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勛初
在我?guī)资甑闹螌W生涯中,有兩件事辦得比較痛快,一是將《文選集注》迎回故土,一是主持《冊府元龜》校訂工作。
我于1994年8月起應日本國立奈良女子大學之邀,前往講學。這事是由橫山弘教授促成的。處在“閉關鎖國”階段,一般教師很難接觸外國人,即使到了改革開放之后,由于南京大學位處南、北之間,只是一個省會城市,對外交通不方便,對外交流也不暢,因此很少有外國學者前來。只是到了1981年9月,任教于大阪府立女子大學的橫山弘副教授來此作高級進修生,由程千帆先生與我負責指導,才與日本學者開始接觸。橫山弘研究謝靈運的詩歌,我就帶他去考察溫州的池上樓與紹興的蘭亭雅集等遺址,還到雁蕩山和天臺山等地去參觀。1990年時,我主持了一次中國唐代文學學會第五屆年會暨唐代文學國際學術討論會,當時已在日本國立奈良女子大學任教的橫山弘教授與京都大學興膳宏教授等多人前來赴會,他就有意邀我前去講學,但到1994年時始能成行。
我這次講學的身份為日本文部省外國人特聘教授,享受最高待遇,除了薪資優(yōu)厚外,還要發(fā)放旅游費與圖書資料費。如何使用這十萬日元的資料費,得有一個合適的籌劃。我不懂日語,因此購買彼邦學者的著作沒有什么意義,買港臺書吧,還不如讓該地的朋友買,反而便宜些。因此,這筆錢實際上無可花之處。我也不想零敲碎打地把它用散,于是當機立斷,復印一套《文選集注》帶回國內。
我總覺得,中國研究文史的學者如有機會到日本參觀一下博物館或圖書館,都會有眼睛一亮的感覺。那里珍藏的文獻之豐富,保管之完善,都值得我們這個文物輸出古國去效法。特別是那些僅存于彼處的典籍,更是值得我們百倍珍視。唐鈔《文選集注》殘本,就是這么一種天壤之間僅存的罕見之物。
可以說,這書的來龍去脈至今仍不大明晰,但它產生在唐代,至遲出現(xiàn)在宋初,當是沒有什么問題的。書中保存著很多唐人的注,這些注本在《新唐書·藝文志》上都有明確的記錄,而在存世的典籍中,已是殘佚殆盡。京都大學內藤虎和狩野直喜兩位教授于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向各處藏書家與藏書單位徵集殘帙,在原來的120卷中徵集到23卷左右,輯入了《京都帝國大學文學部景印舊鈔本叢書》,列為第三集至第九集,大家才能比較方便地讀到此書。只是該書的印制正值抗日戰(zhàn)爭時期,無法傳入中國?!吨袊鴧矔C錄》上記載,只有個別圖書館藏有此書,但從未見到有人提起過;北京大學與華東師范大學二校圖書館也藏有該書,但又似乎已經失蹤,因此國內學者可能無法閱讀與利用這一珍貴的典籍。(北京大學的一套當屬燕京大學原藏,華東師范大學的一套當屬圣約翰大學藏書,二?;蛞蚓鶠槊绹到y(tǒng)的教會學校而能獲贈。)
我對此書早有所知。對于《文選》,我沒有下過多大功夫,只是讀過駱鴻凱的《文選學》等幾種常見的書,知道日本藏有《文選集注》的一些殘卷。羅振玉于民國七年(1918)印過其中的十六卷,取名《唐寫文選集注殘本》,輯入《嘉草軒叢書》。中國學人中,如傅增湘、高步瀛、余嘉錫、黃侃等,接觸過此書,且在他們的著作中都曾援用過若干資料。
