躁。終于熬到下一個集日,遠遠望見那騎車的身影,豌豆只覺一股麻酥酥的感覺傳遍全身,眼里的淚水便嘩嘩淌下來。僵冷的心就在此時復活了、舒展了——她終于明白,原來自己是盼著他!往后見面。那人不是送一面小鏡子,就是一方手帕或者一塊鞋面……總能給豌豆一種新奇和驚喜,豌豆說不清自己是該愛他還是恨他,心里又怕又想去和他做那事。有一次豌豆在他腰后摸到一件硬邦邦的東西,那人掏出來竟是一把匣子槍,略帶幾分尷尬地解釋說,防身用的。說罷用上衣裹住。讓豌豆枕在頭下。豌豆突然沒有了往日的熱情,身體變得就似枕著的槍一樣堅硬,腦海開始亂哄哄走神,她意識到這不是個單純的買賣人。

        豌豆生了個女孩,取名叫香香。香香兩歲多時日本人在村北河灘對面山坡上修起炮樓,瞇縫當上村長。當上村長的瞇縫整天在外忙活,有時一連幾天不著家。不是給西山的八路送公糧,就是給炮樓上的皇協(xié)軍收給養(yǎng)。兩頭都不敢得罪。但慢慢豌豆覺出瞇縫暗自偏向著西山的八路一真應了那句老話: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不出邋里邋遢的瞇縫居然有這么深的城府。豌豆心說,怪不得整天拾糞,不見地里多打糧食呢。雖然依舊裝聾作啞,但瞇縫的形象卻在她心里高大起來。

        公差派下來,有時瞇縫不在家,管賬的烏眼兒就嘬著牙花子來找豌豆。豌豆把香香丟給娘,夾著個秤盤子挨家挨戶地去收款收糧,儼然是個二村長。

        出乎意料的事還有呢——炮樓上的隊長居然就是那害她的人。終究不是個生意人!豌豆心說。這就叫冤家路窄吧?輕車熟路,一來二去倆人就又勾搭上手。有一回隊長帶著酒肉來她家,香香正好在跟前,那人順便問了句:“她爹去哪兒了?”

        豌豆抱著香香才要給娘送過去,聽到這句話停住腳,背著臉狠狠說:“死了!”

        隊長一愣,走到對面撫摸著香香的頭,端詳一會兒。轉(zhuǎn)身擰下一根雞腿遞到孩子手里。下次,隊長帶來一塊花布料,還有一個撥浪鼓。豌豆無聲落下兩行淚。

        兩邊都說得上話,豌豆不知不覺便在村里張狂起來,說話做事比瞇縫還硬氣。但炮樓上該擠兌他們照樣擠兌,隊長說:“公是公私是私?!?/p>

        沒到處暑炮樓上就給瞇縫送信兒來,讓給置辦八月十五過節(jié)的物品,預備秋糧。中秋節(jié)前,隊長按照說定的日子,帶著炮樓上的弟兄來村里取物資。一隊人吃飽喝足,抬扛著東西回去時,在河灘遭遇伏擊,死的死傷的傷,沒死的丟下物品跑散了。隊長慌慌張張?zhí)拥讲[縫家,豌豆一見,急中生智把他藏到廈子底下靠墻根的一領破炕席筒里。槍聲停了,瞇縫回到家,先奔到水缸前飲驢一樣喝了瓢水。悄聲吩咐豌豆:“我得去山里幾天,你留點心。那邊沒準會報復?!?/p>

        瞇縫走了,那人從席筒走出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盯著豌豆說:“怪不得!我說呢,原來你們是那邊的人。”

        看著面前那雙血紅的眼睛,豌豆害怕起來,仗著膽蹭到他身邊:“什么這邊的人那邊的人,我們還不是你的人?!?/p>

        隊長推開她,用匣子槍點著她腦袋說:“豌豆,你信不信,我敢敲了你?”

        豌豆干脆裝傻充愣耍起嗲來,一面往他跟前湊一面說:“你敲,你敲!”

