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扈三娘生了,是個大胖小子,我心里十分納悶,二月份才結(jié)婚,這才剛剛進八月……這里面肯定有古怪……
聚義廳照例聚會,煩透了,本不想去,但強盜圈就這么大,抬頭不見低頭見,不去說不過去,去了就得隨禮,哎!我區(qū)區(qū)一個堂級干部,一月俸祿才二十兩銀子,前幾天秦明結(jié)婚隨了十兩,他是廳級干部,給少了不好看,何況我以后可能要歸他大舅子花榮管。不過心里想想,秦明這廝忒不要臉,二婚還搞的這么隆重,咒你生兒子沒屁眼。
扈三娘和王矮虎都是堂級干部,跟我平級,王矮虎武藝有限,人品也不咋地,估計沒多大前途,本來想給二兩銀子意思意思行了,不過扈三娘好像在宋大哥那邊說得上話,最近中層干部要調(diào)整,這是關鍵時刻,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給五兩吧。
聽說張順的爹快死了,剩下的五兩得給預備著。
幸虧這個月下山干了票大的,山寨規(guī)定按百分之十提成,估計有十兩銀子分紅,明天先預支一下,不然得喝西北風了。
王矮虎那廝臉笑的跟花似的,越看越惡心,扈三娘怎么嫁給他了吶?要長相沒長相,要內(nèi)涵沒內(nèi)涵!哎!好菜都讓豬拱了。
會上發(fā)生了點小小不快,晁天王和宋大哥又吵了起來,其實也不是啥原則性分歧,晁天王說孩子像爸爸,宋大哥說像媽媽,兩人總愛為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較勁。
兩人爭執(zhí)不下,臉紅脖子粗,像發(fā)情的公雞,每當此時最討厭,兩人非得讓手下表態(tài),林沖借口喝醉了狂奔出去嘔吐,戴宗犯了間歇性耳聾,公孫勝、劉唐和阮家三兄弟支持晁天王,花榮、武松和魯智深支持宋大哥,吳用這廝最狡猾,說鼻子像爸爸,眼睛像媽媽,讀書人花花腸子就是多,輪到我了,我慢條斯理地說,都不像,像我!扈三娘大怒,拿起酒碗潑了我一身,眾人哈哈大笑,才算過去了。
其實,那孩子,像宋大哥,黑不溜秋的,但是我沒敢說。
二
酒,真是好東西,它可以讓人忘記煩惱。
晁天王喝多了,宋大哥也喝多了。兩人剛剛還臉紅脖子粗,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轉(zhuǎn)眼間就像親兄弟一樣,手拉著手,痛說革命家史,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看來老大還真不是一般人能當?shù)摹?br/> 晁天王醉醺醺地說,搶劫生辰綱那次,多虧賢弟及時報信,不然我們兄弟幾個就折進去了,你是梁山泊的大恩人,這頭把交椅該你坐……
宋大哥連連擺手說,江州劫法場那次,若不是老哥你帶著兄弟及時趕到,恐怕小弟早就淪為刀下之鬼了,這頭把交椅還是大哥你坐……
這兩件事都叨叨八百遍了,耳朵都起繭子了,朱武在一旁冷笑,我想,其中內(nèi)幕絕非“義氣”二字那么簡單……
吳用拿著把四處漏風的破蒲扇,一邊搖一邊念念有詞: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盡歡顏……那表情,那神態(tài),很是悲傷,跟死了爹似的。
我心想,文化人真他媽的虛偽,咱是什么?強盜?。±习傩盏姆课菥褪窃蹮?,老婆孩子也是咱殺的,你還在這里充什么大餡包子?真不害臊!不過這話不能明說,畢竟人家是領導嘛,領導天生就是虛偽動物,宋大哥和晁天王天天都在背后問候?qū)Ψ降陌溯呑孀?,見了面不照樣稱兄道弟?
公孫勝是道家,按說出家人不該喝酒,這廝非得喝米酒,說什么米酒是素酒,不算破戒,殺人放火的事你都干了,還在乎這點小事?又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真沒意思!看人家魯智深,也是出家人,人家就敞亮多了,該喝酒喝酒,該吃肉吃肉,也沒人笑話他!
