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蕾
摘 要:
對現(xiàn)代通俗小說“存真”或“補史”價值的論述,涉及到的是小說和現(xiàn)實的關(guān)系問題,這一問題用“現(xiàn)實主義”的理論話語來表述并不合適,其中牽涉到從社會歷史到小說,從小說到社會歷史的互動互生關(guān)聯(lián)。作為社會歷史構(gòu)成基礎(chǔ)的日常生活或者衣食住行也是現(xiàn)代通俗小說的常規(guī)敘事內(nèi)容。無論是引領(lǐng)時尚的衣飾變遷,還是西餐中國化的飲食愛好;無論是石庫門亭子間的生活情態(tài),還是汽車火車的旖旎風(fēng)光,這些既使現(xiàn)代生活呈現(xiàn)出萬千氣象,也促成了通俗小說對社會現(xiàn)實的生動考量。
關(guān)鍵詞:現(xiàn)代通俗小說;衣食住行;社會;現(xiàn)實
中圖分類號:I207.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257-5833(2012)04-0185-08
范伯群在他主編的《中國近現(xiàn)代通俗文學(xué)史》中寫道:中國現(xiàn)代通俗文學(xué)的“價值是在于它的存真性,是一種為歷史留下見證的照相式的存在,必將愈來愈被后代認識到,這是一種可供研究的社會歷史活化石”①。這段論述無疑為中國現(xiàn)代通俗文學(xué)研究提供了必要的理論支撐。在之后的一系列論文如《論“都市鄉(xiāng)土小說”》、《移民大都市與移民題材小說》中,范伯群進一步申說了他的觀點,強調(diào)了現(xiàn)代通俗小說的“存真”價值。這一觀點被學(xué)界普遍認同,以至于一些社會史的研究著述也用通俗小說來“補史之缺”。例如葉中強在其專著《上海社會與文人生活(1843—1945)》中就用了不少通俗小說的事例來描述晚清民國年間上海社會的各式景象。書中道,“晚清小說在敘事場景上的實錄特點,遂使其中一些文本,有了‘地圖指南的價值。韓邦慶所作《海上花列傳》,即屬此類參本,我們從中可窺上海城市空間的演變和文人活動場域的轉(zhuǎn)移”②。社會史家在引小說證歷史的時候,不是在文學(xué)尺度內(nèi)對小說作評述,而是把小說當成一種文獻資料來攝取其中的有效信息。小說由此突破了它的虛構(gòu)特質(zhì)。
ザ韻執(zhí)通俗小說“存真”或“補史”價值的論述,涉及到的其實是小說和現(xiàn)實的關(guān)系問題。這個問題是文學(xué)理論界的核心問題之一,通常被納入“現(xiàn)實主義”的范疇來討論。但是“現(xiàn)實主義”的理論話語對通俗小說并不合適。一方面,新文學(xué)家否定通俗小說是“現(xiàn)實主義”的,“現(xiàn)實主義”是新文學(xué)最重要的創(chuàng)作手法,怎能被“舊文學(xué)”所用?另一方面,歷來看待通俗小說的眼光也并非在“現(xiàn)實主義”的視域內(nèi)?!鞍奘贰笔枪湃丝创≌f的主導(dǎo)觀念,至現(xiàn)代通俗小說作風(fēng)猶然?!稄V陵潮》序文有言:“稗史何妨抒寫,輒以里巷浮靡之狀,抒彼沈吟閑頓之詞?!?/p>
莊綸儀:《序一》,載李涵秋《廣陵潮》,湖南文藝出版社1998年版,第2頁。
《人間地獄》序中則有“雖讬稗史,實具深文”
林屋山人:《人間地獄序三》,載娑婆生《人間地獄》第一集,自由雜志社1924年版,第1-2頁。
之語。小說是一種歷史記錄,秉持這種看法的通俗小說家和評論者都不會計較以致忽略小說的虛構(gòu)性質(zhì)。如果說“現(xiàn)實主義”還是在小說內(nèi)部談創(chuàng)作問題,那么“稗史”就突破了小說的限制,讓小說和社會現(xiàn)實或歷史真實直接貫通。沿著這一歷來的創(chuàng)作觀念和批評視域來考量現(xiàn)代通俗小說,新文學(xué)家對其“現(xiàn)實主義”的否定便可以被理解,而“存真”或“補史”的價值論述也能找到其源頭。
