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含璐,楊暉
(江南大學人文學院,江蘇 無錫 214122)
民俗是民族獨具的“文化模式”,對地域民眾的生活軌跡和精神氣質的形成具有強大的影響力。諸多現(xiàn)代作家特別是鄉(xiāng)土作家都愿意將民俗文化作為重要的審美對象與表現(xiàn)內容,李劼人就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家之一。在他的小說中,幾乎涵蓋了服飾飲食、交通建筑、節(jié)日禮儀、言語交際等民俗的所有類型,或濃墨重彩,或輕描淡寫地展現(xiàn)出一幅具有成都地方特色的血肉豐滿的畫卷。作者全方位多視角的民俗敘述,一方面展示了對家鄉(xiāng)民間文化元素的熟練掌握,另一方面也流露出對故土一草一木的深厚情感。
無論是《死水微瀾》《暴風雨前》,還是《大波》,李劼人都詳細地描述了成都地區(qū)的鄉(xiāng)風習俗,包括節(jié)日、婚嫁、飲食等,構成一冊珍貴的歷史藝術卷帙。
民族傳統(tǒng)節(jié)日娛樂具有獨特的文化內涵,如清明踏青掃墓體現(xiàn)了人們對去世親人的懷念和迎接春天的喜悅,端午龍舟競渡表達了民間對愛國人士屈原的緬懷,節(jié)日已是大眾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有機組成部分。李劼人擅長烘托氣氛,挖掘傳統(tǒng)民俗的節(jié)日娛樂的內在涵義,滿足了人民大眾的精神需求。
《死水微瀾》中對新年夜晚的描寫讓人耳目一新。成都那條富庶的東大街,富麗堂皇,在年夜更顯體面,每家鋪面都張貼著名手撰寫的朱紅京箋的對聯(lián)以及彩畫,還有拜年的梅紅名片。掛著斑斕的牌坊燈,自除夕直到破五。積在門外未被掃除的鞭炮渣子越積越厚,劃拳賭飲的喧鬧聲愈加高,出入的醉人也更多?;舳Y炮,人潮涌動,散發(fā)著濃郁的蜀地文化氣息,拼湊出一個令人神往的都市節(jié)日夜景。淋漓盡致的描寫流露出作者對往昔新年夜晚熱鬧景象的深刻印象,對兒時節(jié)日無限的追憶與懷念。再如作者寫到天回鎮(zhèn)趕場的熱鬧情景時,也花了大量篇幅來繪寫種類繁多的買賣場所:場外樹林中家畜市、關帝廟中的雜糧市、火神廟內的米市、沿街而設的雜貨攤;琳瑯滿目的貨物,有竹布、蘇緞帽條、別樣的首飾、繡貨等;趕場彼此的吆喝聲、叫賣聲,吵罵聲此起彼伏。這是商品的流動,錢的流動,人的流動,同時也是聲音的流動。仿佛我們也在這似曾相識的場景中生活過、參與過。青陽宮的廟會,人海如潮、摩肩接踵、熱鬧非凡。作者寫道:“青羊宮在成都西南隅城墻之外,是清朝康熙年間建筑,又培修過幾次。據(jù)說是道士的元始廟子,雖然趕不上北門外昭覺寺,北門內文殊院,兩個和尚的叢林建筑的富麗堂皇,但營造結構,畢竟大方,猶然看得出中古建筑物的遺規(guī)?!弊髌愤€不吝文字,詳細地介紹了青羊宮全體結構布局,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李劼人對民俗節(jié)日娛樂詳實嫻熟而豐富的描摹,流露出他對民間文化的認同感。
婚俗文化是民間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與該地區(qū)的社會形態(tài)、經濟結構、宗教信仰、婚姻制度等息息相關。