三
酒場上男人的三大尷尬:自己喝醉了纏著兄弟的老婆,老婆喝醉了纏著自己兄弟,兄弟的老婆喝醉了纏著自己。
第一句話是魯智深總結(jié)的,據(jù)說有一次他喝醉后曾拉著林沖f226a60fd0d1ea9b51e3d60ee9775508的娘子叨叨個不停,不過那是上山之前的事了。
第二句話是張青總結(jié)的,他老婆喝醉了就愛纏著別的男人沒完,每當此時,他坐在那里,臉青的跟蘿卜似的。
第三句話是武松總結(jié)的,糾纏他的女人海了去了,其中,曾經(jīng)有個女人是他的親嫂嫂,而這個女人,也是被他親手殺的,他自己從來不提這事,當然,也沒人敢問。
我從沒有類似經(jīng)歷,原因有三:一、我沒老婆,二、我喝醉了只會抱著樹哭,絕不會抱女人,當然,最主要的是女人也不會讓我抱,三、從沒有一個女人喝醉后纏著我,哪怕醉的不省人事,見了我,立馬就醒了。
四
我發(fā)現(xiàn)一個規(guī)律,男人的相貌會影響女人的酒量。比如,如果我坐旁邊,那么女人個個都是女中豪杰,揎拳捋袖,千杯不醉,如果換成武松,那旁邊的女人抿兩口就臉色緋紅,直喊頭疼,甚至步履踉蹌,真TM邪了門了。
孫二娘又喝多了,大紅裙子系腰間,一只腳踏在板凳上,唾沫橫飛的拽著武松拼酒,武松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臉漲得通紅,看來長得帥也是種負擔。
女人這東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是王矮虎教育張青的話,張青哭喪著臉說,他也經(jīng)常打,不過,是被打。
張青也是倒霉,怎么娶了這么一個女人,休又不敢休,活脫脫受罪,要是我,早就大耳刮子煽上了。
五
林沖一個人在自酌自飲,我過去跟他碰杯,其實我不喜歡他這種墻頭草性格,風一吹立馬就倒。
不過每個人都很忙,只有他閑著,有時候兩個男人在一起喝酒,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這時,王矮虎哭喪著臉從旁邊經(jīng)過,林沖叫住他問,喜事你怎么擺了副喪事的臉?我們又不白吃,看你弄的這幾個菜,今天沒少賺吧?
王矮虎訕訕地說,別說賺了,賠大發(fā)了,賀禮收了一千多兩銀子,可光酒席就花了兩千兩銀子。
林沖擂著桌子說道,你別瞎說,菜全是山上的野菜,魚是湖里撈的,兔子肯定也是從山上打的,沒啥本錢,怎么會花那么多銀子。
林沖聲音有點大,旁邊有人看過來,王矮虎食指放嘴唇,做了個“噓”的手勢說道:酒席是宋氏酒樓操辦的。
林沖“啪”的把筷子一撂,“哪個酒樓辦的也不能漫天要價”。
我捅捅他的腰,小聲告訴他,酒樓老板是宋青,宋大哥的親弟弟。
林沖的臉像開了個水彩鋪,紅了又白,白了又青,滿腔怒火立馬化為烏有,板著臉開始訓王矮虎:今天的酒席真不錯。
夜深了,我還不敢睡,我在等宋大哥。
上梁山后,宋大哥從沒有在一個地方睡超過兩晚上,有時半夜敲開我的門,有時去花榮那里,有時去武松那里,極少在他自己房子里住。他那個房子也邪了門了,不是突然起火,就是莫名被砸,真不知道他上輩子做了啥孽。
來這里睡,我沒意見,宋大哥從不睡床,來了就爬屋梁上,說是小時候睡習慣了,真不知道他有這癖好。不過早上醒來時,他總是趴在地上,鼻青臉腫,口水遍地。
今天喝醉后,我當眾問他來不來我這里睡,他陰沉著臉說不來,我知道,他肯定會來,因為他說不來的時候肯定會來,他說來的時候,肯定會不來,我早就摸透了。
半夜時分,宋大哥果然來了,咧著大嘴笑的很燦爛:黑廝,沒想到吧?
