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璐

追趕他人過程中因第三方原因致他人死亡的行為定性

文◎劉璐*

［案情］

2012年1月16日晚9時許，張某、王某途經(jīng)高速公路收費站，因瑣事與受害人李某發(fā)生爭執(zhí)，受害人李某憤怒之下用車中的鐵棍擊打張某、王某所駕駛車輛的車窗玻璃，旋即轉(zhuǎn)身準備上車離開。張某、王某認為受到了挑釁和侮辱，立即從車上工具箱內(nèi)取出鋼管追趕受害人，李某在慌忙逃跑過程中，跑入了高速公路，隨即在距離高速公路收費站十幾米的地方被一輛大貨車撞倒在地，張某、王某看見李某倒地后，立即上車準備離開，后被聞訊趕來的交警攔下，李某經(jīng)醫(yī)院搶救無效死亡。

第一種意見認為：張某和王某的行為構成正當防衛(wèi)。本案中張某和王某的個人財產(chǎn)受到了他人的破壞，張某和王某采取自救措施以維護自身的權利，且張某和王某并沒有真正追上李某，并毆打他，因而張某和王某的行為構成正當防衛(wèi)，對于張某和王某被貨車撞死的結(jié)果，應該屬于意外事件，張某和王某不應對此承擔刑事責任。

第二種意見認為：張某和王某的行為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罪。張某和王某由于主觀上的疏忽大意，持續(xù)在高速公路附近追趕李某，沒有預見到李某可能被車撞到或者輕信李某可以避免被車撞到這一結(jié)果，從而導致李某被撞身亡的后果，應該構成過失致人死亡。

第三種意見認為：張某和王某的行為構成故意傷害罪。張某和王某在危險的高速公路附近追趕他人，迫使他人進入高速公路，并最終導致他人被撞身亡，在主觀上存在放任的故意，客觀上受害人因車禍死亡。因此構成故意傷害。

［速解］

筆者認為，本案中，張某和王某的行為構成故意傷害罪。

（一）本案不構成正當防衛(wèi)。構成正當防衛(wèi)必須存在現(xiàn)實的不法侵害、不法侵害必須是正在進行，必須具備防衛(wèi)意識、必須針對不法侵害人本人進行防衛(wèi)以及必須沒有超過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損害。本案中，受害人和張某、王某先前存在爭執(zhí)，并且是受害人毀壞張某、王某財物在先，因此張某和王某最初的行為具有一定的正當防衛(wèi)性，但是當受害人逃跑至高速公路時，張某和王某持械在車輛穿行的高速公路附近追趕，且受害人進入高速公路后仍繼續(xù)追趕，這種追趕行為從手段上和行為上已明顯超過了正當防衛(wèi)的適度性，此時張某和王某的行為已不再是正當防衛(wèi)了。

（二）本案不構成過失致人死亡。過失致人死亡與故意傷害最主要的區(qū)別在于主觀構成要件的不同。在本案中，張某和王某作為擁有駕照并且駕齡較長的司機，對普通人都了解的“行人不得進入高速公路，否則會有生命危險”這一常識肯定是非常清楚地，尤其是冬季的晚上九點鐘，天色昏暗，這種危險又是進一步增大了，在這種情況下，對于逃入高速公路的受害人，張某和王某仍持續(xù)追趕受害人，其主觀上就不是應當預見而沒有預見或已經(jīng)預見但輕信能夠避免了，而是對受害人受到傷害存在希望和放任，故不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罪。

（三）本案構成故意傷害罪。本案中，從表面上看，張某和王某沒有親手對受害人李某造成人身傷害，但是張某和王某以人多的優(yōu)勢、持械追趕的行為以及粗暴的語言對受害人李某形成了強大的精神壓力，為了躲避現(xiàn)實的緊迫的危險，受害人在慌亂中逃入高速公路，將自己置于十分危險的環(huán)境，在這種情況下，張某和王某并沒有立即停止追趕，而是繼續(xù)呼喊追趕，受害人只能選擇繼續(xù)逃跑，才最終導致了受害人被大貨車撞倒致死的結(jié)果。因果關系方面，受害者李某死亡這個結(jié)果，是由張某和王某持械追趕以及大貨車撞擊這兩個因素共同造成的，是多因一果的關系，張某和王某的追趕和大貨車撞擊這兩個原因共同導致了受害人李某的死亡，追趕行為和死亡結(jié)果具有因果關系。

綜上所述，張某和王某在主觀上具有傷害的故意，在客觀方面又實施了追趕行為并造成了被害人死亡的結(jié)果，符合故意傷害罪的構成要件，但對于死亡的結(jié)果張某和王某在主觀上是過失，因此致人死亡應作為法定加重情節(jié)處罰。

*江西省大余縣人民檢察院［34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