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英，吳宇虹

試析美薩里那政治失敗的原因

李 英，吳宇虹

美薩里那在克勞迪統(tǒng)治初期是深得克勞迪信賴的助手和政治同盟，但后被處死。學界一般認為，美薩里那的失敗是她荒唐的婚外情所致，但美薩里那之死其實是克勞迪轉(zhuǎn)嫁政治危機的必然結(jié)果。

美薩里那；政治；失敗；原因

在古代羅馬，婦女無權(quán)涉政。但在帝國時期，皇室婦女尤其是皇帝的妻子因與皇帝的姻緣或血緣關(guān)系往往側(cè)身政治；由于皇室婦女的政治活動完全依傍于握有大權(quán)的皇帝，她們的地位極不穩(wěn)定，在政治斗爭中難逃被拋棄或被處死的命運。在朱里亞·克勞迪王朝時期，克勞迪皇帝的妻子美薩里那之死學界一般歸因為其荒唐的婚外情，筆者認為是克勞迪轉(zhuǎn)嫁政治危機的必然結(jié)果。

美薩里那全名瓦萊瑞亞·美薩里那（Valeria Messalina），是克勞迪皇帝的第三個妻子。公元41年卡里古拉被禁衛(wèi)軍士兵殺死后，他的叔叔克勞迪被擁戴為皇帝，美薩里那則貴為皇妻，成為羅馬帝國最有權(quán)勢的女人?？藙诘腺x予她各種各樣的榮譽：她的生日（1月25日）被定為羅馬的公共節(jié)日［1］10．83，在公共場所立有她的雕像，在劇場前排為她留有和維斯塔貞女坐在一起的座位。公元43年，克勞迪為了慶祝在不列顛取得的勝利而舉行慶典游行，美薩里那坐著輦車跟在皇帝的無篷馬車后面，羅馬的眾官員則跟在她的輦車后面［2］Claudius，17，［3］60．22．2。

在克勞迪統(tǒng)治初期，克勞迪對美薩里那委以實權(quán)，極為信任，以至于羅馬人民都認為“皇帝的性格過于溫和，極 易受到 他 妻 子 的 欺 騙 和 利 用 ”［3］60．2；60．14。 美 薩 里 那 則利用手中的權(quán)力，幫助克勞迪進行統(tǒng)治，同時也為自己牟取私利?，F(xiàn)代學者巴烏曼認為，“在一定意義上來說，她是克勞迪的‘塞亞努’（Sejanus）①提比略的寵臣，任禁衛(wèi)軍長官職位，他曾幫助提比略鏟除了許多政敵，被稱為“元首的兇惡家神”，后來想要篡奪皇位，提比略發(fā)覺后將他處死。，她努力尋找他的敵人并將他們消滅?！保?］171根據(jù)蘇埃托尼烏斯的統(tǒng)計，克勞迪在位期間共有35名元老和300多名騎士被處死［2］Claudius，29，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美薩里那幫他處決的。對克勞迪來說，具有顯赫出身的貴族和擁有巨額財富的騎士都是他的潛在威脅，是他恐怖統(tǒng)治打擊的對象。

根據(jù)古典史家記載，美薩里那的垮臺非常迅速②詳見 Tacitus，The Annals 11．26－38；Dio Cassius，Roman History60．31；Suetonius，The Lives of the Caesars，Claudius，26．。公元48年秋天，克勞迪到歐斯提亞（Ostia）③古羅馬的港口城市，今第勒尼安海（Tyrrhenian Sea）海岸羅馬的一個自治市。視察糧食供應(yīng)情況，美薩里那借口身體不適留在羅馬。趁克勞迪留在歐斯提亞尚未返回時，她和情人西里舉行了正式而隆重的婚禮?？藙诘系谋会屌菭柣雇ㄟ^他的情婦將美薩里那結(jié)婚的消息告訴了克勞迪，并且警告他說美薩里那正準備殺死他然后由西里取代他。在那爾基斯的警告下，克勞迪快速地回到了羅馬，使禁衛(wèi)軍效忠自己，并處死了美薩里那的情人、著名的啞劇演員莫涅斯特（Mnester）和其他一些美薩里那的支持者。隨后，逃進阿西亞提庫花園里的美薩里那被殺死。三位歷史家的觀點基本一致，他們都認為美薩里那是因為和西里公開結(jié)婚企圖推翻克勞迪才招來了殺身之禍。