大哥如此高興,做小弟的也不能拂了美意,我裝出意外的樣子說:宋大哥,你不是說不來嗎?
宋大哥哈哈大笑說,孫子兵法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虛實實,鬼神莫測,這是兵法的最高境界。
我想,要么是我太聰明,要么就是那個叫孫子的太蠢。
我突然又想,每當我自以為很聰明的時候,是不是別人也在裝著很蠢?
七
遇到一個人,改變一生的命運,這是軍師吳用說的,不過我深以為然。
林沖若遇不到高俅,現(xiàn)在還在開封當禁軍教頭,魯智深若遇不到金翠蓮,還會在經(jīng)略府當提轄。
命運,真讓人捉摸不透!我以前在江州當獄警,雖賺不了大錢,但也是朝廷在編人員,按月領工資,偶爾收點小賄撈個外快,賭賭博,喝喝酒,日子也過的逍遙自在。照這樣發(fā)展下去,娶個老婆、生個孩子,很快就能奔上小康生活??上В髞碛錾纤未蟾?。
初見宋大哥時,心中大喜,活了二十多年終于碰到比我還丑的了。宋大哥五短三粗,咋看咋像個黑茄子,不過出手闊綽,前后送給我?guī)装賰摄y子,當然,我也不白收,他不用打殺威棒,不用干體力活,可以隨意出入監(jiān)獄……
讓我萬萬沒料到的是,這廝酒后居然題了反詩,其實題反詩也沒啥,每個男人心中都有個造反情節(jié),喝醉后罵罵朝廷也是常事,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潯陽樓上題反詩,那可是州府指定合作單位,來往的都是官場上的人,這不是老虎嘴里奪肉,怡紅樓里泡妞!
題了也就題了,你TM還署上名,署了也就署了,署的竟然還是真名,真是沒事找抽型的!
結(jié)果被抓起來審問,這廝裝瘋賣傻,吃大糞跟吃饅頭似的差點就蒙混過關,不過關鍵時刻沒頂住,竹筒倒豆子般從小時候偷鄰居茄子到長大后偷看女人洗澡全招了,當然包括給我送錢的事,哎!可惜那堆大糞了!
那時我還不怎么懂法,以為幾百兩銀子要掉腦袋,頭腦一發(fā)熱,干脆反了,后來知道朝廷有政策,貪污犯不判死刑,腸子都悔青了。
八
這兩天沒啥大事。
晁天王三天兩頭請人喝酒,宋大哥隔三差五找人談心。
林沖請公孫勝弄了個草人,寫上高俅的名字,每天早中晚各扎上一針。
武松和魯智深干了一架,兩人閑的無聊,猜骰子大小,贏了的煽輸了的一巴掌,魯智深連輸十八場,臉腫的跟燒餅似的。魯智深說武松出老千,武松說魯智深太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說著就打了起來……
南拳北腿,你來我往,眾兄弟一聽說打架,嘩的圍了半山人,有喝彩的,有加油的,有敲鑼打鼓Ulgobk9HjZGLzYnF7icVUmQQal61tDLjJUzy+r5qCrU=的,還有開盤口下賭注的……
兩人打了半天,看沒人拉架,只好自己罷手。魯智深氣呼呼地說再跟武松說話他就是王八,武松說他再搭理魯智深他就是狗娘養(yǎng)的。
沒半個時辰,王八自己說話了,說只要武松不再跟他要賭債,就原諒他,武松也不管他娘同不同意,當下說賭債不要了,兩人和好如初。
秦明和大舅子花榮掐了一架,好像是因為秦明喝醉后跟花二妹親熱時念叨著前妻的名字,被花二妹凌空一腳踹下床,跌的頭破血流,事后據(jù)王矮虎推測,兩人當時用的很可能是江湖中失傳已久的猿搏式。
秦明是個火暴脾氣,爬起來就給了花二妹一巴掌,花榮得知后鞋子都沒穿一溜小跑進門就“啪啪”給了秦明兩巴掌。
兩人都是武將,武藝不相上下,又都是廳級領導,誰也不服誰,當下對打了起來,剛開始時秦明騎著花榮打,花二妹看哥哥吃虧上去拽著秦明的頭發(fā)來了一通虎鶴雙形,后來花榮騎著秦明打,花二妹又心疼丈夫,拉著花榮胳膊不讓打,場面亂成一鍋粥。
領導打架,我們做下屬的不敢貿(mào)然勸架,再說了,人家是親家,上去拉架說不定會被兩人合揍,都在一邊傻站著看,嘴里嚷嚷著別打了別打了,心里美滋滋的盼望兩人能夠多打一會兒,不然漫漫長夜沒啥消遣真是無聊死了,后來宋大哥趕到,一人給了一巴掌,兩人才算消停。
王矮虎湊的太近,也被宋大哥煽了一巴掌,活該,誰讓你離那么近!