黃侃在《文選平點》中提到,“建安以前文皆經再?!?,其中就用上了“羅振玉影印日本殘卷子本”,他在正文中則稱之為唐本。
我喜歡讀余嘉錫的書。《世說新語·文學》篇“簡文稱許掾”條劉孝標注引檀道鸞《續(xù)晉陽秋》“……至江左佛理尤盛,故郭璞始會合道家之言而韻之”下,余氏《箋疏》引《文選集注》卷六十二公孫羅注引檀道鸞《論文章》,則作“至江左李充尤盛”,從而否定了以往各本“佛理尤盛”之說。這里文字上的歧異,確是很難解釋清楚,余嘉錫的說法,我也不信,然而還是從中了解到《文選集注》中保留著可貴的異文。
我在文化大革命中寫過一本《高適年譜》,討論他的宗教信仰問題,引及劉長卿的《秋夜有懷高三十五適兼呈空上人》詩,中有“不見支公與玄度”句。支公一名正與空上人對應,而玄度一名尚應多方考索?!妒勒f新語·言語》“劉真長為丹陽尹,許玄度出都就劉宿”下,《箋疏》引唐無名氏《文選集注》卷六十二引公孫羅《文選抄》曰:“徵為司徒掾,不就,故號徵君。好神游,樂隱遁之事。祖式,濮陽太守。父助,山陰令?!庇忠峨[錄》云:“詢總角奇秀,眾謂神童。隱在會稽幽究山,與謝安、支遁游處,以弋釣嘯詠為事?!闭锰峁┝诉@一佳例,可以說明高適其時的身份,讀后印象深刻?!段倪x集注》的價值,也就在我腦子中植了根。
南京大學藏有羅振玉刊行的《唐寫文選集注殘本》,我曾借出閱讀過。其后我在整理《唐語林》時,于卷二原出《劉賓客嘉話錄》中的文字中發(fā)現(xiàn)了一條公孫羅的殘文,也就在《校證》的注文中提示:“日本金澤文庫唐寫殘本《文選集注》中引有《文選鈔》佚文”,這時有機會到日本天理圖書館中去看《京都大學舊鈔本叢書》中的《文選集注》,觀感自然大有不同。羅振玉的書,印成巾箱本樣,開本很小,其中只有自藏的第48、59卷據(jù)原件影印,其馀均為摹寫之本,第116卷前半,更是只據(jù)藏本用小字謄錄,距原貌更遠?!杜f鈔本叢書》本則按原件尺寸用珂羅版影印,保留文獻原貌,二者價值自然無法并論。這時我就想到,應該把日本文部省給我的十萬日元資料費全部用來復印此書,把這寶貴資料攜回國內,那就比購買任何一種可在書店里買到的東西更有價值。我的這一決斷,事后看來,完全正確。
在圖書館中復印資料,收費還是比較貴的,幸虧橫山弘與天理圖書館關系深切。他在京都大學畢業(yè)后,就在天理大學教書;去大阪府立女子大學、國立奈良女子大學任教后,仍然在天理大學兼課,因此他就通過這種因緣,將《文選集注》二十三卷影印本全部借了出來。那天我們去看書時,還有好幾位女學生同行,大家分頭拿,搬回了奈良女子大學。此書因開本寬大,紙質優(yōu)厚,特別沉重,如果只去一兩個人,即使是壯漢,也會累得夠嗆。我在裝箱帶回國時,還因超重而增加了運費。
中國的出版業(yè)雖稱熱鬧,但要印一本篇幅較大、成本較高的書,也不容易下決心?!段倪x集注》價值很高,但這是內行人的看法,對一般人而言,也只能說是一本冷門書,閱讀與購買的對象有限。上海古籍出版社在傳播傳統(tǒng)文化方面魄力頗大,立即決定將之輯入《海外珍藏善本叢書》,于2000年時順利推出,完成了我引回珍貴文獻的心愿。