成都地區(qū)婚俗文化有著鮮明的特點,李劼人在作品中多處提婚禮,如鄧幺姑下嫁蔡傻子,蔡大嫂改嫁顧天成,郝又三迎娶葉文婉等,將成都地區(qū)的各種民間婚俗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出來,讀起來饒有興致?!端浪憽穼懙讲檀笊┫蝾櫶斐商岢龅幕槎Y要求:“六禮三聘,花紅酒果,象娶黃花閨女一樣,坐花轎,拜堂,撒帳,吃交杯,一句話說完,要辦得熱熱鬧鬧的!”《暴風雨前》中郝又三的婚禮過程,可以說是鄧幺姑婚禮的延伸補充,從定親到成親,從婚事的排場到繁縟禮節(jié),作者更是用了七八頁的篇幅,不厭其煩,極力鋪張,把那場婚禮寫得氣氛濃郁,情趣盎然。從邀媒、算八字到辦嫁妝、過禮……還詳細地寫到迎娶的儀式,隨后是拜天地,拜祖宗,夫妻交拜,入洞房,再到圓房等。李劼人在其作品中盡顯20世紀初官紳家族婚宴的繁瑣的禮數(shù)與熱鬧的氛圍。
飲食,遠非一日三餐填肚皮,更有怡情享受,諸如壺中日月長的酒,醒腦健身的茶。那些林林總總描寫食物、茶的文字,熔歷史、文化、風俗于一爐,提升了這些俗事的文化品位。飲食民俗作為飲食文化的形象化表現(xiàn),也是李劼人創(chuàng)作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民以食為天,所以在李劼人的作品里,茶館和飲食成為他展示成都鄉(xiāng)鎮(zhèn)社會風俗畫面的兩大法寶?!端浪憽分忻鑼懖桊^的文字:“茶鋪,在成都人的生活上具有三種作用:一種是各業(yè)交易的市場”,“一種是集會和評理的場所”,另一種是“作為中等以下人家的客廳或休息室”,可見茶館在成都人生活中扮演著無可替代的角色,這也正是成都地區(qū)茶館的寫照。
除了坐茶館這一典型的蜀地民俗之外,講究美食也是成都鄉(xiāng)鎮(zhèn)生活的重要內容。李劼人先生非常注意民間的飲食文化,他寫成都的名小吃色、香、味俱全,讓人感到有滋有味,如《死水微瀾》中對川菜烹調的描述,獨步成都的白煮肉片比任何地方的豬肉都要來得嫩些,香些,脆些,薄薄的肉片,蘸點白醬油,放入口中細嚼,別有一種特殊的胡桃仁香味。春季的活水魚是在鄉(xiāng)間的溪流中捕的新鮮魚,馬上入鍋,味道極其鮮美豐嫩,噴香可口。又嫩又有味,難怪文中的“爹爹”舉著酒杯贊道:“到底鄉(xiāng)下活水魚不同些,單是味道,就好多了!”在《漫談中國人之衣食住行——飲食篇》中,李劼人極力盛贊勞苦大眾的美食,因為各種名吃美食都是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和辛勞的成果。飲食的藝術也是如此,全世界如此,成都亦如此。他認為成都有幾種菜,雖在當時未能登大雅之堂,但前途無量,比如強盜飯、牛毛肚火鍋、牛肺片等①。李劼人先生總是有意識地把一些極富四川特色的飲食風情融入到小說創(chuàng)作中,不僅“好吃、會吃、講究吃的藝術,而且可稱得上飲食文化的探索者、研究者、實踐和宣傳者。作者的美味人生,內涵深邃,精深博大,飽含著生命的人生,創(chuàng)作的人生,藝術的人生!”②
在作品中,作者通過對節(jié)日、婚嫁、飲食等的描寫,生動地展示了成都的風土人情,讓讀者對老街上的飯館、飯館邊的茶鋪,茶鋪里的龍門陣、龍門陣中的柴米油鹽和酸甜苦辣流連忘返。作者不僅對節(jié)日娛樂、婚俗、飲食等作詳細的描述,而且還在語言的運用上表現(xiàn)了深厚的民間文化色彩。
語言是民間文化元素的重要組成部分,它與其他的民間文化元素相互依存、相互影響。從某種角度說,語言沉淀了民族的民俗文化內涵,是民俗文化最直接的表現(xiàn)。因此,李劼人對方言的大量使用,生動、鮮活地凸現(xiàn)了生活的真實感,也是民間文化元素的具體表現(xiàn)。
