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和平

歲末

傾聽歲末的鐘聲，

是如何穿透夜的靜謐。

在霓虹閃爍的盡頭，

傳來尖銳刺耳的剎車聲。

面對如此熟悉的街道，我恍若隔世，

疾馳的車輪，正碾碎太多塵世的困惑。

在一片已被拆除的廢墟間，

找到自己童年的足跡。

瞬間的丟失，意味永遠的背離，

道路，突然在行人面前失語。

在驟然變得無比空闊的街頭，

讓一聲犬吠撕裂午夜的死寂……

回答

與青春的靈魂對飲

如龜裂的原野，擁抱傾泄的甘霖

但鬢角的銀絲，卻炸響警醒的閃電

照亮了潛伏得太久的時間

我從不幻想能夠昨日重現(xiàn)

只是不愿在歲月的手掌上

布置一個虛擬的夏天

星光正在睡眠深處喃喃低語

無邊的夜色里，有我漸漸清晰的遠方

活著的風，有心跳也有眼睛

帶來我們渴望的光明與暈眩

仿佛天堂在放一場小小的焰火

如此神奇，又多么絢爛……

劍舞

這飛動的流線，

使炎夏也冷氣森森。

舞劍者旋動的面影，

與凜冽的青鋒融為一體，

騰起一片白光。

鑄雪水為火焰，

鑄淚水為閃電，

以眩目的冷峻檢閱世事，

一切能看得更清。

燭光

燭光是為一種寂寞，

而亮起來的，

亮在停電的深井。

黑暗中寫下的文字，

人們都稱為詩，

而我覺得：

那是渴慕光明的語言。

這是在一種邊緣，

思緒在躡足行走，

時間為燭光的顫抖而凝眸，

它正在喃喃低語：

這是天籟。

白帝城遺址

那輪曾被劉玄德鐘愛的老月亮，

早已在江底沉睡。

還有無言的沉沙與銹戟，

都被歲月凝成閃光的晶體。

江陵的景致如此凄迷，

三國時的霧靄，

至今仍未散去。

談資

那么多猩紅的舌頭，

正在噴濺軼聞，

或羅織一些曖昧的細節(jié)。

那在眾多口腔中翻滾的一切，

正不斷擴展蔓延的疆域，

人類語言的創(chuàng)造功能，

在此時被發(fā)揮到了極致。

（選自《歲月》２０１２年第３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