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真
(華僑大學哲學與社會發(fā)展學院,福建 廈門 361021)
多元話語視角下的毒品成癮問題分析
林少真
(華僑大學哲學與社會發(fā)展學院,福建 廈門 361021)
對毒品成癮的認識,在管理者、吸毒者雙方的話語中呈現(xiàn)各自不同的特征。管理者的成癮話語是以鴉片類毒品為模板進行成癮認識的,30年來對成癮的宣傳報道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吸毒者的成癮話語是區(qū)分毒品類型與使用程度的,他們以鴉片類毒品的成癮模式進行對照,不成癮成為新型毒品的首要特征。兩種話語的成癮認知差異,背后的原因在于以醫(yī)學為代表的科學毒品話語體系沒有建立起來。期盼毒品話語能超越對鴉片類毒品成癮的理解,對毒品認識進行更加科學的醫(yī)學界定,從而為在新的歷史背景下開展毒品治理工作提供更有成效地禁毒與戒毒宣傳。
新型毒品;傳統(tǒng)毒品;成癮性;多元話語
“成癮”一詞是泊來詞,它譯自英語單詞“addiction”,我國各種詞語字典如《辭?!贰ⅰ稘h語詞典》至今未收錄其中?!癮ddiction”最早是從英語動語“to addict”推導而來,意思是“綁定、附帶,將自己或他人作為某人或某項事業(yè)的仆人、門徒,或其他信徒”。直到20世紀初, “to addict”一詞才與對某行為的強迫依賴或藥物攝取行為關聯(lián)起來,明確指“毒品使用”,[1]最早于1906年出現(xiàn)在牛津英語字典。而作為名詞“addict”第一次被收錄使用是于1909年,因鴉片劑才被界定的。通常認為,毒品具有固有的內(nèi)在成癮性,沒有人能夠抵制這種成癮的影響。一旦接觸毒品,就會上癮,從而破壞身體,控制思想,失去對自身意愿的控制。隨著毒品種類在全球的日益增多,鎮(zhèn)靜劑、興奮劑、致幻劑以及各種混合劑型相繼出現(xiàn),我國學者按毒品流行先后,把毒品分為“傳統(tǒng)毒品”與“新型毒品” (也稱為“合成毒品”),傳統(tǒng)毒品就是以鴉片、海洛因等阿片類流行較早的毒品,“新型毒品”主要是指兩種最為流行的苯丙胺類興奮劑即冰毒 (甲基苯丙胺)和搖頭丸 (亞甲二氧甲基苯丙胺),還包括K粉(氯胺酮)等其他人工化學合成的精神活性物質(zhì)。①上海社科院內(nèi)部資料:《新型毒品濫用的現(xiàn)狀、發(fā)展趨勢和應對策略》,2007.然而各種藥物藥理特征的差異致使它們的成癮性已經(jīng)千差萬別,鴉片類的成癮概念受到很大的挑戰(zhàn),單一性的毒品成癮認識顯得漏洞百出,毒品成癮話語在權(quán)威話語與大眾話語之間開始逐漸出現(xiàn)斷裂。
本文嘗試以“多元話語”為理論工具,結(jié)合中國當前的毒品新形勢,探討毒品成癮話語的多樣性特點。話語就是人們已經(jīng)實際說出來的東西,多元話語進一步指出,說出來的東西并不存在某種惟一的原意或者本意,在對某一社會現(xiàn)象的話語建構(gòu)過程本身被認為是存在著多種不同的可能性,而非某種惟一的可能性。面對一個話語文本,不同人可能形成多種不同的分析結(jié)果。[2]本文研究資料主要來自2008年在上海強戒所對28位毒品吸食人員進行的深度訪談資料以及1979-2008年30年間《人民日報》的相關毒品報道②《人民日報》是上情下達的媒體工具,作為政府文件的輔助,可以準確解讀管理者的態(tài)度動向。因此對于管理者的毒品成癮認識,資料主要來自《人民日報》的相關報道。,分析管理者、吸毒者、醫(yī)學關于毒品成癮的差異性話語,通過呈現(xiàn)毒品成癮的多種差異性認識,對毒品成癮話語進行重新的思考與定位,從而為在新的歷史背景下開展毒品治理工作提供更有成效地禁毒和戒毒宣傳。
關于吸毒成癮的定義,《人民日報》于1999年在報道中指出:“任何人,只要沾上毒品,都會產(chǎn)生雙重依賴。一是身體依賴,二是精神依賴。人體一旦出現(xiàn)身體和精神依賴,就是通常所說的吸毒成癮了?!保?]2007年《全國人大法律委員會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禁毒法 (草案)〉修改情況的匯報》中就吸毒成癮作了進一步說明。所謂吸毒成癮,指吸毒人員對毒品產(chǎn)生生理和心理雙重依賴。同時對毒品產(chǎn)生不同程度的耐受性,致使吸毒人員不斷提高吸毒量,加速對身心的損耗。不過分析管理者的禁毒宣傳發(fā)現(xiàn),管理者關于毒品成癮的話語側(cè)重于兩方面:
