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福平
(西華大學 外國語學院,四川 成都 610039)
在弗雷格的語言哲學里,他將語言的意義作為了自己的關注的重點。為此,他特別地在德文中選取了“Bedeutung”一詞來加以表達。德語的“Bedeutung”是由其動詞形式“bedeuten”轉變而來,在經(jīng)過人們的翻譯之后,它又成為了英語中的“reference”和“meaning”,成為了漢語中的“意義”和“指稱”。不論是“reference”和“meaning”,還是“意義”和“指稱”,“reference”不能等同于“meaning”,“意義”也不能等同于“指稱”,那么,在同一種語言的介紹中為何會出現(xiàn)不同的概念來表達弗雷格的“Bedeutung”呢?其主要原因應該在于語言之間的差異,“Bedeutung”在德語里所表達的并非是一種單獨之意,它在使用中有時表達“指稱某個對象”,強調語言使用中的行為過程存在,有時又表達“指稱的對象”,強調語言使用中有關“物”的存在;這樣的表達功能對于德語而言就是一種正確而自然的情況,而且也不會帶給德語言說者任何歧義,然而,一旦涉及使用其他語言來表達,如英語和漢語,“Bedeutung”的表達功能就變得有點不一樣。如果我們要在英語或漢語中尋找出一個具有類似功能的詞,那我們今天面對的問題也許就不會存在了。在人們要求“單詞—單詞”或者“概念—概念”的情形下,與“Bedeutung”對應的也應該是一個詞、一個概念,其結果就是“Bedeutung”要么對應于“reference”,要么對應于“meaning”,這樣的情形同樣發(fā)生在漢語的翻譯表述中,其結果就是“Bedeutung”意義的某種缺失。如果我們強調“指稱某個對象”,我們有關于“meaning”或“意義”的選擇;如果我們側重于“指稱的對象”,我們則有關于“reference”或“對象”的選擇。不管怎樣的選擇,我們的選擇結果都存在著與德文“Bedeutung”之間的意義認同差異。
不管我們在“Bedeutung”的翻譯中使用何種形式的表達,“Bedeutung”在弗雷格的眼里既是在“指稱”,又是在明示指稱的對象。然而,人們卻更愿意選擇指稱的對象或“referents”,這是因為在概念和自然物之間、在內在和外在之間、在心靈世界和自然世界之間、在行為本身和行為對象之間,人們更多地容易接近后者,接近那些感性直觀的存在,接近那些作為對象存在的語言意義之源;人們與其說在關注“Bedeutung”的本身之意,不如說在關注“Bedeutung”的指稱對象或“referents”之意。當然,這樣的選擇性趨向也合乎弗雷格在語言哲學研究中所主張的“反洛克觀念論”,即,語詞的意義不在于洛克式的“觀念”里,而在“觀念”外的實在世界之中。于是,人們有理由相信自己在“Bedeutung”之意的選擇上所具有的有效性,而且,這樣的選擇不違背弗雷格的經(jīng)驗實在觀。 在弗雷格看來,不論是數(shù)學的數(shù)字符號,還是語言的文字符號,它們都應該被視為與人們所關注的對象相關聯(lián)的符號標記;人們所關注的對象存在于世界之中,或為自然物的,或為心理現(xiàn)象的,當然,弗雷格的反心理主義觀必然導致了他對于心理世界對象的拒斥,也必然地導致了他對洛克的“語詞—觀念”論的完全改造。一旦關于語詞意義的“洛克論”轉變?yōu)椤案ダ赘裾摗保Z詞的意義之源就從心靈的主觀世界轉向了心靈之外的自然世界,結果,語詞意義的指向也隨之發(fā)生了變化,洛克的語詞意義指向觀念,弗雷格的語詞意義指向事物。為此,“觀念”與“事物”的分野決定了語詞意義產(chǎn)生源泉的截然差異。