猜想1對于完全二分圖[2],完全正則多部圖[3],系列平行圖[4]和最大度Δ=3,4,5,6,10(見文獻[2,5-7])的正則圖已經被證實是成立的。另外,對于所有的平面圖[8-9]猜想1也是成立的。近年,很多學者對最大度較高的平面圖能否得到一個具體的線性蔭度非常感興趣。其中Wu[8]證明了對于最大度Δ≥13的平面圖,la(G)=「Δ/2?。Cygan[10]等人證明了對于最大度Δ≥9的平面圖,la(G)=「Δ/2?,并且提出了猜想2。
縱觀李劼人小說,不乏看到字里行間選用了富有濃厚生活氣息與活力的蜀地方言,如誑(蒙人欺騙)、得虧(幸好,多虧)、對識(介紹)、言子(方言、諺語、歇后語等)這樣的俚語,如“未能罷”“為啥子”這樣的口頭語。這些語言具有濃郁的蜀地韻味,極富可讀性與表現(xiàn)力,生動形象地渲染了小說的地域特色。沖殼子(吹牛)、燙毛子(被人暗算)等具有民間特有的風味,文中袍哥們的行話,在描繪特定人物時有較多使用,如:搭手(幫忙)、水漲了(情況危急)、肥豬(被綁架的人)等等,方言能夠準確地表現(xiàn)人物的內心世界。
在現(xiàn)代四川籍作家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李劼人可以稱得上是率先啟用四川方言的鼻祖代表了。讀他的小說不難發(fā)現(xiàn),成都方言中的大多數(shù)的形象話語都與動植物或農產生活用具有關,并擅長以比喻方式以達到詼諧、搞笑的效果?!端浪憽分斜娙寺犝f蔡傻子竟然娶了美貌的新娘,不禁背地調笑道:“誰也料不到豬能產象”“一朵鮮花插在牛矢上”,昔日潦倒的曾先生討了又年輕又有錢的師母后,立刻“從糠篼里頭跳到米篼里頭了”。這些口語俗語詼諧形象,讓人忍俊不禁,不但增加了小說的地方色彩,還適時準確地體現(xiàn)了人物的心境、情緒、性格等。值得一提的是,李劼人在敘事狀物時也同樣使用地道的蜀地方言,如用“驚風扯火”描繪一個人慌亂無措的狀態(tài),用“癩疙疤躲端午躲得過初五躲不過十五”來闡明萬事必有報應,該遭的磨難,終究是躲不過去的道理。這些生動靈活的形容詞,讓我們在領略了蜀地方言智慧之余莞爾一笑。
成都方言不僅顯現(xiàn)了四川人善搞笑喜幽默的習性,同時在反映人物性格方面也有顯著效果。李劼人小說甚少心理描寫,作者常常游刃有余地使用方言來刻畫人物性格?!端浪憽分校赣H不忍鄧幺姑裹腳后痛得半夜里呻吟著哭,于是勸她把裹腳布松一松,鄧幺姑卻回應道:“媽也是呀!你管得我的!為啥子鄉(xiāng)下人的腳,就不該纏小?我偏要纏,偏要纏,偏要纏!痛死了是我嘛!”三個“偏要纏”展現(xiàn)了她倔強反叛爭強好勝的個性,有著鄉(xiāng)間泥土般的率真。
人名作為語言中的一個部件,不僅是某個人的標志符號,而且還能象征著這個人在社會秩序中所處的地位。姓名固然是一種符號,但它后面卻隱藏著深厚的文化和心理的內容。我們可以從作家對人物的命名上體察作家的語調與價值取向。李劼人小說中的人物,尤其是鄉(xiāng)鎮(zhèn)上的人物大多都沒有實名,取而代之的是極富地方色彩的綽號,這正是成都當?shù)孛耖g文化的表現(xiàn)形式。綽號包含具體褒貶情感。李劼人文本中的綽號來源主要有兩類:一類是著眼于人的相貌特征,如《死水微瀾》中的“羅歪嘴”,《大波》中的“周禿子”等;另一類是概括人的身份、品格等特征,如《死水微瀾》中的“蔡傻子”“三貢爺”,《大波》中的“趙屠夫”等,這些綽號特別能體現(xiàn)人物的特色。就像《暴風雨前》中田伯行解釋的:“你不懂成都人的風趣嗎?比如說,他恨你這個人,并不老老實實地罵你,他會說你的俏皮話,會造你的謠言,會跟你取個歪號來采兒你,這歪號,越是無中生有,才越覺得把你采夠了,大家也越高興。”
