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左傳》是包含著多樣的敘事模式的史傳文學的典范?!蹲髠鳌纷鳛榫幠牦w史書開中國敘事文學的先河。對于敘事作品,如果把人物拿掉了,那幾乎就稱不上是敘事了,人物可以說是敘事的靈魂。“正如亨利·詹姆斯在一段常被引用的話里所說的:‘除卻決定情節(jié)之外,人物還能是什么呢?除卻表現(xiàn)人物之外,情節(jié)還能是什么呢?’”這段話,無疑給我們傳達了這樣一個信息:人物是敘事的核心。
關鍵詞:《左傳》;敘事;人物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11)10-0248-02
《左傳》中記寫了春秋時代社會天子,諸侯、大夫、將相、說客、祝史等社會各階級的大約一千四百多歷史人物,為我們提供了一大批生動、可感的人物形象。其中,約有1/3的人物有較形象細致的描繪。打造人物核心與人物類型的展現(xiàn)都與塑造人物的方法是分不開的。讀《左傳》時,我們往往會感到人物似乎要從書中走出來一樣,其音容笑貌、感情思想仿佛就在眼前,栩栩如生。讀者產(chǎn)生這樣的感覺是與作者對人物的塑造之法分不開的?!蹲髠鳌肥窃鯓觼碚宫F(xiàn)人物核心、塑造人物,人物與事件的關系又如何?擬從以下幾個方面論述。
人物塑造的主要內(nèi)容就是人物的性格。每一個人物只有自己獨特的性格,才能有與眾不同的人物形象。就人物刻畫的性格來分,“它們是福斯特所說的‘扁平人物’和‘圓形人物’,或者韋勒克和沃倫所更樂意于稱呼的‘靜止的’和‘發(fā)展的’人物?!彼^的扁平人物是指在整個故事里,他們本人在情感上、道義上和學識上等無顯著變化;而圓形人物與之恰恰相反,隨著故事的發(fā)展人物也在不斷的變化之中。那么在《左傳》中展現(xiàn)的人物性格真的是這樣的嗎?筆者認為可以這么講,也可以不這么講。
可以這么講是說:由于《左傳》是以時間為中心軸發(fā)展故事的,有些人物只是在某一事件的某一時間點上出現(xiàn)了,并且形成了他獨特鮮明的人物形象,那么他在文中所展現(xiàn)的性格就是此人物的一個面,客觀上對讀者來講,他就是所謂的“扁平的”或“靜止的”人物。比如《隱公四年》的一段記載:
州吁未能和其民,厚問定君于石子。石子曰:“王覲為可。”曰:“何以得覲?”曰:“陳桓公方有寵于王。陳、衛(wèi)方睦,若朝陳使請,必可得也?!焙駨闹萦跞珀?。石碏使告于陳曰:“衛(wèi)國褊小,老夫耄矣,無能為也。此二人者,實弒寡君,敢即圖之?!标惾藞?zhí)之,而請蒞于衛(wèi)。九月,衛(wèi)人使右宰丑蒞殺州吁于濮。石碏使其宰獳羊肩蒞殺石厚于陳。君子曰:“石碏,純臣也。惡州吁而厚與焉。‘大義滅親’,其是之謂乎!”
石碏的“大義滅親”傳誦了幾千年,讀者對這個人物性格的認識就是其對國家,對于禮教的忠貞,而這種“忠貞”也是任何時代都會所首肯的。對于石碏的其他性格特點我們就無從知曉了,因為《左傳》中只記載了關于他的一件事而已。像這樣的人物在《左傳》中還有許多,如在《僖公二十三年》記載的僖負羈的妻子,她的一番話:“吾觀晉公子之從者,皆足以相國。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國。反其國,必得志於諸侯。得志於諸侯,而誅無禮,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貳焉!”充分體現(xiàn)了她聰慧敏銳的洞察力,其形象鮮明而生動。還有一種情況就是說雖然這個人物在不同的時間和場合都出現(xiàn)了,但其基本的性格沒有多大的變化,我們也會認為它是“扁平的”或“靜止的”。如《宣公二年》所載“晉靈公不君:厚斂以雕墻;從臺上彈人,而觀其辟丸也;宰夫胹熊蹯不熟,殺之,置諸畚,使婦人載以過朝;宣子驟諫,公患之,使鉏麑賊之。”等從不同的側(cè)面把一個暴虐兇殘、毫無人性的昏主的性格形象展示了出來,在這幾件事情上,他那昏庸、殘暴的性格沒有絲毫的改變。
而“圓形的”或“發(fā)展的”人物是指那些隨著時間和事情的變化,人物的性格也在變化,這樣就會使讀者從不同的側(cè)面能了解到這個人物,也就是能使人物的形象更加客觀、真實。如昭公年間所記載的楚靈王的故事:先是弒侄篡位(《昭公一年》),暴虐無理,貪而無信;而又納諫從善“親釋其縛,受其璧,焚其櫬,遷賴于鄢。”(《昭公四年》)又記載了靈王聽令尹子革之勸想改變自己原來那些揮霍浪費、蠻橫無理的壞毛病,并為此“饋不食,寢不寐,數(shù)日,不能自克,以及于難?!保ā墩压辍罚┑鹊纫幌盗械氖录?,從不同角度刻畫了楚靈王的性格特征。就如何新文先生所言:“一個豐富復雜的性格組合?!?/p>