ノ蘼凼峭ü論證小說的存真作用來強調(diào)通俗小說的價值,還是從通俗小說中攝取史料來補史之缺,都只偏于一端。本文卻想運用一種雙向的考察視角,討論歷史如何進入小說,小說又如何生成歷史,由此可以得到相互映照。這里的“歷史”不是關(guān)系國族命運的大事件,而是牽涉民眾生計的社會生活。作為社會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是現(xiàn)代通俗小說的常規(guī)敘事內(nèi)容,構(gòu)成了社會歷史變遷的基礎(chǔ)。本文即以聯(lián)系著小說敘事和社會變遷的衣食住行來激發(fā)小說與歷史、虛構(gòu)與現(xiàn)實之間的互動互生關(guān)聯(lián),使以往對通俗小說和社會現(xiàn)實關(guān)系的論述呈現(xiàn)出更為清晰可鑒的形態(tài)。
一
現(xiàn)代通俗小說對衣飾的描述可以用來表現(xiàn)人物、敘述時尚趨勢,亦可以用來提示一門行業(yè)的興衰。作為日常生活的必需品,衣飾從現(xiàn)實進入小說,顯得自然而然且引人注目。
フ藕匏《滿江紅》第一回,畫家于水村在旅途中遇見一位女子?!斑@女子穿了米色的斗篷”,“斗篷里面,是一件葡萄點的花旗衫,在衣襟上,插了一支自來水筆。看那樣子,不像是大家閨秀,也不像風(fēng)塵人物,究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這是一段限制視角的描述,在水村眼中,這位女子的身份讓人捉摸不定。水村的朋友秋山從女子遺落的一塊手絹上猜得一個大概:“因為這種雪青色的手絹,上海婦女最近時興的,南京城里還不多見人用,上海的習(xí)俗,當然是上海人先傳染。她縱不是上海人,也是個極端模仿上海婦女的?!鼻锷降耐茢嗫梢哉f非常合理,以至于水村稱秋山為“紙面上的福爾摩斯”。海默爾曾談到福爾摩斯對日常生活的一種發(fā)現(xiàn)才能:“他通過單純地觀察日常的對象和一個人的外在形象而預(yù)言一個人的生活的方方面面,細枝末節(jié),讓人嘆為觀止?!?/p>
[英]本·海默爾:《日常生活與文化理論導(dǎo)論》,王志宏譯,商務(wù)印書館2008年版,第8頁。
福爾摩斯的探案過程很有些像小說敘事,小說引人關(guān)注它所敘述的故事,而這些故事其實就發(fā)生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
サ迸主人公桃枝和水村再次相遇時,她那葡萄點的旗衫成了兩人認出對方的重要標識。在現(xiàn)代通俗小說中,旗袍往往是女性美的一種象征。劉云若《舊巷斜陽》里,歷經(jīng)劫難的女主人公璞玉在她柳暗花明的洞房中,看到衣櫥里面“掛著十多件旗袍,顏色花樣,各不相同”,于是“便選了一身”,“換了件紫色小花綢襖,外罩淺碧旗袍”。在丈夫警予的眼中,她顯得萬分美麗(第二十四回)。旗袍雖從清代旗人裝束而來,卻吸收了西洋女裝特點,看來是中裝,實質(zhì)是西化的。旗袍的改良在不同時期有不同表現(xiàn)?!皬?0世紀20年代開始,旗袍的領(lǐng)、袖、邊、長、寬、衩開始持續(xù)花樣翻新。最初的旗袍稱為旗袍馬甲,套穿時要襯穿一件短襖。”
蘇生文、趙爽:《西風(fēng)東漸——衣食住行的近代變遷》,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71頁。
《舊巷斜陽》寫于抗戰(zhàn)年間,小說故事發(fā)生在軍閥混戰(zhàn)時期,璞玉在淺碧旗袍里面穿了件紫色小花綢襖,這應(yīng)該是二十年代旗袍的穿著樣式?!稘M江紅》出版于三十年代初,桃枝身穿葡萄點旗袍,顯得十分美麗,這是印花布在旗袍上發(fā)揮的作用。
ゴ臃飾大致可以看出一個人的身份地位。雖然“以貌取人”不是待人接物應(yīng)有的態(tài)度,但中國自古以來在“禮”的規(guī)約下,服飾作為社會等級的一種表征,是不可隨意的。畫家水村初見桃枝,猜不透她的身份,倒是秋山以他福爾摩斯式的推理猜出幾分來:這是個常出入娛樂場所的懂得交際的女子。“20世紀二三十年代引領(lǐng)上海時裝風(fēng)氣之先的,主要是兩類女性,一類是四馬路上的青樓女子,另一類則是電影女明星。一般在大中學(xué)校念書的女子和名門閨秀則緊隨其后?!?/p>
④ ⑤
仲富蘭:《上海民俗——民俗文化視野下的上海日常生活》,文匯出版社2009年版,第42、43、41頁。
