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是朋友

深深淺淺的煙霧、斑駁光線和濃烈色彩，畫面透著一種隱秘的憂怨，這是夏永康攝影作品的風(fēng)格。十余年來，夏永康的名字總與王家衛(wèi)聯(lián)系在一起。從美國回港后，他創(chuàng)辦了自己的工作室，為《春光乍泄》、《花樣年華》及《2046》做拍攝和設(shè)計工作，他捕捉了張國榮、張曼玉、梁朝偉等巨星的瞬間，并與他們“玩”成好友。

生活中的夏永康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只是那一頭黑亮長發(fā)才透露出了骨子里離經(jīng)叛道的個性，你這才與他的作品風(fēng)格聯(lián)系起來。在采訪過程中，他也總是三緘其口，把大部分問題交給他的搭檔陳國輝來回答，只是談到“拍攝手法”時他才做一些補充。可是就是這樣的個性，他贏得了在業(yè)界的一席之位，以至于拍攝《全城熱戀》時，張曼玉、吳彥祖等都紛紛捧場客串。

而陳國輝，在美國學(xué)習(xí)電影多年，性情更像美國長大的ABC。雖然學(xué)習(xí)導(dǎo)演，也對寫故事有興趣。但他的劇本特別不像編劇寫的，里面有畫有寫，更像分鏡頭腳本。相比夏永康，陳國輝開朗很多，他喜歡交談且直言不諱。

原本沒有交集的兩條人生軌道，卻因共同的生長環(huán)境和對電影的共同語言，走到一起。他們在香港電影《天堂口》劇組結(jié)識，彼此志趣相投，索性把各自的人生并軌，決定共同做一部電影出來，這部電影就是《全城熱戀》。

當(dāng)時，夏永康在《天堂口》劇組里負責(zé)拍照片，陳國輝在改劇本。電影開拍了一個星期，卻要求他重寫，后來拍了一半投資方又要求改，陳國輝只好再改。因為是在幫朋友，他自然希望對方能夠滿意。但是演員演得好不好，對白的語氣是不是能按劇本走，完全不在他的把握內(nèi)。而且他也不能去現(xiàn)場跟演員說這樣演對不對，有一次對導(dǎo)演講了，導(dǎo)演還不高興。索性他什么都不說，就當(dāng)不關(guān)自己的事，有很多的無奈。雖然夏永康部分相對完成的比較順暢，但兩個對電影有著更高要求的人，多少也有著相同的無奈。于是經(jīng)常溜出去喝咖啡，聊自己理想中的電影。

《天堂口》給兩人最大的收獲是人生一知己。電影在十二月拍攝，上海非常冷，他們就玩笑說，我們的電影一定不能在冬天拍，太冷了，對白都會被凍住。后來聊著聊著，就想到一個很熱的天氣，在45度，46度，47度，48度的夏天，很熱的空氣里，有些不可能發(fā)生的愛情發(fā)生了。就這樣，有了《全城熱戀》。

問他們在合作中性格是否合拍？陳國輝說，兩個人的個性來說，夏永康比較溫和，他比較直，想罵就罵。但他們彼此尊重對方的才華，就算有爭執(zhí)，最后也會服從誰好聽誰的這個原則，不會把事情放在心里。

“我不喜歡我會跟他講，他會弄出來更好一點的?！标悋x說。

“我們是為了事情?！毕挠揽翟谝慌越釉?，“不是為了誰而做決定?！?/p>

我問，要有這樣的基礎(chǔ)一定要兩個人的審美觀一致才行吧。陳國輝說，品位我們都很相同，因為兩個人都在外國長大讀書，所以他覺得好的電影，我大部分都喜歡，就算我不喜歡，我也明白他為什么喜歡。

夏永康說，“因為我們是朋友嘛”，回答簡短而溫暖。

《全城熱戀》的故事發(fā)生在炎熱的天氣，多少有點惡搞趣味，陳國輝認為，人在很熱的狀態(tài)下容易熱傻了，可以發(fā)生一些不可能發(fā)生的事，這讓他的想像空間拓展很多。而夏永康卻覺得熱很性感，又能與愛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