秦明成了熊貓眼,花榮成了歪嘴巴,兩人窩在家里都不出門,花二妹也搬回了哥哥家住。秦明天天在家捂著臉哀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阮家三兄弟因為贍養(yǎng)老父親的事又大打出手,三人上梁山時都帶著家眷,晁天王照顧他們,特批給一套四合院,一家人一直在一口鍋里吃飯,天天因為雞毛蒜皮的事吵架。老二媳婦嫌老五媳婦吃完飯不刷碗,老五媳婦嫌老七媳婦不講究衛(wèi)生隨地吐痰,老七媳婦嫌老二媳婦做的飯?zhí)獭?br/> 后來請吳用去給分家,約好老父親一家呆一個月,六月份阮小二,七月份阮小五,八月份阮小七,為了防止反悔,特立字為據(jù),簽字畫押。
七月份過完才發(fā)現(xiàn)當年是閏七月,老五媳婦說他們已經(jīng)養(yǎng)了一個月,該輪到老七家,老七媳婦拿出當初簽的字據(jù)說非得等八月份才肯接老父親過去……
不論晁天王還是宋大哥,都嫌這事太丟人,不愿意管,吳用當初也簽了字,不愿意自己抽自己臉,只好說得了痔瘡在家養(yǎng)病。
阮老爺子天天在山前大罵瞎了眼生了三個白眼狼……
九
今天來說說魯智深,魯智深號稱梁山泊三大猛人之一,另外兩個一個是武松,一個是我。
不過,我對把我和魯智深相提并論一直很不滿,覺得跟他齊名是對我本來就不高的智商的侮辱,所以每當別人提起他時,我總是強調(diào):別在我面前提他,我跟他不熟,謝謝!我雖然極力跟他拉開距離,但不知為什么,在別人眼中,我們?nèi)允且宦坟浬?,但我認為,我跟他還是有本質(zhì)區(qū)別的。
我莽撞是因為做事不計后果,由著性子胡來,他莽撞純粹是沒腦子,三歲小孩都能把他忽悠的團團轉(zhuǎn)。
武松曾對他做過簡短評價:實在。
但我覺得,用另外一個字來形容更加貼切:蠢!
看看他做的那些鳥事,我都替他汗顏。
在渭州當提轄時,被金翠蓮父女忽悠,金翠蓮本是鄭屠的小妾,因爭風吃醋被鄭夫人趕出家門,這事無論怎么說都是原配和小三之間的家庭恩怨,不干別人事??墒墙鸫渖徱环拊V,這廝就頭腦發(fā)熱,找鄭屠算賬,結(jié)果下手沒輕沒重,失手把對方打死了。鄭屠雖不是啥好鳥,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但人家有合法外衣,是關西著名企業(yè)家,跟州府關系密切,光天化日之下被打死,社會影響極其惡劣,經(jīng)略相公也救不得他,只能跑路。
蒼天有眼,這廝在雁門縣又碰到金氏父女,結(jié)果還沒等弄明白金翠蓮拿著他白送的銀子為啥不回東京反而跑到雁門縣當小三,就被三言兩語忽悠去五臺山當了和尚。
在五臺山屁股沒坐熱,就被智清長老忽悠去大相國寺去當什么執(zhí)事僧;到了大相國寺,執(zhí)事僧沒當上,被智真長老三言兩語打發(fā)去看守菜園子;華州救史進時,被鳥太守忽悠的連兵器都主動扔了……
被忽悠一次,可能是大意,但次次被忽悠,說明這個人腦子有問題。
林沖娘子遭人調(diào)戲那次,他的表現(xiàn)也讓人目瞪口呆。
但凡妻子被流氓調(diào)戲,無非是丈夫在發(fā)飆,“我要殺了你”,丈夫的朋友在一邊勸,“算了算了,反正沒進去”,流氓抱頭鼠竄,“誤會誤會,再也不敢了”。
到了魯智深這里就亂了套了:高衙內(nèi)抱頭鼠竄,林沖在一邊勸,魯智深在發(fā)飆,看熱鬧的都糊涂了,到底誰家娘子遭人調(diào)戲了?