“Bedeutung”在聯(lián)系到“指稱”之意,且指稱個體對象時,指稱的語詞在弗雷格看來就是一種單稱詞;單稱詞在對應個體對象的存在方面非常直觀明確,它從一個語言世界的最基本的意義表達單位指向了一個非語言世界的基本個體對象,當然,這樣的非語言的個體存在世界在弗雷格那里只能是經(jīng)驗實在的。同單稱詞指稱個體對象的情形比起來,含有單稱詞的句子或謂詞在其指稱的對象方面就會顯得復雜得多,其原因就在于這樣的句子和謂詞不能像單稱詞那樣具有確定的外在個體對象,語言句子或使用的謂詞不僅要涉及關于世界的對象存在,更要涉及關于世界的關系存在,以及關于“對象”與“關系”之如此形成的原因存在,等等。在單稱詞與句子或謂詞的關系上,弗雷格的句子表現(xiàn)為單稱詞對于謂詞的填充,謂詞表現(xiàn)為關于單稱詞的敘說和描述。認識弗雷格的句子,我們還得面對他的謂詞指稱。根據(jù)弗雷格的語言邏輯思想,如果要確立謂詞的指稱對象,我們就要憑借一種“形式”,一種可以將單稱詞和謂詞結合成句子,并帶來關于句子之“真”與“假”的“形式”。那么,這種“形式”是什么呢?弗雷格認為,語言表達中的這種“形式”同數(shù)學中的“函數(shù)形式”可以進行類比,它可被視為一種“函數(shù)”。在“函數(shù)”的概念下,我們所擁有的就是一種關于語言世界的數(shù)學視角。結果,語言的句子真值,以及專名與謂詞的關系就被轉變成了一種數(shù)學中的函數(shù)關系,由此,語言句子的傳統(tǒng)主謂結構認識或“S(不)是P”的判定形式就被弗雷格改造成了一種函數(shù)式存在;正是基于這樣的數(shù)學改造,關于語言邏輯或現(xiàn)代邏輯的研究才真正地獲得了走向“形式化”的起點。
作為一位數(shù)學家和語言哲學家,弗雷格推崇形式化的符號語言。在弗雷格看來,自然語言在其語形和語義邏輯上存在種種缺陷,要想克服這些缺陷,自然語言必須進行一系列的改造,將自然語言所涉及的真值問題通過一種更為科學的方法表現(xiàn)出來,它就是數(shù)學的方法,一種使用函數(shù)的表達方法。在數(shù)學的函數(shù)F(x)里,只要自變量存在或出現(xiàn),函數(shù)就會出現(xiàn)一個對應的值域,具體而言,一旦我們確定了一個自變量,函數(shù)就有一個值;對于函數(shù)表達式x+2而言,只要我們將2放入x的位置,我們就能夠獲得一種關于數(shù)字4的說明,一種關于4的由來過程的說明。所以,從數(shù)學的意義上看,如果說弗雷格的謂詞屬于某個符號形式,那這樣的符號形式就相當于上面所提及的函數(shù)(表達式);這樣的函數(shù)既是關于自變量的函數(shù),又是關于值的函數(shù),它總是表現(xiàn)為一個開始于自變量的確定到其擁有真值的過程。當然,弗雷格關于謂詞的數(shù)學聯(lián)想不僅僅是要借用數(shù)學的形式符號,他這樣做的目的還在于將函數(shù)表達式或謂詞指稱視為概念,即,謂詞(函數(shù))對應于我們所說的概念存在,因此,在弗雷格看來,謂詞又可稱為概念詞。不可否認,概念詞屬于語言符號層面的對象,弗雷格進一步要求區(qū)分概念和概念詞,概念詞是標示概念的語言表達式,概念本身屬于客觀的東西,不是語言符號的組成部分,更不是屬于索緒爾所指的那種心理活動或內心的觀念。只有關于概念的理解過程才屬于心理活動范疇?!案拍钤~的意謂是概念,因此無論它出現(xiàn)在句子中主詞還是謂詞的位置上……”[1]
在關于謂詞的指稱或意義問題上,弗雷格通過賦予謂詞空位以對象的方式來加以說明。對于任何一個函數(shù)或謂詞而言,它的值(真和假)的取得必須依靠自變量的確定或指稱對象的確定,于是,這種謂詞意義的取得方式就一定要建立在謂詞自身的“空位”被指稱對象填充的基礎之上。如果轉換到句子的情形,那就是句子的部分決定著句子的意義存在,那么,這樣的情形應該說違背了弗雷格自己所提出的“語境原則”而更多地接近了他的“合成性原則”(關于“二原則”的分析,下文將進行專門的討論)。