作為時髦女子的桃枝果然身份特殊,她是歌女,介于“青樓女子”和“女明星”之間。正因這個身份,引發(fā)了小說后來的動人故事。在小說開頭桃枝給水村留下了深刻印象,不僅因為她衣著時髦,十分美麗,還因為她的裝束確實很特別?!霸谝陆笊希辶艘恢ё詠硭P?!边@不是普通的交際女子會有的裝扮,而帶有了“女學(xué)生”的味道。“隨著女子教育的發(fā)展和普及,女學(xué)生的群體在不斷地擴大,她們的裝束甚至在一個時期內(nèi)影響了人們的審美取向”,“她們身上常用的飾物,不再是華貴的戒指、發(fā)針,而是具有實用價值的小陽傘、眼鏡和手表,另外,上衣襟前還會插上一兩支鋼筆或活動鉛筆”
蘇生文、趙爽:《西風(fēng)東漸——衣食住行的近代變遷》,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68-69頁。
。桃枝衣服上插了自來水筆,不無受到女學(xué)生裝扮的影響。但她的這種裝扮不僅僅為了時尚,還在于她不滿意自己的實際身份。她的清高使她脫離了歌女的世俗情態(tài),使她和窮畫家于水村之間產(chǎn)生了曲折的情緣故事。
ネㄋ仔∷抵薪暇典的寫女學(xué)生的段落應(yīng)出自張恨水的《啼笑因緣》。小說第五回女主人公沈鳳喜從鼓書姑娘變成了女學(xué)生,學(xué)生式的衣裙、手表、高跟皮鞋、白紡綢圍巾、自來水筆、玳瑁邊眼鏡……家樹都給鳳喜添置了。服飾可以改變一個人的身份,鳳喜成為女學(xué)生,有朝一日家樹就能冠冕堂皇地迎娶她。包天笑回憶他在女學(xué)校教書時,有一個女學(xué)生十分漂亮,“衣服穿得很樸素,不施脂粉”。有一天大家聚會“叫局”,其中一位女子“遍體綺羅,裝束入時”,相貌很像那位女學(xué)生,果然是同一人。事情被戳穿,那女子就不再來上學(xué)了
包天笑:《釧影樓回憶錄》,香港大華出版社1971年版,第342-343頁。
。原來那女子是當時上海青樓富有盛名的金小寶,改換衣裝就成了樸素大方的女學(xué)生。歌女、妓女變身成女學(xué)生,學(xué)生裝束成為一種要好、求新心理達成的時尚風(fēng)姿。
ネ砬迕窆時期的男子服裝大致有三類:長袍馬褂、西裝和中山裝。男裝式樣的變化沒有女裝那樣“日新月異”。在上海,女人們“冬裘夏葛,四季講究,甚至一季數(shù)衣、一日數(shù)衣。比如,春季郊游,披一件夾大衣、夾斗篷;三月里就早早地穿上夾旗袍;夏季里則有紡綢、夏布、米統(tǒng)紗等等”④。上海女人的時髦全國聞名,引領(lǐng)全國服裝的流行趨勢,由此帶來服裝業(yè)的興盛?!皳?jù)不完全統(tǒng)計,20世紀三四十年代,上海的成衣鋪大約有2000多家,裁縫有4萬多人,約有20多萬人靠服裝業(yè)為生,差不多占了當時上海人口的十分之一?!雹萃糁儋t《歌場冶史》第一回在談了上海服裝的“日新月異”之后,緊接著就講“裁縫司務(wù)的營業(yè)”。當裁縫必須具備兩個基本條件:一是要有相當?shù)氖炙?,否則不能滿足時髦人士的要求,就會失去主顧;另外還得有一筆本錢,否則不能代買衣料,提供不了便利同樣會失去主顧。兩樣條件只要一樣不具備,裁縫營業(yè)就會捉襟見肘。小說緊接著就講了一個表面光鮮實則捉襟見肘的小裁縫的故事。小裁縫“天天在那里過大年夜”,天天為借債還錢的事煩惱著。雖然生意繁忙,但卻入不敷出,最后沒有辦法,只得閉門歇業(yè),悄悄到東北謀生。同樣在小說開頭,包天笑《上海春秋》也寫了一個小裁縫營業(yè)虧空的故事。他鬧虧空并非缺少手藝或者沒有資本,而是自己揮霍無度所致。之所以能夠揮霍是因為父親老裁縫積下了產(chǎn)業(yè),之所以能夠積下產(chǎn)業(yè)是因為服裝業(yè)十分興盛。服裝是現(xiàn)代人日常生活的必要部分,進入小說時,它的顯眼位置就像在日常生活中一樣,讓人不得不多加注目。
二
ト綣說服裝在晚清民國時期存在明顯的西化現(xiàn)象,那么飲食的西化也開始在追逐時尚的人們中間流行。孫玉聲《海上繁華夢》第三回,主人公們初到上海,進菜館吃西餐。其中提到的餐館大都實有其名,講述的內(nèi)容涉及到了當時西餐行業(yè)的主要情形。
バ揮裝慘恍興娜訟鵲解珍居吃茶。吃茶是具有中國特色的飲食文化。怡珍居是清末在上海興起的廣東茶館,幼安他們在怡珍居喝烏龍茶可謂因地合宜。吃茶伴有茶點,小說中廣東蛋糕、水晶饅頭都是廣東的特色點心,卻不是地道的中國點心。鴉片戰(zhàn)爭之前,廣州是唯一的通商口岸?!拔鞑藗魅霃V州后,很快被中國廚師們研究透,這些腦瓜靈活,思想不甚保守的廚師吸取西菜的長處,創(chuàng)造出許多亦中亦西,中西兼具的菜式品種,許多原料及制作方法,都參照或采用西法?!?/p>