古典史家對皇帝家庭譴責的焦點都集中在美薩里那的身上。在他們的著作中，克勞迪的腐敗基本歸咎于他的無主見和性格懦弱，任由他的妻子和被釋奴官員擺布，他是一個被動的不幸者。事實上，我們認為克勞迪并不是一個如人們表面所見的懦弱愚蠢、膽小怕事、任由他人擺布的人，而是一個極會偽裝、深藏不露和善于保護自己和推卸責任的精明的政治家。

迪奧說，美薩里那的私生活雖然聲名狼藉，但是，人們出于對美薩里那淫威的恐懼而不敢向皇帝告發(fā)，克勞迪則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對她妻子的丑行一無所知［3］60．22。但是，“在一座任何事情都瞞不過人們的耳目，都逃不過人們的談?wù)摰某鞘欣铩保?］11．27，皇后的婚外情要做到保密顯然是不可能的。羅馬史家對美薩里那的婚外情如數(shù)家珍就表明這是一個家喻戶曉的公開的秘密。即使美薩里那用豐厚的賞賜籠絡(luò)和用嚴厲的懲罰恐嚇能使普通人閉嘴，但貴為皇帝的克勞迪也有自己的情報系統(tǒng)。如此昭著的叛逆之事，克勞迪不可能毫無所知。然而，作為一個狡猾的政治家，克勞迪默許了美薩里那的行為。其目的是利用喜愛情人的皇后網(wǎng)絡(luò)羅馬元老院中的皇室支持者和其他貴族，并利用訴訟手段陷害和清除反對皇后和他自己的元老和貴族們。然而，當他獲知美薩里那要讓西里取代他后，他毫不留情地處死妻子和她的新丈夫并清洗以前支持皇后和皇帝的這些美薩里那派的元老們。大批著名和有權(quán)勢的人物都在這次清洗中被屠殺。

美薩里那的失敗表明，在君主專制統(tǒng)治的羅馬帝國，皇后跟顯貴的元老大臣一樣，都是皇帝進行統(tǒng)治的工具?？藙诘蠌臎]接受過正規(guī)的皇位繼承人的教育，并且他在皇宮中一直處于一種卑微的地位，他幾乎沒擔任過官職，公元41年繼位時還沒有軍事和政治經(jīng)驗。由于皇帝缺乏政治統(tǒng)治的經(jīng)驗為美薩里那提供了參與政治的大好機會，作為克勞迪皇后的美薩里那要努力保護她自己和她的孩子們的利益，所以，正如我們所看到的，她在克勞迪統(tǒng)治的初期積極地參與到了克勞迪的政治統(tǒng)治中。另外，克勞迪本人屬于克勞迪家族，甚至沒有像提比略皇帝那樣被收養(yǎng)進朱里亞家族，他完全是因為偶然的機會才登上歷史舞臺的。在克勞迪的侄子卡里古拉皇帝被刺之后，元老院曾出現(xiàn)短暫的恢復(fù)民主共和的嘗試，這表明當時共和反對派力量還比較強大。雖然元老院恢復(fù)共和的努力失敗了，但克勞迪也沒能牢固地掌握住帝國的大權(quán)。為了保住他的皇位，他必須采取一些新的統(tǒng)治政策來彌補他先天的不足。