在弗雷格的謂詞—函數(shù)論中,他在關注謂詞意義時,也在關注單稱詞(或自變量)。不論是相當于函數(shù)的謂詞,還是相當于自變量的單稱詞,它們都是作為語言表達形式的存在。單稱詞與謂詞形式具有不同的指稱對象,它們所指稱的對象世界應該具有不同層次,以及具有不同的特征。弗雷格認為,單稱詞指稱“對象”(物),而且,這樣的單稱詞總是體現(xiàn)為完全的、飽和的存在狀態(tài),僅僅依靠它自身的存在或出現(xiàn),它所具有的功能和意義就是確定無疑的;相對于單稱詞的對象指稱,弗雷格的謂詞指稱(王路稱之為“謂詞的意謂”[1]112)概念,這樣的謂詞或概念是不完整的和不飽和的,“概念是不完整的,需要對象來補充”[1]125。于是,在單稱詞與謂詞之間,在飽和與不飽和之間,從數(shù)學到(語言)邏輯的對應關系就有一個清楚的展開:弗雷格使用了數(shù)學中的函數(shù)同邏輯中的概念進行了類比,從而將單稱詞的對象與謂詞的概念進行區(qū)別,并取代了傳統(tǒng)邏輯中主詞與謂詞的劃分,結果,單稱詞與對象(物)相對應、謂詞或函數(shù)與概念相對應。由于數(shù)學的函數(shù)本身不指稱任何確定的數(shù),只有以確定的自變量代入函數(shù)時才能得到一個確定的數(shù),否則,它是不完整的和不飽和的;謂詞表達的概念也具有函數(shù)的這種性質,所以,它也是不完整的和不飽和的。謂詞在弗雷格那里有兩種稱謂,他有時使用謂詞稱之,有時使用概念詞稱之。一方面,他在分析謂詞的時候,認為概念的功能就相當于謂詞的作用,“謂詞的指稱對象就是概念”[2],于是,概念詞與謂詞聯(lián)系起來。另一方面,在分析概念詞的時候,他又稱概念詞的指稱對象是概念;于是,在弗雷格看來,謂詞與概念詞的稱謂屬于具有同一指稱對象的表達形式。關于謂詞或概念詞的指稱情形,我們可以通過一個句子的分析來加以說明:在句子“地球是行星”中,我們可以將句子分析為“地球”和“x是行星”兩部分,“地球”是個單稱詞(專名),它所指稱的是一個對象,而“x是行星”是一個謂詞,它所指稱的是“行星”這個概念。根據(jù)弗雷格的觀點,“x是行星”相當于一個函數(shù),它以地球作其自變元,并得到一個句子,這個句子具有完整的、飽和的意義,它具有“真值”而且為“真”。此外,依據(jù)單稱詞(專名)占位的多少,我們可以對謂詞加以分類,使得謂詞也有“一元”到“多元”謂詞之分。如果把謂詞視為函數(shù),我們就有F(x)、F(x,y)等形式,這樣的形式“能夠幫助我們認識簡單命題的內部結構”,從而“脫離”傳統(tǒng)語法結構的制約[3]。
在我們如此遵循弗雷格的謂詞指稱理論的時候,總是會意識到謂詞的存在要指稱某個對象(概念),而這樣的對象似乎又要具備它的特殊之處,似乎又要使我們回避關于對象的單稱詞定義常識。弗雷格提出過這樣一個例子,其目的就是要說明概念“馬”,如果我們要把概念“馬”看成是謂詞的指稱,那指稱這個概念的謂詞就是“x是馬”或者“( )是馬”。在此,概念“馬”不同于個體對象存在的“馬”,它只是一種可以理解為謂詞形式的存在,具有一種不完全、不飽和的特征,而作為個體對象的“馬”則相當于單稱詞的指稱對象,只有當個體對象的“馬”對概念的“馬”進行描述時,概念的“馬”才會變得有意義、有真值。在這里,對象和概念到底有什么差異呢?“邏輯的基本關系是一個對象處于一個概念之下的關系:概念之間所有關系都可以劃歸為這種關系”[4]。顯然,概念只要得到了個體對象的補充,概念才會變得完整,才會具有真或假,所以,概念的“馬”與個體對象的“馬”之間的關系同樣對應于弗雷格的“函數(shù)與自變量”的關系。如果我們將概念的“馬”進行特指(變?yōu)橄薅ㄐ阅钤~),使其成為“這種概念的馬”或“那種概念的馬”,那它就相當于一個專名的存在了,那它一定有自己的指稱對象,它同樣要區(qū)別于作為概念的存在??傊?,“(單稱詞的)對象與概念是不同的”[1]116。