不可以這么講是說:人物的復雜性決定了不可能只有這兩種類型。在《左傳》的人物形象類型的劃分中,有一種稱為“累積型”和“閃現(xiàn)型”。在“累積型”中,人物的形象是靠不斷的人物的行動,言語等逐漸的積累起來的。在此事上人物的形象是這樣,而在彼事上,人物形象表現(xiàn)為另一面。在“此事”和“彼事”的單獨方面,人物都可以說是“靜止的”,同時在整體上對此人物來說卻是“發(fā)展的”。這樣在“靜止的”與“發(fā)展的”中間就存在著一種過渡狀態(tài)。筆者將它稱為“發(fā)展中的靜”。如晉文公重耳的形象。在重耳是公子時,就有賢者五人跟隨著他,在其逃亡以及返回為君及后來的為諸侯的盟主,在這一系列的過程中,他的主要性格幾乎是沒有變化的,他始終是一個寬仁的賢主。就這一點來說,其性格是“靜止的”(見僖公二十三年至二十四年)。但在《僖公二十三年》記錄了他一些其他的小的細節(jié),“將適齊,謂季隗曰:‘帶我二十五年,不來而后嫁?!瘜υ唬骸叶迥臧Γ秩缡嵌?,則就木焉。請待子。’”從這段對話中,我們也不難發(fā)現(xiàn)重耳狡黠的一面,他的性格特點又是動態(tài)的。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整體性格的靜止性是由其無數(shù)的性格的發(fā)展性所構成的,在“動”、“靜”之間的狀態(tài)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且是非常合理的。
另外,《左傳》在表現(xiàn)人物與事件的關系上也往往有許多的獨特之處,會有“因人生事”、“因事寫人”之感,從而體現(xiàn)人物的敘事核心作用,比如一些補充人物形象的敘述。如《隱公元年》,“鄭伯克段于鄢”后,就把自己的母親放置在了城穎,并且說“不及黃泉,無相見也”,但又后悔了,就引出了“潁考叔”這個人。是他出的一個計謀使鄭伯與母親又和好如初。
潁考叔為潁谷封人,聞之,有獻于公。公賜之食。食舍肉。公問之,對曰: “小人有母,皆嘗小人之食矣,未嘗君之羹,請以遺之?!惫唬?“爾有母遺,我獨無!”潁考叔曰:“敢問何謂也?”公語之故,且告之悔。對曰: “君何患焉!若闕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曰不然?”公從之。公入而賦:“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姜出而賦: “大隧之外,其樂也泄泄!”遂為母子如初。
作者這樣的安排,就使鄭伯的人物形象在“陰狠”的基礎上,又有“溫情”的一面。同時因此事又引出了潁考叔這一人物,使人物和事件在錯綜復雜中也顯得有條不紊。
在《左傳》中,人物的表現(xiàn)方法是多種多樣的,《左傳》對人物深刻的刻畫與剖析不僅僅是展現(xiàn)了這個栩栩如生的人物,而同時也是將他深厚的歷史底蘊、當下的社會人文環(huán)境以及用個體展示共性那種表現(xiàn)方式全盤的烘托而出,讓讀者看到的不僅僅是這個人物,而且還有他背后深切的思想。正如馮李驊所言:“其性情心術,音容笑貌,千載如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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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ifestation of Character and A Brief of Characters Type in “Zuozhuan”
LIU Chun-xue
(Editorial Department,Harbin University of Commerce,Harbin 150076,China)
Abstract: “Zuozhuan” that contain a variety of literary narrative mode of transmission history of a model.“Zuo Zhuan” as a chronological history books opens body of narrative literature precedent.For the narrative works,if the person removed it,it almost can not be called a narrative,and characters can be said that the soul of the narrative.“As Henry James,an oft-quoted section inside said: ‘Apart from the decision outside the plot,the characters can what is it? Apart from the performance of characters,the plot also what is it?’” Then it would convey such a message for us: the character is the narrative core.
Key words: “Zuozhuan”; narrative; people
[責任編輯 王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