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 華

(蘇州大學 社會學院，江蘇 蘇州 215021)

簡析浙江對1923年日本關東震災的回應

代 華

(蘇州大學 社會學院，江蘇 蘇州 215021)

1923年日本關東大地震造成了重大的人員傷亡和財產(chǎn)損失。浙江各界聞訊后，不僅對災況深表同情，盡力賑濟日災；還關心旅日僑胞安危，積極接運災僑歸籍。前者折射出人道主義的情懷，后者是愛僑、護僑的體現(xiàn)。此舉值得肯定與頌揚。

關東大地震；浙江；同情；救護

1923年9月1日，日本東京、橫濱等地突發(fā)強烈地震，造成了重大的人員傷亡和財產(chǎn)損失。浙江各界得悉此消息后，懷抱同情與人道之情，無論是“救人”，還是“救己”，都積極、主動。本文以《申報》的記載為基礎，以期重構浙江各界賑濟日災與救護災僑的歷史圖景。

一

“只想閉門獨善的我國同胞，對于那樣大的歐戰(zhàn)，又對于這樣久的內(nèi)哄，卻都沒有什么感動，還是昏昏沈沈的酣睡著。想不到接著日本一回地震的電報，便像霹靂一聲的驚破了一場清夢，引起不少同情的辛酸，還要攘臂振呼，勉盡一點同洲的義務?！盵1]同情與救濟，是中國社會各界對日災的反應之一。在得知日本發(fā)生地震火災的消息后，浙江軍民兩長與杭、溫、寧各交涉員及農(nóng)、商、教各法團，“除赴駐在日領事館慰唁外，均分電東京等處，詢問被災詳情?！盵2]浙江督辦盧永祥、省長張載陽致電道：日本此次大震災，繼以水火，“誼屬同洲，曷勝駭?shù)?，況我國僑商學生亦多同罹其厄，自聞此耗，軫痛同深?！盵3]同情之態(tài)自然流露。浙江交涉員王豐鎬、省教育會副會長李杰、律師公會會長阮性存、省警廳督察長陳惟儉及前陸軍測量局長張國威等人，于9月5日上午，先后赴石塔兒頭駐杭日本領事署，謁見領事清野長太郎，“致唁慰問”。[4]

面對鄰國遭遇的慘況，寧波旅滬學會特致電慰問日本政府，對于此次巨災“不勝愴念”，并表示“恤鄰之責，惟力是視，謹先電唁”。[5]杭州總商會對于此次災變亦深表同情，該會致函駐杭日領事時稱：“貴國東京、橫濱等處，于東日忽遭地震，繼以海嘯，一時水火風災，旋踵而起，傷亡人口以及損失財產(chǎn)，殆不可以數(shù)計，誠屬亙古未有之浩劫，遠道聞之，同深感痛。除由敝會會長躬詣慰問外，用再備函奉布，祈將敝會及全體商人慰唁之忱，轉(zhuǎn)達貴國政府，并望探明被災詳情?！盵4]

在同情震災損害的同時，浙江各界還積極籌劃賑濟日災。盧永祥、張載陽除先撥銀一萬元用于急賑外，“已會商募助辦法，極力進行?！辈娬{(diào)“救災恤鄰，古有明訓，所企群策群力，以申人類互助之精神，增進國際敦睦之義務”。[3]

9月5日，浙江省教育會通函各評議員，并決定于兩日后開臨時評議會，協(xié)議賑濟日災的方法。[4]7日下午一時，評議員出席者有王犖、胡炳旒、盛在珩等十余人，李杰副會長及干事均列席。會議首先討論了日災救濟辦法。大會認為“救災恤鄰，為應盡之義務”，主張聯(lián)絡省議會、總商會、省農(nóng)會、銀行公會、錢業(yè)公會、律師公會、改良織物公會、醫(yī)師藥劑師公會、杭州農(nóng)會、教育會、拱宸橋商會、全浙典業(yè)公會、鹽業(yè)協(xié)會、藥業(yè)公會、綢業(yè)公會等團體“集議賑撫事宜”。會上還提出賑濟日災辦法三項：(一)賑恤以衣食為宜，(二)運糧赴日賑災須規(guī)定分量與出口次數(shù)，(三)受災留學生及僑民為數(shù)不少，應特別賑濟。[6]8日下午，浙江省各公團代表在省教育會開日本災賑會議。與會者有省議會副議長祝紹箕，省農(nóng)會副會長方悌，律師公會會長阮性存，省教育會副會長李杰及干事許倬云、蔡敦辛、尹志成，杭總商會代表倪云從，青年會干事馬文綽，醫(yī)師藥劑師公會代表李定，鹽業(yè)協(xié)會代表朱貽孫，杭縣教育會副會長錢宗翰等人。李杰首先陳述了召集各團體共同商議救災的緣由，并向與會者通告了7日省教育會達成的賑濟日災的三項辦法。關于賑濟糧食一項，祝紹箕認為：日本地震奇災，調(diào)兵籌賑種種善后布置，頗為迅速?，F(xiàn)在所最需要者，為糧食問題。倪云從補充道：本省糧食產(chǎn)額供不敷求，“故供給糧食，本省力有未逮，只可由他省議辦?！标P于籌賑日災的形式，祝紹箕主張“仿照北京先組織一個團體，或為北京分會，或由本省獨立設會”，[7]作為日災賑濟機關。大會最后公推祝紹箕、李杰與各方接洽日災賑務。