弗雷格不僅在討論謂詞時提到了指稱對象,而且在討論句子時也提到了指稱對象。那么,在弗雷格眼里的句子指稱又是什么呢?句子的指稱(對象)當然也不會是單稱詞所指稱的那種對象,根據(jù)弗雷格的邏輯理論,他在句子的指稱方面所思考的對象就是句子的真值,即句子意義的真或假?!案ダ赘竦倪壿嬂碚撌且浑A謂詞理論,它的主要特征是典型的外延的和二值的,因此他對句子的說明必然帶有這種理論的特征。”[1]117
弗雷格將真和假看成了句子指稱的對象,而且,真與假同句子的意義展示聯(lián)系在一起。要獲取弗雷格的這種真值與意義的聯(lián)系,我們還得回到“Bedeutung”的理解上去。如果我們在考慮弗雷格的“語境原則”,以及其他相關的指稱理論時理解“Bedeutung”,“Bedeutung”自然就要涉及語詞和句子的意義,涉及指稱之意,涉及語詞意義決定于句子語境之意,等等,唯有如此,我們對于“語境原則”、“合成性原則”等的理解才會更接近弗雷格之意,我們所遵循的標準才會是“Bedeutung”本意。盡管我們在表達弗雷格思想時不可能同時使用兩個或三個語詞的表述來理解“指稱”,但我們所言說的弗雷格“指稱”應該是“Bedeutung”意義上的指稱,它的外延和內涵之意應該合乎于弗雷格式的“指稱”要求。弗雷格的“指稱”理論是作為其語言哲學思想形成的基本概念之一而存在的,因此,回到弗雷格的“指稱”本意上,我們就會取得一種正確理解弗雷格語言分析理論的方法,如對“語境原則”和“合成性原則”的分析與理解。
“語境原則,即要結合句子語境來確定詞的意義?!盵5]因為弗雷格在“語境原則”里主張:永遠不要去詢問一個孤立語詞的指稱意義,語詞的指稱意義只能存在于句子這一語境之中[6]。換言之,只有句子語境的存在才能最終決定語詞的指稱意義是什么,語詞的語境缺失就是語詞指稱意義的缺失。而在“合成性原則”,他主張:就句子的指稱意義而言,它由語詞的指稱意義所決定,句子構成于語詞及其語詞的排列方式。弗雷格的“合成性原則”主張剛好走向了“語境原則”的對立面。在“二原則”的對立出現(xiàn)時,它并非要表明弗雷格在同一問題上的“既是又不是”的回答,“二原則”是基于不同問題(對象)的不同結果。具體而言,“語境原則”依據(jù)世界中的“事實”(意義存在的基本單位),對應于最小語言單位來說,它就是句子;而“合成性原則”只是就語言意義存在的自身系統(tǒng)而言,它不僅對應“事實”的意義,而且關注句子自身構成部分的意義規(guī)定。
在“語境原則”上,弗雷格在“論涵義與指稱”一文中指出,單稱詞具備自己的指稱對象非常重要,可是,這樣的指稱對象對于我們的重要性并非源自于單稱詞的個體存在,單稱詞指稱對象的重要性只是在我們所使用句子為真或為假的時候才被賦予,所以,不管如何強調單稱詞指稱對象的意義或重要性,句子是否具有真值的“指稱”在這里始終是一個前提。同時,在“語境原則”之外,弗雷格也使用“合成性原則”來思考語詞意義和句子意義的關系。根據(jù)“合成性原則”,如果我們使用指稱意義相同的語詞來替換句子中的原有語詞,句子的指稱意義保持不變。比如,“《概念文字》的作者”和“弗雷格”的指稱意義相同,于是,對它們進行互換,我們就可以從句子“弗雷格是語言哲學家”得到另一個句子“《概念文字》的作者是語言哲學家”,句子指稱的真值沒有發(fā)生變化??梢哉f,在“合成性原則”里,我們所看到的還是“句子指稱真值”的結果。不論是在“語境原則”下的句子指稱情形,還是在“合成性原則”下的句子指稱情形,真值成為了它們共同的指稱對象,只不過“語境原則”強調的句子真值指稱以“事實”得以表現(xiàn)的基本對象為依據(jù)。