彭明主編,朱漢國等著:《20世紀的中國——走向現(xiàn)代化的歷程·社會生活卷1900-1949》,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122頁。
例如中國廚師“能夠熟練地使用西式的烹飪工具制作西餐西點,如用攪拌機和面,用打蛋機打蛋,用烤爐烘制面包,用奶油制作蛋糕等等”
蘇生文、趙爽:《西風(fēng)東漸——衣食住行的近代變遷》,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108頁。
。廣東蛋糕、水晶饅頭等不無西點風(fēng)格。更有意味的是,幼安四人喝茶吃茶點,除了消閑“點饑”外,還帶有西方人喝下午茶的意思。
ニ婧笏們來到一品香吃晚飯。一品香是當時十分有名的西餐店。“1880年一品香番菜館在四馬路(今福州路)開張,其在廣告中稱‘英法大菜,重申布聞。擇于正月初五開張,廚房大司業(yè)已更掉廣幫,向在外國司廚十有余年,烹庖老練也。士商紳富中外咸宜,倘有不喜牛羊,隨意酌改,價目仍照舊章?!?/p>
唐艷香、褚曉琦:《近代上海飯店與菜場》,上海辭書出版社2008年版,第139-140頁。
當時人稱西餐店為“番菜館”,吃西餐就是“吃大菜”。西餐館在中國的開設(shè)是隨著殖民化的逐步深入而來的。帶著殖民目的的各國人來到中國,為了滿足在中國的生活需求,西餐館也分為英式、法式、德式、俄式、意式、美式等等,雖同為西餐,各國風(fēng)味還有不同。一品香打出“英法大菜”的招牌,提供的菜品大體上具備了英法菜式的特色,間或還伴有美、德風(fēng)味。小說為幼安他們點的菜開出了一張詳細菜單:鮑魚雞絲湯、炸板魚、冬菇鴨、法豬排、蝦仁湯、禾花雀、火腿蛋、腓利牛排……都是依照英法或西洋飲食及習(xí)慣配置的。一品香并非由外國人開辦,廚師也不是英國或法國人。燒制這些外國大菜的是中國廚師,多數(shù)為廣東人,他們學(xué)習(xí)了西方廚藝,能夠為中國人烹制外國菜。這涉及到西餐的中國化問題。
ビ裝菜們點完菜后有一番談話是對西餐中國化問題的進一步解釋。談話主要涉及兩方面內(nèi)容:一是中國人經(jīng)營的西餐館和純粹外國餐館之間有不同;二是西洋“飯店”與“番菜館”不是一回事。一品香是中國人開設(shè)的西餐館。西餐館能受到中國人歡迎,其中起到重要作用的是中國人把西餐進行了中國化的改造,制造出了中西合璧的餐點?!啊校ɑ洠┎宋鞒曰蛘摺鞑酥校ɑ洠┳?,甚至僅是給中國菜取個洋名”
蘇生文、趙爽:《西風(fēng)東漸——衣食住行的近代變遷》,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109頁。
。不管中西合璧的程度如何,中式西餐館更加適合中國人口味,價格也不貴。小說里子靖說“外國番菜館是每客洋一元,共有九肴”,雖然并不一定如此,但大體而言,中式西餐館更加實惠,因此就越開越多。一品香之外還有一家春、吉祥春、萬家春等等,這些西餐館在進入通俗小說時,并不更名換姓,且保有了原來的風(fēng)貌。小說中幼安還提到禮查飯店,據(jù)曹聚仁說:這類飯店“都是洋人食宿之所。當年華買辦和洋行小鬼,也到那兒去吃午飯或晚餐,可不能走正門,也不能進洋人的餐廳?!钡矫癯跷遑\動以后,東風(fēng)慢慢抬頭了,才算打破這一禁忌”
曹聚仁:《上海春秋》,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7年版,第317頁。
。也就是說,西方人開設(shè)的飯店,除了提供食宿外,還兼營西餐,中外人士皆可入內(nèi)品嘗。
ァ逗I戲被夢》是一部晚清小說,書中關(guān)于吃西餐的詳細記述充分道出了晚清時期西餐已為追求時尚的中國人所接受的事實。謝幼安他們在一品香津津樂道西菜的情形,多少可以見出西餐在當時受歡迎的程度。除了靠時髦招攬顧客外,西餐還有一樣吸引人的招牌就是“女招待”,這有些像中餐西吃的味道?!皬V州西餐業(yè)最早使用女招待為顧客服務(wù)”,其他城市很快效仿?!芭写畛鮾H屬臨時雇傭,每月工資僅三五元,飯食由店里供給,大部分收入要靠客人給小費?!?/p>
彭明主編,朱漢國等著:《20世紀的中國——走向現(xiàn)代化的歷程·社會生活卷1900—1949》,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121頁。