作家借用綽號,從文學功效上講,形象地概括出人物的外貌或性格特征,有“以一概多”的效果;從社會功能上講,還符合了民間生活中的民俗心理,是忠實于民間生活真實性的體現(xiàn)。
《死水微瀾》中,在鄧幺姑與羅歪嘴的對話中多次出現(xiàn)了“擺龍門陣”這一俗語,大意是聊天講故事的意思。它是四川鄉(xiāng)鎮(zhèn)特有的敘述方式。川人“擺龍門陣”的最大特點是講究故事的來龍去脈、情節(jié)復雜。
如果說,上文中的茶館、飲食更多為我們提供一幅幅生動鮮活的風俗畫面,那么,“擺龍門陣”更是影響了川籍作家創(chuàng)作的言說方式,還將藝術與日常的鄉(xiāng)鎮(zhèn)生活氛圍結合起來。從小生活于成都的李劼人在其創(chuàng)作中吸收了這種敘事方式,使之成為其作品的一大特色。四川人好“擺龍門陣”不但超越了茶館酒肆的范圍,在僻陋巷陌中,仍能聽到擺談者的高談闊論。從小在“擺龍門陣”中熏陶的川籍作家既可借此作為獲取小說題材的重要渠道,也可將這種講述方式運用于小說創(chuàng)作中,如《死水微瀾》中教民與袍哥的矛盾沖突是通過羅歪嘴與鄧幺姑的“擺龍門陣”擺出的。羅歪嘴先由成都近月來人盡皆知的案子聊起,講到打教堂的帖子,由于清政府曾“遭洋人打得弱弱大敗過”,因此不得不低聲下氣,打教堂案發(fā)生后,清政府便害怕了,地方官也不敢得罪洋人,于是轉為瘋狂鎮(zhèn)壓犯案百姓。當時中國現(xiàn)存的危機被羅歪嘴詮釋得繪聲繪色、有板有眼,故事的發(fā)生過程九曲回旋,清晰完整,“擺龍門陣”的形象生動由此可見一斑。其中還偶爾穿插如“話說”“且說”這樣敘述者的詞語,頗有說書意味。
李劼人的小說之所以讓人感到親切自然,耐人尋味,是它不僅反映了特定歷史時期成都地區(qū)的社會動蕩、歷史變革,而且還深刻地描繪出了一個民俗化的真實的成都。這種平民化的視角使李劼人立足于民間沃土之上,以冷靜的眼光去品評身邊平凡卻精彩的世俗生活。那么,作者為何如此重視并擅于在作品中展示民間文化元素呢?究其原因,大致有以下三個方面:
毋庸置疑,李劼人的創(chuàng)作是中國優(yōu)秀的文化傳統(tǒng)與西方優(yōu)秀的文學表現(xiàn)手法成功融合的一個典范。在創(chuàng)作中,他吸收法國現(xiàn)實主義、自然主義的文藝觀念,重視生活的真實,摒棄昔日的“羅曼主義”式的創(chuàng)作觀念,在創(chuàng)作中采用攝影的方式,紀實性地顯現(xiàn)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所以,《死水微瀾》中從民風鄉(xiāng)情到建筑布局,從著裝打扮到家居擺設都有極盡細致、周到的描述,誠如巴金所言:“只有他才是成都的歷史家,過去的成都都活在他筆下?!雹弁瑫r,李劼人對左拉的“實地觀察”備加推崇,認為這是“照實描寫”的基礎。因此,他一改過去向壁虛構的毛病,以收集第一手資料為己任。成都雖然是李劼人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但他仍舊實地考察當?shù)氐拿耧L民情。后來茅盾談到:“辛亥革命雖然是李劼人親身經歷,又有直接的見聞,但為了資料真實,仍盡力搜集檔案、公牘、報章雜志。有時為一句話,競要訪問十幾個人,查閱十幾萬字的材料,然后才去‘照實描寫’?!雹?/p>