中國“《文選》學會”聘我為顧問,我總覺得不敢當,自知在《選》學上沒有多少積累,而我為了寫好《唐鈔文選集注匯存》的前言,卻是下了一番功夫。因我感到,對絕大多數(shù)中國學人而言,看到《文選集注》時畢竟會有陌生之感。此書真可說是一本奇書,它的流傳經過,不要說中國人不清楚,連日本人也說不大清楚,應該加上一篇水平比較高的《前言》,歷敘此書的價值與傳播始末。只是國內于此可謂一無相關資料可言,因此我又請求日本朋友援手,提供日本學者與臺灣學者有關此書的論著,然后花了很長時間,慢慢理出頭緒,寫下了一篇較長的《前言》,為讀者提供一些基本的、必要的知識。在這段學習過程中,我也探討了流傳過程中出現(xiàn)的一些復雜問題,提出了一些研究心得。
此書的出版,為《文選》學的拓展提供了一種可貴資料。記得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文選》學會開會時,大陸《選》學界的朋友對《文選》版本大都所知甚少,一般都停留在閱讀胡克家刻本與《四部叢刊》中的六臣注這兩種最常見的書,對于國外學者的研究情況,所知有限。實則日本學人早就利用《文選集注》進行過許多深入的研究,像斯波六郎、森野繁夫、岡村繁等幾位,都曾進行過細致而深入的鉆研。《選》學本屬中國的傳統(tǒng)學術,但在當今之時,國學的探討也不能固步自封,必須加強文化交流才是。我能為這一重要文獻的回歸故土作出一點貢獻,有助于《選》學的開展,一直深感慶幸。
一些研究《文選》的專家于此頗多贊許。王立群在其《現(xiàn)代〈文選〉學史》中,胡大雷在其《〈文選〉編纂研究》中,都列有專門的章節(jié)介紹,且對我的工作予以肯定。傅剛在其《〈文選集注〉的發(fā)現(xiàn)、流傳與整理》一文中說:“周編本后出轉精,相信對于中國的《文選》學研究事業(yè),能夠起到推進的作用。許逸民先生稱它為‘選學史上的里程碑,并不為過?!?/p>
我在同一年內還作出了另一項抉擇,以我古籍所內同仁為核心,對《四庫全書》內篇幅最大的一部類書——《冊府元龜》進行校訂。事后看來,意義重大,效益也很明顯。
我自完成《唐人軼事匯編》之后,深知集體編書得有節(jié)制,因為這會影響到工作人員的評職稱。高等院校內評職稱時,大都把功勞歸在主編身上,漠視具體工作人員的貢獻,這就必然會影響到他們的前程。因此,我在九十年代初期作這項決定時,內心很矛盾,本不想再干什么集體項目了,只是形勢逼人,也不能不多方考慮。其時的青年教師經濟上壓力太大,所謂“搞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他們還是想搞一些項目,賺一些稿費,彌補家用,這樣才能求得生活上的安定和心理上的平衡。當時最常見的增收項目為古籍的今譯與注釋,這對閱讀能力的提高雖有一些幫助,但總有些零敲碎打,難得深化,因此我就不愿他們多接這種活計。這就是說,干什么活,總要得到最大限度的報酬,其中有經濟方面的收入,也要有學識方面的提高。選項目時,不能為領導上的決定或出版社的利益所驅動,所擺布。
剛好河北教育出版社來商洽,他們有一項很大的出版計劃,要對宋初的四大書重新整理,各出一種新本。我當機立斷,接手《冊府元龜》的校訂工作。
與我們一起從事這一工作的高校有好幾家,他們對整理《太平御覽》、《太平廣記》、《文苑英華》感興趣,而對《冊府元龜》表示冷淡,那我又為什么反其道而行之呢?