那時的官商食客吃飯常要女子侑酒,女招待在他們眼中就替代了青樓女子的位置。這樣西餐館不僅能在飲食上中國化,在服務(wù)上也能滿足中國食客的傳統(tǒng)習(xí)慣。劉云若《舊巷斜陽》中的女主人公雪蓉和璞玉都是西餐館的女招待。她們的人生遭遇和這份職業(yè)密切相關(guān)。雪蓉之后嫁給比她大得多的富紳柳塘作妾,便歸因于在店中和柳塘的結(jié)識。而璞玉遭受到的一系列不幸,則開始于她當女招待時認識了王小二先生。女招待作為一份新興職業(yè),其最初的弊病能夠引發(fā)出種種故事,這些故事由小說得到了生動鋪展。
ノ韃透謀淞訟執(zhí)中國的飲食風(fēng)尚,日常飲食在西餐的影響下不知不覺地潛移默化著人們的生活??闪硪环矫?,傳統(tǒng)中國菜依然魅力不減,在老百姓的日子里有滋有味地占據(jù)著堅固的位置。通俗小說里的中餐不如西餐那樣被捧得新鮮時尚,但被談起時卻總掩飾不住一份夸耀的神情。便是一碗面,也可寫得讓人垂涎貪戀。程瞻廬《眾醉獨醒》中有人要面吃,要“一碗輕面重澆寬湯免青的大鴛鴦,魚要肚檔,肉要硬膘大精頭,還要底澆硬面加紅油”(第十八回)。小說第十九回,敘述者為這碗面插敘上一長段說明并解嘲道:“這一篇累累贅贅的話,比著魯智深在狀元橋買肉,揀精揀壯,揀寸筋軟骨,還要加倍挑剔,加倍疙瘩?!彼^“疙瘩”就是“講究”的意思,家常菜也是要講究美味精致的?!侗娮愍毿选返谖迨?,阿巧娘親自做的幾樣菜被描述得色香動人,如在目前:“白的是嫩雞,黃的是肥鵝,紅的是方塊南腿,黑的是松花彩蛋,紅白對鑲的是白肉蘸著蝦子醬油,青紅對鑲的是河蝦浸著玫瑰乳腐,黑白錯綜的是石花菜拌的冬菰,青白錯綜的是川冬菜炒的雞片”。這是興之所至的閑來之筆,然而有了這樣的描述,小說才變得有滋有味,充滿了現(xiàn)實的新鮮感受。
三
ネ砬迕窆時期人們的居住條件有著明顯的等級差別。張恨水《金粉世家》中,既有像金家似的高門大戶,也有棚戶貧民,他們居住在同一座城市里,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
シ恫群曾談到包天笑在他的兩篇小說《在夾層里》、《甲子絮譚》中所留下的關(guān)于住房的凄慘記錄?!对趭A層里》的“醫(yī)生很驚愕地瞧著,只見在黑暗中,左首扶梯欄桿那邊,開了約有三尺多高一扇小門。這小門里面,隱約點了一盞煤油燈。蠕蠕然好像有個人睡在里面”?!斑@兩層的屋子多了一個夾層,卻變成了三層樓了??墒沁@高不過三尺多的夾層樓,只好蛇行而入,怎么可以住得人呢?”小說借用一位醫(yī)生“驚愕”的眼睛敘述了一個痛苦的世界。范伯群道:“在20世紀20年代,中國內(nèi)地戰(zhàn)亂頻頻,加上經(jīng)濟的蕭條乃到破產(chǎn),幾度使大量難民涌入上海,這多次人潮的沖擊,使上海形成嚴重的房荒,于是上海出現(xiàn)了一種特殊身份的階層,名曰‘二房東。他們向‘大房東租了一幢‘石庫門房子后,在房荒年代就分租給人以牟取暴利。一時竟成為一種社會時尚……包天笑在1924年所寫的《甲子絮譚》中就為這種房荒留下了‘寫真。”
范伯群:《中國現(xiàn)代通俗文學(xué)史(插圖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7年版,第378頁。
“二房東”也是租房者,只不過他們租房子不僅僅是自己住,更是給別人住,他們能從別人那里獲取比自己所付租金更高的房租,賺取差額利益。這是無本經(jīng)營的行業(yè),在擅于謀生的上海居民中,十分時興?!都鬃有踝T》里,二房東為了在他有限的租房中容納更多房客,使本來為一戶住家設(shè)計的一上一下的房子住下了十多戶,利用了可以占用的所有空間。而這一上一下的房子就是上海建筑中有名的“石庫門”。
ナ庫門是上海特有的弄堂房子。出現(xiàn)于十九世紀七十年代前后,帶有殖民文化色彩,只不過住的時間長了,住的中國人家多了,也就漸漸把它身上原本的殖民化色彩涂抹掉了,成為上海市民日常居住之所?!都鬃有踝T》中,周小泉在上海到處找房子時所見房屋即為石庫門住宅。小說第三回寫道:“走進去淺淺一個天井,便是客堂,客堂里只安放一張八仙桌,已經(jīng)沿著窗口了。小泉想這房子怎么如此造法,把周回一瞧,原來他們已改動過,把客堂的窗移出數(shù)尺到天井里來,再把客堂后壁拍出,后面又夾成一間。”如果把改建的部分拆除,就可以還原出石庫門住宅的典型面貌。“這類住宅有‘一進、‘二進(即一客堂一廂房)、‘三進(即一客堂二廂房)幾種形式?!M的石庫門最為典型,其基本布局是:進大門即一天井,天井后為客堂,供家族公用和會客之用;天井和客堂的兩側(cè)為東、西廂房,在一般的大家庭中作為房主的小妾或兄弟住房;客堂后面為后天井和灶間,后天井主要用于打井或安裝自來水;其兩側(cè)分別為東、西后廂房,一般為幫傭者的住所;在客堂和后天井之間為樓梯;客堂的上面為樓客堂,一般為戶主的臥室;其兩側(cè)為東、西樓廂房;灶間的樓上分別為‘亭子間和曬臺。”
