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麗巖,吳永忱

(1.佳木斯大學,黑龍江佳木斯154007;2.黑龍江大學,黑龍江哈爾濱150080)

中西方政府價值轉向的哲學反思①

侯麗巖1,吳永忱2

(1.佳木斯大學,黑龍江佳木斯154007;2.黑龍江大學,黑龍江哈爾濱150080)

從主客體關系界定政府的價值,政府是人類權衡、博弈之后理性選擇的“公共性”代言人。公共性是政府價值生成的邏輯基礎。在公共行政改革中踐行的政府價值,偏離了原有的設定而發(fā)生了價值的嬗變、遷移。本文從哲學的視角,用比較的方法反思了中西方政府價值轉向的異同的深層次原因。

政府價值;價值轉向;哲學反思

一、從主客體關系界定政府價值

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其意義與價值。從“價值是需要的一種效用和思想價值觀念的體現(xiàn)”來看,政府價值不能通過政府自身來規(guī)定[1]?！靶姓r值主體的需要是行政價值生成的起點”[2]。政府應社會需要而生。按社會契約論說法,政府是公民以社會契約形式協(xié)商讓渡個人權利成為“公意”的結果。從功利主義角度分析,為了利益的最大化實現(xiàn),把沖突控制在一定的秩序之內,社會把那些個人無力、不愿解決的社會公共問題,交由公共機構(政府)。政府是人類權衡、博弈之后理性選擇的“公共性”代言人。

可見,公共理性是公共性得以發(fā)生的主體性條件。行政價值主體對價值客體的“公意”訴求以公共性展現(xiàn)了主客體的價值關系。

(一)公共性規(guī)定著政府目標和行為的取向

政府的行政以追求“公共”為最基本的要義,以實現(xiàn)公共利益為目標。政府是公共利益的代表?！叭耸怯欣硇缘?人創(chuàng)造政府的宗旨是為個人能過上理性的正義的社會生活[3]”。秩序是政府生成和運行的邏輯起點,是公共性應有之義?！袄硇哉x的社會生活”是政府的“善治”目標。政府作為一種理性工具的存在,總是選擇能夠達到利益最大化的最佳策略,保證各種利益公正而充分地實現(xiàn)。政府價值必須改善所有成員的生存境遇,致力于實現(xiàn)社會公正,體現(xiàn)出整個社會的公共利益和政治追求。這是公共性對政府的內在要求,也是政府現(xiàn)實中的一種必然選擇,成為政府合法性的基本內核。

(二)以權利為基礎,以權利為趨向,以權力為保障,促進公共利益的實現(xiàn)

正如“契約,沒有刀劍,就是一紙空文”一樣,權力是維護公正、實現(xiàn)公共利益的強有力的保障。權力來源于權利奠定了其本質屬性是公共性,既是權力形成的出發(fā)點,也是權力行使的最終目標。政府必須公正地行使公共權力,高效地處理公民間的公共事務。改善所有成員的生存境遇,致力于實現(xiàn)社會公正,體現(xiàn)出整個社會的公共利益和政治追求。

從價值主體的期望和政府價值生成的邏輯上分析,公共性價值的預設前提是一種理想狀態(tài),如政府的大公無私、權力的公共性行使、權力對權利的絕對保障、公共利益的表達等,還有對公平、正義、民主、效率等公共性價值內涵的模糊界說,使公共性本身蘊涵著“絕對超越指向”的形而上意念和烏托邦式的虛無情結[4],使之能夠成為終極化的價值追求。公共性作為一種文化合理性理想,同時更是一種合主體性、合目的性的價值生存信念。在實踐維度上不同的解讀與探尋帶來政府價值異化與公共性價值的嬗變,就成為一種內在的必然。

二、中西政府價值的轉向

“在人類歷史發(fā)展的目前階段,任何國家的治理,都需要有政府權力的存在和運作,這是人們不能超越的設定?！盵5]政府價值的實現(xiàn),是在公共行政中踐行的。公共行政發(fā)展的不同階段,行政價值主體的需求不同,政府價值在不同時期會有不同的定位,價值取向發(fā)生著變化。所謂政府價值轉向就是價值取向的變化,從一種價值轉向另一種價值的過程,是伴隨著公共行政改革發(fā)生價值的變化、遷移,是對價值的重新解讀與定位。

