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慣于用典,亦善于用典,用語典則推陳出新,暗用事典則了無痕跡,明用事典亦揮灑自如。他總是借歷史人物生平中的重要事跡來表達(dá)自身的處境和心境,縱橫捭闔,隨心所欲,仿佛古人任其差遣?!洞阂寡鐝牡芴一▓@序》一文不過短短119字,以駢句為主,共有七組對偶句及多個典故,音韻鏗鏘,既有駢文風(fēng)格,又能擺脫駢文的華靡浮夸,呈現(xiàn)出清朗灑脫的風(fēng)格。
文中重點的三個典故分別與莊子、大小謝、石崇有關(guān)。
典故一: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莊子》有“其生若浮,其死若休”的話,故后人常說“浮生”;又在《莊子·齊物論》中有莊周夢蝶的故事,表達(dá)了人生變幻無常,就像做夢一樣的內(nèi)涵。正是因為“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所以要及時行樂。那“宴”就是必需的,不但白天需要,連夜間都不肯放過。這一典故的運用既寫出了作者對人生短暫、及時行樂的感慨,又可以從中洞悉到作者心中的道家思想。
從李白的很多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出李白對莊子的推崇。莊子寫大鵬“水擊三千里”,李白亦寫大鵬,“化成大鵬,質(zhì)凝胚渾。脫鬐鬣于海島,張羽毛于天門。刷渤澥之春流,晞扶桑之朝暾。椫赫乎宇宙,憑陵乎昆侖”。莊子愛交道友,游仙山,尚隱居生活;李白亦如此?,F(xiàn)在我們雖然無從考證李白年少時到底喜讀什么書,但是從他的性格和詩歌的風(fēng)格來看,他是偏好莊子的。仗劍行俠的英雄氣概固然是李白的推崇,但逍遙于四極,俯瞰于天下,任精神自由往來,任靈魂野馬馳騁的氣勢則與莊子有著不解之緣。
典故二:群季俊秀,皆為惠連。
惠連,指謝惠連,南朝宋文學(xué)家,是著名詩人謝靈運的堂弟。他才思敏捷,10歲便能作文,工詩賦,深得謝靈運愛賞。李白夸獎自己的堂弟才能杰出,各個都像謝惠連,而“吾人詠歌,獨慚康樂”一句,不過是自謙罷了。李白比較推崇謝靈運和謝惠連,單是謝靈運的“池塘生春草”一句,李白就以十分推崇的口吻先后多次提到。
典故三: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shù)。
西晉石崇寫有《金谷詩序》,其中說:“遂各賦詩,以敘中懷,或不能者,罰酒三斗?!崩畎姿f的“金谷酒數(shù)”,即三斗。結(jié)尾的“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shù)”,用的是石崇《金谷詩序》(《全晉文》卷三三)中的典故。李白的這篇序,從體裁、題材上看,也與《金谷詩序》相似,但《金谷詩序》中說“感性命之不永,懼凋落之無期”,這種悲涼情調(diào)與本文大不相同。李白寫游宴,卻完全擺脫了“既喜而復(fù)悲”的陳舊套路,給人以樂觀情緒的感染。與古人的同類作品相比,本篇確是別開生面,“自是錦心繡口之文”。
三則典故,李白或用其文,或用其故事梗概和詩情,皆若由己出。典雅的事,高貴的人,清朗的文風(fēng),灑脫的情懷,在李白筆下這些典故被賦予了新的內(nèi)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