可以說,正是外來異質文化的影響使李劼人找到了描摹巴蜀民間世態(tài)的最佳方法,極大地提升了他原有的創(chuàng)作個性,使民間文化元素的積淀更具深度和廣度;也正是在這樣的文化互動中,在鄉(xiāng)土、民間、平民的廣袤天地中,李劼人一方面脈絡清晰地肯定民間精神的價值,一方面又水乳交融地寄托自己的文學追求。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是說“人”都包含了地域歷史文化形成的地方個性與文化認知。作為一個在巴蜀水土中成長、飽受巴蜀文化熏陶的知識分子,李劼人的思維方式、觀念形態(tài)和性格行為,都必然地表現(xiàn)出其母體文化的相應特征,不可避免地烙有濃厚的巴蜀文化印記。他熱愛民間的習俗、鄉(xiāng)語,熱愛民間的風土人情世故,以及民間的每一個鮮活事件。
李劼人一直喜歡運用平民的視角對地域文化進行不懈的研究,深入到民間內部,堅實地站在民間大地上,耐心而深情地挖掘民間合理的養(yǎng)分。在這種視角下,作者充分肯定了民間的愛恨自由、灑脫閑散、仗義豪俠,肯定了巴蜀大地豐富而健壯的人性。他把民間作為一個現(xiàn)代知識分子靈魂的棲息地,把自身融入了民間大地,保持著知識分子應有的品質,因此,李劼人對于民間的認知和態(tài)度在很大程度上獨立于主流意識話語,保持了較為開闊的藝術眼界和非凡的創(chuàng)造力,從而更為靈活地進入歷史的空間。如果說平民的視角讓作者體察到一個真實的民間社會,那么文化的視角則幫助他進一步挖掘出深藏于民間獨特的人文內涵。那些歷史和民俗,與其說是作者在作知識的講解,不如說是在進行文化的闡釋,讓讀者在其筆下充滿文化意蘊的民間世界中,領略那令人舒適的生活節(jié)奏、精致安逸的生活追求、率真灑脫的性格氣質。
作為“川味”小說的領軍者,李劼人作品中呈現(xiàn)了質樸而沉靜的風格,這種質樸與沉靜不僅表現(xiàn)了他對巴蜀大地的深刻認知和深厚感情,也表達了其自覺的地域文化追求——他始終將筆觸指向民間,將一個現(xiàn)代知識分子的人文理想和審美追求鎖定在巴蜀的民間大地上。在李劼人小說中展現(xiàn)出來的巴蜀市民階層的文化趣味,充分展現(xiàn)了他在平民文化上的自覺。李劼人曾這樣評價四川人——“既樸實,又儒雅;既平民化,又不乏才子氣質”。
在李劼人關于近代歷史的長篇小說中,有著大量的地方風土人情的描述,其本身就是寶貴的民俗學資料,他是一名當之無愧的民俗學家。李劼人非常注意民風民俗,關心“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老百姓,在他的筆下,這種關心更多地體現(xiàn)為對民間文化元素的關注與重視。
李劼人以活色生香的筆觸勾勒出民間的世俗生活,突破傳統(tǒng)的牢籠,打破知識精英的趣味與清高,將藝術創(chuàng)作的立足點自覺地靠在了平民文化、市井文化這一邊。盡管“20世紀的文人十九是講究平民化的”⑤,然而如李劼人那樣徹底地把自己等同于一個普通市民的文人卻并不多,可見其對平民由衷的尊重與熱愛,充分地顯現(xiàn)了他的獨特價值。
注釋:
①李劼人:《漫談中國人之衣食住行》,《李劼人選集》卷五,四川文藝出版社,1986年,第300-368頁。
②伍加侖:《李劼人的美味人生》,《李劼人的文品與人品》卷六,四川大學出版社,2001年。
③張冠華、張鴻聲、樊洛平等:《西方自然主義與中國20世紀文學》,中央編譯出版社,2007年,第24頁。
④茅盾:《自然主義的懷疑與解答》,《小說月報》,1996年第13期,第32頁。
⑤李劼人:《法蘭西自然主義以后的小說及其作家》,《李劼人選集》卷五,四川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454-46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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