(一)西方政府價值的轉變

西方政府在公共行政的實踐中,基本上是循著“效率—責任—公平”的價值理路。是伴著著政府和市場、社會的關系的變化而發(fā)生轉變的。在西方,政府作為社會系統(tǒng)的一個子系統(tǒng),作為社會的一個構成部分而存在。資本主義經濟的發(fā)展是在市場這只“看不見的手”的主導下發(fā)展起來的,“弱政府、強社會(市場和公民)”是資本主義國家中政府的初定位。隨著經濟危機的到來,市場經濟自發(fā)調節(jié)的弊端開始顯現(xiàn),市場失效。為了減少經濟危機給社會帶來的巨大浪費,重整效率,社會需要一只“強有力的手”把秩序控制在一定范圍之內,這個要求只有政府能辦得到。因為政府擁有“產生于社會又超越于社會的公共權力”。于是,政府這只“看得見的手”有了充分的理由干預經濟,擴張行政領域。事實證明,政府普遍具有潛在擴張的傾向。行政國家的出現(xiàn),基本邏輯基礎是效率。效率成為行政管理的價值尺度中的“頭號公理”。值得注意的是,雖然西方政府在發(fā)展壯大,但對經濟的干預也僅僅是干預,而不是替代市場,更沒有抑制公民社會的生長。市場、公民社會與政府之間一直是“分庭抗禮”的位置,對政府行為有著很強的影響力的。

“國家(政府)在本質上是和人民大眾分離的公共權力”[5]行政國家的政府擴張基于效率需求,政府擴張的同時也侵占了原屬社會的公共空間。政府與社會對空間控制權的爭奪雖然是隱含的,但終究在官僚制模型彰顯失效的情況下爆發(fā)出來。當官僚制的僵化、低效等弊端彰顯,公民對政府能力的質疑,西方政府產生了嚴重的信任危機,政府存在的價值受到挑戰(zhàn)?！罢ъ`”的結論其實是社會對政府無限擴張的不滿。因此,為走出合法性危機,政府價值轉向了自身的責任建設,構建服務理念,重塑公共行政精神。

在責任政府建設中,為獲得信任,強化了服務理念,對政府角色進行了重新定位。同時變革了政府治理的方式,把一些公共治理的空間以公共服務外包等形式還給社會,以求“少投入高產出”的效率價值得到較為滿意的實現(xiàn)途徑。通過廣泛對話和擴大參與的的形式,探求政府與社會共同治理的方式路徑。民主化價值現(xiàn)實路徑的探求,為最終建立公平、正義的社會秩序走向現(xiàn)實奠定了基礎。公平的價值取向是一種趨勢,一種理想。民主化道路是走向公平、實現(xiàn)政府公共性價值回歸的路徑選擇。實踐已經證明,西方公共行政價值的轉向,“體現(xiàn)了民主與效率的反復博弈和雙重訴求”[6]。

(二)我國政府價值的轉變(改革開放以來)

我國社會的結構模式決定了我國的政府價值轉向遵循著“效率—公平”的簡單路徑。建國初期,政府統(tǒng)御著社會所有的領域。高度的計劃經濟體制下,政府替代了市場,擠占了公民的社會空間?！耙磺幸蚤L官意志為轉移的政府管理模式沒有理性的行政價值可言。在改革開放的引領下,我國的行政價值逐漸回歸理性本色,并確立了以效率為目標為核心的行政價值”[7]。

當經濟實力代替軍事實力而成為世界競爭和社會發(fā)展的主要指標時,我國政府從“統(tǒng)治”的管轄治理轉向“效率”價值。激發(fā)活力、提高效率成為我國政府改革的價值目標。在路徑選擇上,政府通過政策傾斜與重點扶持,鼓勵一部分人和地區(qū)首先發(fā)展起來,“領跑”中國的經濟發(fā)展。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的成就足以說明,“先富”出效率?！案母锊⒉粌H僅是一個追求效率的方法問題,而是同時包含著價值選擇的成分”[8]。“先富”正是在“效率優(yōu)先”價值下的路徑選擇。“效率優(yōu)先”價值實踐的結果是社會財富的分配迅速兩極化,富者更富,貧者更貧,造成了巨大的貧富差距。改革讓一些人受益,而另一些人承擔了改革的代價,客觀上損害了公平,造成了極大的不公正,是公共權力的不公正行使。因此,政府必須踐行“共富”的承諾,解決貧富差距過大的問題,讓所有社會成員(階層)都平等地享受改革的成果。以公平目標引導解決不公正的社會問題,縮小城鄉(xiāng)差距、完善社會保障制度,關注民生,成為新時期政府改革的政策目標選擇。關注民生、建立服務型政府是新時期的政府價值取向,突出了公平價值在公共行政中的地位。

三、中西政府價值轉向的邏輯理路

(一)共同的邏輯

中西政府在行政改革中體現(xiàn)出來的政府價值轉向理路,有著相同之處,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1.“效率”成為政府價值基點的定位;2.當前的“服務”理念的定位;3.未來的“公平”價值目標趨向?！靶省焙汀肮健眱r值成為中西政府價值的基點和趨向,深層次的原因追溯到政府價值生成的預設邏輯,即政府是人類社會理性選擇的結果。人們讓渡權利的驅動力是實現(xiàn)公平、公正的社會秩序。“公平”價值是社會公共價值的終極目標價值,政府作為“公共性”代言人,必須以實現(xiàn)公平為己任,為方向。政府作為一種工具理性的存在,“效率”價值能很好地證明政府合理合法性存在的價值。效率也是社會產生政府的需要。因此成為中西政府價值選擇中殊途同歸的理由。