1.對毒品成癮的生理癥狀分析。毒品成癮癥狀的描述可追溯至鴉片戰(zhàn)爭時期引發(fā)對吸大煙者“鬼相”記憶,“癮至,其人涕淚交橫,手足委頓不能舉,即白刃加于前,豸虎逼于后,亦惟俯首受死,不能稍為運動也。故久食鴉片者肩聳項縮,顏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4]93這種成癮形象成為鴉片成癮者的典型寫照,為此中國人被戴上“東亞病夫”恥辱稱號。之后的毒品成癮一直延續(xù)了鴉片使用成癮的印象,相關毒品報道指出,吸毒成癮發(fā)作時,先是“呵欠連天”、“兩眼無神”、“涕淚交流”等輕微成癮癥狀,然后是“萬蟻嚙骨”、“萬針刺心”等嚴重成癮癥狀,最后結(jié)果則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十足的‘下地獄’”的痛苦。
2.強調(diào)了吸毒成癮對他人或社會的危害性。吸毒成癮,第一,對人體產(chǎn)生損害。它會損害人體大腦及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功能,破壞血液循環(huán)、呼吸系統(tǒng)及心臟的功能,也會影響正常生殖能力,導致人體免疫力下降。第二,導致經(jīng)濟危機,家庭破裂。許多吸毒者染上毒癮后,生意破產(chǎn)、債臺高筑的現(xiàn)象比比皆是,夫妻離異、親友不和的情況也不乏其人。而且成癮最讓人痛恨的表現(xiàn)是,吸毒成癮后,為了籌集毒資不擇手段,走向犯罪成為必然結(jié)果。“毒品犯罪往往是許多嚴重刑事犯罪和治安問題的重要誘因,各地由毒品問題引發(fā)的刑事犯罪案件普遍增多”。[5]
通過1979-2008年30年間《人民日報》的相關報道分析,筆者發(fā)現(xiàn)毒品成癮生理癥狀的解釋集中在1998年和1999年,此后對于與毒品有關的成癮表現(xiàn)沒有太多的討論。而對于成癮導致危害行為的話語解釋,1995-2005年這10年間的報道重點沒有差異,依然是“為了籌集毒資,男盜女娼”。說明政府對成癮的描述話語相對穩(wěn)定,從鴉片戰(zhàn)爭開始,以鴉片類毒品為模板討論成癮性已經(jīng)成為普遍認可的毒品代名詞。雖然隨著毒品類型的增加,冰毒、搖頭丸、K粉等新型毒品不斷涌現(xiàn),但《人民日報》針對成癮的表述仍然變動不大。直到2007年,對新型毒品成癮的描述開始出現(xiàn)細微調(diào)整,采用較海洛因?qū)捤傻某砂a用詞,從中窺探對毒品成癮認識的一些變化。從“任何人,只要沾上毒品,都會產(chǎn)生雙重依賴”到“新型毒品連續(xù)使用能使人產(chǎn)生依賴性”的提法演變,說明對吸毒成癮的嚴厲程度有所放松,對新型毒品的認識就是成癮是一個過程,不是一蹴而就的結(jié)論。
梅約克等人研究發(fā)現(xiàn),吸毒者認為,一般只有使用海洛因會藥物成癮,會對使用毒品和自己的生活失去控制。其他毒品的吸食者具有管理自己毒品使用的能力,不會成癮,提出對不同類型的毒品使用也需要進行區(qū)分對待。[6-7]管理者在毒品成癮性的宣傳中,雖然考慮到新型毒品與傳統(tǒng)毒品的反應差異,對新型毒品的成癮話語作了微調(diào),在吸毒成癮的概念上成癮的絕對性話語有所放松。不過關于毒品成癮與危害的描述沒有太大變動,依然沿用鴉片類毒品的路徑依賴手法,將鴉片類毒品的成癮提法直接用于新型毒品,從而模糊了新型毒品與傳統(tǒng)毒品各自的藥理特征,對毒品類型不作區(qū)分,全部籠統(tǒng)地稱為吸毒成癮。未區(qū)分毒品類型差異的結(jié)果就是以鴉片類毒品為模板的成癮印象在政府的宣傳和公眾視野中成為對毒品的集體想象。
藥物是否被定義為上癮,一直是根據(jù)鴉片或古柯衍生物所產(chǎn)生的影響進行界定的。[8]316吸毒者在自身的吸食經(jīng)驗中發(fā)現(xiàn),管理者關于毒品的成癮話語是有缺陷的,以鴉片類模式為主導的成癮表達,并不能涵蓋所有的毒品類型。通過對28位吸毒者的訪談資料進行內(nèi)容分析,在吸毒者的認知中,新型毒品與傳統(tǒng)毒品是完全不同的毒品類型。他們把兩類毒品進行對照的提及次數(shù)達24次,其中有16次談及兩種毒品不一樣,有8次直接表明,新型毒品比傳統(tǒng)毒品好。