我對《冊府元龜》所知甚少,平時使用也不多,因我畢竟不是歷史系的教師,平時也無講授《冊府元龜》的需求。但我喜歡泛讀,對于歷史方面的一些典籍,也略有所知。以前從事唐代文化方面的研究,利用過《冊府元龜》中的資料,又從岑仲勉等人的介紹中,知道其中的史料,比之目下流傳的幾種正史,還有某些優(yōu)勝之處。陳垣利用《冊府元龜》中的材料,補足了《魏書·樂志》中的缺頁,其后一些專家校點二十四史中的《魏書》時,又從《冊府元龜》中找到了多頁原缺的文字,于是《禮志》、《樂志》與《刑罰志》都成了完帙,凡此均可看到此書文獻價值之高。其時中華書局雖然已將殘存的宋刊《冊府元龜》五十八卷、明代黃國琦等據(jù)幾種鈔本刻出的完帙先后印出,但均未加整理,魯魚亥矢,字句不通之處甚多,那么我等將宋、明兩種印本互校,尋找若干抄本校一下,再與通行的史書善本參校,不就可以整理出一種可信便用的好本子了么?這么做,比較容易著手,前景也可控制,成果的價值也高,于是我與所內同仁統(tǒng)一了認識,首先挑了這一種當時普遍不被看好的書,來作為所內的一項重大的古籍整理項目,而且立即與出版社簽訂了協(xié)議書。
這是我在排除了其他三大書的選擇之后作出的決定。我以為,其他三書的“知名度”雖然更高,但整理起來問題很多,前期準備工作如果不夠充分,也就不能顯示水平,其后續(xù)效應也不大會很明顯。這是因為每一種書的具體情況各有不同。對此分別作出判斷,就靠平時有所積累。
《太平御覽》為存世最重要的類書之一,保存的古籍極為豐富,但要想對這些殘存的片斷文字一一進行校讎,幾乎是不可能的。這書是根據(jù)前時的《修文殿御覽》、《文思博要》、《藝文類聚》等書編成的,然《修文殿御覽》、《文思博要》等書已經片紙無存,更談不上用作校讎。如作整理,只能作一些斷句之類工作。這種事情,很瑣碎,難度卻很大,往往吃力不討好。實際說來,使用此書的人大都是各方面的專家,查資料時,并不依靠你的斷句,因此這樣的整理工作,做了當然好,不做也無所謂,其價值也就難于清楚地顯示出來。
《太平廣記》的情況有所不同,存世者無宋本,明本倒有幾種,內中既有刻本,也有鈔本。汪紹楹整理的《太平廣記》,流傳很廣,依靠這一整理過的本子,已經可用,學界也沒有出現(xiàn)過多少批評文字,說明這一本子大體上說已經接近完美,有人想作進一步的整理,必須大大加工,如多方搜求材料進行互勘等。這樣下功夫,費時費力,難見成效。是否值得干,也要考慮。
《文苑英華》的情況有些類同,此書傳世的刻本不多,抄本又繁雜,因此從版本來說回旋的馀地不大。想把工作做得細一些,如從詩文中提到的小注著手探求古本原貌,卻又工程浩大,甚為艱難;用作者本人的集子來校吧,卻又漫無邊際,難以控制。例如白居易的文字,書中收錄很多,若用白集單行本來校,也就與整理別集的功夫差不多了。朱金城的《白居易集箋?!废铝撕艽蟮墓Ψ?,日本學者還說用的古鈔本太少,好多流傳于日本的古鈔卷子沒有用上。因此,《文苑英華》的整理工作往往投入多而收效不明顯,我在尚有選擇馀地的情況下,也不看好這項工作。
現(xiàn)在看來,《文苑英華》這種書的整理最好由研究有素打算長期作戰(zhàn)的個人承擔。如果集體進行,人數(shù)也不宜太多,每個人都應有處理復雜問題的能力,否則水平高下不等,難以達到全然完美。
我在接下《冊府元龜》這項工作任務時,還有其他一些考慮。大體說來,目的有三。一是讓參與者認真讀一些史書。目下學術上分科太細,學中文的不認真學學歷史,會對研究工作造成巨大障礙。中國古代文人一直在文史不分家的情況下成長,我們今天雖然已難重走古代文士的道路,但對文學之外的知識,尤其是歷史,應該盡可能多地補一些課。二是通過整理《冊府元龜》,讓大家熟練地掌握電腦操作技術。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理科的教師一般都已能夠使用電腦,文科的教師則還處在起步階段,不過大勢所趨,必須迎頭趕上。只是其時教師收入微薄,而電腦的價格又很昂貴,大家都有心有馀而力不足之感,我就與出版社商量,請他們預付一筆稿費,讓大家都能用上電腦。三是藉此可以有所收入,補貼家用。應該說,這些目的后來都一一實現(xiàn)了。