仲富蘭:《上海民俗——民俗文化視野下的上海日常生活》,文匯出版社2009年版,第59頁。
這種住房最初是為一大家住戶設(shè)計的,因為戰(zhàn)亂住房緊張,或者出于上海居民精打細算,或者是家庭結(jié)構(gòu)發(fā)生變化,石庫門住宅逐漸被多戶人家分住了,鄰里間擠擠挨挨,熱熱鬧鬧,倒也成為一種民居特色。
ナ庫門房子里最具文化色彩的當數(shù)亭子間生活。很多現(xiàn)代著名作家如郁達夫、丁玲、蕭軍、蕭紅等都有過住亭子間的生活經(jīng)歷。亭子間隨著這些作家和他們的文學(xué)活動變得富有聲譽。然而亭子間卻是石庫門住宅里最差的一個房間。它“位于前樓或廂房之后,夾于廚房和曬臺之間,面積8至10平方米,類皆北向,夏熱冬涼。它仿佛是精明的設(shè)計師根據(jù)上海移民社會的特點,在一幢建筑的縫隙里硬掏出來的一個空間。據(jù)1936年工部局測查工人住房各部位平均房租的數(shù)據(jù)顯示:亭子間的平均房租為3.91元”
葉中強:《上海社會與文人生活(1843—1945)》,上海辭書出版社2010年版,第377頁。
。在《甲子絮譚》里連亭子間也可以住上兩家人家,可見住房的緊張與時人生活的貧困。
1938年連載于《東方日報》的周天籟小說《亭子間嫂嫂》,可以說是記述亭子間生活最生動詳細的一部通俗作品,在當時十分暢銷。小說主人公亭子間嫂嫂是一個暗娼,住在亭子間里做她的私密營生。這是一個被城市“邊緣化”的人物,最后悲慘死去。亭子間可以說是悲哀生活的隱喻。小說敘述者“我”是亭子間嫂嫂的鄰居,也住在亭子間里,是一家書局的編輯,亭子間嫂嫂的故事是由“我”敘述出來的。小說開頭寫道:“我在外面東找西找,總算在云南路會樂里找到一個亭子間。這個亭子間,因為當初建造得特別寬暢的緣故,二房東把它當中隔了一層板壁,分作二間,另外又開了一個門,我就住在后頭一個亭子間里面。”一間亭子間被隔成了兩間,“我”和亭子間嫂嫂各占一頭。二人緊鄰,對彼此的事情自然十分了解,以至成為能夠互助的知友。如果說亭子間嫂嫂住亭子間,和她的身份地位是相符的,那么“我”住亭子間也很能說明當時的處境。小說開頭交代了“我”住亭子間的理由:“我”經(jīng)商失敗,受一家書局之聘,到上海當編輯。書局的閣樓令“我”感到很不適應(yīng),于是租下亭子間,用于工作兼住宿。小說中的“我”是一個闖蕩生活的失意文人,青年文人初到上海潦倒艱難,亭子間是他們最初落腳的地方。于是“我”和亭子間嫂嫂相遇了,“我”對亭子間嫂嫂的遭遇深懷同情,頗有“江州司馬青衫濕”的味道。在這部小說里,生活的艱辛和悲哀都被一個“亭子間”形象地概括了。
プ∷是可以喻示出生活的真相的。它是私人空間的落腳點,是謀生社會的棲息地,也是個人經(jīng)濟能力、社會地位、生活狀況的直接映現(xiàn)者。即使所住之地只是一間旅社、一家飯店,或是租來的房子、借居的所在,卻都留有居住者的生活印跡與情感憂樂。在通俗小說里,住所承擔(dān)起了展示主人公真實生活的功能。
四
コ魴薪煌ㄔ諭砬迕駠年間呈現(xiàn)出新貌。即便仍能在街上看到馬、轎等傳統(tǒng)出行工具,但人力車、自行車、汽車、火車、輪船都隨著交通條件的改善進入了人們的生活?,F(xiàn)代通俗小說中,交通工具成了重要的敘事符號,為人物的活動交往、故事的發(fā)展進程起到了推動作用。
チ踉迫簟毒上鐨毖簟防锏鬧魅斯璞玉在從私娼公開成為妓女的過程中,人力車夫丁二羊起了不小的作用。丁二羊本想幫助璞玉逃脫苦境,沒想到竟把璞玉推入更不堪的境地。在璞玉被騙入妓院的路上,拉璞玉的人力車壞了,只得再叫一輛。這一叫不打緊,卻叫來了很多車子,阻塞交通,一片混亂,其中也有丁二羊的車。丁二羊沒有拉到客座,想追蹤璞玉的去向,卻又不敢快跑。他必須遵守規(guī)定。“車夫的規(guī)矩,拉著座兒可以快跑,若只空車,就僅能徐行,一跑便犯警章”(第八回)。小說指出了這個規(guī)定,并敘述了丁二羊想跑而又不敢跑的細節(jié)。對于洋車夫行業(yè),小說接下來的文字還提供了兩則信息。其一,拉包月車的通常拉的是新車,而且包月車夫的收入必定比拉散座的要好;其二,洋車夫生活窘迫,“拉了三個座兒,賺了不到兩毛錢,一頓飯,就剩了三十多子兒”(第八回),洋車夫賺錢不夠花用,處于社會下層。小說借丁二羊,為車夫階層的生活處境提供了生動確實的信息。