當然,弗雷格所言的句子指稱真值并非要終結句子指稱的其他可能性。如果我們擴展弗雷格的指稱理論,句子的指稱就會具有某些非真值對象的表達,如:把句子所對應的事件或事實存在看作句子的指稱,句子的指稱就是作為世界中的“事實”對象,這樣的情形在維特根斯坦那里被特別地加以了說明,“語言與世界相對應,句子與事實相對應,句子之間的關系與事實之間的關系相對應”[1]155。結果,弗雷格的“句子—真值”對應就被轉換成了“句子—事實”的對應。在我們擁有這樣的轉換結果時,我們會在一種字面意義上認定兩者的不同,即認為弗雷格的句子指稱對象不同于轉換后的指稱對象;其實,在兩個“對應”里,它們的聯(lián)系不可截然地分開,對于第一個“對應”的理解不能拒斥第二個“對應”的存在。一方面,在弗雷格的“句子—真值”里,我們面對的指稱對象是真值,表面上看起來,真值似乎遠不是“事實”的東西或“物”的對象,但這樣的真值在弗雷格眼里并非某種主觀臆想的對象,弗雷格的語義邏輯之真在原初的意義上應該屬于世界之真、事實之真,即邏輯之真的必然性源自于它描述了事實的存在狀態(tài)或事實的總匯,當然,它也要描述與客觀實在相關的一類某些的非經(jīng)驗的事實(這里的“非經(jīng)驗事實”不同于理性存在的純粹先驗形式存在[7])。作為一名嚴格意義上的實在論者,弗雷格相信概念、關系、對象,以及真值存在的客觀實在性。在他看來,我們對于“真”或“事實”的認識只能是一種不創(chuàng)造被認識的事物而只是把握存在著的事物的活動。在這樣的認識里,“事實”所表明的就是關于物質對象的存在,同時也包括抽象對象的存在;當我們在使用語言或語言的句子來描述了這樣的“事實”時,我們也是在面對或指稱語言或句子本身的真值存在,真與“事實”總是要保持聯(lián)系而存在。另一方面,句子指稱真值與句子指稱事實的聯(lián)系在弗雷格那里還可以具體到句子的構成成分來加以分析。弗雷格的句子真值總是不能缺少單稱詞(專名)和謂詞的存在獲取,特別是單稱詞對于謂詞的填充,只有在句子的謂詞被加以了填充飽和之時,句子才由此成為真正的句子,成為具有真值指稱的句子,而那種使謂詞變得完整和飽和的單稱詞則一定要指稱事物或事態(tài)的存在;對于事物或事態(tài)的指稱所必然聯(lián)系的就是關于事實的存在,任何想要將單稱詞的指稱對象同世界中的事實分離開來的想法都會是徒勞的,事實的存在一旦沒有了事物對象的存在,事實本身是什么的問題就會變得無從談起,所以,即使從填充謂詞的單稱詞來看,句子的真值指稱與句子的“事實”指稱都是密切相關的。
總之,在今天的語言哲學研究領域,我們對于“指稱”概念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它本身都成為了一個常用的專名,但這樣的專名應該作為弗雷格本意的“專名”而非語言詞典上的專名而存在。遵循弗雷格本意的“專名”,傳統(tǒng)意義上的語言分析便會代之以現(xiàn)代分析哲學的方法,關于語言意義及其邏輯結構的分析就不再是應用自然語言所進行的過程?!爸阜Q”同弗雷格的“涵義”、“謂詞”等概念一起建構了語言分析哲學的全新之路。重釋弗雷格的“指稱”理論就是重回弗雷格語言哲學思想,辨明語言形式化研究的函數(shù)邏輯道路,從而獲取關于語義邏輯的數(shù)學源泉,并消除關于語義邏輯研究的繁瑣。重釋弗雷格的語言哲學思想就是分析他在洛克“語詞-觀念”論上的完全轉向,就是再現(xiàn)他的語言哲學思想的“實在論”基礎,所以,“指稱”理論在弗雷格那里也表明了一種轉變,一種從觀念世界到“事實”世界的轉變。在“指稱”理論的意義構建里,語詞和句子,以及句子之上的更大語言單位都脫離不了與世界“實在”的聯(lián)系,世界的“實在”最終確立了關于語言之真值獲取的標準與源泉,當然,弗雷格關于“真”的問題只是在句子的層面上展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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