克勞迪統(tǒng)治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他更信任他的家庭，更喜歡征求家庭成員的意見，而不信任元老院，這就加強了美薩里那和他的被釋奴官員在政治中的作用。為了鞏固他的統(tǒng)治，克勞迪需要獲得一切可能的幫助，在他統(tǒng)治的前8年，美薩里那為他提供了這種幫助。她的方法是非正統(tǒng)的、殘酷的、自私的和女性化的?？藙诘吓⒆约捍虬绯梢粋€任由妻子和被釋奴擺布的受害者形象。他聽信和縱容妻子美薩里那影響他的決策。正如我們已經(jīng)看到的，“美薩里那就在他統(tǒng)治的前期發(fā)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保?］188但是，美薩里那過分依賴婚外情作為政治手段，特別是公開與當選執(zhí)政官西里舉行婚禮而離棄和打算推翻克勞迪，這就使得克勞迪出手嚴懲她及其支持者。

克勞迪曾利用監(jiān)察官的身份對元老院進行過多次清洗，但貴族反對派的力量依然強大。在元老阿西亞提庫死亡案件中，克勞迪看到了元老貴族對他的失望和憤怒。同時，他也察覺到了民眾對皇室的感情在悄然變化。奧古斯都的后裔小阿格瑞皮那①奧古斯都的外孫女大阿格瑞皮那和奧古斯都的妻子里維亞的孫子日耳曼尼庫所生的女兒。和小多米提母子受到比克勞迪自己的妻子和兒子更熱烈的歡迎，對民眾的感情和觀點非常敏感的克勞迪感到了羅馬人民的政治取向。如果克勞迪被陰謀殺死，他就會是在他統(tǒng)治時期所發(fā)生的大量屠殺案件的罪魁禍首。但是，如果美薩里那和她的支持者死了，她就要對這一切的冤假錯案負起全部的責任，克勞迪只是因為受到她的蒙蔽而成為了她的幫兇。因此，鏟除美薩里那和她的勢力集團，由她充當他前期專制統(tǒng)治的替罪羊，可以轉(zhuǎn)移人們憤怒的情緒。美薩里那的死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讓克勞迪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但是，另一方面，隨著美薩里那及其勢力集團的毀滅，克勞迪最后殘存的一點政治信譽也消耗殆盡了，至少他以前的一些支持者都在這次事變中死亡了。為了贏得民眾的支持和扭轉(zhuǎn)這種危險的政治局勢，他決定為皇室物色一個新的女主人，以她的地位和勢力來為他的統(tǒng)治注入新的力量。在眾多候選人中，他不惜背上亂倫的罪名，迎娶了政治上更清醒、生活上更節(jié)制、民眾威望更高的侄女小阿格瑞皮那。

綜上可以看出，美薩里那表面上死于婚外情，但實際是克勞迪本人為了化解政治危機，鞏固其統(tǒng)治地位的必然結(jié)果，美薩里那不過是其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誠然，作為皇帝的配偶，皇后不僅能影響皇帝的決策，有時也能參與政治事務(wù)。但是，這種參與的程度與持久性極不確定且十分危險。若皇后勾結(jié)高官另行其事，無疑會招致皇帝的拋棄甚至殺身之禍。所以從根本上來說，美薩里那企圖統(tǒng)治男性社會的政治努力是注定要失敗的。

［1］Pliny The Elder．Natural History［M］．With an English Translation by H．Rackham，M．A．Cambridge，Massachusett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0．

［2］Suetonius．The Lives of the Caesars［M］．With an English Translation by J．C．Rolfe．Massachusett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0．

［3］Dio Cassius．RomanHistory ［M］．With an English Translation by Earnest Cary．Cambridge，Massachusett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68．

［4］Bauman，R．Women and Politics in Ancient Rome［M］．Great Britain：T J Press（Padstow）Ltd．，1992．

［5］Levik，B．Claudius［M］London：Routledge Press，1990．

（作者單位：東北師范大學世界古典文明史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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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2－12

［責任編輯：趙 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