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蘇 瑗

關(guān)于胡蘭成是有很多種評價的，其實這個人非常猥瑣，除了在政治上乏善可陳外，他的文學境界也算不得高，從他留下來的文字中，很難不在才子的前面再打上一個猥瑣的印記。不知道張愛玲見到他時，是怎么產(chǎn)生立刻將自己看得很低，低到塵埃里，又從塵埃里開出花來的感覺的？

胡蘭成一生中最大的福祉便是女人緣。他在自傳 《今生今世》中，就寫了與他纏綿悱惻的八位女性，張愛玲忝列第四，于他是津津樂道，而讀者卻還是多多少少有些為李鴻章的后人不值。不管是民國世界的臨水照花人，還是漢皋解佩、天涯道路中的棄婦，在胡蘭成那里張愛玲跟他的其他女人沒什么兩樣，就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近年來，研究張愛玲的，喜歡張氏文風的，終有了一定的氣候，但是對她的過高估價以及盲目的愛憐都不能在文學發(fā)展的正道上形成氣場。張愛玲實在是太各色了，她的選擇始終凝聚著陰冷，讀她的作品便會產(chǎn)生在臘月的冰水中淘洗物什的感覺，一種刺痛由表及里，必堅持讀完才會有冷到極至后的回暖。她的不幸，不需要在傳記中呈現(xiàn)，華麗文字的背后，痛徹心扉便滿目皆是，即使倒吸五口涼氣也難以彌合她在你心靈中鼓搗出的不安。于是，便無法不去同情她了，而這種同情并非惻隱，是一種哀鴻掠過似的冰冷的驚艷，是一種對她文字才華的無人能敵的恨意。

在胡蘭成的女人中，有妓女、女流氓、寡婦、有夫之婦，也有像張愛玲、周訓德這樣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其實只要與他攪纏在一起，便都成了陰溝頭的月亮。張愛玲與胡蘭成的婚姻極其短暫，留在他們生活中的記憶也似乎與激情無關(guān)，就像胡蘭成描寫的，黃包車中坐在他腿上的張愛玲實在太長大了，抱著有“諸般不宜，但真是難忘的實惠”。在張愛玲那里胡蘭成就是一個吃軟飯的，只求實惠他便足夠滿意。

胡蘭成是因越過主子去巴結(jié)日本人，惹惱了汪精衛(wèi)而被撤掉了偽宣傳次部長職務，在上海的無聊日子中結(jié)識張愛玲的。張愛玲之前他的三個女人沒有一星文氣，張愛玲之后他的四個女人，也無半點雅致。惟張愛玲這個看似冷傲的才女，不但給了胡蘭成感情、身體、金錢，更給了他可以拿去炫耀今生今世的名氣。在鐘愛的男人面前，女人都跟白癡一樣，這便是張愛玲可以不認父親，不理親弟，與最親密的姐們兒AA制，卻愿意去為逃命途中還在一路留情的漢奸丈夫一路買單的真正原因。如果沒有得到張愛玲的那兩筆稿費，胡蘭成就到不了他賣國的起點抑或終點的日本。

最讓人替張愛玲感到腌臜的是，胡蘭成將他心中最柔軟的部分獻給了女流氓、女漢奸，上海灘黑社會老大吳四寶的遺孀佘愛珍。在胡蘭成的八艷之中，佘雖叨陪末座，然卻和他相守最久直到最后。黑社會的野蠻西施佘愛珍，當年就知道胡蘭成對她的美色垂涎三尺，卻故意不拿一點便宜讓他占。佘是江湖中人，她沒有張愛玲般的淑女情懷，但能無師自通市儈哲學，從心底里認為文人是不如流氓的。比胡蘭成大幾歲的她，老謀深算深諳拿捏異性的技巧，當他倆在日本狼狽相遇時，胡就自然成了佘的甕中之鱉。胡蘭成像當年為佘報仇害死同黨李士群一樣，不過這次為了佘愛珍“害”的卻是自己的風流秉性，與日本女人一枝斷了來往后，從此他還真是“謫墜紅塵”清心寡欲起來。

胡蘭成是最不該躺在張愛玲的名氣上享受最情人待遇的猥瑣男，即使在他倆“漫山遍野都是今天”的日子里，張愛玲都既不是他的惟一，更不是他的最愛。滾滾紅塵中哪里說理去？胡蘭成的確應了那句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女人緣成就了他的存在，如果沒有張愛玲，今天的人們誰會知道他？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