ト肆Τ凳竅執(zhí)中國社會廣泛使用的一種通行工具。從日本傳來,造價不貴,制造不難,又比之前的獨輪車和轎子要方便快捷舒適,因此很快流行起來。通俗小說對人力車的描述和人力車的日常生活化聯(lián)系在一起。正因為大街小巷有人力車來往奔走,小說才能夠在講述故事的過程中,把人力車和人力車夫一起映照進來。但丁二羊在《舊巷斜陽》里不是一個被順帶提及的人力車夫,他的出現(xiàn)推動了小說的情節(jié)發(fā)展。為了救出璞玉,他奔走傳信,最后舍身赴死??梢哉f,《舊巷斜陽》敘述出了一個正直魯莽俠義愚忠的車夫形象。
コ了成功地講述人力車夫的故事外,小說還描述了自行車、汽車在當時人們生活中的位置。自行車在晚清傳入中國,漸為人們熟悉,但對當時的普通民眾來說自行車是件奢侈品。 “騎行者除外國人外,還有教徒、洋行中的華人,以及一些趕時髦的紈袴少年”
閔杰:《近代中國社會文化變遷錄》第二卷,浙江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87頁。
?!杜f巷斜陽》第三回就描述了“紈袴少年”騎自行車的一場追逐鬧劇。呂性揚熱烈追求梁意琴,他們二人的出場是通過一組外聚焦敘事完成的。一個富麗活潑的少女帶著網(wǎng)球拍、騎著自行車出門鍛煉,一個英俊少年等在路旁,見她過去,也騎上自行車在后面緊追。兩車一前一后,少女施了個小小手段,令少年車翻在地。這場騎車追逐的嬉鬧事件被寫得十分有趣,而外聚焦視鏡中的這兩位年輕人穿著講究,意態(tài)灑脫,一望便知是富家子弟。他們騎的自行車也就成了富家子弟的一樣玩樂品。
テ車在《舊巷斜陽》里同樣是富人出行的標志。小說第一回,嫁了富戶的雅琴回到她小雜院的娘家,當雜院居民得知雅琴是坐了汽車來的,紛紛跑出門觀看。“眾人忽拉聲分列兩旁,看著她走進車去,都死盯著雅琴的鮮衣美飾,恨不得把眼光變作有吸引性的磁石,把她的首飾吸到自己身上來。那情形比平時看人家新娘子上花轎,更為入神?!毖徘俅┲A麗,就和新娘子一樣美艷;轎子和汽車雖然都是通行工具,但轎子不是普通人日??梢宰模嚫歉蝗说膶@?。看“新娘子上花轎”,含有贊美羨慕的意思,看“雅琴上汽車”同樣富含艷羨的成分。主人公雪蓉因為雅琴的這次光彩照人的來訪,改變了生活態(tài)度。她當上了西餐館的女招待,嫁給了也擁有汽車的富紳柳塘。
サ逼車出現(xiàn)在中國城市中時,轎子退出了交通舞臺。據(jù)曹聚仁說:“汽車第一次到上海,在1901年(清光緒二十七年),共二輛。由匈牙利人李恩時(Leinz)輸入,一輛賣給寧波商人周湘云,另一輛歸猶太商人哈同所有?!?/p>
曹聚仁:《上海春秋》,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7年版,第213頁。
上海是最早通行汽車的中國城市,不少擁有汽車的富人坐汽車不僅因為它舒適快捷,還因為可以在馬路上招搖兜風(fēng),獲得滿足享受。包天笑《上海春秋》中的主人公周老五就屬于想坐汽車招搖兜風(fēng)的一類。小說第六十六回,周老五和他的朋友坐汽車到梵渡別墅消夏。梵渡別墅是上海灘上的夜花園?!斑@種夜花園,總是盼望天氣熱,因為天氣越郁熱,人家在屋子里受不住,便要想坐汽車出外兜風(fēng),他們才有主顧。”被梵渡別墅吸引去的汽車不僅有私家車,還有車行里租來的汽車?!捌嚿蠠艄猓找脭?shù)里之遙,好似張開了一雙大眼睛,向前奔馳”,景象很是壯觀,足以顯示出上海繁華奢靡的都市形象。
ハ執(zhí)交通工具的出現(xiàn),在一次次讓人們感受到震驚體驗的同時,也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了太多改變。出行方便快捷了,時空距離縮短了,人際交往也增多了。能享受現(xiàn)代交通工具的不只是富人,平民也能在電車、火車上找到他們的位置。屬于市政建設(shè)和公共設(shè)施范疇的現(xiàn)代交通工具為公眾的出行活動提供了便利。帶有不同身份背景的人在現(xiàn)代交通工具上遭遇,往往上演出種種因緣際會的故事,這其中,男女乘客的相會是故事產(chǎn)生的最佳推動力。隨著時代社會的變革,男女之防的觀念逐漸松動,“盡管社會上對在近代交通工具上男女雜坐有各種擔(dān)心、非議,但一般情況下公共電(汽)車不分男車、女車;火車的普通車廂不設(shè)男座、女座;輪船的普通艙也不分男鋪、女鋪的,均男女雜坐(臥)”