十
張順的爹病危。
我跟張順是老鄉(xiāng),平常關系不錯,多次從他關卡偷偷下山,他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種時候自然得去看望。
聽說他爹喜歡吃蜜棗,本打算弄兩斤,去宋氏酒樓一問,得二兩銀子一斤,忒黑!我拼死拼活砍個人頭獎金不才二兩?
況且這個月俸祿只剩五兩,心想還是留著他爹死后給湊個整數(shù)吧!但又不能空手去,只好去山上采了些野蘑菇趁手。
張老爹已經(jīng)病入膏肓,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很多兄弟在,我看了一下,大體分兩種:一、是張順的部下,二、是爹還沒死的。像我這種死了爹又不歸他管的人很少。
眾兄弟有拎野味的,有提海鮮的,有送水果的……唯有魯智深兩手空空,這廝倒很是大方,甩給張順十兩銀子,張順哪里肯收,再三推辭,魯智深急了,冒出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反正你爹就這兩天的事了,就當我隨禮了,行不?
眾人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張順手僵在半空,遞出去也不是,縮回來也不是。
我看場面有些尷尬,想圓圓場,搞活下氣氛,接過來說道:銀子先放我這邊吧,等過兩天給你一起隨。
估計張順也暈乎了,看到坡立馬往下滾:那也好,先放你這里。
剛說完,兩人都覺得不大對勁,一琢磨,這是說的啥話啊!張順和我大眼瞪小眼,無語了。
不知道張老爹是被我們氣的還了魂,還是回光返照,顫巍巍坐起來,問道:你那邊有啥親人沒?
魯智深趕緊說他全家除了他都在那邊。
張老爹說那就好辦,銀子他走時捎給魯智深家人,他死后隨禮錢另算。
魯智深哭喪著臉說,那好那好,張老爹直接捎過去能省不少買路錢。
寧跟明白人打一架,不跟SB說句話,這是眾兄弟對魯智深的評價。
我有時懷疑,這廝小時候是不是腦袋被驢踢過,滿腦子糨糊,而且口無遮攔,說話不經(jīng)過大腦,一句話能噎死一群人。
剛上山時,見林沖第一句話就是,阿嫂如何?
林沖當時臉刷地一下就黑了,冷冰冰地說:“死了?!?
魯智深鍥而不舍“怎么死的?”
林沖氣呼呼地說:吃飯噎死的!
“吃魚還是吃肉?” “……”
有次喝酒,吳用喝多了,又在吹噓自己學富五車,才高八斗,謀略過人……
領導吹牛逼吹到忘我時,正是下屬們拍馬屁的最佳時機,眾人抓住機會,紛紛附和,你一言我一語,什么肉麻話都出來了,什么空前絕后啦,什么千古文豪啦……樂和拍的最有水平,說什么“天下共分一石,吳軍師獨占九斗半”,這個馬屁無論力度還是著力點均恰到好處,眾人無不嘆服,吳用一時間飄飄然,嘴笑的都合不攏……
眼看晚宴就功德圓滿,這廝沒頭沒腦的來了句:軍師文采這么高,怎么連個舉人都沒中?