吸毒者對海洛因的首要印象與政府對成癮癥狀的描述是相吻合的,集中于成癮產(chǎn)生的強烈生理痛苦。一旦毒癮發(fā)作,輕者“流眼淚”、“打呵欠”,重者“骨頭鉆”、“螞蟻爬”。不過吸食者認為,與海洛因不同,新型毒品不會上癮,生理依賴少,隨時都可以不玩。他們表示,使用新型毒品只是好玩,沒有癮頭無所謂,可以就玩,不可以就不玩。上海市社會科學院于2006-2007年在上海強戒所進行的兩份問卷調(diào)查顯示,針對“過去一年中在構(gòu)成身體危害的情況下還反復使用藥物”這一問題,使用新型毒品的吸食者占33.1%,使用傳統(tǒng)毒品的吸食者則高達80%??ǚ綑z驗結(jié)果顯示,兩者有顯著差異 (sig<0.001)。而提及“最近兩次用藥時間選擇當天”的,傳統(tǒng)毒品使用者的占到69.2%,而新型毒品使用者選擇當天的只有18.8%??ǚ綑z驗結(jié)果顯示,兩者有顯著差異 (sig<0.001)。表明新型毒品與傳統(tǒng)毒品產(chǎn)生的生理依賴有很大差異,使用毒品的頻率不一致。與傳統(tǒng)毒品的生理成癮性相比,新型毒品生理依賴性明顯比較小,身體戒斷癥狀不明顯,最多就是“兩三天不溜的話,睡覺起來渾身累”。
一些吸毒者認為新型毒品使用還是有癮的,主要是體現(xiàn)在心癮上。吸食新型毒品在心理上也會出現(xiàn)一定的心理渴求,一般看不到毒品不會去想,但如果看到別人在用,這種渴求感就十分強烈。政府成癮話語中把心癮看成是心理上、精神上導致吸毒者具有一種周期性或連續(xù)性吸毒的欲望,而且不惜一切代價去獲取和吸食毒品,無論什么興趣、愛好、刺激都難以使毒癮轉(zhuǎn)移。[9]181吸毒者卻認為,這種心癮的解釋在吸大煙者身上體現(xiàn)得特別明顯,吸食海洛因心癮很重,吸過的人開心不開心都會想到它,即使努力戒掉生理依賴,一旦出現(xiàn)類似吸食情境,也極容易復吸。有吸大煙者說:“心癮戒不掉的。只要有自由的一天起,就想著抽大煙。”(H131248,無業(yè))但使用新型毒品沒有出現(xiàn)“不惜一切代價獲取與吸食毒品”的現(xiàn)象。管理者的禁毒宣傳認為,吸毒者會千萬百計尋找毒品以緩解毒癮,一旦經(jīng)濟出現(xiàn)困境,吸毒成癮者就會通過毒品犯罪來支付昂貴的毒資,導致社會治安混亂。這是公眾對毒品暗含罪惡的集體想象,新型毒品吸食者承認吸毒成癮者會從事偷搶騙等各種危害社會行為,但他們認為這是使用海洛因而非新型毒品的后果。因為海洛因成癮嚴重,不用不行,就會想盡各種辦法弄錢吸,而新型毒品沒什么癮,沒錢不吃也行。
以上說明,在吸毒者的毒品成癮話語中,對新型毒品與傳統(tǒng)毒品兩種毒品類型的成癮反應是大不相同的。與管理者對成癮的宣傳傾向于生理癥狀及危害表現(xiàn)的成癮話語相一致,吸毒者也傾向于從這兩方面判斷毒品的成癮性。他們認為新型毒品不上癮,沒有明顯的成癮癥狀與成癮的痛苦表現(xiàn)。而吸毒成癮產(chǎn)生的社會危害性也僅限于傳統(tǒng)毒品。對他們而言,吸食新型毒品在生理上不難受,是否吸毒成為吸食者可以控制的行為。他們普遍認為自己花得起,可以按照自己的經(jīng)濟水平有選擇地使用,不存在經(jīng)濟困境問題,也不會因為經(jīng)濟困境去從事危害社會的行為。說明吸毒者對于傳統(tǒng)毒品成癮特征的認識,與管理者的毒品成癮宣傳是基本一致的,認為鴉片類毒品發(fā)作會產(chǎn)生痛苦的成癮戒斷癥狀,引起強烈的社會危害。但是否認新型毒品與傳統(tǒng)毒品的成癮特征一致,他們認為傳統(tǒng)毒品無論是身心成癮性還是危害性,都大大高于新型毒品。雖然有新型毒品使用者表示,使用新型毒品也會出現(xiàn)一定的心理渴求,不過這并不掩蓋不成癮成為使用者認識新型毒品的首要特征。吸毒者表示,與海洛因的成癮性比起來,新型毒品的成癮性可以忽略不計。說明與政府模糊化毒品類型進行成癮認識不同,吸毒者對于毒品成癮的認識是分類型和分程度的。這個成癮差異的認識早在20世紀60年代就曾引起西方社會的關注,當時公眾關注的問題是一些毒品,特別是大麻和安非他明等毒品尚未被確切定義有明顯的停藥綜合征。[10]42吸毒者以鴉片類毒品的成癮性作為衡量標準,認定傳統(tǒng)毒品傾向成癮,新型毒品傾向不成癮。