“服務”的治理理念,實質是政府在政府與社會、政府與市場、政府與公民的關系方面做出調整的現(xiàn)實努力。在服務型政府治理模式下,中西政府都不同程度地逐漸退出一些公共治理的空間,加強對話和擴大民主參與,是政府實現(xiàn)從“效率”向“公平”轉向的民主化路徑的探索。最終目標是想尋求效率與公平的融合,最大限度是實現(xiàn)公共利益。

可見,中西方政府在在公共行政的治理中面臨著具有共性的問題,在價值轉向的路徑選擇上又表現(xiàn)出驚人相似的殊途同歸。這與經濟全球化的背景是分不開的?！拔覀児餐瑩碛幸粋€地球”,最好地闡釋了管理的世界性內容和世界交往日益擴大的現(xiàn)實。在全球化背景下,世界各國交往日益密切,相互影響度越來越高,這是一種時代潮流。一些如效率、公平、正義、民主、法治等價值,具有了超越國界與種族界限的普適性意義。對各國政府價值選擇產生了影響的深遠。這是價值主體的“客觀意志”成為動力源本質要求,公平價值成為未來價值趨向。

我國的改革開放始于上世紀70年代末,正值西方發(fā)達國家掀起聲勢浩大、席卷全球的行政改革浪潮。融入世界發(fā)展大潮,加入世貿組織,成為我國政府必然做出的時代選擇。而入世之后,世界規(guī)則對中國政府產生的巨大的外在壓力,沖擊著中國政府的價值變革。由于我國在現(xiàn)代化過程中是后發(fā)國家,屬趕超型發(fā)展,因此,與世界接軌,借鑒和吸收西方優(yōu)秀的改革成果,使我國用33年時間完成了西方100多年才走完的市場化道路,同世界一起邁進了“服務”型政府建設的新時代。

(二)差異的邏輯

在政府價值轉向的整體路徑中,在政府價值嬗變的環(huán)節(jié)上,中西政府是存在差別的:中國沒有明顯經歷責任政府的建設而直接進入到服務型政府的建設中來?！柏熑巍眱r值環(huán)節(jié)成為中西政府價值轉向差異的關鍵。為什么中國政府會缺少“責任”價值這一環(huán)節(jié)呢?這和促進政府價值轉向的動力機制緊密相關聯(lián)。

促進政府改革的驅動力一般在兩個維度上產生:來自行政主體的內動力和來自價值主體的外動力。這兩種動力或合成,或博弈,在世界意義上形成“效率”、“公平”等具有普適意義的共同價值。而價值主體的“客觀意志”成為動力源本質要求,決定著政府未來的價值趨向。中西不同的社會結構中的力量對比,決定了推動政府改革的主導力量的不同。同樣是面臨著巨大的財政壓力而陷入困境的中西政府,為了求證自身價值,解決信任危機,做出了相同的路徑選擇:改革。但考察其促進改革的動力來源卻是截然不同的:西方的公民社會強大的呼吁力量,和對政策的影響力,成為一種壓力,促使政府“不得不”、“不能不”加強政府的責任建設,“責任”是對社會壓力的回應。社會成為政府價值轉向的主導力量。而在我國,政府價值轉向的直接動力來源于政府內部領導者的自覺(如朱钅容基總理面對“吃飯政府”現(xiàn)狀時強烈的責任意識與變革的激情),而不是來自于社會,因為“在中國的當代境遇中,公民社會本質上‘不在場’或尚未生成”。[9]社會中還沒有生成公民的強烈而強大的聲勢壓力。我國的政府改革是政府的自覺選擇,“自己革自己的命”。這種來自行政系統(tǒng)內部的動力往往表現(xiàn)乏力。這也是我國政府在價值轉向環(huán)節(jié)中缺少“責任”價值環(huán)節(jié),準確地說是責任政府建設沒能成為一個時期的政府建設的主導的根本原因。因此,培育、發(fā)展和壯大我國的公民社會是政府公共性價值回歸的現(xiàn)實路徑選擇。

[1]謝慶魁.政府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106.

[2]何穎.政府哲學研究[M].北京:學習出版社,2011.41.

[3]施雪華.政府智能理論[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8.

[4]張富,趙英男.公共行政價值研究的新動向[J].天津行政學院學報,2009,(6).

[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5.187.

[6]趙蕾,谷松.博弈與融合:西方公共行政價值取向的演化[J].學術論壇,2006,(11).

[7]何穎.中國政府機構改革30年回顧與反思[J].中國行政管理,2008,(12).

[8]楊俊一.價值擇優(yōu)的“博弈”與理想信念的整合[J].人文雜志,2000,(6).

[9]汪業(yè)周.公民社會的意蘊、維度及當代中國語境[J].廣西社會科學,20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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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9882(2012)01-0072-03

[責任編輯:陳如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