這一磚直接把吳用從云端拍到了人間,陰沉著臉不說話,宴會不歡而散……
這樣的例子數(shù)不勝數(shù),眾兄弟沒一個不罵他腦袋缺根筋,要不是他武功高強,估計早就被黑了。
十二
快到中秋了,開溜的兄弟越來越多。
也不怪兄弟們意志不堅定,畢竟強盜也是人,也是娘生爹養(yǎng)的,長年累月在外飄蕩,生死連個信都沒有,誰不想中秋時跟家人團聚一下?好歹報個平安,省的猴年馬月回家時自己墳上草都老高了,老婆領著孩子站在旁邊,嘮叨著說這土里埋的雖然不是你親爹但勝似親爹……
但強盜這個行業(yè)特殊,散開容易,聚起來難,所以不論哪個山頭都有同樣的規(guī)定:私自下山者,殺無赦!
為了阻止弟兄們開溜,晁天王和宋大哥捐棄前嫌,一致對內(nèi),畢竟再這樣下去,兩人就成光桿司令了
十三
今天廳級干部開會,晁天王下了軍令狀,誰部下再開溜,就砍誰的狗頭。
花榮是我的上級,回來就召集我們堂級干部開會,殺氣騰騰的說:我的狗頭保不住了,你們的狗頭也別想保住。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廳級干部跑了LAMMlvbk4cz46BXGgwxOQtpapeJXjthZbZx06HL1ZxI=,砍誰的頭?不過張了張嘴,沒敢問。
散會后我立馬召焦廷、鮑旭和李兗開會,他們?nèi)耸俏医y(tǒng)轄的地級干部,照例把領導指示傳達一遍,這三個鳥人嚇的汗都出來了。
散會后三人一溜煙跑了,肯定是去召集下屬開會,不用猜我都知道他們說什么……
我以前總覺得自己不夠沉穩(wěn),遇事慌里慌張,很羨慕那些辦事沉穩(wěn)的人。
現(xiàn)在我算明白了,火燒房頂還在喝茶聊天的,燒的必定不是自家房子,孩子掉到水井里還不急不躁的,肯定不是自家孩子。
一貫沉穩(wěn)的晁天王這兩天變得急躁,走路四平八穩(wěn)的宋大哥,現(xiàn)在也開始小跑。
十四
當我興沖沖地跑去告訴宋大哥時,宋大哥臉上陰晴不定,問是誰想出來的,我不想出賣兄弟,就說我自己想出來的。
宋大哥不信,這個正常,換作是我,我也不信。一番威逼利誘,又講了一通大道理,我還是不招,宋大哥最后問我兄弟是干啥用的?
我雖然粗魯,但還是很講義氣的,說兄弟就是兩肋插刀、肝膽相照,宋大哥搖搖頭說,所謂兄弟,就是平常在一起喝酒解悶,關鍵時刻用來出賣的。我一想,似乎有點道理,讀書人看問題就是不一樣,就把朱武賣了。
宋大哥冷哼一聲,說果然是這廝,那一刻,宋大哥眼中似乎有殺氣。
出來后,心中越想越不對,我跟宋大哥是不是也是兄弟?……
聚義廳貼出告示,中秋節(jié)后,朝廷會招安,到時候兄弟們都加官晉爵,榮歸故里,這一招果然奏效,不但沒人再開溜,以前開溜的又跑了回來,梁山泊一時人滿為患。
十五
今天宋大哥請客吃飯,自然少不了我,不過他沒請我,是我主動去的,反正是公款,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赴席的有吳用、蔣敬、樂和、顧大嫂和王矮虎等一干鳥人,以前無論誰請客,吳用必不可少,請他吃飯的人都擠破門檻,他每天不是正在酒場上,就是正在趕往酒場的路上,號稱梁山泊頭號飯桶。
我很是羨慕,以為是因為吳用有文化,懂禮數(shù),跟兄弟們感情好。后來山寨高層領導職務調(diào)整,吳用專管兵馬調(diào)配,錢糧報銷劃歸蔣敬,吳用就不吃香了,現(xiàn)在逢宴必請的成了蔣敬。
吳大飯桶郁悶了好長時間,天天嘟囔世態(tài)炎涼,人心不古……詛咒蔣敬吃魚卡死,吃飯噎死,喝酒嗆死……
不過我很高興,終于解開了心中的疙瘩:別人不請我不是因為我上完廁所不洗手,也不是因為我吃飯不用筷子,更不是因為我長得丑,而是因為,我不在那個位置上!
有時我惡毒地想,是不是放條狗在那個位置上,也會如此受歡迎?