        “娘個×,叫你算計老子!”隊長一咬牙,“砰”一響,豌豆?jié)M臉開花栽倒在地。

        隊長撩起衣襟擦擦濺到臉上的血,掏出洋火點燃了廈子底下的柴草,柴草引著他剛才藏身的那領破炕席,火苗呼呼躥上房頂。

        邁出門,隊長回頭又看了一眼,豌豆那天穿的正是結(jié)婚時那件花夾襖。

        銀子

        銀子頭一次回門就和娘吵鬧起來,口口聲聲說自己這輩子生是叫娘給害了。

        “燒得你!”把娘氣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沖她罵道,“六十多畝水地享用著,大騾子水車顯擺著,不愁吃不愁穿,進門就當家,你還想怎么的?以為自己是金枝玉葉呀!耳背,耳背怎么了?他就是千里眼,順風耳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衣穿呀?我看純粹是燒得你!”

        銀子跑回自己屋,趴存炕上哭起來。女婿李文德聽著娘兒倆在那邊屋里吵嚷,不好意思過去,見銀子哭著跑回來,就蹭到炕邊問:“這、這是怎么啦?”

        耳背的人說話聲高,丈母娘在院里聽見,憤憤喊道:“你甭理她,叫她哭!”

        銀子聽了哭得更難過,文德戳在炕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文德自幼身體贏弱,爹知道他受不了莊稼地的苦,讀了幾年書,就托人送他去縣城鴻運飯莊學廚子。文德耳背,時常遭人訓斥和欺辱,沒等滿師就跑回來。前兩年爹娘先后過世,他把地里的大小農(nóng)活一概交給長工、短工,自己就著臨街的房子開起一爿兼賣煙酒的小飯鋪。雖然沒有滿師,畢竟也算專業(yè)出身,先是村里,后來逐漸三里五鄉(xiāng)遇到紅白喜事都來請他做大廚:文德順便又置辦起一套桌椅板凳、鍋碗瓢勺出租。日子過得有吃有花,在村里著實稱得上殷實人家。

        銀子娘家靠近山里,在鄉(xiāng)下勉強算個中等戶。爹死得早,這樁婚事是娘做主訂下的。銀子五短身材,白凈面皮,鼻梁上撒著幾粒淺淺的雀斑,是個小巧玲瓏的美人。文德心里喜歡,但嘴拙,表達不出來。銀子嫁過來才發(fā)現(xiàn)丈夫不但耳背,人還木訥,覺著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越想心里越憋屈,隔三岔五就尋釁吵鬧,最后自然總是文德妥協(xié)。日子就這樣一天趕著一天過去。

        銀子娘知道女兒從小被自己嬌慣壞了,放心不下,過一段時間就來閨女家住個三兩天。銀子嚼著娘帶來的保子說:“火候小,不如文德炸得脆?!?/p>

        娘撲哧一笑,說:“閨女,娘不如你們有才是真的!”

        銀子就跟著笑起來。

        晚上銀子和娘睡一炕,娘歡喜地問她:“閨女,看看你現(xiàn)在鋪的啥蓋的啥,穿的啥吃的啥,還怨娘不?”

        銀子想想,湊到娘耳根說:“就是不能說悄悄話?!?/p>

        娘白天看了她家糧倉,翻開過箱柜。滿意地笑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有吃有穿,說不了悄悄話咱不會大聲說?反正整串院子就你倆人。怕什么?”

        銀子臉一熱,說:“有些話,悄悄說著才稱心哩?!?/p>

        “一樣。閨女,習慣了都一樣?!蹦飫裎恐謫?,“文德閑下來做什么?”

        “就知道看閑書,像根木頭?!便y子最不滿意文德這一點。

        日本人在村北建起炮樓。向瞇縫點名要文德去當火夫。文德不知如何是好,晚上把本家哥哥李尊德、李修德叫到家里商量。哥兒仨喝著酒,李尊德沉吟著說:“這事,我看還得去。不去,恐怕你的飯鋪也干不成。再說有家有業(yè),你也走不了啊。”

        李修德點著頭說:“只是有一條,雖然咱上了炮樓,但絕對不能干缺德事?!?/p>

        李尊德文雅和善,是方圓百余里著名的大夫,人稱“李先生”,銀子帶娘讓他瞧過幾回病,比較熟絡。跟李修德卻陌生——李修德雖說就是個莊稼漢,但很少在村里露面,聽說是往昔陽倒騰買賣。銀子總覺他眼里隱隱透著股殺氣。