杭州總商會鑒于日本震災“其奇慘殆不可以言狀”，加上“吾國留學及經(jīng)商彼地者為數(shù)至多，同罹浩劫，更不忍漠然置之”，于10日下午開會，籌商救濟辦法。[8]到會者三十余人，決議設法籌款，趕辦賑濟。[9]據(jù)《申報》載，杭州總商會籌募日災賑款，“系由絲綢、錢、典、布、米各業(yè)各就同業(yè)勸輸?！盵10]隨后，杭州“錢業(yè)、綢業(yè)、布業(yè)各助賑五百元，他業(yè)亦紛起輸助二三百元以至數(shù)十元不等”。[11]

寧波總商會為賑濟日本震災，特于11日下午四時開董事會，出席者十余人。該會朱旭昌認為“寧波為通商口岸，籌款賑濟，義不容辭?！彪S后，經(jīng)眾討論，即在該會附設辦賑機關，定名為寧波協(xié)濟日災義賑會。[12]此外，溫州甌海道尹與當?shù)毓偌澤虒W界，發(fā)起甌海道屬日災救濟會，并向日災捐洋500元。[13]

僅從9月19日的《申報》報道可知，軍政商學各界籌募日災賑款“已集有萬余元”。[14]由此可見浙江社會各界的救災熱情。

二

旅日僑胞的安危備受浙江各界的牽掛與關注，這是對關東震災的又一反應。地震消息傳入上海后不久，寧波旅滬學會致大阪留日學生會的電文曰：“萬急”；“災況如何，僑胞安否，速復?！盵5]寧波旅滬同鄉(xiāng)會特致電僑居神戶同鄉(xiāng)吳錦堂，查詢“甬僑商及留學生若何情形”，并“乞調(diào)查盼復”。[15]

9月4日，浙江省長公署致電中國駐東京使館，詢問“使館及浙經(jīng)理員、留學生暨僑民等狀況如何”，表示“至深系念，祈電復”。[4]隨后，盧督辦、張省長“又派員張心培駛往東京，調(diào)查旅日浙僑，妥籌救濟”。[9]浙江教育廳則先后致電東京中國公使館與神戶中國領事館，對于此次地震火災，關切“浙生情形如何”，并“乞迅復”。[4]杭州總商會亦致電長崎中國領事館馮錫之，既“同深駭?shù)俊比諡?，又關注災區(qū)華人狀況。電文謂：“吾國留學及經(jīng)商彼處者，為數(shù)至多，不□傷亡損失若干，現(xiàn)在有無脫險。遙望扶桑，軫念萬狀。”此外，該會還懇其代為慰問日政府、留學生、僑商及各會館。[4]

關東地震發(fā)生后，災區(qū)華人多想回歸故土。最終在多方的協(xié)助下，災區(qū)僑民得以分期分批乘船回國。有學者統(tǒng)計，自1923年9月15日至11月18日，浙籍旅日災僑回國者共3351人，[16]其中由日駛來的船只大部分停靠在上海。對于抵滬的浙籍僑胞，紹興同鄉(xiāng)會、寧波同鄉(xiāng)會、溫州旅滬同鄉(xiāng)會等團體派員赴碼頭接待，對災僑的食、住也作了相應的安排，并積極聯(lián)系船只運送他們回籍，以便災僑早日返回故鄉(xiāng)。如9月24日上午九時，有溫籍災民215人乘近江丸抵滬，停泊三菱碼頭。溫州旅滬同鄉(xiāng)會“即以汽車送往紗業(yè)公所暫住，即日搭飛鯨輪船回溫”，并由該會致電溫州道伊、各縣知事、各團體及各報館，“請其于到埠時協(xié)同照料”。[17]這期間，中國協(xié)濟日災義賑會也給予了必要的援助。對于抵滬時生病的災僑，則由中國紅十字會接至醫(yī)院療治。