蘇生文、趙爽:《西風(fēng)東漸——衣食住行的近代變遷》,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164頁。
。在現(xiàn)代通俗小說里,男女雜坐既可以是敘事的社會背景,也能成為故事進程的重要關(guān)節(jié)點。陳慎言《故都秘錄》第十一回,希公爺為了逃債,收拾起存款,坐火車而去。他占據(jù)了一間車房,和一位女客在其中閑聊、吃零食,十分快活。結(jié)果卻丟了銀錢,希公爺為此幾乎喪了命。在這段男女同坐的車廂經(jīng)歷中,女性成為攻擊者,施展了她富有魅惑力的才能。由于在以往歷史中,有女同車的經(jīng)歷不可多得,男性才會毫無防范地陷入危險境地。但危險還是少數(shù)的不巧現(xiàn)象,由男女同坐帶來的奇遇卻是多數(shù)人希望發(fā)生的。在日常生活的百無聊賴中,奇遇總能帶來振奮色彩甚或是生活轉(zhuǎn)機。汪仲賢《歌場冶史》中楊柳青乘輪船經(jīng)歷到的便是一段奇遇。小說第二十三回,楊柳青窮途末路地只身在輪船上,船上的一個買辦,見色起邪思。楊柳青順水推舟,依靠蔣買辦過起日子來,暫時擺脫了無路可走的困境??梢哉f,交通工具在承載乘客的同時,也承載了他們的命運。
ハ執(zhí)通俗小說對衣食住行的敘述,能在瑣碎的表象中顯示出新變,顯示出現(xiàn)代人在社會變遷中的生活姿態(tài)。晚清民國時期的中國社會,日常生活在常態(tài)中開始躁動不寧。“在現(xiàn)代性中,日常變成了一個動態(tài)的過程的背景:使不熟悉的事物變得熟悉了;逐漸對習(xí)俗的潰決習(xí)以為常;努力抗爭以把新事物整合進來;調(diào)整以適應(yīng)不同的生活的方式。”
[英]本·海默爾:《日常生活與文化理論導(dǎo)論》,王志宏譯,商務(wù)印書館2008年版,第5頁。
這個動態(tài)過程被現(xiàn)代通俗小說捕獲住,并被小說以一種生動具象的方式再次生成。
(責(zé)任編輯:李亦婷)
The Modern Popular Fictions Social Considerations
about Basic Necessities
Zhang Lei
お
Abstract:
The dissertation about modern popular fictions value on keeping true and making history is related to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iction and reality. It is not suitable to explain this problem with “realism”. It involves how social history enters into fiction and how fiction creates social history. As social historys foundation, basic necessities are also the conventional contents in modern popular fiction. No matter how clothing leads the fashion, no matter how western food is changed in China, no matter how pepole live in garret, and no matter how scenery car and train show, these all make modern life become meteorology and cause modern popular fiction to measure social reality.
Keywords:
Modern Popular Fiction; Basic Necessities; Society; Rea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