        “就是銀子年輕,不懂事……”文德紅著臉老實說。

        “離礙近,有空你盡量多回來看看?!崩钭鸬抡f。

        李修德嚼著花生米,慢悠悠說:“我跟瞇縫招呼一聲。讓他也照看著點。”

        文德上了炮樓,小飯鋪自然停業(yè)。起初,銀子想把剩下的煙酒處理掉,處理著處理著忽然靈機一動,就專門經(jīng)營起煙酒、茶葉、瓜子、花生米來。不久,有人又開始到那兒打麻將、推牌九,很快三里五鄉(xiāng)的閑人都找上門來。銀子賣煙賣酒,伺候茶水還從中抽頭,日子過得比文德在家時還有聲有色。文德回來,看烏煙瘴氣一屋陌生人,睡到炕上就說:“別干了,咱不差那倆錢兒?!?/p>

        “我不是看那倆錢,”銀子正在興頭上,不肯罷手,“也就圖個紅火熱鬧。沒個抓撓頭,你叫我怎么打發(fā)日子?”

        文德說不服銀子。

        娘怕閨女孤獨,走動得更勤了。開始銀子挺高興,換著樣給娘做好吃的,后來逐漸心不在焉,常把娘一個人丟到家,自己泡在鋪子里。娘知道女兒心野了,晚上睡下從旁勸說:“閨女,自古吃喝嫖賭的沒個正經(jīng)人,你可留個心眼兒?!?/p>

        銀子懶懶說:“我有數(shù)一也就圖個熱鬧樂呵唄。”

        娘嘆口氣,翻身睡去。銀子靜靜睜著兩眼,聽著娘舒緩的鼾聲,自己卻無一絲睡意——文德在身邊她覺得不如意,文德離開她又感到冷清孤寂。睡不著吧,腦子里還思緒紛紛,白天經(jīng)歷過的影像就似拉洋片一樣在眼前閃爍,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思想還是夢境。突然就冒出一身虛汗。李先生給她把過脈說,氣血弱,吃幾服藥靜心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吧。

        光顧銀子鋪子的,除了附近各村的頭面人物,就是那些閑漢光棍兒。這些人免不了和銀子打情罵俏,時間一長,村里今天傳說銀子和這個好,明天又相傳銀子靠上誰誰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其實,這些人平時口頭、手腳上占銀子便宜是有的,但卻不敢太過放肆。他們不是怕文德。而是顧忌朱先生。

        朱先生是外地人,在淺根炮樓上當翻譯。淺根炮樓在南邊,是個大炮樓,距離他們村八里地,住著日本人一個小隊,控制著通往鯉魚川和許停川南部的要道。朱先生娶了他們村在石門念書的愛姐,炮樓上不能帶家屬,所以?;卮謇飦??;貋硭辉诩遗銗劢?,愿意待在銀子的鋪子里,賭桌上人手不夠他就湊個手,夠手他就買包瓜子,喝水聊天。熟悉了,銀子常讓朱先生幫著買洋胰子、雪花膏或者洋襪子什么的。朱先生懂行,買得便宜。

        朱先生一到,瞇縫就像狗聞著味一樣跑過來。

        “我回來是探親又不是公事,你該干什么干什么去。”朱先生攆瞇縫。

        瞇縫點頭哈腰:“朱先生,有事你吩咐?!?/p>

        “我說了,我沒事?!?/p>

        “哎,哎?!辈[縫滿臉堆笑,卻不動窩。

        “瞇縫,你這是成心不讓我回村了?”朱先生一臉無奈。

        “不敢,不敢?!辈[縫臨走撂下句:“銀子,朱先生的花銷記到村里賬上?!?/p>

        瞇縫說歸說,該結(jié)賬朱先生還是自己結(jié)。

        有時朱先生來了,麻將、牌九都不缺人。朱先生喝著茶說:“銀子,給我找本文德的小說看吧?!?/p>

        銀子說:“你看什么?”