鑒于“前次災僑在船上多生疾病”的事實，為此，溫州旅滬同鄉(xiāng)會甚至商請中國紅十字會派遣醫(yī)隊隨船診護，防“病”于未然。10月4日，有溫州籍難民1000余人，亟應遣歸故里。“惟有時患疫癥者，必須沿途醫(yī)治，庶免貽誤生命等情。”[18]在溫州旅滬同鄉(xiāng)會的商請下，中國紅十字會特商請海軍總司令部黃戒宜醫(yī)生，率帶看護2人，伺役1人，攜帶藥品，隨船前往。[19]此次由滬赴溫船中，先后共發(fā)現(xiàn)患病者近20人。所幸的是，有紅十字會延請的醫(yī)務人員護船同行，經(jīng)過及時醫(yī)治，終于化險為夷，否則后果難料。

最終，在社會各界的“合力”作用下，旅日浙籍災僑不僅安全地得以返國，而且也順利地回到故土。

三

在關東地震發(fā)生前的數(shù)月時間里，中日首先在撤廢“二十一條”及收回旅順、大連等問題上尖銳對立，并由此引發(fā)了中國民間各界轟轟烈烈的抵制日貨、對日實行經(jīng)濟絕交運動，浙江也不例外。如1923年3月23日，浙江國民外交大會開會商討抵制日貨、經(jīng)濟絕交問題，會上有人主張對日本實行不合作主義：不買日貨，貨不賣于日本；金錢不愿為日人賺去，亦不賺日人的錢。[20]此建議得到與會者的支持。隨后，長沙“六·一”慘案的發(fā)生為中日民族沖突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梢哉f，此時抵日、排日、仇日是中國人民對日態(tài)度的主題和無奈的訴求方式。

然而，當日本地震的消息傳來后，浙江各界乃至中國人民拋開民族糾葛，義無反顧地賑濟日本災民，此舉折射出中華民族理性、包容的道德情操與扶危濟困的人道情懷。日本駐滬總領事矢田七太郎對浙江官紳的救災義舉“莫名欽感”。[13]災后，日本還派出以臼井哲夫等人組成的表謝團來華答謝。所有這些都加深了兩國民間的友好往來。

民國時期，政治動蕩，經(jīng)濟凋敝，民生困苦。在此時局下，得悉海外僑胞遭遇震災的消息后，中國社會各界及時地探尋僑胞狀況，并積極地給予援救，這是愛僑、護僑的體現(xiàn)，值得肯定與頌揚。

[1]章鴻釗.日本震災與我國所得的教訓[J].學藝,1924,5(10).

[2]杭州快信[N].申報,1923-9-7.

[3]盧張對日災之虞電[N].大公報,1923-9-9.

[4]浙人關心日本巨災[N].申報,1923-9-7.

[5]各團體之慰問[N].申報,1923-9-4.

[6]浙教育界發(fā)起救濟日災[N].申報,1923-9-8.

[7]浙省各公團日災會議[N].申報,1923-9-9.

[8]杭州快信[N].申報,1923-9-8.

[9]杭州快信[N].申報,1923-9-11.

[10]杭州快信[N].申報,1923-9-14.

[11]杭州快信[N].申報,1923-9-16.

[12]地方通信:寧波[N].申報,1923-9-15.

[13]日總領事致謝浙官紳[N].申報,1923-9-30.

[14]杭州快信[N].申報,1923-9-19.

[15]關心僑胞之電函[N].申報,1923-9-5.

[16]章志誠.日本在關東大地震期間慘殺浙籍旅日華工與北洋政府對日本當局的交涉[J]. 浙江學刊,1990(6):166.

[17]溫同鄉(xiāng)會招待昨日到滬災民[N].申報,1923-9-25.

[18]中國紅十字會總會.中國紅十字會歷史資料選編(1904—1949)[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1993:427.

[19]溫州災僑陸續(xù)遣送回籍[N].申報,1923-10-5.

[20]浙江國民外交大會紀事[N].申報,1923-3-24.

ClassNo.:K313.45DocumentMark：A

(責任編輯：宋瑞斌)

AnAnalysisoftheResponseofZhejiangProvincetothe1923KantoEarthquake

Dai Hua

The strong earthquake happened in Kanto region in Japan in 1923 which caused significant casualties and property losses. Having heard the news of the disaster, all walks of life in Zhejiang Province showed sympathy to Japanese people and tried to relief them. Chinese people worried about the safety of Japan compatriots, and actively picked up the overseas Chinese to return to China , and it is reflected the humanitarian feelings of Chinese people and at the same time it is a manifestation of loving and protecting overseas Chinese , which is worthy of recognition and glorification.

Great Kanto Earthquake；Zhejiang Province；sympathy；relief

代華，博士，蘇州大學社會學院。研究方向：中國近現(xiàn)代史。

江蘇省2011年普通高校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計劃資助項目“1923年日本關東大地震之中國回應”(項目編號：CXZZ11-0081)階段性成果。

1672-6758(2012)12-0131-2

K3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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