醫(yī)學,作為處理人體生理處于良好狀態(tài)相關問題的一種科學,對影響身體健康的藥物始終是以科學檢驗手段進行研究的。關于毒品成癮的醫(yī)學話語界定,最早是在禁酒運動的范式中建立起來的。根據(jù)成癮的疾病模式,認為吸毒成癮是由毒品引起的疾病,[10]41成癮者是有病的個體,精神上、身體上或兩者都存在疾病。成癮的醫(yī)學觀點一直由醫(yī)學和健康治療領域所持有,直到20世紀五六十年代,吸毒成癮疾病化的看法來自社會對艾滋病的關注,許多吸毒者因毒品注射用具不潔染上艾滋病,這才開始逐漸被人提出并用來代替刑事訴訟,醫(yī)學的成癮話語得到了進一步的發(fā)展。政府的吸毒成癮概念中主要有兩個標準,一是毒品產(chǎn)生生理和心理依賴;二是毒品產(chǎn)生耐受性,吸毒量增加。這兩個標準來自于醫(yī)學上對毒品成癮的界定,表達的就是濫用導致的不良反應。不過相較于管理者的毒品話語側(cè)重于成癮癥狀和危害表現(xiàn),醫(yī)學的話語更傾向于毒品產(chǎn)生的不良反應及停藥反應。針對新型毒品與傳統(tǒng)毒品兩種類型的藥物,醫(yī)學的成癮話語呈現(xiàn)它們各自的藥理特征。以國際藥物分類對阿片類和安非他明類兩類毒品的醫(yī)學介紹為例,阿片類毒品具有鎮(zhèn)痛、鎮(zhèn)靜、止咳、止瀉和致欣快作用,反復使用既可引起軀體依賴,又可引起精神依賴,而且具有很高的耐受性。安非他明類毒品是一類人工合成的化學物質(zhì),具有中樞興奮作用,使用后具有很強的精神依賴性,既可引起軀體依賴和耐受性,又可引起高度警覺、注意力集中、活動增加、睡眠減少、食欲抑制、心慌和血壓增高等。[11]
管理者與吸毒者兩種話語的成癮認知差異,背后的基礎原因在于醫(yī)學的科學毒品話語體系沒有建立起來。雖然醫(yī)學話語很早得到認可,但對于不同類型毒品的藥理差異,依然是研究的薄弱環(huán)節(jié)。按法律規(guī)定,管理者的成癮話語應該是根據(jù)醫(yī)學話語進行界定的。然而醫(yī)學成癮話語中,一方面對成癮藥理特征的復雜性描述不利于對成癮治理進行標準化界定,針對傳統(tǒng)毒品與新型毒品不同的藥理特征,成癮描述區(qū)分不夠明顯;另一方面由于新型毒品在我國作為一種新興藥物出現(xiàn)的時間較短,圍繞新型毒品尤其是廣泛流行的苯柄胺類毒品進行的醫(yī)學實驗還比較缺乏,科學性的結(jié)論還待進一步地研究。因此對成癮的認定,本來應該是標準化的醫(yī)學界定,卻在各地執(zhí)法過程中呈現(xiàn)不一樣的說法。有禁毒社工說:“這肯定得考慮政府的成本預算,比如在上海二次定義為成癮,云南可能就是五次?,F(xiàn)在成癮解釋肯定不照醫(yī)學上說,按照行政解釋說。”說明當前的醫(yī)學成癮話語是依附于管理者成癮話語,并沒有形成自己獨立的科學體系,而管理者的成癮話語依據(jù)的仍然是過去政策的路徑依賴,以鴉片類毒品的成癮標準進行宣傳和治理。
然而隨著毒品類型的多樣化導致簡單化的成癮概念失去了根基,一旦脫離鴉片模式的束縛,成癮問題就會陷入雜說不一的混亂境界。[12]10我國當前的禁毒宣傳特別是對新型毒品的禁毒宣傳,存在盲區(qū)與誤區(qū)。政府對毒品藥理的解釋是十分有限的,并沒有區(qū)分毒品類型的毒品差異,充分考慮新型毒品不同于傳統(tǒng)毒品的藥理特性。因此有必要針對毒品的成癮性問題作重新理解與界定,應該超越鴉片成癮模式,擺脫成癮性單一標準的局限,分類型、分程度進行多樣性的成癮理解,把重點放在毒品的危害認識上。已有宣傳報道對傳統(tǒng)毒品與新型毒品危害的差異性作了更進一步的區(qū)分,認為這兩種毒品的藥理特性不一樣,引發(fā)的生理危害有所不同,長期使用海洛因會破壞人的免疫功能,并導致人體主要臟器的損害;而作為興奮劑與致幻劑的新型毒品卻會直接損害人體的大腦神經(jīng)細胞,產(chǎn)生神經(jīng)細胞變性、壞死,導致急慢性精神障礙。許多吸毒者會出現(xiàn)各種妄想及幻聽等病理性精神癥狀,而且在此病理性精神癥狀的作用下,吸毒者極易產(chǎn)生暴力行為。有數(shù)據(jù)表明,82%的苯丙胺濫用者即使停止濫用8年至12年,仍然有一些精神病癥狀,乃至精神分裂,一遇刺激便會發(fā)作。[13]419一位吸毒者的話很好地概括了兩種毒品在藥理上的差異:“冰是不知不覺地自殺,海洛因抽了是痛苦地想自殺?!