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對廁所好像有一種特殊的關注。他們到中國旅游,最難以接受的就是中國大城市的公共廁所。他們不僅無法容忍中國城市公共廁所的臟,更看不下去中國公共廁所里面那毫無遮擋阻隔的一排方便者,這真是絕對地沒有隱私了。
還有這樣的日本人,學了幾天中文,憑著日本漢字的底子認為自己懂得八九不離十了。看見一家餐館門前分為兩行寫著“小炒,便飯”的招牌,就認為中文也應該豎著讀,結(jié)果讀成“小便,炒飯”,驚呼中國的廁所開發(fā)有了新進展,以為日本的“喝尿族”也出現(xiàn)在中國了呢。
平心而論,日本廁所的潔凈是中國廁所所不能比的。盡管中國經(jīng)過多年的城市建設,特別是經(jīng)過2008年北京奧運會,廁所格式到布局、從運營到使用都有了很大的改觀,但與日本的廁所相比還是有—定距離的。在我看來,這個距離主要是在“態(tài)度”上。
中國人對廁所有一種厭惡的感覺。清掃廁所的工作被看做是一種低下的工作,在相當長一段歷史時期,清掃廁所是作為一種懲罰乃至代替刑罰的。“文化大革命”期間,老作家沈從文忍辱負重打掃廁所,后來自稱“打掃的廁所在當時可是全北京最干凈的”。但是,當一個剛出道的女記者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沈老,您受苦了”時,沈從文忽然一把抓住女記者的胳膊,失聲痛哭起來,就像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一樣。那時候,能像作家楊絳那樣把清掃廁所看做是“為人民服務”,把廁所打掃得比辦公室還干凈而心態(tài)如怡的人是不多的。
我和日本朋友一起到日本培養(yǎng)政治家的松下政經(jīng)塾學習過15天,親眼看見新學員在開學第一天的第一節(jié)課就是清掃廁所,看見授課教師挽起袖子把手伸進小便池內(nèi)清洗,絲毫沒有嫌棄骯臟的樣子。日本前郵政大臣野田圣子早年在東京帝國飯店當白領的時候,把廁所馬桶洗得干凈得可以從里面舀一杯水喝的故事,已經(jīng)成為中日社會廣為流傳的勵志故事了。
最讓我驚奇的是東京都副知事竹花豐2009年5月16日在中國臺北傳授的“掃廁所活動”可以降低犯罪率的經(jīng)驗。他說自己在擔任廣島縣警察本部部長期間曾經(jīng)帶著心靈孤單的“暴走族”青少年一起清掃廁所,用兩個小時的時間清掃一個小便池,從而引導他們思考能夠為社會做些什么,結(jié)果導致上任后3年間犯罪率下降了37%。
中國也在發(fā)生變化。同樣是2009年5月,蘇州政府有關部門為該市58座公廁招聘公共廁所保潔員。出人意料的是,參加競標的746人中競有46名應屆和往屆大學生!最后是4名大學生中標!
中日之間的這些廁所趣事,反映出的是觀念的差異、文化的差異以及時代發(fā)展帶來的變化。當然,就像許多日本男人直至今日也改不了夜晚在街頭站著撒尿(日語稱為“立小便”)一樣,許多中國人在使用廁所上的一些陋習也是難以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