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柏芝生于旺角,她所在的,是香港最復(fù)雜的地方,一個復(fù)雜的家庭。
“我在單親家庭長大。還是小孩子時就要照顧弟弟,我有一個‘花名’:管家婆,所有家里的東西都是我管的,他們的功課,他們吃什么晚餐,都是我照顧。我其實已經(jīng)比平常年紀的小孩成熟。然后到我人生經(jīng)歷,我看到了很多事情?!?/p>
所幸家境還好,少時能去澳洲讀書。1998年,17歲時,她從澳洲高中畢業(yè)回港,接拍了陽光檸檬茶的廣告,一舉成名。她的經(jīng)紀人是朱永龍,那時她還和朱永龍的弟弟談戀愛。舞者出身的朱永龍經(jīng)紀藝人的方式還是舊香港的那一套,拜大佬、陪飯局。兩年后,張柏芝有了更好的去處,跟朱永龍一場官司之后,賠上千萬違約金,高飛而去。
《喜劇之王》、《星愿》、《蜀山傳》、《忘不了》,金像獎、金紫荊獎……張柏芝的出現(xiàn),有點兒像白蛇下山。1990年代后的香港電影有個古怪的現(xiàn)象,那就是女演員的相貌每況愈下,親民型女星的大行其道其實只是為了掩飾電影界姿色不夠這個現(xiàn)實。張柏芝正是因此成為稀缺資源,她的相貌和演技決定了她一出現(xiàn)就會驚動四方。她后來能夠順利復(fù)出,并且叫價千萬,首先因為她是稀缺資源,完全不可復(fù)制。
她是造物的恩寵,世界向她慨然敞開。
沒有人是完美無瑕的,張柏芝也不例外。
成就她的,也是最后損害她的。她拒絕被當(dāng)做玉女,不僅因為她煙不離手,粗話不離口,有文身和釘環(huán)的地方超過二十處,更因為她其實是江湖兒女,憑本能行事,剛烈而不顧一切:“我從小讀書不多,但是我的腦子很快。還有我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所以我不太主張看書,因為書,說到底也是一個學(xué)。如果你從人生走過的路上拿到經(jīng)驗,那個才是最重要的,才是最珍貴的?!?/p>
這種本能成就過她。她呈現(xiàn)的剛烈性格一度顛倒眾生。黑道發(fā)出的“江湖奸殺令”被她梨花帶雨的一哭化解;謝霆鋒的“頂包案”成為她爭取謝霆鋒的拐點;和謝霆鋒結(jié)婚,公婆表示不認,她做小伏低讓他們回心轉(zhuǎn)意。
她和謝霆鋒的結(jié)合是強強聯(lián)合,這個聯(lián)合公司最初的產(chǎn)品是各種偶像制造。隱私照事件后,謝霆鋒不離不棄的男子漢形象得以成全,張柏芝在電視節(jié)目里對陳冠希七情上面的痛斥以及時時刻刻對謝家的贊美,完全符合秩序。他們的產(chǎn)品里于是又加上了幸福家庭,這甚至逐漸成為他們最重要的產(chǎn)品。她在電視上對公婆的褒獎成為一時佳話:“我好驚好驚,立即進入寶寶的房間,他當(dāng)時只有七八個月大,我抱起他時真的驚到腳軟,差一點兒摔倒?!薄八?狄波拉)只是送了一個娃娃給我,是兩個娃娃抬著一塊荷葉,刻著‘風(fēng)雨同路’四個字。”
他們一度待她不薄。“隱私照”事件后,最為人稱道的是謝家的各種“原諒”,許多段落已經(jīng)流傳到膾炙人口,比如謝霆鋒說自己沒去看那些照片,在陳冠?,F(xiàn)身加拿大作證確認了張柏芝是照片中人后,這一家人用常態(tài)作為回應(yīng),丈夫謝霆鋒照常開工,公公謝賢接受記者采訪說:“我真是愛到她暈、疼到她暈!……她怎樣都是我的好媳婦,超過100分!”婆婆狄波拉照常購物,小姑謝婷婷說:“每個人都有過去。大嫂就是大嫂。她是個好媽媽也是個好媳婦。我愛她,哥哥也愛她?!?/p>
最終損害她的,也是她的忘情投入。
她應(yīng)該是愛過陳冠希的。2005年夏天,內(nèi)地攝影師為張柏芝拍照時,張柏芝“猛放陳冠希的粵語說唱專輯,從頭放到尾,開得很大聲,一邊放還一邊跟著唱”。因為多少帶點兒真感情,所以張柏芝有資格向陳冠希要一個交代,當(dāng)陳冠希在加拿大為隱私照事件作供并在庭外對女主角們予以祝福后,張柏芝隨即接受電視專訪,七情上面地痛斥陳冠希“貓哭老鼠假慈悲”,“我們受夠了你”,“最傷害我的不是傳媒,而是你”!
即使如此,在飛機上遇到陳冠希,她還是大方地原諒了他,與他合影。事后,合影的消息外泄,張柏芝否認,陳冠希卻對媒體說:“是,我們是見面了。”
終于,離婚大戰(zhàn)以查小欣的爆料文拉開序幕,最后演變成轟動一時的娛樂事件。謝霆鋒的粉絲把張柏芝在離婚事件中的表現(xiàn)概括為“芝希機艙和解”、“中傷狄波拉”、“公園親子秀”、“大街臭罵”等八場戲。白韻琴認為:“張柏芝的外表100分,但內(nèi)涵不足?!笔前?,和他們相比,張柏芝無疑顯得莽撞。而這場離婚大戰(zhàn)也讓他們的形象受損。《無價之寶》電影結(jié)尾,張柏芝有句對白:“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是無價之寶!”與事件對照,格外像諷刺。
但她唯有繼續(xù)往前走,自己擺平自己,自己平息自己。專欄作家黃佟佟在飛機合影爆發(fā)之前采訪她,她說:“我沒有恨,我心里面沒有恨。如果你沒有恨的話,那很多事情都可以解決,但是如果你心里面有恨的話,很多事情你都會把它抓著,因為你還自己生氣,還埋怨。你永遠不放開的話,人家不會替你可憐,不會管你在家里面哭多少眼淚。你懂我的意思嗎?他有心傷害你的話,他不會去為你著想的。”黃佟佟問:“你是一個根本不需要拯救的人,對么?”她鎮(zhèn)靜地答道:“對。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去救自己。”
黃佟佟評價她:“她就像那條千年修煉的白蛇,面前杏花雨急,錢塘浪高,可又怎么樣?她照樣要愛人,要生子,要盜仙草,要漫金山,遇佛殺佛遇神殺神,義無反顧勇往直前?!?/p>
生活還得繼續(xù)。或許,她洞悉了一個真理,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繼續(xù)生活,等待事件過去,將不堪遺忘,將心的輪廓慢慢塑造成型,是唯一的自救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