我們花了十三年的功夫,完成了這一任務,整理出了一種面目一新的《冊府元龜》。書中文字經過認真的校訂,易讀可靠,讀者稱便。全書十二大冊,最后又加一大冊的人名索引,讀者查找其中人物時,一目了然,更使此書的使用大為方便。自此書問世時起,就一直受到學界的歡迎。2007年時,此書又獲首屆政府出版獎,大家無不歡欣鼓舞。
此書后因各種原因,改由鳳凰出版社出版,因在同一城市,雙方人員本多交往,因此在各項后續(xù)工程中,聯(lián)系與協(xié)作更為方便。由于稿酬標準已有調整,而電腦價格則已降低很多,因此參與校訂者的收入,比之其他一些項目,可稱從優(yōu),大家對此都表示滿意,覺得在學識與經濟上都有收獲。
目下我們正在著手進行一次再加工,已有人在日本等地選用好的抄本對校,還將學界與自己發(fā)現(xiàn)的誤處一一改正,相信正式的修訂工作完成后,此書將更臻完善。
我在漫長的學術生涯中,遇到過不少突發(fā)的事情,因此我的成果單上有些書的出現(xiàn),顯得有些不合常規(guī)??梢哉f,每當一次機會在我面前呈現(xiàn)時,我總不會讓其輕易滑過。上述兩大工程的完成,同樣證明了決策的及時與正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短時間內作出決定,還得平時有所積累。日本和臺灣地區(qū)的朋友都說,目下各個地方的文化單位都對珍貴文獻資料的外傳加嚴了控制,因此要想再編《唐鈔文選集注匯存》之類的書,問題就更復雜難辦了。
我喜歡泛讀,早年教中國文學批評史,自然要對《文心雕龍》加以鉆研,而閱讀《文心》,勢必要對《文選》加以關注。稍有文史知識的人都知道,二者必須并讀,才能把握魏晉南北朝時文壇的大勢。我的治學之道比較傳統(tǒng),重視文獻的把握,因此對《文選集注》之類能夠提供新材料的罕見典籍也有所了解,一到這書真的出現(xiàn)在眼前,也就想到利用已有條件,將之攜回故國了。同樣,我在講授文學史時,注重知人論世,因而常是翻閱歷史,了解各個時期的時代背景與人物動態(tài),這樣對《冊府元龜》的情況也就有所了解。中國歷史文獻研究會以《冊府元龜》為中心,協(xié)調眾多人員,分從不同方面加以研究,事后由劉乃和編成了一本《冊府元龜新探》,1983年時由中州書畫社出版,我曾閱讀過此書,因此在確認項目與撰寫《前言》時,受益不少。或許可以說,這本小書并不熱門,一些歷史系的教師也未必會加以關注,但對我這樣一個中文系的教師來說,及時能作出決定,卻是提供了知識上的準備。
由此我又想到,一個人在讀書時,也不能太急功好利,什么“急用先學,立竿見影”云云,流毒甚深。我等平時還是應該多多泛讀。猶如蜘蛛結網,網張得越大,獵獲食物的可能性就越多;若有個別些小生物闖入,也可粘住。我平時一直喜歡泛讀,有些知識,一時看來用不上,但到機會來臨,也就發(fā)揮了作用。精讀當然也重要。目標鎖上后再細細研磨,務使這一問題研究得深,研究得透,也就可以取得優(yōu)異成績。泛讀與精讀本來是不矛盾的,二者結合得好,則成功的機會更多,收獲當更大。目下學界只強調精讀,如果精得太過,陷于孤陋寡聞,見識狹窄,那么好多機會也就無法浮現(xiàn)。就我上述情況而言,如果平時知道得太少,不知《文選集注》與《冊府元龜》為何物,這樣也就難以抓住機遇,坐失良機還不自覺。
(作者單位:南京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