辈贿^對兩種毒品的危害描述仍然是以鴉片類與苯柄胺類兩種大類進行區(qū)分的,利茲大學的一個調(diào)查結(jié)論進一步建議,毒品的科學話語應該進行更細致的毒品分類,它強調(diào)談論藥品上癮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我們每天的存在都涉及到了使用這樣或那樣的藥品。一個很好的方法是,注明“海洛因上癮”或“巴比妥酸鹽中毒”,并將每一個毒品濫用者看成是他自己的特別問題。[11]319期盼在管理者與吸毒者兩種話語各執(zhí)一詞的尷尬狀況下,建立毒品成癮的科學話語,開展苯柄胺類毒品針對性地研究與治療,從而超越對鴉片類毒品成癮的理解,對毒品認識進行更加科學的界定,為在新的歷史背景下開展毒品治理工作提供更有成效地禁毒和戒毒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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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wors:new drugs;traditional drugs;addiction;diverse discourse
(責任編輯 陳蒙腰)
A Study of Drug Addic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iverse Discourse
LIN Shao-zhen
(College of Philosophy and Social Development,Huaqiao University,Xiamen 361021,China)
As to the understanding of drug addiction,two discourses have their own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from the government and drug users.The government’s discourse considers the opiate drug addiction as a template for understanding,and it has not changed for three decades.Drug users’discourse distinguishes drug type and use level.They consider that addiction is not the primary feature of new drugs compared to opiate drug.Two discourses have their own addiction cognitive differences.The reason is that medical drug discourse has not been established.We can look forward to going beyond the understanding of opiate drug addiction,giving a more scientific understanding of the drug,and providing an effective anti-drug and rehabilitation publicity for drug control management in the new historical background.
C 913.8
A
1008-889X(2012)02-80-05
2011-08-28
2011-10-30
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青年項目 (11YJC840026);福建省教育科學規(guī)劃課題 (FJCGGJ11-041)
林少真 (1981—),女,福建莆田人,講師,博士,主要從事越軌社會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