        “隨便?!?/p>

        也許是《水滸》,也許是《二刻拍案驚奇》,銀子拿什么朱先生看什么。

        有一回銀子說:“想看什么,你自個兒去挑吧?!?/p>

        朱先生就跟著銀子進了里院她和文德的住屋。進屋打量一番,朱先生禁不住夸贊起來:“銀子,你把家拾掇得真利落?!?/p>

        “嘻!”銀子笑道,“再利落也比不了你家,人家愛姐念過書,是見過世面的人?!?/p>

        看著墻上鮮艷的年畫、擦抹锃亮的桌椅和炕上碼摞的大紅大綠的被褥,朱先生又感慨:“你家更像家——溫暖!”

        銀子拿著一本《燈草和尚》走到朱先生跟前,豐碩的乳房顫悠悠直頂?shù)剿觳采希赀晷Φ溃骸皭劢隳抢锊粶嘏?”

        朱先生就捂住她拿書的手,說:“銀子,你這手長得真好?!?/p>

        “就手好呀?”銀子柔柔地望著朱先生,渾身燥熱起來。

        朱先生把銀子橫抱起來,放到炕上,脫掉鞋把捏她的三寸金蓮:“這腳也好一我喜歡小手小腳的女人?!?/p>

        “還有更好的呢……”銀子順勢摟住他脖子。

        立秋后娘又來了,睡下后悄聲問銀子:“文德有個本家哥叫修德?”

        “嗯。怎么啦?”

        “前幾天他路過咱村,去家里和我拉呱半天。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說,文德不在家,村里人難免說閑話,讓我勸你把鋪子關了。”娘說,“我琢磨著莫不是文德托的他?”

        銀子聽了,心里頓時升起一股莫名的羞惱和憤恨:“有什么閑話?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文德都快一個月沒回來了,怎么托他?”

        羞惱歸羞惱,憤恨歸憤恨,銀子馬上意識到無風不起浪。李修德平時很少在村里,就是有閑話他又怎么會知道?瞇縫,肯定是瞇縫告訴他的——銀子想起文德上炮樓前在他們家喝酒,李修德說過讓瞇縫關照自己的話。

        “他哥是個有背景的人哩!”娘在她耳邊悄悄說,“我送他時,聽門外站著的人叫了他聲區(qū)長?!?/p>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銀子頓時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聯(lián)起來:怪不得在村里難得一見呢,怪不得能指使動瞇縫呢,原來表面說是倒騰買賣,背地里卻干著八路!這么說,瞇縫和他是一路人無疑!

        思前想后,銀子還是把這事告訴了朱先生。朱先生點著頭說:“神龍見首不見尾,這事怕是八九不離十。你別露聲色留著點心,看見他回來趕緊打發(fā)人給我送個信兒。”

        中秋節(jié)前,八路伏擊了村北炮樓上來村里要物品的皇協(xié)軍,燒毀了炮樓。逃跑時皇協(xié)軍隊長打死了瞇縫媳婦豌豆,燒了他家的房子,集合剩下的殘兵敗將投奔到淺根炮樓上。瞇縫身份暴露,不敢回家,李尊德、李修德出面替他料理豌豆的喪事。沒承想,當天深夜淺根炮樓上的鬼子和皇協(xié)軍悄無聲息摸進村,把李修德抓走。四天后,村里派人將他面目全非的尸首抬回來。

        炮樓上和八路的斗爭白熱化。文德回不來,朱先生也不再露面,銀子把家托付給長工,關掉鋪子回了娘家。

        臘月里,銀子娘突然找到李尊德家,說是來替遠房侄女討服打胎藥。

        李先生說什么也不肯:“人命關天,造孽哩!”

        “是積德,積德呢!”銀子娘急赤白臉地請求,“李先生,你想想,一個大姑娘家沒過門就生養(yǎng),將來傳揚出去還怎么做人呀?!”

        “怎么做人?”李先生猛然站起,目光冷冷射在銀子娘臉上,一字一頓地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銀子娘的臉青紅不定,囁嚅半天哀求道:“他哥,你行行好,就給開服藥吧!”

        “慚愧啊!”李尊德長嘆一聲,像對銀子娘,又像是自言自語,“上炮樓前,文德托我和修德替他照顧家。如今修德被害了,我……唉,對不住文德呀!”

        說罷,轉(zhuǎn)身鋪開三張草紙就去抓藥。

        三天后,銀子娘家派人來報喪,說銀子死了,得的急癥——肚子疼,大出血。

        責任編輯寧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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