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許敬宗傳》里說:“帝將立武昭儀,大臣切諫,而敬宗私揣帝私,即妄言曰:“田舍子剩獲十斛麥,尚欲更故婦。天子富有四海,立一后,謂之不可,何哉?’帝意遂定。”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唐高宗想立武昭儀為皇后,滿朝文武紛紛上奏不能啊不能。老許同志私下揣度出皇帝老兒想嘗新味兒,于是上言道,種田的老農(nóng)多收了十斗麥尚且想換個老婆,天子富有天下,也不過想重新?lián)Q個老婆,卻說不可以,這是何道理啊?
此話一出,高宗頓覺窩火:是啊,除了天大地大就是我大,換個老婆還受你們左右,于是堅決地把王皇后打進冷宮,立武則天為后,強勢洗牌。
許敬宗為喜新厭舊找到一個鏗鏘有力的理由,并讓權高位重的唐高宗給天下男人樹立了換老婆的模范帶頭作用。
寫到這,有人會不假思索地以為這文又流于控訴花心男人的怨婦怨言中去,錯了,我想說的是,喜新厭舊其實很符合人傷秋悲春,入境隨遷的本性,男人這般,女人也如此。情感的遷移是很自然的,比如愛情。一個女人,有了丈夫可能疏遠了父母,有了兒子也會淡薄了丈夫,有了孫子,連兒子老公一齊都拋之腦后了。一個男人,從他識人辨物起,他的愛情可能依次傳遞給我餅干吃的丫丫、同桌的你、美麗的語文老師、長發(fā)飄飛的校花及抱進花轎的妹妹。愛情到了家有兒女這時節(jié),還像河流在流動,風景在兩岸無窮的游走,所以老太婆白云羞答答地表白“我很想念趙忠祥”,老頭兒黑土大聲宣布“倪萍是我的夢中情人”,我以為他們的愛情施予相當浪漫可愛。
喜新厭舊折射到生活中來,人們對物質(zhì)生活的追求也是日新月異的。手表到手機,拾柴火到燒煤塊到天然氣,收音機到電視機到電腦,自行車到摩托車到小轎車……有人接我的茬說,從老婆到二奶到三奶,從艾滋病到瘋牛病到禽流感到豬流感……
發(fā)展是把雙刃劍,就像炎熱的天氣坐在空調(diào)屋里,不經(jīng)意間排放出來的二氧化碳會加速全球氣候變暖;就像吃美味的武昌魚,須防刺但不能因噎廢食;就像開汽車,可能會遭堵;坐飛機,可能會失事……但是,車能讓我們跑得更遠;電腦能讓我們看得更廣;而“神七”能讓我們飛到月亮上去。
從事物的發(fā)展規(guī)律來看,喜新相當于創(chuàng)造,厭舊似同于揚棄。
對于曾經(jīng)擁有的、過時的、陳舊的事物或觀念,人,性中有可貴的舍得;對于日夜期盼的、未來的、新鮮的夢寐或理想,人性中有太多的希冀。
也許,正是“喜新厭舊”幫助我們從猿到人,從古到今,從貧窮邁向富裕,從蠻荒走向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