電影開拍后，陳國輝和夏永康分工明確。一個負責(zé)故事劇本及演員溝通，一個著重造型美術(shù)攝影燈光。合作下來，大家都明白對方需要什么，形成一種難得的默契?！拔遗苋フ{(diào)較鏡頭角度，他就走去修改對白?！毕挠揽嫡f。

最貴的愛情喜劇片

《全城熱戀》于2011年賀歲檔上映，明星陣容強大，甚至邀到六年未在國內(nèi)拍戲的張曼玉加盟。

夏永康在給張曼玉打電話時，特別猶豫，怕遭到拒絕。沒料到一個電話過去，張曼玉爽快地答應(yīng)了。之后又請來張學(xué)友、吳彥祖、謝霆鋒等來助陣。當(dāng)時有人說，《全城熱戀》用1000多萬的投資，請來5000多萬的明星陣容，這也使得電影票房一舉做到1.4億。

有了首部電影過億票房的底氣在，《全城熱戀》的升級版《全球熱戀》一出來，從名字到聲勢都大起來。兩位導(dǎo)演因有了第一次的合作基礎(chǔ)，配合更加默契。陳國輝講他很久以前就在想一個發(fā)生在失重狀態(tài)中的愛情，想描述一種跨越天地間的熱戀。兩個人還是像以往那樣聊，越聊越起勁，甚至聊了三個月那份感動還在，于是決定把這個故事拍出來。用陳國輝的話說，還是因為有默契在，他覺得這個故事很酷很想拍，夏永康也覺得很酷，那就來拍吧！

看過《全球熱戀》的觀眾，很多人傾心于影片文藝的敘事手法和靈氣好玩的橋段，以及第一次把太空艙引入影片的新奇感。

據(jù)稱，影片在太空艙的造價投入上就差不多花了一千多萬，拍了三百多個鏡頭。很多飄的東西，比如劉若英的一顆眼淚變成水珠在太空艙飄到郭富城臉上，這個鏡頭就很貴，而且劉若英還特別喜歡流眼淚。拍太空艙的戲份差不多花了一年的時間做準(zhǔn)備，耗資巨大。

陳國輝說，有些電影都說很貴，成本很高，但觀眾不知道高在哪里，這部電影一定會看到感覺到。對于喜劇愛情題材來說，這可能是最貴的一部，畫面很豐富，有大片感覺，把他和夏永康想要的感覺都拍出來了。這也從另一個角度彌補了第二部不足于第一部的明星卡司。

從《全城熱戀》到《全球熱戀》，演員陣容都算上乘，在兩部都做為主演的劉若英看來，兩位導(dǎo)演是懂電影的，而且效率很高。一個在一邊彩排，另一個已經(jīng)打燈準(zhǔn)備拍攝，不會浪費演員的時間。對于演員來說，最怕就是在片場等待，而他們的鏡頭拍得很快。

問陳國輝怎么想到這樣一個新奇的故事？他說：“已經(jīng)想了六七年，但是那時候沒有可能拍，很貴，要很多錢投資，可以說在《全城熱戀》之前已經(jīng)有這個故事了。《全城》是我們的第一部電影，老板投資沒有那么多，所以不能一下子拍兩部。《全城》成功之后，覺得要不要拍《全球》，好像月亮旁邊的球。因為人們想到全球就可能想到美國、歐洲什么地方，我就向往這個球是月球旁邊的球，我覺得很好玩。從商業(yè)的角度來說，老板他們覺得《全球熱戀》有一個延續(xù)性，都是追求夢想，追求愛情?！?/p>

QA

影視圈：《全球熱戀》還會那么熱嗎？

陳：不會，《全球熱戀》完全跟天氣、溫度沒有關(guān)系。

影視圈：它的熱已經(jīng)不是天氣的熱了，是一種情感的熱。

陳：對。

影視圈：我們常常講電影是導(dǎo)演的藝術(shù)，你覺得在這個過程當(dāng)中，自己的掌控度真的是非常大嗎？

陳：當(dāng)然，全部由我們兩個來掌控，全部都是。

影視圈：這種控制包括你之前說，你們兩個對電影的認識相一致，這種一致可以用語言描述嗎？比如你們對什么樣的電影感興趣，對什么樣的電影沒興趣？

陳：很難說。我可以去看《變形金剛》，但是很難看。也可以去看法國電影、日本電影，可以看香港爛片，什么片都OK。有些爛片都覺得看得很過癮，因為很爛很好笑。但是有些電影張藝謀以前的電影，美國的電影，很多我們都很喜歡。但是有一點我不一樣，就是我寫的愛情喜劇，我不會看其他電影的感覺，idear，我一定要從生活里面來。有些東西我平?？吹胶芄?，我會放進去，但是我一定不會拿其他電影里的東西。

影視圈：不會跟風(fēng)。

陳：我不喜歡。比如我今天認識你們兩個，覺得有點新奇，我會寫一對記者的故事，但是可能我會放在什么空間呢？就好象《全球熱戀》劉若英、郭富城他們是宇航員，我放在太空談戀愛。他們是十年前分手的情侶，十年后在太空見面，但是在太空里關(guān)著不能走，困在那邊三十天。如果在現(xiàn)實生活中你碰到以前的男朋友女朋友你會掉頭走，也可能問候一句，說完你好就走了，不會跟他談，不用留下來。但是他們不行，困在那邊，他們面對面，我覺得這樣很過癮。

影視圈：你剛剛說你們兩個在一起是一加一多余二。多余的部分是什么地方呢？

陳：有時候我寫一個劇本已經(jīng)很好，但是他想到一點跟故事沒關(guān)系，很白，我聽起來覺得很白癡。后來第二天其實那個白癡的我可以放進去，把它弄得更白癡，但是很好看，很怪。有些東西很加分。

夏：有些時候兩個導(dǎo)演拍出來的東西可能是一個導(dǎo)演拍的東西，但是我們兩個一起你感覺不是一個導(dǎo)演可以控制的。

影視圈：你希望這樣子嗎，一個電影里面有兩個導(dǎo)演的logo？

陳：起碼覺得是好的東西，故事更精彩。當(dāng)有一部一加一不是等于二，是小于二，可能就要分開一下。最起碼現(xiàn)在還沒有這個感覺。

影視圈：剛剛說一加一大于二，可能效率方面也是，兩人分工不同，時間方面會節(jié)省很多。

陳：我們兩個人有些好處，就是晚上已經(jīng)談好明天要拍的東西，還有的時候他會看燈光，演員的化妝好不好，我會看不同的對白。我一邊看一邊改劇本，如果你只有一個人，就沒有時間想那么多東西。

影視圈：你們兩個工作上是很好的搭檔，在生活中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

陳：生活中是朋友，大家溝通。但是不一定每天碰面。

夏：拍戲每天見面就夠了。

陳：宣傳也碰面，平常也碰面，一年超過一半時間見面。

夏：我見他比見我媽媽多，已經(jīng)夠了。

影視圈：有沒有一起組織參加什么活動，一起旅游？

陳：為了工作，有些新的劇本故事，比如我們一起出去，他有時候說這個場景很好，他不會想故事，他會想誰誰在那邊不穿衣服走過去好不好。我覺得很奇怪，后來也OK，我寫這個出來，所以有些東西可以找得到這個感覺。

夏：我覺得是理性跟感性加起來。

陳：我理性，他感性。他是亂七八糟的。

影視圈：最后一個問題，你們覺得你們倆這種模式會一直堅持走下去嗎？

陳：最起碼下一部一定會了。還沒決定，應(yīng)該是武俠片吧。可能有些愛情片也想拍，但會比較不一樣一點，現(xiàn)實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